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英雄 正文 第一章 班師
    桑達暗暗心驚,心想自己竟恁的大意,進來之時,本也看見兩塊巨石放在旁邊,那時卻哪裡想得到這竟是一個陷阱?怎麼明明看見金雪公主被押了進來,卻又不見了?

    赤德松贊把談判之期定於後日午時,他怕一個晚上不能把人救出來,因此定於後日,讓時間上有富餘,心想到那時,雪兒自然早救出來了,誰知左等右等,卻總不見桑達等回來,這一去竟如石沉大海,沓無聲息。

    赤德松贊等得甚是心焦,大罵桑達無用,昆桑布扎聽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句話也不敢說。直等贊普罵得夠了,方道:「陛下息怒,臣再選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前去,一來救公主,二來看桑達等人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

    赤德松讚道:「你可得選些有用點的人,不要又選些膿胞。」

    昆桑布扎道:「是。」

    誰知這一批人去後,仍是全無聲息,就好像把幾粒石子投進了一個又深又黑的洞中,連回聲都聽不到一點。

    赤德松贊大是惱怒,又叫來昆桑布扎發了一通脾氣,卻又有什麼辦法?明天就是和談之期,女兒既在人手,就好像刀把付於人手,還怎麼和談?此時空有滿腔憤怒,到了和談之時卻又能如何?

    明天,和談的時候到了,兩邊皆盛兵相會於野,一見面,赤德松贊便叫道:「吳元慶,我女兒呢?」

    吳元慶笑道:「金雪公主在我軍營中,我好酒好茶的供著,她是我的貴客,陛下放心好了,我不會虧待於她的。」

    赤德松讚道:「哼哼,你若虧待了她,我對你可不會客氣。」

    吳元慶道:「是。」

    赤德松讚道:「你先放了她,然後我們再和談吧。」

    吳元慶道:「待我們談好之後,我立時恭送她回去。」

    赤德松贊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用她要挾於我嗎?哼哼,我赤德松贊是什麼人!豈能受人要挾?」

    吳元慶道:「不敢,在下豈敢要挾於陛下?」回頭對侍衛道:「去請金雪公主來。」

    不一會,侍衛回來,稟報道:「金雪公主不肯來,她說不見和約諦成,絕不回去。」

    赤德松贊喝道:「胡說八道!哪會有此事?吳元慶,你少給我鬼鬼祟祟的裝蒜,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這麼好哄?」

    吳元慶道:「陛下若要不相信,在下也沒有辦法。」

    赤德松贊拂袖而去,這次和談自己無法談成。赤德松贊不甘心,屢次派人去救金雪公主,但每次派的人都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沒有辦法,女兒的命畢竟重要,赤德松贊終於答應和談,最後雙方經過協商,劃好了分界線,申明了一家親的盟誓,諦結了和約條款。

    和約既成,赤德松贊對吳元慶仍是不假辭色,喝道:「今天晚上我若再見不到我女兒,別怪我翻臉無情。」想到自己堂堂吐番贊普,竟被這小子所制,事事身不由己,心中大怒若狂,但想到自己女兒終於可以無恙歸來,卻也感到欣慰。

    夕陽西下,蔚藍的天空中透出萬道霞光,白雲堆積,好似輕靈的棉花垛。

    金雪公主騎在馬上,馬兒不時長嘶一聲,身影倒映在地上,拖得老長老長,她的心中忽然一陣淒涼,回頭看了一眼並騎在旁邊的吳元慶,心想若能一輩子與他這樣並騎而馳,那此生復有何罕?

    只可惜轉眼之間,這一切就會成為從前,多希望這一刻的時光能夠停止,多希望那夕陽永遠都不要在山邊沉沒!

