星之海洋 第四卷 第一章 宿命的重逢
    我既然要到已知宇宙的邊陲去守夜,在這之前自然要接受培訓。如同一個原始社會的猛男來到我們的現代化軍隊裡當兵,光那支步槍也夠他學三年。

    在培訓之前,我先交代一下我所知道的太空系統情況。根據我混這麼多年GDI的經驗,估計培訓後會得知很多與以往外界傳說非常不一致的內情。GDI融合了以前社會的軍隊、軍事科研和秘密警察功能等諸多暴力權力機構功能,整體風格為秘密主義。因此只要在GDI內跨了系統,完全無知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

    根據我從物理、歷史等教科書以及平日吹牛逼得來的見聞(這些東西都大多有自相矛盾之處,可見歷史教科書總是不可信的):人類跨上太空,是20世紀中後期的事。這個定義,基本和公元前8XX年發生第一次起義一般,只是一個標誌性的代名詞,除了這個什麼也沒有。大時代造成文明全毀,但歷史不是那麼容易毀掉的。歷史如果出現了大段的空白,往往是人為掩蓋的結果。總之,歷史書上講授的太空歷史,從20世紀就一口氣跳到了30世紀末的大時代。書上記載:大時代末期,地球聯合軍發現了明顯是數百年前文明建立的三星基地,予以佔領。三星從此成為人類世界的宇宙邊緣關口。

    宇宙無邊無際,又何來關口之說?這又扯到了物理書上來。相比歷史教科書,物理教科書顯得要可信不少。上面記載的是:傳說(這種字眼出現在嚴謹的物理教科書中,實在是要人吐血)22世紀末,前代文明實現了宇宙航行的要訣:正相航法。所謂正相航法,就是傻大三粗地去創造超光速。前代物理在理論上早已多次預測了超光速航行可能出現的超空間航法,在那時的實踐中被確定了。然而因為正相航法的代價高昂,並未實現廣泛應用。然後,據說——在26世紀,發明了反相航法。反相航法的特點,就是不用白白耗費動力去創造極難突破的超光速運動,在相對較低的速度情況下就可以將航空器跳入超空間航行。

    超空間的定義,物理書上講得晦澀不清。比較出名的是宇宙空間壁壘法則,這個法則後來還推廣出了應用於天界等平行世界的平行法則。這個法則非常繁瑣和晦澀,依照我的平民化理解,超空間航行基本就如通瞬間移動一般,是從一個宇宙空域跳躍到另外一個宇宙空域的過程。基本可以想像成這樣:拿學生放學回家為例,假設這個倒霉的學生剛好住在學校後院背後的牆後。直線距離10米,走大門繞路等需要300米——原本的航行假如是規規矩矩走大門、繞牆走300米回家,那超空間航法就等於敲開牆直接回家。這麼比喻實在不太恰當,要給嚴謹的物理學家看到了准集體氣死,但在現實生活中,這麼理解倒是最為合適。因此我的敘述都以這種不準確的解釋為基礎。

    對於超空間航法來說,創造跳躍通道並非是想怎麼創造就能怎麼創造的。準確的說,能夠創造航道入口的位置,以及跳躍到達的最終目標地,總是存在著對應關係。

    這個其實不難理解。就如那個學校而言,你可以在任何一處比較適合敲壞圍牆的地方下手,到達的地方自然也不一樣。但是要想一下到達地球的另外一面,那是完全的不可能。我知道這樣解釋還是不準確,但大致如此。

    在發現正相航法後,人類的太空就變得不平靜了。想想看,雖然我們可以確認,在我們的傳統科技可以直接探索到的範圍內,並不存在任何文明。因為早在數百年前,探索範圍已經足夠寬廣,基本上可以確認在幾百光年的地方都不存在文明。即使出現了落後到需要慢慢以亞光速航行過來的敵意文明,從我們發現他們到他們抵達地球也有幾百年的緩衝時間。只要他們不是強大我們百倍,我們總有辦法抵擋。實在抵擋不住,幾百年也足夠我們發現新的地方跑路。現在的問題在於,正相航法證明了超空間航法的存在。既然我們都擁有這種科技,難保別的文明就沒有。如果他們有,那就用不著從幾百光年外的探測邊緣慢慢搖過來了。說不定哪天就從接近地球的跳躍出口鑽出幾百萬敵軍來,那……

    前代文明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有了三星基地。前代應該是將超時空航法列為軍事專用,民間完全沒有此類技術和相關資料。因為大時代時期的地球聯合軍完全是民兵組織,正規軍事力量早已給宇宙入侵者毀滅,所以前代文明的資料都不可考。

