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騎著竹馬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夢寐往昔終有定
    第二日一早,季漣便和皖王、齊王及羽林一同出獵,玦兒尚未學會騎馬,季漣顧慮著今日是正式的圍獵,帶她出去諸多不便,將她留在白鳥宮中,讓宮人陪她先四處賞玩。的d1fe173do8

    許公公帶著玦兒游賞白鳥宮裡的各處院子,此處的建築比太極宮和興郗宮隨意許多,宮殿多依小山而建,又常在別緻之處引出潺潺流水,各處的擺設雖是思慮周詳的結果,

    有部分羽林衛留在白鳥宮中,做護衛之用,玦兒所到之處,眾人皆知是今上的寵妃,紛紛迴避。玦兒逛了大半日後,才覺有些乏,便回去寢殿歇息,倚在榻上漸漸睡過去。

    過了許久,忽覺著鼻間有些癢癢的,伸手去摸卻摸到一些軟軟的毛,睜眼一看,看到季漣摟著一團白白的東西湊在榻前,見她醒來,笑道:「我們在外面打獵的也沒你這麼累呢,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他笑嘻嘻的,一副邀功的表情。

    玦兒支起身子,把季漣手中的東西接過來,才現是一隻雪白的小狐,身長還不足一尺,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玦兒將小狐摟在懷裡,撫著它純白的毛皮,心中十分歡喜,問道:「這是你們今兒捉住的?」

    季漣十分得意:「可不是,這可是活捉的,我遠遠的瞧見了是一團白絨絨的東西,還沒看清是什麼,本來準備搭箭的,結果它竄了出來,我見是只小狐狸,想著你或許喜歡,就讓人不許射它,只准活捉。這小東西可狡猾了,費了我們好半天功夫才圍住的。」

    玦兒逗弄著小狐,一邊又問道:「可弄回來,我也不知道怎麼養啊,怎麼辦?」季漣向外面叫了一聲,進來一個中年婦人,原來是這鹿鳴苑負責圈養獸類的一個僕婦,被季漣帶來給玦兒講解這小狐的品種、吃食,又說這小狐乃是罕見的品種,不似尋常狐狸那般有異味,玦兒這才放心將小狐留下。

    馬上就有宮女送了牛肉羊肉過來,季漣用長筷夾了肉去餵那小狐。玦兒一邊幫他餵食,一邊問起今日狩獵的情形:「今兒除了這小狐,你們可還都獵了什麼?」

    季漣笑笑道:「我就獵了這隻小狐,別的什麼都沒打到。」玦兒有些訝異:「我記得早幾年你跟著皇爺爺出去打獵時,打回的獵物也就比皇爺爺和你五叔少些,怎麼今日空手而回?」

    季漣道:「還不是涵兒,他才剛剛學會騎馬,非要去湊那個熱鬧,連弓都還拉不滿就要跟著去打那些豺狼,我只好跟在旁邊照看著,結果就什麼都沒打了。」不過馬上他就志得意滿的對玦兒說:「不過我就算沒上場,今兒也不曾失了顏面,葵心的箭術,實在是連日月都要為之失色,我又何必要親自去爭個長短呢。」

    玦兒聽出他語氣裡竟有些肅殺之氣,笑道:「這麼說,今日符二公子還勝過了五叔?」

    季漣放下長筷,接過婢女送上的濕巾擦了手,坐到榻邊抱過小狐,輕輕的說道:「永昌十年,我第一次跟著皇爺爺來鹿鳴苑,皇爺爺騎馬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父皇、五叔,然後是我。父皇不善騎射,正好騎的那匹馬那天又蹦達了一下,差點把父皇摔下來,結果五叔在後面出言譏諷父皇。」

    「我那一年也是才學會騎馬沒多久,剛剛能拉開弓,聽到五叔的話,立時引弓搭箭,朝五叔射過去。」

    玦兒微有些吃驚,季漣臉色平靜,似乎在講家中的小狗搶骨頭的笑話一般:「那一箭正好射中五叔的冠冕,插在他的髻之中,五叔嚇得抱住馬頭,馬兒受了驚,一下子奔到皇爺爺的馬前頭。從那時我就知道,五叔不過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傢伙,根本不足為懼。」

    玦兒輕笑出聲,拉著季漣的胳膊調笑道:「阿季哥哥十幾歲就這麼了不起了啊,我怎麼那時候沒聽你說過?」季漣笑笑道:「那時你才幾歲,哪兒聽得懂這些事情。皇爺爺見五叔受了驚,便勒馬問我們生了什麼事情,父皇忙拉著我要我向五叔賠罪,我不肯,跟皇爺爺說五叔冒犯兄長,我不過是盡盡孝道罷了。」

    聽他這樣輕視皖王櫟的語氣,玦兒想起一事,問道:「我……想起那時候,皇爺爺都已經那麼喜歡你了,為何……又那麼寵五叔呢?」她本意是問永昌帝為何在立儲一事上左右搖擺,不過想了一想,語氣還是緩和許多。

    季漣神情詭異的笑笑,臉皮抽了兩抽,道:「因為五叔說……他會殺子立嗣……」,見玦兒仍一臉疑惑的樣子,他解釋道:「五叔跟皇爺爺說,若他登了大寶,會殺掉自己的兒子,立我為嗣。」

    「這怎麼可能?」玦兒驚叫道。

    季漣訕笑著瞥了她一眼,道:「你也知道不可能吧……可是,有時候人偏寵一樣東西,就變得不可理喻起來。皇爺爺如此聖明的人,當時竟然也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

    玦兒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歎道:「他要是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又怎麼會對你好呢?」

