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第一部) 第九章
    「榮哥兒,不知王爺甚麼時候回府?」一俊秀文生籠了雙手於袖中,小心地問著倚在門邊半夢半醒的僮兒。

    僮兒睨了一眼那文生,臉上浮了抱怨神色:「先生,小榮只是一小小書僮,王爺行蹤哪能是小榮能曉得?」

    文生訥訥地道:「對不住,對不住。」

    「先生,你找王爺有甚麼事麼?」小僮端正了身子,睨眸望著那俊秀文生。

    文生歎了口氣,搖首道:「王爺這些年一直戌守邊疆,小生在王府裡做事這些年,帳目也不曾有人過目,心下一直惶恐。」

    「先生,你可知曉,您做得是甚麼?」小僮嘖了一聲,起身與那文生對視。

    文生輕低首,小聲道:「小生在王府裡做得是帳房。」

    小僮抬手,支著頷:「先生,你可知曉這王府帳房做得是甚麼營生?」

    「小生在王府裡做帳房,管得是王府上下大小帳目。」文生皺了俊朗劍眉,不解這小僮問這個做甚麼。

    「王爺府裡的帳房可是普通人做不得,先生,你既做了帳房,便不用這般小心了。」小僮一臉不解地望著這俊秀文生。

    「不妥,小生定要將這些年的帳目交予王爺過目。」文生望了小僮,一臉的惶恐,「若是不予王爺過目,若是有甚麼差錯,小生可是擔當得起?」

    僮兒張了嘴,一臉古怪神色地望著那文生:「王爺這些天不大高興,先生可要小心些了。」

    文生側首仔細回想,半晌方搖首道:「小生曉得,這帳目沒有錯,小生應是不必擔心王爺惱怒。」

    僮兒張了嘴,輕歎一聲,心道:這可真真是個木訥呆子,小榮提點得這般明瞭,卻不知,王爺若是存心挑毛病,一開口便是了,一點也不必找理,管你帳目做得再明白也是無用,這笨呆書生真不知當初是何人舉了入王府做這帳房?

    自個兒可要好生想想,免得那人也順帶遭了殃。僮兒正自皺眉,一側首,瞧了眾人擁簇了一人,立時便驚得跪了:「小榮不知娘娘駕臨,請娘娘恕罪。」

    文生見那僮兒驚惶模樣,不解地轉回首,便見了一素衣美人兒盈盈立於身後,只見那美人修眉麗眸,瑤鼻朱唇,冰肌雪膚,清雅脫俗,眉目流轉間,風華絕代,真個是一絕代佳人,適才榮哥兒喚這人作甚麼?

    似是娘娘……

    娘娘!

    文生一驚,世間能作如此稱呼之人,只有那後宮三千佳麗中地位較尊之妃嬪。再一側首,便瞧了一些宮女內侍模樣之人小心地簇擁了這素衣美人,這等排場,實是生平未見。急斂了眸中端詳眸光,跪迎了:「娘娘千歲金安。」

    那素衣美人輕輕抬手免了文生禮儀,一轉眸,問了那僮兒:「小榮,王爺還未曾回府麼?」

    僮兒點頭道:「稟娘娘,王爺上了早朝後便未曾回府,娘娘鳳駕光臨,可是找王爺有急事?小榮這就著人去找王爺回府——」

    素衣美人皺了一雙柳眉,朱唇輕啟:「莫了,本宮便在此處候著罷,王爺總是要回府得!」

    僮兒猶疑地望了那素衣美人,唇似啟非啟,似有話要講。

    素衣美人一轉眸便知僮兒有話未言,便問道:「小榮,你可有甚麼話要講?」

    「娘娘,王爺這些天總是三更半夜方才回府,娘娘怕是等不住!」僮兒小聲回道。

    素衣美人睨了一眼僮兒:「王爺去了何處,你可知曉?」

    僮兒抬眼望了素衣美人身側一人,滿臉猶疑:「小榮不知!」

    素衣美人何等聰明,一轉眸問了身畔一人:「你可曉得王爺去了何處?」

    那人正是靖陽王府管家,管家急上前跪了:「娘娘,小人不知——」

    「胡說!你若是不知,又何必做這王府管家,來人,予我將這廝拖出去打五十板子。若是不說,再予我打五十板子。」素衣美人豎了柳眉,一臉薄怒模樣,威儀自顯。

    那管家抖了身子討饒:「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素衣美人怒道:「若要本宮恕你,你便告知本宮,王爺這些日子下了朝往何處去了?」

