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四 第二章 夜襲
    夜無事,梓繡一行人第二天並沒有在平川停留,稍微伍就繼續西行了。從昨天孫茂走後,梓繡就被好奇的玲瓏和胭脂追問了很久,這兩個丫頭,一出了宮,就好像忽然注入了無數的生機一樣,胭脂倒還好說,她一向都是這樣的性子,玲瓏卻也少了一貫的穩重,變得活潑起來。梓竹笑著看著兩個丫頭,心裡一陣陣的暖意,終於可以離開那個地方,哪怕只有這樣短的時間,也足以讓自己好好的放鬆一下了,相比,宮裡的危險,岳宣那邊的危險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不過雖然在她心裡,這兩個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比姐妹還親了,但有些事,她們還是不要知道,對她們對自己,都好!所以,梓竹始終沒有說出孫茂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其實孫茂的意思梓繡很明白,因為自己的身形和玲瓏很是神似,所以他希望自己和玲瓏互換打扮,這個道理她懂,也知道孫茂的確是從大局考慮。不過梓繡卻想也沒想的搖了頭,不管孫茂怎麼苦口婆心的勸說,她終於是沒有答應,雖然委婉卻是堅決的拒絕了他的好意。其實她有一句話沒有和孫茂說,如果要用玲瓏的命來換自己的,那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不是什麼偉大,只是看的透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呢!

    孫茂一路上按照易天遠的意思,用盡各種方法讓百姓知道他們這行人的目的,同時還要小心地佈置,以保障梓繡的安全,自從那天跟梓繡說過換裝被拒絕以後,他的心裡就清煙繞繞般地一直有種異樣。但是究竟是什麼卻又有點說不清楚,摸不著,想不透的很費思量。一連幾天的奔波之後,整個隊伍已經遠離京城了,漸漸的,一路上的風土民風也變得新鮮起來,別說胭脂和玲瓏兩個丫頭整日裡眼睛不閒著的看,就是梓竹。也常常有種在不復返的衝動。

    這天日落的時候,他們終於進了一個很大地城理,聽孫茂說,要在這裡多住上一些時候。梓竹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暗自欣喜著,雖說出來還是不會很自由,至少,比在宮裡的時候要自由的太多了,此番在這裡住著。大可以好好的玩玩,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孫茂早早的就派人打了先鋒。找到一處安靜的別院,安排妥當一切,隊伍就直接去那裡停了下來。梓竹下了車,站在那裡四處張望一下。只見這處院子大氣清雅,看著象普通百姓的房子,卻又比普通百姓的要精緻清雅地多,心裡便覺滿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安排得這麼妥當,梓繡不得不佩服孫茂。不過轉念想想,有皇上在背後。這樣的小事。卻也無足掛齒。最多是辦事地效率值得稱讚。孫茂站在那。看著梓竹被兩個宮女扶著進了院子,轉身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梓繡見他不跟來,倒也樂得清淨,反正她對不需要知道的東西也不去多問。倒是轉眼看見胭脂眉開眼笑的在院子裡跳來跳去,好像有天大的喜事,心裡便也跟著開心起來。玲瓏本來想說她幾句,抬頭看見梓繡地表情,便歎口氣搖搖頭,什麼都不再說了,那樣子,像極了寵溺幼妹的姐姐。

    不一時,孫茂便回來了,原來他去酒樓買了吃食回來,梓繡她們走了一路,這會看見香氣四溢的食物,不免食指大動,幾個人的眼睛便齊刷刷的盯了上去。孫茂卻搖搖頭,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銀針來,明晃晃的。他小心地用銀針插進飯菜中,又慢慢地抽出來,停了一會銀針看看沒有變色,這才放下心來,退了一步,恭敬道:「娘娘繡笑笑點點頭,又給胭脂使了個眼色。胭脂出宮以後最是嘴讒,這會見梓竹點頭了,更不客氣。只是盡量惦記著自己女孩子地身份,小心地夾了一筷子。