    但是,夕陽還是一寸一寸的落下去,終於沉入山下,只留下一片血紅還在天邊閃耀。金雪公主的心也慢慢的沉下去,直沉到底,那底卻又深不可測,永無盡頭。

    吳元慶送金雪公主回家,他見她一路上悶聲不樂,知道她的心意,笑道:「金雪妹子,如今漢藏一家親了,你日後可以到長安來玩了。」

    金雪公主道:「是呀,聽說長安特別繁華,我真的要去看一看。還有嫂夫人,聽說她絕色天姿,我倒要看一看,她到底有多美。」她雖然笑著說話,但臉上的笑容卻掩飾不住內心的落寞。

    金雪公主心想,我拚命的讓馬行得慢些,但再怎麼慢,路途也終有到達的時候,時間不可能停止,傷心便不可能停止,我這又何必?忽然一咬牙,刷的一鞭,那馬便疾馳而去。吳元慶見她突然加速,只得跟了上來。

    終於到得吐番軍營,赤德松贊等早等在外面迎接了。金雪公主忽然勒住馬,回過頭來,只見她滿面笑容,說:「吳大哥,我已經到了,你回去吧,以後有空,帶了嫂子來玩兒,我們一定熱情款待。」

    吳元慶見她那回眸的一笑,當真是輝煌燦爛,光彩奪目,心中忽然一痛,笑道:「我到時一定來。妹子,你要多多保重。」

    金雪公主笑道:「我自然要多多保重,我要過得好,我要活得快樂,吳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卻見她一張笑臉上有晶瑩的淚珠在閃耀,只見她猛的回過頭去,一聲:「再見。」語聲竟已經哽咽了。

    吳元慶默默的說:「再見。」眼看著金雪公主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去,背心聳動,似乎已經大哭起來。

    平盧節度使李師道,在未當節度使之前,遭受冷落,被排斥在外。當時擔任節度使的是他的異母哥哥李師古。李師古私下裡跟親近的人說:「並非我沒有兄弟友愛之情,我十五歲時擔任節度使,恨自己不懂得耕種與收穫的艱難。況師道又比我小幾歲,我想讓他瞭解吃穿供給是從哪裡來的,才暫且把治理州縣的事務交付給他,想來諸位必定還未知也。」

    及至李師古病情危篤時,李師道其時正在當密州刺史,卻只喜歡繪畫和吹奏葭管。李師古對判官高沐和李公度說:「趁著我神智還沒有迷亂時,我想徵求你們的意見。我死後,你們打算擁戴何人擔當主帥呢?」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回答。

    李師古說:「難道不是李師道嗎?由人們的常情說來,誰願意對骨肉兄弟刻薄寡恩,而對其他的人卻優渥豐厚呢,但是設置主帥不得其人,便不只是敗壞軍中政務,而且將會傾覆我的家族。李師道是公侯家族的後人,卻不致力訓練軍隊,治理百姓,專門學習小人的下賤行當,認為是自己的才能,他擔當主帥果真勝任嗎?希望諸位審慎地計議一下吧。」李師古去世後,高沐與李公度隱秘其事,暫不公佈李師古的死訊,暗中從密州迎接李師道,擁戴他擔當了節度副使。

    李師道素與吳元濟交好,兩人互為臂助,朝廷討伐淮西之時,他暗中相助,屢次上表請求赦免吳元濟,憲宗不肯聽從。當時,朝廷徵調各道兵馬討伐吳元濟,還沒有討伐淄青,李師道便讓大將率領二千人奔赴壽春,聲稱幫助官軍,實際卻是打算去援助吳元濟。又燒燬河陰轉運院,殺傷十餘人,燒錢帛三十餘萬緡匹,谷三萬餘斛,最後更派刺客殺死了主戰派大臣武元衡、刺傷了裴度。

    其時他心中慌亂,欲知吳元濟實力如何,到底能不能抵抗得了官軍,於是派一個叫劉晏平的到了淮西,吳元濟天天與他宴請歡聚,劉晏平歸來後說,吳元濟雖有軍隊數萬,又正在與朝廷戰爭,卻只知日夜居在府中,與妻妾嬉戲,這是必敗之道。李師道聽說,登時大怒,心想吳元濟若敗,我亦必亡,你說吳元濟必敗,豈不是咒我死嗎?遂殺了劉晏平。

    正如有病,並不因諱疾忌醫,疾病便會自好,害怕失敗也不因禁止人言便能挽回。果不出所料,吳元濟最終還是敗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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