    管家張了口,正待言語,張口之間又似憶起了甚麼,臉色一變,急急地搖了首:「娘娘,小人不知/」

    素衣美人知曉管家實是知情,眉目間怒意更甚,一抬手,便喝道:「來人!」

    那管家此時也不討饒,只是軟了一個身子,死灰著一張老臉,一瞬間便似老了十幾春秋。兩位侍衛模樣之人,上前正欲拖那管家,卻聽一聲阻喝:「且慢!」

    那聲音雖是不響,卻是擲地有聲,正氣凜然。驚得在場眾人莫不舉眸望聲響來處,卻見一俊秀文生怒目而立。

    素衣美人抬了美眸,望那文生,一臉驚奇神色,這文生竟是有膽在她面前呼喝,不由揚了一雙柳眉:「你是何人,敢阻攔本宮處置這不聽話的奴才?」

    「小生姓楚,名書行,字子敏,是王府裡一名帳房。」文生也不膽怯,直視了那威儀美目,高聲回道。

    素衣美人臉上顯了奇怪神色,這王府中下人,她泰半都識得,這些下人,多半都是宮中打小侍候靖陽之人,多半也是伴著她成長之人。適才她要處置那管家,也是故作聲威,她也不會真個拿了那管家來打。這番故作模樣,也只是想自管家口中知曉靖陽下落罷了,若是管家真個不講,她也是無可奈何。只是料不道竟有人會阻她行事,這倒有趣了。這文生姓楚麼?楚甚麼來著?楚子敏麼?怎麼似是自何處聽得過這名兒?耳熟得緊呢!

    「楚子敏,你好膽子,竟敢阻我行事?」心下雖是有些疑惑,卻未曾擺在面上,只是端了面容,滿臉肅色,冷聲道,「你只是王府中一介帳房,竟敢阻我,你是問天討了膽子麼?」

    楚子敏向來是一個愣直性子,也不理身邊小僮急扯了他衫子使用朝他使眼色,只是整了面容回道:「娘娘,管家年事已高,您這翻用刑,若是稍有不慎,管家經不住打,豈不是折了娘娘福壽?更何況,若是管家曉得王爺去處,不告知娘娘,其中必有若衷,娘娘這般強求,豈不是難為了管家麼?」

    素衣美人斂了一雙美眸望了那俊秀面容,又望了身畔滿臉訝色的眾位奴僕,想惱卻又惱不得,忽地笑了起來:「罷了罷了,邢爺您起來罷!」

    邢爺便是那管家,卻見那管家搖頭苦笑,管家深曉這素衣美人性子,若是真個讓人拖了下去,雖是討了打,那些個侍衛也不敢著力打,畢竟他是管著這偌大一個王府,不給素衣美人面子,也要給這朝中紅人靖陽王爺一薄面。那些個侍衛做做場面,素衣美人也是耐何不得。而如今,讓這笨呆文生阻了,卻是欠了這素衣美人一個情面。他卻是不得不開口道出王爺下落了。果不其然,剛起身,那素衣美人便低了身子柔聲道:「邢爺,你看在楚先生這般熱心份上,你便告訴本宮,靖陽去了何處?」

    管家低歎,只得賣了那文生一個面子,輕聲道:「稟娘娘,小王爺去了粉得館。」

    「粉香館是甚麼地方?」素衣美人久未見宮,又怎麼會知曉這粉香館仍是一處相公館,裡面擺得多是粉嘟嘟,香噴噴得俊俏小爺。

    管家苦笑:「公主不知,這粉香館仍是一處南館!」

    管家換了娘娘稱號,照了舊時模樣稱呼這素衣美人為公主,實是把這素衣美人做了自個人。

    南館,仍是朝中人對相公館之諱稱,難怪管家不願講,實是不能講。素衣美人臉色一變,皺了眉:「靖陽,怎麼會去那些個地方?」

    「奴才不知!」管家搖首,實是不知。

    「罷了,你先下去罷。玲瓏在書房中等靖陽罷。」那素衣美人也是換了自個稱號,不稱自個本宮,稱了幼時封號,對著那管家笑言,一臉撒嬌模樣。瞧得那俊秀文生摸不著頭腦。

    「是!」管家俯身輕笑,眼前的素衣美人又回到了往目模樣。揮手送了那素衣美人入了書房內,一邊揮了送身邊諸位奴僕退下。

    素衣美人進了書房,正待闔門,素衣美人忽探出身道:「那帳房先生進來罷!陪我說說話,解解悶罷!」

    文生愕然,正待拒絕,卻被身邊僮兒用力推了進去,身邊聽得:「先生,你莫再惱了娘娘了,你是真個找死麼?」

    那文生踉蹌在書房內立定,一回首,只見那門外諸多人不覺間早已消失。訥訥地向那些坐在案邊的素衣美人道:「娘娘,小生素來木訥,娘娘找人解悶,應找那榮哥兒榮哥兒素來討人喜歡,曉得雜聞趣事也多,娘娘聽了,才真個解悶去乏。」

