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五十四章 爭奪
    太監們呈上了酒,上好的冰紋瓷碗,盛來了無數琥珀光,站於神壇上的所有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乃至侍衛軍隊,都每人分得了一碗,頗是君恩浩蕩的樣子。

    鈞惠帝卻乾脆手持了一個酒罈,拍開了泥封,高聲道:「酒祭英靈!」說罷,手中酒罈摔下,酒液四濺,頓時染濕了他腳下的一大塊地面。

    其餘眾人沒有絲毫準備,都是不由得一愕,卻聽身後砰砰聲不絕,竟是神壇下不知何時被人埋了火藥,雖然量極少,此時卻被人點燃,頓時黑煙四起,在場的皇親官員均是受驚不小,幾個膽小的已經忍不住叫起來,頓時秩序大亂,你推我搡之間,各人手中的酒碗紛紛落地,盡皆打碎,在場的士兵也只得棄了手中酒碗,跟隨長官前去爆炸處查看個究竟,好好的冰紋瓷碗就這麼一隻隻碎得不成樣子,原本神聖的神壇之上也是佈滿酒水,場面竟是一片狼藉。

    安謹大驚之下,趕緊發號施令:「速把所有人都帶下神壇!」邊說邊站到了鈞惠帝身旁,淺淺地笑:「父皇,你戲弄兒臣戲弄得好啊。可兒臣還是要說,此地所有士兵如今都不見得會聽父皇您的了。」

    鈞惠帝神色木然,靜靜地看著底下焦躁不安的人群。

    「安謹啊,從小。幾兄弟之間,便是你最為衝動直接,又莽撞自,總以為自己最聰明,也最容易得意忘形。」他忽然開頭說道,「可惜了,可惜了……朕這些兒子,竟無一個成器。到頭來能相信的。卻竟是一個外人……」

    「你說什麼?」安謹一愣。有些不明他所指地外人是誰。

    神壇上人本是按照位次一層一層站好,如今撤退時為免混亂,也只得從最下一層退起,最上面的鈞惠帝、安謹、穎王和其他幾位皇親反而只能最後退去,只等到底下的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放箭」,話猶在耳。眼前就飛過了無數支點了火的箭,著地遇酒,立時便燒了起來。

    神壇之旁為土木鑲金,一點即燃,頂部卻是漢白玉紋水火,燒不起來,如此一來,外圍火圈。裡面卻沒有燒著。頓時便如同將兩撥人隔了開來。

    安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變故,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迅速反應過來大叫人滅火時。腦中閃現出的卻是一個蒼白清潤的面孔,終日似笑非笑地表情,一剎那間,心中竟只有一句話在叫囂:

    「瑞香!他還沒死!」

    佛經中說,剎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眼前地變故都只在一念之間,安謹大呼滅火之時,周圍聚集過來地士兵所著的卻不是今日所帶兵將所著的戰甲,那群士兵彎弓,箭上弦,對準的都是他三皇子!

    安謹怔怔然,眼睛茫然四顧,等到隱約看到火圈之外晃過的人影,才失聲大叫起來:「莫嵐,是你!」

    神壇表面一層已經被燒得七七八八,附近的火勢便小了下來,外面合圍的人影已能看清。

    只見莫嵐笑吟吟,道:「三殿下好。」

    安謹四處張望,道:「你……」

    莫嵐再次笑起來:「今日你帶來地兵將本就不多,被這突如其來的火這麼一燒,都已經亂七八糟,早就被卸了武器。你也不用到處看有沒有援軍會前來了……我們已將北方軍拿下,憑其餘三軍聯手,如今伊呂在外,我在內,你已沒有機會。」

    安謹冷笑道:「原來答應禪位,不過緩兵之計。」

    他一開口,身旁的弓箭手弦拉得更急,頓時風聲大起,安謹一步跨上,衣下暗藏的匕首已經抵上鈞惠帝的脖子,道:「你敢叛君?」

    莫嵐眼睛一掃,淡淡道:「今日此地之人皆歿,就無人知道什麼叫叛君。至於要不要礙著皇上而不對三殿下您動手……三殿下您可以自行參量。」

    安謹臉色頓白,他以己之心度人,只覺若此事是瑞香策劃,那麼瑞香心中只怕是盼著鈞惠帝死多一些,當下只得求救地看向穎王,穎王從頭到尾都淡然站著,彷彿事不關己,此時觸到他目光,才淡淡道:「若是我,自然不肯殺皇上。否則,實在太不忠不孝,為天下人所不齒。三殿下已到如斯境地,不如拚命賭上一賭了。」

    安謹聞言,眼中殺性大起,雙手扣住鈞惠帝,喝道:「都給我退下,否則我便動手了!」

    莫嵐嘴角一扯,拿過了一張弓,拉滿,射箭,那箭卻是直直地朝鈞惠帝飛去。

    安謹大驚,不意他如此大膽,當下只得一把推開鈞惠帝,自己身行如驚鴻,飛快地向一旁掠去,只到一半,便覺胸口一涼,幾支羽箭透胸而過。

    他力竭倒地,不甘地看向鈞惠帝,卻見已經有士兵上前去扶起他,那支莫嵐射出的箭堪堪掉在半尺之外。

    安謹瞳孔收縮。

    原來莫嵐朝鈞惠帝射出的那箭不過是假的,半路就會力盡掉下,自己卻受此蒙蔽,生生地……

    他再無力氣想下去,眼睛瞪大,直直地瞪著自己地父親,再不肯閉起。

    鈞惠帝低低地歎了一聲,走上前去,撫了撫自己三兒子的眼睛,將他的眼皮闔了上去。

    莫嵐跪下謝罪,鈞惠帝也不開口,只揮手示意了他免禮,卻見莫嵐又轉向穎王道:「那麼如今穎王爺怎麼說?」

    穎王袖手站立,笑著歎道:「我能怎麼說?」

    莫嵐低首:「如今不服管轄地軍隊都已卸了甲,藏儀那邊也早已偃旗息鼓,王爺不用抱有妄想。」

    穎王點頭:「我明白。」

    莫嵐又道:「有人托我轉告,他知穎王爺自始,都盼望著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皇上明知王爺心思,卻能容忍王爺到今日,實則,也是盼望著一場真正公平而勢均力敵的戰鬥。原本皇上與穎王爺已默認著以春神祭為終結,然而若當真如計劃,到時兵煲一起,死傷無數,實在不是好事,因此我們已經自作主張解了王爺手中可用之兵。也因為如此,如今卻無法使穎王爺心願達成,實屬遺憾。」

    穎王還是點頭:「這個我也懂。」

    「所以。」莫嵐微微躊躇,「他已下令,平三殿下之亂後,我們全部都將撤退,唯剩皇上與穎王爺二人。」

    他抬了抬頭:「之後,皇上與穎王爺要如何對決,如何評判,如何算賬,是要言和,還是決戰,是要一起下得這神壇,還是只剩一人而下,都任由皇上與穎王爺決定。」穎王眼皮微垂,半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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