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迎親規矩多
    聽馮虞神色肅然,楊家父子支楞起耳朵,仔細聽真。

    「一個,這兩樣最是怕火、怕熱、怕撞,海上存運需極小心,以免未得其利先蒙其害。第二條,殺傷彈引線長短需隨射距調整,以免太遲爆開,被敵方撿起拋入海中。若是縱火彈,便不必擔心這一節了。再有,此等利器,仿製卻是不難,因此務必保密,以免為人學了去。」

    楊萬榮聽了頻頻點頭,「賢婿所慮極是。老夫自當萬分留心。呵呵,有了此等利器,再加上精悍士卒,趙大必為老夫所滅!不瞞賢婿,這些時日,老夫一面著阿風抓緊練兵,一面令人收買趙大手下以為眼線,又著人四下尋些告老還鄉的水師宿將充作參謀。那日一番計議下來,老夫心中還是沒底。畢竟咱們皆不曾正兒八經打過海戰,真要幹起來,只怕是有紙上談兵之虞。至於這工坊,澎湖那邊選址、建宅子什麼的都已做好。這些日子看天像當是不會有大風浪,明日便連人帶東西一併送過去。順帶將阿風手下兵馬拉到海上見見風浪。怎樣,你可想往澎湖走一趟,點撥點撥?」

    「澎湖?行啊。不過,小婿手下兩處工坊阿風都看了個遍,小婿也不曾藏私,日後有他照應想來沒什麼問題。另外此番帶來這些個工匠,都是火器工坊的好手,都好說話。只要阿風籠絡著些,這些人便是主心骨了,工坊那一套先搬來用著。過一陣再做調整。倒是有一事,小婿放心不下。」

    「你說。」

    「造銃彈,所需大項工料便是精鋼、硫磺、硝石。站這幾樣,澎湖皆無出產,現下貨源可曾定下?上回岳父說東瀛有硫、硝。可曾與對方談妥?這幾樣若是沒個著落,別的也談不上了。」

    「賢侄放心。去冬我已著人持我手書專往東瀛跑了一趟,與越前國朝倉家談妥此事,已經拉一船回來了。此外。老夫想來,若是在中土大量購入精鋼太過惹眼。東瀛、安南皆產好鋼,老夫打算由這兩處分購一些,也好過一棵樹上吊死。」

    馮虞聽這話吃了一驚。「安南也產鋼?」

    「呵呵,你當安南只產瓜果稻米麼?當地鐵礦、煤礦產量本就不低,數百年前便從中原傳入灌鋼法,現下所產精鋼不比中原差。現下東瀛戰亂不斷,自家也需大量用鋼,價錢越抬越高,到安南進鋼。反便宜許多。」

    「還有這等事!呵呵,安南這塊地方還不差麼。」

    楊萬榮打量馮虞兩眼,「賢婿,看你笑得如此詭異,又打什麼主意了?」

    「嗯?沒什麼。咱們這船跑一趟能運多少鋼回來?夠用麼?不耽誤生意吧?」

    「呵呵,你那是造銃,又不是鑄炮,能用到多少?老夫我手上別個沒有,船還是儘夠地。不妨事。眼下這些工匠、樣品運上澎湖之後。先用咱們中原自產蘇鋼,幹起來再說。東瀛、安南的鋼,總得到深秋方能發運,這邊等不及。反正這些事由老夫來安排妥帖。依虞你呢,這兩日先看看阿風的兵練得如何,可堪戰否,回頭全心準備好,將我那寶貝女兒轟轟烈烈迎回家是正理。」

    馮虞臉一紅,說道:「這回來。原本便打算細細商議此事的。聖上欽定,十月初六成婚,到時候京師要來賜婚使主婚的。故而之前便要先將阿雲迎至福州。岳父您與阿風阿雨到時候也得同往,到時候兩邊家長同堂慶喜。不知這等安排與月港這邊風俗可有衝突?」

    「哦,咱們漳州地面迎親完婚,有個說法叫鄉俗間有不親迎者。新郎不必過府迎娶。只需請個好命人代為上門即可。不過,迎娶地規矩小節卻有些講究。你馮家迎親隊伍須著兩個家丁執一對書寫姓氏的紅燈籠在隊前引著。隨後須是八音樂隊,一頂送嫁姆坐的油布轎、五頂給儐相和小叔坐的披紅彩竹簾轎、一頂給新郎官轎、一頂八人抬花轎,最後六十匣「百二槓」彩禮。咱們兩家都不是一般人家,這等臉面鋪陳是省不得地。隊伍最後,記得排個僕役挑個布袋,內裡須裝上便桶與子孫桶。

    迎親隊伍到我家門,先放三掛炮仗,開門之後還得送上兩扎禮炮,一扎上書兩姓合婚、一書百子千孫。我家收下兩姓合婚,再將百子千孫那一扎回贈與你。之後麼,反正你們那撥人聽老夫這邊安排就是。你還需交待儐相一事。在我家宴請時,記得在在席間偷兩隻酒盅帶回去,放在洞房新床下,可庇佑早生貴子。