    素衣美人輕笑道:「你這書生倒曉得自個性子木訥呀?本宮是欣賞於你,方喚你進來,本宮問你,你是何方人氏?」

    「小人江南臨安人氏。」雖不解那素衣美人用意何在,楚子敏還是據實回答。

    「江南臨安,那你怎會在這王府裡做了帳房?」素衣美人正是呂玲。她此次前來,是尋靖陽商量阿暖之事。她心知靖陽喜阿盟暖,只是私心裡卻是想阿暖留在宮中,伴那孤寂已久的君王。靖陽與烈陽,雖同是自幼伴她之人,只是心性裡,卻還是向著烈陽多些。

    楚子敏輕輕一歎,憶起了這幾年行徑,心下竟是有些感傷。這楚子敏正是阿暖心心牽掛之楚哥哥。

    三年前,楚子敏娶起阿暖那田蜜姐姐,新婚不過月餘,便辭了新婚嬌妻與對他寄望甚厚的雙親父母,懷著複雜心情上了京師。

    一面,是為了卻父輩多年心願,欲蟾宮折掛,平步青雲。

    一面,是想要尋那失蹤已久的阿暖俏弟弟,以了卻心頭牽掛。

    走走停停,尋尋覓覓,到了京師,安置妥貼,便將隨身書僮打發了回家,便在京師住下,一心等候秋試。其間自是不忘尋覓阿暖,只是尋了許久,也未有阿暖行蹤,心下傷懷,也未曾用心讀書。

    秋試到時,幾場考試下來,他便知折桂無望。果然,放榜之日,他果真名落孫山。自覺無顏回轉家鄉,見那雙親與嬌妻,便打定了主意,等下次秋闈奪冠。

    打定了主意,楚子敏便留在了京師,只是不足月餘,他隨身所攜之銀兩盤纏已所剩無幾,幸而他也曾落魄,遇了此事倒也不慌忙,用僅剩銀兩辦置了些許筆墨紙硯,在繁鬧街鬧市置了一寫字書攤,只是天子腳下,城中人大多識書達禮,這寫字的營生比不得偏僻城鄉,賺取得銀兩微薄得很,扣除了紙墨,僅足他住店餬口,日子也緊促得很。

    楚子敏予人書寫家書,時日倒也是快得緊,這樣一轉便過了幾月。

    一日,楚子敏照往常模樣開了寫字攤,候至黃昏也未曾有客光顧,正待收攤,卻碰了一個俊俏公子坐在了他的字攤前。

    「公子,您是要寫家書麼?時日已不早了,小心要收攤了。」楚子敏看那公子華服狐裘,心知此人是富貴中人,想必是知書達禮,不會請人代書家信,便笑拒了那俊俏公子。

    「先生且先莫收拾,在下想請先生代筆寫一封書信。送予我心上人,表我心懷。」俊俏公子放了一錠銀在楚子敏攤上。

    既是寫信,楚子敏也不好推拒,便寫了一首關睢,封了遞予俊俏公子,俊俏公子看了未看,便將信收了入懷,轉身離去。楚子敏瞧了便知這俊俏不是存心來寫信的,看了那攤上那錠銀子,搖首心歎,不知是哪家公子,銀子多得緊,無事便拿來揮霍。

    轉念一想,不知那首關睢不知是這俊俏公子送了哪家千金小姐,若是真心以對,若是好事能成,他也算是成就了一樁美滿姻緣。

    此後每日,每每至黃昏時刻,那俊俏公子便捧了一錠銀兩,要他代筆,照便是濃情蜜意的信兒。

    如此這般,過了月餘,又是一日。

    那俊俏公子照往常模樣,在黃昏時刻在他攤前坐定,楚子敏心道,又來。揚了笑道:「公子,今兒個,還是照舊麼?」

    那俊俏公子卻是擺手,自顧自地從懷中取了一封信,遞予楚子敏。

    「這是甚麼?」楚子敏接過,頭號道,那俊俏公子卻是不管。

    楚子敏拆開,仔細一望,卻是一封薦信,不解抬頭,卻見那俊俏公子早已挺起身離去,不知所蹤。主下疑惑,照那俊俏公子舉動,這封薦信應是予他的,只是不知為何要舉他差事。轉念一想,心下恍然,想必是這公子與那家小姐好事已事,是謝了他的。

    這般想來,也似是應當如此。本來他便覺這寫字營生便不是長久計謀,他便拿了薦信往了信上所書去處去處尋去,到了卻見是威儀候府,一抬眼那門上匾上所書竟是靖陽王府四字,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轉身便走,聽聞人這靖陽王爺仍是朝中重臣,勢力非同一般,在王府裡當差,實非他一介書生的能為之。走了沒幾步,便有一老者出門拖了他往府裡行去:「你可是楚先生?」

