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朝的太監 第八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雲開霧散(中)
    堂之上,滿漢之分素來是個敏感話題,上自天子下至這一茬兒多少都有些避諱。不過剛剛僧格林沁起了個好頭,正中蘭兒下懷,一句「你是旗人還是漢人」,便如活吞了個三九天凍得硬邦邦的冷饅頭,噎得曾國藩臉紅脖子粗,腦門子上青筋突突的亂跳,半晌才惡狠狠的憋出一句:「臣赤膽忠心,為大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天日可鑒!」

    但是這句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除了僧格林沁以外,惠親王綿愉、肅親王華豐、醇郡王奕澴等一大幫子旗人親貴,包括副都統若阿納顏,都猛然驚醒!

    他們之所以肯為曾國藩所利用,為的就是想保住滿清的政權不倒。這都是因為慈安太后跟小皇帝的啟鑾南巡一事,來得太過突然,令這些親貴重臣一時亂了分寸,這才同意與曾國藩結盟,共同對付蕭然。而這時為蘭兒一句話點醒:曾國藩也是個漢臣,咱哥們兒都不惜冒著謀逆篡政的罪名跟著他混,指望著他能保大清的江山麼?!

    群臣嘩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僧格林沁梗著脖子道:「曾國藩是我朝舊臣,平定長毛,保我大清社稷,功不可沒,怎會篡逆?」

    蘭兒冷哼了一聲,道:「僧王爺,那你是懷疑我說的話了?」

    僧格林沁到底對太后心存畏懼,訕訕的道:「不……不敢!」

    蘭兒來來回回的踱了兩步,霍然回身喝道:「好。我問你:當初攻克江寧,是誰假名剿匪,拒不回朝受功?江南平定,又是誰領兵九萬,擁兵自重?調任直隸總督,又是誰走了足足兩個月,一路誇官、大造聲勢?此次三國聯軍進犯,又是誰假道平叛而實取京師,公然圍困大清皇城?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僧王爺,難道這些還不夠麼?!」

    僧格林沁雖然性情耿直,卻並不傻。聽了蘭兒這一番話,便如醍醐灌頂,猛然醒悟。其實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有口難辯地事。當初曾國藩的確對朝廷懷有疑心,害怕朝廷會卸磨殺驢,話說回來,換上哪一個漢臣不是如此?而這一次。曾國藩的確是處心積慮的要保大清,那根本是為了自己的權勢身家,沒想到卻被蘭兒抓住了口實。要說蘭兒這一計無中生有。委實忒毒了些。你想啊。這些大臣們跟蕭然不同,又沒有《曾國藩傳》什麼的可以看。哪裡知道曾國藩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畢竟誰也不是諸葛亮,能知過去曉未來,而那些對曾國藩本就心懷不滿的大臣,由左都御史倭仁、大學士周培祖帶頭,趁勢鼓噪起來,紛紛檢舉揭發曾國藩的逆行、罪證。有句古話叫做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給群臣這麼一鬧哄,明明是假地,也變成了比真的還真。

    曾國藩氣的鬍子一根根翹了起來,恨不能一口水活吞了蘭兒,哆嗦著手指著她道:「你,你血口噴人!……」

    話音還沒落,倭仁先站出來,一指曾國藩喝道:「大膽!敢如此跟太后說話,想造反麼?」

    周圍侍衛一擁而上,牢牢將曾國藩按住。曾國藩此時方知蘭兒算計之深、計謀之毒,也明白大勢已去,長歎一聲,忽然仰天狂笑,道:「好!好!好!可歎我曾國藩赤膽忠心,卻落得如此下場!」掃視群臣,大叫道:「你們這群飯桶、白癡,豈不知太后已與那假太監做了一路,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話音未落,直覺眼前一黑,老大一個拳頭正中面門,打落數枚牙齒,鮮血淋漓,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原來是盛左見機得快,一拳封住了他的嘴巴。關於蕭然身份,綿愉、華豐、倭仁這些王公重臣自然是早就心知肚明地,而那些不知道的人,都是些小蝦米角色,聽著這話不明不白,可是誰敢多一句嘴?