    這邊胭脂正要下嘴,卻聽得門那邊一陣騷動,幾個人飛一樣地奔出去,哀號不斷。梓竹和孫茂對視了一眼,心裡均是一沉。孫茂伸手按住了胭脂地筷子,顯然,這不止一次地動作讓胭脂很不高興,立刻撅起嘴巴心裡老大的不樂意。

    孫茂根本來不及在意胭脂地眼神,他現在的精力高度的集中起來,只是謹慎的站在梓繡前面,一動也不動,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身上渾身的肌肉的緊繃著,散發出淡淡的煞氣,不一會,剛出去的那幾個人便又回來了,看上去軟綿綿的很是沒有力氣,心裡疑惑,看了梓竹一眼,梓繡輕輕的點點頭,他便迎了出去,對帶頭的孫平喝道:「你們怎麼回事?」孫平小聲罵罵咧咧地抱怨了幾句,回道:「這不是怪了麼,突然間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剛才還好好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梓繡和孫茂都是愣了一愣,頓時警覺起來。不過梓繡很快便放鬆下來,回過頭,輕聲吩咐了胭脂幾句。胭脂放下筷子,一臉的無奈加可惜,但也知道事關重大,便埋下頭沒有說話。

    入夜,孫茂讓隨行的御醫仔細看了

    病情,似乎只是普通的腹瀉,御醫開了幾副湯藥,說的緣故。梓竹聽了孫茂的稟報,心裡還是有一點淡淡的疑惑,卻還是點點頭,笑道:「將軍辛苦了,一路上大家都勞累了,我想他們只是吃壞了東西再加上沒休息好,偶然腹瀉也是有的,將軍不必太掛心,應該沒有什麼事的。對了,明天我們就要到江州境內了吧,聽說這裡的民風很有特色?」

    「正是,江州是去西疆的必經之地。這裡的百姓性格豪爽,民風彪悍,隨行的軍士之中也有不少人是本地人士。」孫茂看看她淡然的表情,自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一句都沒有派上用場。見她沒有深究下午的事情,多少有些意外。如果是普通的皇親國戚,恐怕早就驚慌失措了。在外人面前,這支隊伍固然是說不出地風光。但是實際上,他們必須要小心翼翼,處處防備。

    梓繡點點頭,又東說西扯地和他聊了半天,無意間問起孫茂的家鄉。孫茂笑得有些尷尬,他自小在軍營裡長大,根本記不得這些事情,或者說。在他的記憶裡,早就自動的過濾掉了這一大段的記憶。一言不歡,談話草草地結束。

    夜深人靜,月亮高掛的空地上忽然出現了一條白色的身影,周圍歡叫的蟲子一時停了下來。冷俊地臉在月光下透著幾分淡淡的憂傷,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遠處的***。瑟瑟琴音從***處傳出,清雅如水,竭力表達著撫琴的人心中的迷茫。痛苦和掙扎。

    那白影在原地站了許久,好像被這夜晚的琴音所迷惑,整個人也跟著進入了著迷的狀態。把周圍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偶爾的,撫琴地人手下一頓,琴音略微的失去應有的韻律,他便皺皺眉頭。嘴角動一動。他能想像撫琴地人是什麼心情,不是因為他在樂理上有多麼高深的造詣,只因為他對這琴音太過瞭解。

    「這一曲實在是讓人神往,不是麼?」正聽得入神,忽然身後有人冷冷地,用帶著點嘲諷的意味說道。同時。一把冰寒的寶劍已經架在了他地脖子上。一切似乎塵埃落定。那人笑了笑,對暗處說道:「出來吧。這一次是我贏了。」

    黑暗中一條人影從樹後閃出來,帶著點無奈,懶懶地說道:「別太得意了,你上次輸給我的東西還沒有兌現呢。這一次,最多也就是打個平手而已。呃……這個人該怎麼處置呢?殺了他,還是……」