    大時代末期,地球聯合軍通過研究從宇宙入侵者處得到的部分超時空航法資料,對地球附近展開了調查和搜索。值得欣慰的是,足以威脅地球安全的附近空域裡(這個標準各時期都在改變,現在的標準是15光年),只有月球背面有一個超時空航法入口。這個入口通往95光年外的一個無名小星系,那裡有另外一個超時空航法入口。這個入口對應的出口甚多,可謂人類宇宙的出口。但因為兩個入口之間空域狹窄,隕石群甚多,簡直是一個防守的妙地。地球聯合軍在這個絕好的關口發現了前代留下的三顆人造防禦用小行星,於是繼承了下來,在上面建立了防禦部隊。3045年,還很難得的擠出預算在那裡部署了一支機動巡邏艦隊。

    以上就是我所知的全部。雖然大時代是因遭到宇宙入侵而起,但地球聯合軍結束戰爭,光復家園後,對宇宙很不感冒。建立GDI後,雖然名稱叫作全球防禦組織,但忽視太空的情況完全沒有改變,反而一致將防禦天界作為首要任務來抓。瞎子也看得出來——太空署在我們選專業、找工作時的排行非常靠後。這個也不難理解,畢竟我們遭受入侵才過去半個世紀多一點。如果說又遭到入侵,那就簡直是霉得不可思議。相對來說,天界的威脅倒是近在眼前而且時時發生。GDI的工作是要講業績看成效的,太空航行、補給都是資金的無底洞,GDI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太空署搞了幾十年,能拿出來吹的業績不如天界局一兩年的事跡多,自然在GDI裡抬不起頭來。只要不發生意外,在三星的工作也就是值勤守候,在宇宙的邊緣為醉生夢死的地球守夜罷了。

    不過轉到太空署工作會有一項好:那裡的科技水平是最高的。據說GDI為了防止天界竊取並利用我方科技,制定了一個301條款,人為限制了研發出來的科技在地面上軍用和民用的時間。但是這個條款只限於地球表面,畢竟宇宙航行、邊緣防禦基地都需要高等級的技術。聽說那邊還在使用部分前代的高性能軍用計算機、通訊設備,其科技水準遠高於我們現在所能達到的水平。就算是一般應用的自產電腦設備,也都比地球上來得先進得多。作為一個電腦愛好者(沒辦法,以前還能自吹高手,現在就只能當個愛好者了),也算是到了福地。

    中國GDI太空廳培訓中心設在甘肅的酒泉地區戈壁灘裡,荒涼無比。我還是第一次來大西北,本身又是習慣了青山綠水的南方人,在飛機上看到席面百里無樹的景象,便開始煩悶不堪。

    我比較守時間,第一個來到了培訓中心。雖說通知上寫得很嚴重,說是14號中午之前不到要怎樣怎樣,可看來除了我,根本就沒誰把這回事當真,連接待人員都懶懶散散,我方才知道上了當。早知如此,我多留幾個小時,也可以多與ferrari過幾個小時非法的新婚生活。既然來了,想走是不可能的。我的級別好像是比較高,接待員給我的資料都有半尺高。隨便用過午飯後,我便開始翻本次下放幹部團的人員資料看。

    讓我恨恨不止的是,因為其中有部分外國人的加入,名單完全是按照GDI通用羅馬字命名法列出的。裡面中國人的姓名倒是易看,就是漢語拼音,起碼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少數幾個美歐式的名字也看得懂。最讓人頭疼的是,可能是因為去年在GDI上日本被整的餘波影響,這次日本人尤其多,幾乎佔了總共三十人的一半。他們的羅馬字姓名就純粹是折騰人,反正我是看不懂地。名字後面還有軍銜標誌,GDI全球採用同一標準,倒是清晰易看。因為這種任務條件比較艱難,都只派25歲以下年輕幹部,我的級別果然最高。另外有兩個少校,一個是名字稀奇古怪幾乎拼不出來的日本男性,另外一個……好像就是陳田夫的妹妹,名字叫chenqi.怎麼寫我倒不關心,開心的是,認識她三年半,其間接觸雖少,也有那麼幾次,甚至給她當過司機保鏢,可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麼,只是背後叫她陳小妹。這回終於知道她名字了,呵呵。

    到了下午,零零星星來了幾個參團人員。我反正都不認得他們,他們倒都認得我肩膀上的軍銜,一下都與我拉開距離,跑一邊去開小會。我這才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給人孤立的痛苦,只好坐在機場邊上邊看飛機邊抽悶煙。抽到了第十五根時,突然有人從背後拍我肩膀。

