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五十三章 祭禮
    嵐與伊呂回來得比一眾刺客晚了一些,道是之前隨意兵,將他的穴道封住,又道封的這是死穴,等送完信後回來才幫他解開,否額必死無疑。卻不料那哨兵遲遲不回,想來是因為連惟弦對其懷疑,只怕還對他徹查了一回,許久才許他回來,可憐那哨兵一心想自己的死穴是來不及解了,生生嚇得尿了褲子。

    雲翎將有刺客上門的事簡略說了,莫嵐才看向瑞香道:「我倒不知你還有如此厲害的東西。」

    「厲不厲害還在其次。」瑞香雙手摩挲了一下圓筒,「重點是要那些人親眼看到這東西真的能炸死人,而且衝擊力不小,他們便會將自己切實的恐懼感回稟,那麼他們的頭兒便會知道我一句玉石俱焚不是戲言。」

    莫嵐與伊呂並未想到深層之意,雲翎卻知他是指與聽風的「玉石俱焚」,連惟弦一旦知道瑞香的這個厲害武器不是不敢用,用起來還絲毫不手抖,心中的憂慮會更增加幾分。

    「現下剩下的只有等了……」瑞香還是摩挲著圓筒,一下一下,彷彿是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了,「我相信明天就會有所結果。」他頓了頓,又道:「那封信,是直接送到五十先生手中,還是經過過安謹之手?」他信封上寫的就是五十先生親啟,這點倒是不必隱瞞伊呂與莫嵐了。

    「是直接送到五十先生手中。」伊呂道,「我們特意問過那哨兵。據他說,五十先生的地位非常尊崇,除了三殿下偶爾去找他拿主意外,他還有一大要求,便是他地私事,三殿下不得干涉,否則一被他發現,他立即不再留在軍中。也正因為如此。一個小小的哨兵竟也能直接見到五十先生。將信交給了他。」

    「跟我推測的一樣。」瑞香點頭道。「我心中所想也是如此,這位五十先生,多半是不許其他人干涉他自己的私事的。」他抬頭,眼神溫潤卻有些莫名的光亮,「如此結局只有三樣,最好的,完全勝利。次之的,平分秋色,最次,也是玉石俱焚。」

    聽他說得如此決絕,其餘幾人都是忍不住地精神一振,忽覺熱血不自禁地上湧。

    瑞香一笑:「我在信中要五十先生幫忙做地事,便是……」

    第二日很是平靜,連遠遠地戰鼓聲都沒再聽見。彷彿就要這麼平靜簡單地過去了。臨近黃昏,卻有人秘密送來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明黃色,上面繡著的龍紋已經破碎。卻是一個個血色的字——那是,鈞惠帝的血書。

    朕如今為亂臣賊子所困,奈何如之……

    只簡單幾個字,卻加蓋了玉璽。

    瑞香上下看了一遍,表示很滿意,手一揚,將那血書交到了莫嵐手中:「即刻動身去北疆罷,如今你有憑證了。路上一切小心,最好喬裝打扮一下,打扮得沒人認得出你是莫嵐,看著只像一個眼見天下要大亂而四處逃難的人最好。」

    莫嵐心知自己這趟任務艱巨,頭一次在面對瑞香時如此鄭重,認真地接過了那封血書,沉聲道:「雖然這麼說也沒什麼用,但我還是要說,莫嵐,拚死,定不辱命!」

    瑞香伸了手臂,用力地抱了抱他,道:「保重。」

    莫嵐點頭,轉身出門,上馬,揚鞭,千里馬絕塵而去。

    「現在,我們也該走啦。」瑞香靜默一會,道,「前些天是因為三皇兄忙著逼宮沒時間管我們,況且他也知道在那個時候下殺手,多半留下殘殺兄弟的罪名,日後

    利。過了幾天,一旦事情平定下來,接下來要做的招降臣,殺『亂臣』,到得那時,無論是你我,都和是性命堪輿。」

    伊呂點頭道:「我明白。三殿下至今未動伊府,也不過是礙著我四方軍統帥地名,若直接下了殺令,也是動搖軍心,日後南方軍絕不會聽命於他。然而日後……」他苦笑,「就有的是時間讓他給我羅織罪名了。」

    「不錯。」瑞香微微歎氣:「所以,只問伊統帥捨不捨得這個府第,肯不肯放棄伊家祖宅?」

    伊呂笑道:「義不容辭。」

    當日夜晚,南方軍統帥伊呂府邸走水,大火一夜將偌大的宅子全部燒盡,什麼都沒有留下,有人前去檢查,才發現那火燒得果真是徹底,連裡面都全部撒了火油才燒,只怕即便是真有人在裡面,屍骨也不一定全了,何況如此大的宅子燒下來,一大堆廢墟,實在很少有人願意去灰堆裡面扒拉屍首。

    不久之後有一群士兵奉命來此,清理乾淨現場之後,只依稀扒拉出一點殘缺不全的屍首,也就此作罷。

    之後,有軍隊全城搜查伊呂等人,未果。安謹無奈之下,只得相信伊呂瑞香等人已經葬身大火,加上如今兵權在手,勝利在望,也不再將他們放在心上。

    三日之後,三皇子安謹退兵,鈞惠帝答應禪位。

    不久前還兵煲連天的京城,忽然之間便風平浪靜了。對於安謹來說,逼宮的最終目的不過如此,也不必趕盡殺絕,畢竟還有父子情分,若是能保住這個孝字,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也是好地,悠悠之口雖難堵,但沒有切實地把柄,人人只敢腹誹,至於這個腹誹,就不是他需要擔心的內容了。

    再三日之後,補過春神祭。由於原定春神祭之日已經過去好幾天,原本準備好的一切物事倒還沒缺,只是食物方面要重新準備,相較之前地終究是簡陋了很多。原本春神祭乃是春日祭典,應和上鈞惠帝的生辰,算是大日子。然而這次經由這樣一事,倒是使得這春神祭成了鈞惠帝最為難忘的生辰了。

    似乎所有人都清楚,所謂的春神祭,只怕正是鈞惠帝的禪位大典了。

    春神祭當日,皇城之內依舊按往例佈置得輝煌重彩,神壇之上各法師就位念誦禱文,鈞惠帝臉色平靜,光從表面實在看不出經歷了什麼變故,卻只有仔細端詳,才看得出那張臉上終究是滿有憔悴之色了,似乎只有這個時候,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陡然間真正變成了一個衰敗的老人。

    安謹侍立於下首,臉上雖然沒有太明顯的表情,卻還是隱隱有種志得意滿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安訶已經被他以不敬罪名軟禁,其餘皇子,根本全都不在他眼內。

    而這層層人群之中,最前面的一頭灰髮總是引人注目,只見那人長身玉立,氣定神閒,卻正是穎王。

    鈞惠帝將法師呈上的一炷清香親手插上了香爐,再跟隨法師念誦了禱文,回身時大聲道:「今日春神祭典,祈禱風調雨順天下太平,大宴群臣在其後,然如今天祐我大鈞,朕心甚悅,故此神壇之上,賜眾卿酒!」

    安謹微微一怔,這並不是春神祭的固有步驟啊。轉念一想,多半是父皇覺得這個皇帝要當到頭了,最後再享受一次帝王威風罷了,那便隨他去罷。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