    手裡的劍加了點力氣,緊緊地壓在獵物的肩膀上,得意的聲音毫不客氣地說道:「當然是殺了,我們的任務可是麻煩地很,斬草除根不留禍患,是我們地職責所在,你總不是在青樓喝地花酒多了,把這個都忘了吧。」說完平放著的劍寒光一閃,劍鋒豎直地劈下去,似乎在劈開一件死物般隨意。可是意外往往就在人不經意地時候發生,只聽到「呲」的一聲輕響,持劍的人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正前方,那白影已經站在三丈開外,背對著月光的臉似乎開始變得冷峻,散發出近乎實體化的殺氣。

    看著眼前驚得目瞪口呆的人。白影摸了摸肩膀,那樣鋒利的劍鋒擦過,卻只留下淺淺的一條傷口。他笑笑,鎮定自若地把手攤開,手裡多了一絲血跡,白影笑道:「這麼相信自己的實力麼?真不知道你們的主子是怎麼教的,你們在外面辦事,自己丟了小命不打緊,丟了你們主子的顏面,恐怕會被滅九族吧?」

    那兩個人被說到了要害,對視一眼,也不答話雙劍並出,帶著兩道殘影直刺過來。原本懶洋洋的一個也抖擻了精神,一雙鷹般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對面的人,沉聲喝道:「知道的太多,今天不殺你也不行了!」

    白影沒有答話,只等著那兩把劍到了自己面前,這才將身體一側,向右閃過一尺,讓刺向自己右肩的劍擦著胸前掠過。伸出雙指,輕佻地夾住胸前的劍尖,只微微的一用力,手腕輕轉,引著那劍體向外劃過一條弧形,彎成弓的模樣。然後在對方充滿驚訝和恐懼的目光下,白影冷笑一聲,指間的劍抖起劍花,藉著自身的彈力發出嗡的一聲輕響,與另一隻劍撞到一處。

    「叮」的一聲,兩柄劍陡然相撞,發出幾點火花,各自斷做兩截。兩個人都是嚇了一跳,失去平衡的身體幾乎栽倒在地,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住。看著手中不知道怎麼就短了一截的劍體,方才覺得駭然,兩張臉對看了一眼,扭曲地轉過來,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白影。只見他靜靜地立著,月光下的俊臉上沒有一絲不悅,甚至還帶了一點雲淡風輕的笑意,除了站立的方向變了一點,整個人好像根本就沒有動過,仍然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你究竟是什麼人?」先出來的一個意識到對手的可怕,開始暗暗後悔自己的鹵莽。如果剛才不是自己大意輕敵,或許早就解決了。另一人已經恢復了剛開始的那一副懶洋洋地架勢,但

    卻顯得聰明許多,把手裡的斷劍扔到一旁。拱手上江湖式的禮儀,道:「俠士好身手,不過這趟混水還是不要沾的好。我二人是奉了一位大人的手諭,特地暗中保護……」

    「你們說的太多了吧。」白影的身體突然發動,在月光下留下幾道殘影,一閃的功夫與二人擦肩而過。一手輕輕地在二人背上各點一下,輕笑一聲:「大人。是怎麼大的大人呢?九五之尊吧。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個道理你們都不知道,又怎麼在道上混?」轉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這個蠢貨,這下好了,別人不殺我們,皇上也要殺了我們的!哎,也怪咱們兩個有眼無珠,敢在晚上穿白色夜行衣的人,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對自己極端自信,咱們這下栽了,怕是遇見高人了……」臉上帶著哭相。說話的人緊緊握著手裡的斷劍,如果不是被點了穴道,他真想一劍捅下去。順便,自己在打賭上輸的東西也可以一道省了。