    蘭兒皺眉喝道:「帶下去,容後發落!」幾名弟兄一起動手,橫拖倒拽的將曾國藩押了下去。剩下僧格林沁跟若阿納顏,惶然跪地,連連磕頭。蘭兒道:「都起來罷。曾國藩這人,陰險狡詐,這一次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你們。不過眼下曾國藩還有數萬駐軍於京師城外,僧王爺,哀家現在命你為平叛將軍,會同山西、河南、山東三省兵力,清剿亂黨。凡有抵抗者,一律格殺,誅九族!」

    僧格林沁大喜過望,咚的一個響頭磕下,泣聲道:「臣……臣……謝恩領旨!」鼻涕眼淚地擦了一把,起身叫道:「若阿納顏、錢鼎

    寶禎,即可點軍,隨我踏平叛軍大營!」

    若阿納顏三人齊聲應諾,隨僧格林沁去了。蘭兒轉身瞧著綿愉、華豐等人,道:「你們幾位都是王爺,好歹也說句話,現在亂黨業已查明,該當如何處理?」

    綿愉幾人嚇的臉兒立時就白了,慌忙躬身道:「社稷為重,臣等不敢妄言,全靠太后定奪!」

    蘭兒冷然道:「好,既然如此,哀家就說了。此事全系曾國藩一人所為,與眾卿家無干,到此為止,不可再行追究。京師之圍既解,正該安撫百姓,恢復生產。著即擬旨,張貼安民告示。六額附!」

    景壽,道:「臣在!」

    「命你統領火器營,肅清城內曾國藩亂黨,暫時接管步軍衙門,署理京城防衛。」

    「臣遵旨!」

    「軍機處、內務府大臣安在?」

    文祥、寶鋆等忙驅前一步:「微臣在!」

    ……

    蘭兒有條不紊的發號施令,蕭然在她身後,看著她高挑而窈窕的背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不能不說,這是一個精明強幹地女人,一個機智果敢、殺伐果決的政客,如果沒有她,今天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委實難料。而她今天地所作所為,在朝臣們看來是為了大清江山對付曾國藩竊權篡政,蕭然心裡卻是無比地清楚,蘭兒所做地一切,都是為了他蕭然。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蕭然眼前又浮現出她在自己懷裡時地溫柔嬌媚,還有在冷宮裡的恬靜淡然……

    這還是歷史上的那個慈禧太后麼?難道她真的寧願為了愛,而放棄一切?

    偶然回頭,遠遠的能瞧見林清兒在朝著自己擠眉弄眼,似乎在說:怎樣,我說的沒錯吧?

    蕭然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長久以來固守在心裡的所有芥蒂和防備,都已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慶典取消,群臣退去,重新整備京城事物。走出午門的時候,所有大臣都一掃連日來心中的壓抑積鬱,心情振奮,而經歷了這樣一個驚心動魄的早晨,東方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驅散了濃重的陰靈,巍巍紫禁城更顯煥然一新。

    蘭兒由安德海伺候著,返回養心殿處理積下的政務。扳倒了曾國藩,還有許多善後的事情需要處理。盛左忙著安頓紫禁城的防衛,把昨夜偷偷抓起來的原班侍衛一併解送步軍衙門。剩下蕭然,帶著兩名弟兄來到武英殿後身的一帶小廂房,倒霉的曾國藩就被關在這裡。

    推開門,正面是一鋪短炕,曾國藩被五花大綁的丟在炕梢。蕭然命看守的弟兄都出去,又掩上房門,道:「怎麼樣曾帥,昔日座上客,今為階下囚,這滋味兒,您也覺著難受吧?」

    曾國藩滿臉血漬未乾,猶然嘿嘿的不住冷笑,道:「我不怕,我不怕!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拜相封侯,什麼榮華富貴也都享盡了,死有何憾?倒是你蕭老弟,老朽拼著這條老命,換你滿門良賤,值了,值了!」

    他數顆門牙被盛左一拳打掉,說起話來滿嘴漏風,含混不清。不過蕭然也聽出了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道:「曾帥視死如歸,這份勇氣當真教人佩服!只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天底下的事情,終有你算計不到的地方。好吧,今兒個就讓你開開眼界!怎麼樣戴大哥,出來見過你家大帥吧!」

    門呀的一聲推開了,一名漢子低頭走了進來,慢吞吞的架勢似乎頗為躊躇,沖曾國藩單膝跪倒,道:「屬下……屬下……參見大人!」

    「戴?!」曾國藩霍然往起一挺身,卻因身上被綁縛著,又重重跌了回去,氣得渾身發抖,道:「你,你好!我一向待你不薄,怎敢背叛於我?!」

    戴滿臉愧然,憋了半晌,才像下定決心似的道:「大人,屬下也是逼不得已!蕭總管於我戴家有舉薦之恩,想戴家素已家傳火器為傲,然自曾先祖沒落,無數輩人的心血竟器藏於家,無人問津!多虧了蕭總管一力保薦,才能夠重見天日並發揚光大,讓戴氏列祖列宗得以含笑九泉,此等恩情,戴永生難報!屬下願為大人粉身碎骨,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愧對先祖!要是真的傷害了蕭總管的家人,我戴,我戴還是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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