    以前我是給寒寒訓練成自動反擊機器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野雞氣功又多有控制情緒作用。背後的人在走近我之前我已經感受到,但因為覺得熟悉,也就任他接近。回頭一看,居然是龍二和伊賀京!這一下可讓我喜出望外,大叫一聲跳起來,和龍二緊緊擁抱。不過這個動作好像太大了些,以致引起伊賀京誤以為我要非禮她,兩個觔斗翻到了五六米外,讓我空尷尬不已。和龍二親熱夠了,方才放開,問:「你們怎麼來了?」龍二哭喪著臉說:「你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也虧你沒到日本來。去年GDI全球聯合會決議制裁日本後,咱們幹什麼大多都是錯的。京又最倒霉,現在都給降職到少尉了(我想到了比她還倒霉的結城輝)。我還好,『只『降了一級,現在是中尉。

    六六干校,我們這邊分的比例乾脆是10-20%,所以……「我頓時明白了他們的處境。

    我隨便跟他們說了說我這兩年的經歷,說起寒寒,龍二也是唏噓不已。伊賀京明顯還記恨我去年扁她的事,不住插嘴說我不對。我只有板了臉,教訓她說男人說話時女人不許插嘴。這句話由龍二教訓她時,她表現得乖得很,總是立即閉嘴,有時還會道歉什麼的。可是中國男人教訓過去,她反而更加猖狂。沒法子,我們太熟了,由她猖狂吧。

    我們一起來到機場的咖啡廳閒聊。龍二說,寒寒在那邊過得也不順利。工作上不順利,本來業績突出,可就是不能取得相應的提升,現在是因為參加下放團才補調了上尉。她家裡給她聯繫了多次相親,可都沒什麼成效。說起這些,我總感到內心有愧。現在回想起來,在那一兩年裡,我根本是利用了寒寒對我的關懷照顧,實際上沒有對她付出相應的感情。如果我能夠有所回應的話,估計我們的生活都不會如現在這樣。我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但因為這次的意外下放,不知能否保持。而寒寒得不到幸福的話,我會一直於心不安的。扯遠了想,如果我們保持著戀人關係,這次下放,相當於兩人相互依存著在宇宙盡頭度三年的蜜月,那還真是浪漫得不一般。

    「內籐小姐也參這個團,她還沒來嗎?」伊賀京突然問。

    我靠,要是我能看懂那份日本名單,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雖然我一時感情傷懷,回憶起寒寒的種種好和我對她的種種不好來,可是一聽到她也要參加,立即想到很有可能會與她一起共事,冷汗還是直冒了出來。凡是背著溫良賢淑沒有毛病可挑的老婆出去飄導致離婚最後又在艱難困苦非常的環境裡遇到前妻的無德男人,應該都能體會我這時的心情。

    然而根本不等我有所準備,咖啡廳的入口處就出現了寒寒的身影。龍二和伊賀京背對著門口,還沒看見她,可我與她四目相對,幾乎同時看到了對方。我的手指、嘴唇都不禁戰抖了起來,心裡更是慌亂無比。她猶豫了一下,向這邊走了過來。我也起身迎立,稍微對她彎了彎腰表示敬意。龍二和伊賀京才注意到,側過身對寒寒招呼了一下,然後就專心致志地看我們倆的好戲。

    「你瘦了。」我很艱難地開口對她說。

    「你也一樣。」寒寒展顏笑道:「照顧你的事,你現在的女朋友確實不如我幹得好。」龍二和伊賀京在一邊不識好歹地狼笑了起來,我頗為尷尬,低下了頭,想了好一會,說:「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你才好。」寒寒仔細看著我的眼睛,說:「如果想繼續好好相處的話,微笑就可以了。」所謂相逢一笑泯恩仇,大約就是如此。雖然是被流放(正規名義好像是下放),但我們北外四人終於重逢了。我畢竟先來,地皮已經踩熟,就帶領他們去休息地。

    從機場咖啡廳出來,要經過機場二樓閘口下樓,出機場大樓才能到招待所去。我們剛走到機場二樓的樓梯處,突然看到閘口處又出來了一批參加幹部團的。這一批人很多,攜帶的行李什麼又多,加上接待人員,一時把狹小的機場二樓通道擠得滿滿的。我無意跟他們搶道,便與龍二寒寒等側身在一邊讓他們過去。正在此時,我在人頭攢動之間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那是陳田夫的妹妹,本來她在幾次北京GDI網上非法選美中都得過冠軍,更何況身穿著特種部隊獨有的緊身制服,全身曲線玲瓏,正是招蜂引蝶的絕好對象。只是肩膀上那少校軍銜把旁邊的狂蜂浪蝶都震開,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之。

    我們的視線剛好相對,可她立即露出了非常厭惡的神色,撇過了頭。我一時覺得受到打擊,轉頭問龍二:「我今天是否英俊不再?」龍二立即溜鬚拍馬獻媚道:「您的英俊與日月同在,只是眼神好像比較,人家討厭你也是應當的。」3066年1月14日傍晚,我與南國院-北外的三個日本同學、以及陳琪之間,發生了宿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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