    梓繡一曲撫畢。輕輕地撫摩著眼前的古琴,思緒凌亂,和寧靜的夜極不協調。她剛才感覺到一陣悸動,好像自己地內心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撩了一下。正在走神,卻見一樣東西破窗而入,剛好落在自己腳前。門外吵鬧起來。接著便聽見孫平粗大的嗓門高聲喊道:「快。給老子找。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要放過。」粗魯地罵了幾句,接著又是幾聲慘叫。孫平吼道:「讓你去找人,在我面前晃蕩個屁,老子需要你保護麼?我就不信了,還有人敢在老虎頭上灑尿了!」

    梓繡聽到門外地吵鬧,心裡一慌,還沒回過神來,就只聽見孫茂的聲音已經停在門外了:「娘娘,睡了麼?」愣了一愣,梓繡瞟了一眼,忽然伸腳把剛才掉進來的東西用腳一勾,剛好用裙角蓋住,這才穩定了一下情緒,平靜地說道:「孫將軍,進來吧,我聽見外面吵鬧的很,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孫茂推門進來,也不答話,自顧自地四下好生翻找了半天,然後什麼都沒發現,這才似乎想起要經過梓繡的同意,趕緊換上恭敬的臉色,道:「啟稟娘娘,微臣護衛不利,剛才好像有人混了進來。娘娘可是受驚了嗎?」說完,孫茂微微抬起頭,觀察梓繡的臉色。梓繡心裡一緊,緊張起來,問道:「是什麼人,沒有抓到麼?」

    「沒有,來人輕功極高,恐怕來者不善。娘娘,一切要小心才是,不知道末將的提議娘娘考慮得如何?」孫茂正在說著,門外胭脂便大呼小叫地衝進門來,也不顧孫茂在場,紅著眼圈奔到梓繡的面前。玲瓏隨後跟了進來,象徵性地對孫茂行了個禮,便對梓繡問道:「主子,你沒事吧?」

    梓繡心裡熱了起來,但還是裝做生氣地訓道:「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大驚小怪地,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話。」

    孫茂本來打算再說什麼,站在那尷尬地等了一會。見玲瓏和胭脂說起來沒完沒了,梓繡也沒有支開她們地意思,只得歎了口氣,扭頭便走,只丟下一句:「娘娘沒事就好,末將告退。」

    他剛想出門,只聽梓繡忽然開口,脆生生地道:「孫將軍留步。」聲音擲地有聲,很是威嚴。孫茂不覺一愣,已經邁出去的腳便收了回來,走到梓繡面前,行了一禮,恭敬道:「娘娘還有什麼要吩咐地嗎?」梓繡看著他,心裡有火,也不立刻接話,只拿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好幾遍,直把個孫茂看的毛骨悚然,這才冷笑一聲,道:「孫將軍,你受皇上器重,本宮知道,可是將軍心裡,應該明白君臣綱常。」梓竹為人一向平和,這番忽然拿出本宮的稱呼來,孫茂瞬間感受到皇家的尊貴之氣,心下一凜,便單膝跪下,抱拳道:「微臣惶恐,不知道娘娘何出此言?」

    梓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孫茂只覺得嚴冬時被一桶冷水直澆到腳,便也不敢多話,梓繡這才慢悠悠的道:「孫大人一路辛苦,小心翼翼,護送本宮,本宮銘記在心,等回宮之時,也少不了如實稟明皇上,這是功。」她掃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語氣瞬間轉冷,道:「一路上事出從權,不避諱的地方本宮也就不在意了,但是,本宮畢竟是後宮之人,是皇上的妃嬪,孫將軍就是功勞再大,在受皇上器重,也不過是個外臣,剛才將軍來本宮的屋子裡,這深更半夜,不經本宮言語,擅自四處搜查,毫不避諱,該當何罪?」梓繡說的氣起來,把身子一立,指著孫茂冷哼道:「你孫茂大概是肆無忌憚,膽大包天,但本宮的名節豈容你玷污?難道你還拿著皇上密旨,准你深夜搜查本宮?要查本宮個什麼罪名不成?若是皇上有此旨意,將軍你可以拿出來了。」梓繡說著,青蔥般的玉手向前一伸,直伸到孫茂的眼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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