    季漣笑道:「是啊,五叔提出這樣的建議後,皇爺爺很是高興,覺得是個兩全之策,十分炫耀的向支持我父皇的臣子們提及此事,當時也有人這樣反駁。」

    「皇爺爺聽了之後,就準備培養一下我和五叔之間的感情……所以那一年才帶著我一起來鹿鳴苑,他想著五叔箭術了得,那時正是我學騎射最起勁的時候,要是五叔能在我面前大顯一下身手,也許我能心裡對他生出欽佩之情,誰知……嘿嘿……」

    「那然後呢?你這樣駁了皇爺爺的意思……皇爺爺沒有責罰你吧?」雖然看著季漣現在語氣輕快,玦兒問起來仍有些不安。

    「然後?你不記得我的那把春雨劍了,就是那時候皇爺爺賞賜給我的。」

    玦兒聽了,止不住的為他高興,半晌又笑道:「照你這麼說,符二公子今日把五叔比下去了,五叔心裡……只怕更是抑鬱呢。」

    季漣微頷道:「在校場上射靶和在圍場狩獵,是有大大的不同的。今日出行前我就叮囑葵心,要他好好看著五叔,一定要把五叔給比下去。我原本只指望著他多獵些豺狼熊豹的也就成了,誰知他一心給五叔難堪,五叔射哪兒他也射哪兒,而且次次雙箭齊至,弄得五叔極是丟臉。」

    說到這裡季漣不禁感歎:「葵心今年方滿十八,尚未行冠禮,真不知這十幾年是怎樣的勤學苦練,方有今日的成就。」玦兒笑道:「這樣的人才,不也被你找出來了麼。」

    季漣想起這符葵心的現,實是出於無心,自己本是為表對從嶺南遠道而來的符靖,才破格接見他們父子三人,誰知竟讓這符葵心脫穎而出,才兩個月不到,符葵心竟已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照現在的情形看,秋試的時候恐怕也沒什麼人能勝過葵心了,我已答允他一過秋試,便讓他去陽寧關了。」

    陽寧與平城同為北部邊陲的軍事要塞,符葵心年僅十八,縱然現在是武藝非凡又深知兵書,讓他去陽寧關仍顯得有些冒險,玦兒聽了便有些詫異,季漣笑道:「當然不是他一個人去,我還沒這麼不知深淺。本來就要調好幾個人去陽寧,我就把葵心算上了,就算過去也只是從一個小守備做起。聽柳先生說葵心在滇藏邊境帶兵已有兩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過不少,過去了等立了功再加封,也讓人心服一些。」

    玦兒聽著季漣如此詳細的打算,瞇著眼笑了一笑,歪在他懷裡一起逗弄那小白狐。

    白鳥宮的廚房把今日眾人狩獵所得的一些野味做了菜,到晚間送上來,除了一味野兔外,其餘的玦兒都吃不慣。等用完了晚膳,季漣又少不得要鬧著她去鴛鴦戲水一番,玦兒抱怨他今日狩獵,竟然還不知疲累,季漣嬉笑道:「我才剛二十呢,現在就累了,你也忒看不起我了。」

    為了讓玦兒能跟著出去游賞鹿鳴苑的景致,在狩獵三日之後,季漣便下令讓皖王櫟和齊王涵在宮中休息兩日,順便欣賞一下鹿鳴苑裡的道觀佛寺。多數羽林也留在玄駒宮中,季漣單帶了玦兒、幾個親隨侍衛、符葵心和幾十名羽林向獵場而去。

    玦兒穿著和侍衛一般的絳紅茱萸紋箭袖騎裝,戴著小頂花錦胡帽,繫好金帶扣,在季漣的指導下騎上一匹小馬,那匹馬是專門馴服過的,玦兒輕易的上去了,馬兒卻並不跑快,晃悠了好久才到北邙山下。一干侍衛也只得陪著季漣拉著馬慢慢溜躂,符葵心認出玦兒正是那日在慶雲堂的孫三十,見陛下對她多加照顧,心下疑惑,便偷偷的問旁邊的明十二:「這位孫三十兄,到底是什麼人,明明是個女子,為何要做男妝出來?」

    明十二見怪不怪的低聲道:「二九啊,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總之你記得寧違逆陛下,也別得罪三十兄就是了。」符葵心點點頭,抓住韁繩緩緩前行。

    清晨的林中,草葉上閃著露珠,陽光透過樹葉,不時閃出奇異的光芒。

    玦兒見自己的馬行的太慢,連累大家都只能跟著她遛馬,心裡有些為難。季漣見狀,一手將她托到自己馬上,二人共騎一乘,玦兒驚叫一聲,低聲道:「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季漣不以為意的笑笑:「真的麼,你仔細看看,有誰敢看?」玦兒回頭四顧,現眾侍衛都目不斜視,嘟噥了一句,回過頭來抓好馬韁,縮在他懷裡。

    也不是每個人都目不斜視,至少符葵心眼中就閃過了一絲訝異,不過他馬上又恢復原狀,和明十二閒談起來。

    季漣一手環住玦兒,拉著韁繩,一手從背上箭囊中取出弓,玦兒試了一下,費了好大勁才拉滿。季漣又搭上一支箭,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瞄準。

    林中忽然響起輕微的窸窸簌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從西邊傳來,季漣便叫了一隊羽林讓他們過去查看。玦兒終於射出了第一箭,沒有什麼準頭,只是驚起了前方林中的幾隻鳥。

    玦兒又射出幾箭,要麼是準頭不夠,要麼是力度不夠,頗有些喪氣。季漣安慰道:「才第一次學射箭呢,要是一下子你就能百百中了,那咱們這麼多年不都是白練了的?」

    正在玦兒試著再拉起弓的時候,忽然傳來符葵心的驚叫聲:「陛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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