    回程這一路上,一個是絲竹不斷,再一個,每經村巷、寺廟、橋樑,都得鳴炮過路。等到了福州地界,便依你們當地規矩行事。老夫便管不著了……站,。」

    馮虞聽了這一套規矩下來,頭大如斗,乾脆與楊萬榮打商量:「岳父大人,方纔所說這些千頭萬緒,小婿只怕難以記全。要不,您找個人細細寫下來,小婿回頭安排來人一一遵囑而行,免得有錯漏失禮之處。您看可行得?」

    「是個辦法。口說難免有錯訛之處。要不我叫個通熟此道的管事一路陪著,凡事有他指點著,你也省心。」

    「如此安排更妥帖了。小婿算了算,迎親隊伍九月中便要到月港,這一路總要走個十來天方能回返福州。我再派兩百親軍馬隊隨扈,一來壯聲勢,二來保平安,想來尋常賊寇便是來個一兩千也能輕易應付了。回程上岳父也帶些人手,可保萬無一失。」

    當夜,楊府便調遣人手將火器、工圖、模具等物什裝船。第二日一早。馮虞與楊家父子便登船,揚帆出海往澎湖而去。

    馮虞搭乘的是一艘兩千料中型福船,可載兩三百人之多。據說楊家船隊中還有三千料大船,不過吃水較深,許多港口難以駛入。需用小船過駁。此番不是出洋行商,除軍火外另有些給養物事,用不到如此大船,除了這艘中號福船。另有兩艘四百料鳥快船隨行。

    馮虞之前坐過最大地船就是運河上的官船了,乘船出到外海,前世加上今生都是頭一遭。這大名鼎鼎的福船自然也是頭回乘坐。船一離港,馮虞在船艙中便坐不住了。船頭船尾上上下下跑了個遍。

    福船的船型是首尖尾寬兩頭翹,長約八丈,兩舷皆有護板拱起。船首有正碇和副碹,都用絞車控制,供駐泊之用。船尾有正舵、副舵,正舵一大一小兩種,分別在深淺海域使用。船身十支櫓供划行。另有三桅三帆,高達七丈的主桅上還設有望鬥。船樓分三層,載員一般皆住船樓。船體分四層,底層為壓艙石,三層、二層為淡水櫃、貨艙,一層就是船甲板了。

    馮虞走了一圈,發現船首裝有沖角,甲板上安了女牆垛口,船兩舷各安了一具弩炮。前甲板上還有不知什麼機械地底座,怎麼看這艘船也不像貨船。跟在身後的楊風看馮虞面露疑色,笑道:「怎麼,看出什麼不對勁了?」

    「看這船,怎麼像是戰船?」

    「這原本便是戰船!現下出遠海最好地船便是福船。吃水深、船速快、行得穩、轉彎趨避又活。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所用寶船便是五桅五千料的大福船。禁海之後,朝廷下詔,原有海船者,悉改為平頭船。所在有司,防其出入。水師皆棄大船不用,最大地便是兩桅四百料,居然是充作帥船。喏,便與那兩艘鳥船一般大小。真要在海上動起手來,不過是廢物點心罷了。還真是一副鳥樣。即便如此。經百年荒廢,如今各地水師戰船已所剩無幾。軍隊缺額過半,所存士卒又皆是老弱殘兵不堪戰,萬里海防形同虛設。要不怎麼倭寇能在我沿海各州府四下溜躂,串門一般如入無人之境。

    哦,扯遠了。當日禁海令一下,江浙以北的海船廠,如南直隸龍江船廠、北直隸清江船廠,無不是乖乖聽話,一概廢棄。咱們福建卻多了個心眼,船圖、匠師一股腦給咱們這些個海商端了來,私底下繼續開造。那四百料船一趟能運多少貨?頂個屁用。如今這船,便是當日三寶太監船隊中戰船的式樣。咱們跑海的,難免遇上海盜什麼的,這船好用,看那弩機沒有。即便是對撞,咱們也不吃虧。那些海盜能有個兩三百料就了不得了,一個泰山壓頂便將它裝散架了,咱們還毫髮無傷。唉,只可惜三千料已是封頂了,再大的寶船如今已無人能造。」

    馮虞笑道:「阿風,前些時在軍中呆得久了,與那些兵丁學了不少粗口渾話。回來老爺子沒對你行家法?」

    楊風臉一紅,「那倒沒有。唉,近朱者赤,沒辦法,時不時便冒出一兩句來,不說還憋得難受了。」

    「嘿嘿。說正經的,那寶船為何造不來了?原樣放大不就得了?」

    「照你這麼說,十萬料大船不也唾手可得,哪有這麼便宜地事?船大了,吃力部位、船艙佈局皆有不同。造船非是小事,船不結實不穩當,海上遇著風浪不是傾覆便是解體,非有工圖不能造。造出樣船後須經海試方敢實用。」

    馮虞聽罷沉默半晌,方說道:「這個我是外行,只覺著當年我大明水師無敵天下,轉眼間灰飛煙滅頹唐至此……心痛啊。算了,不說這個,若非如此,你楊家難有今日。誒,聽說你將人馬都拉到澎湖操練以避人耳目,如今練得如何了?到澎湖我可要仔細考校的哦。」

    楊風得意一笑,「不必到澎湖,現下便可校閱。現下反正已到外海,沒什麼顧忌了。來人,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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