    主下驚奇老者如何曉得他姓名,卻聽那老者言道:「老朽候了先生好些時候了,先生可是來了。」

    楚子敏聽了,更是驚愕,這老者竟是曉得他要來一般,早就候著了。一轉念,又安生想道,想必是那俊俏公子早已替他通了關節,這般安慰自個,便安了心隨了那老者入內。

    這一入內,他便在這靖陽王府內做了三年有餘的帳房先生。可是,時不湊巧,卻是未能見王爺半面。緣是他來之時,恰是靖陽王爺出失戌邊之際,未曾回府。

    月前,終是候著王府回京,他將這幾年王府裡出入帳目,全數整理完畢,想交予王爺整閱,畢竟這王府裡每月光是流水用著的銀兩便有好幾萬兩,這帳房先生是這王府裡的肥差,對這差事,覬覦之人眾多,若是稍有差錯,豈不是有負當年那俊俏公子舉薦了,便自王府回府之後,每日候了想將府裡帳目交予那王爺過目。無奈月餘已過,仍是候不著王爺回府,若不是府內人確曾見過王府,他幾疑王爺未曾回府了。

    今兒個一早,他便在王爺書房外候了,卻不想王爺沒候著,卻是候著了這深宮裡的美人,聽她問話,便一一如實答言。

    「俊俏公子?」呂玲聽了,心下著實疑惑,這王爺府裡若是要用人,應是經了大內內務府重重選撥,還須烈陽親自挑選了,方得入王府,這書生卻能免了這許多關口,單憑了一封薦信,便可在這靖陽王府裡落了一份肥差,掌控這王府裡整月好幾萬兩的花銷,書寫那份薦信之人,定非平常之人,心下靈光一現,莫非是……

    「你可還記得那公子模樣?」心下已是落了幾分底子,卻還是問了那文生。

    楚子敏細細回想,雖是三年已過,那公子模樣依舊如昨日模樣,便如此這般地一一相告。

    呂玲聽得,不由得訝異非常,果然是靖陽。靖陽文才武略是朝中數一數二,尋了這文生寫甚麼書信,怕只是幌子一個,這文生莫非有甚麼過人之處,要靖陽僑了裝,親自請了入府?

    仔細瞧這文生,眉間端正,倒也不失俊秀,只是眉宇間,書生之氣太過,少了幾分清郎俊秀的雅致。還顯了幾分迂腐,實是瞧不得有甚麼過人之處。若不是這文生有本事,靖陽卻又為何請了入府?

    這其中有甚麼古怪不成?

    莫非是靖陽見了這人長相俊俏,存心要攬了入府,作他孌童不成?若是如此,為何文生言語之間卻仍是稱靖陽公子?似是不知靖陽與那位公子實是一人。想必是這文生應還是未見得靖陽。靖陽若是為了文生顏色,這回京月餘卻為何未曾下手?仍是向了那些個粉香館而去?

    「你入府這些許年月,可曾見得王爺?」呂玲小心開口度試探。

    「小人入府三年有餘,卻是未曾見過王爺。娘娘應是知曉,王爺這三年戌守邊疆,月前方才回府。只是,月餘來,王爺早出晚歸,小人也是無緣得見。」楚子敏朗朗答得,實不知呂玲心中所想,若是知藍,以他性子必是怒目駁斥,辭了這帳房一職。

    呂玲聽了,心下費解,此人入府,非是靖陽瞧中作那苟且之事,卻以為何攬了入府?

    呂玲千想萬思,卻是不知,眼前這一人,便是那出塵仙般的阿暖之心上人。若是知曉,也應知曉靖陽用意了。

    問不出甚麼,呂玲便揮手,斥了這人下去,獨自坐了書房內候著那靖陽。只是聽管家言,靖陽去了那甚麼「粉香館」。想必靖陽一時之間也不得回轉,便自書架上尋了幾冊閒書,捧了看。

    不覺間,便朦朧睡去。

    隱約間,聽得人語,猛然掙了眸,直對了一雙烏眸,那眸中佈了訝色:「怎地醒了?」

    呂玲抬手,揉了眸子,睏倦道:「現在甚麼時辰了?我怎地睡去了?」

    「子時了,你在書房內睡了,我正欲帶你去歇息。皇兄知曉你來了我處麼?」那眼眸正是靖陽所有。

    「子時?這麼遲了。我回不得宮了。」呂玲喃喃自語,心思轉念之間,憶起了甚麼,扯了靖陽衣襟自鼻間猛嗅,一陣粉香入鼻,「這是甚麼香味?你去何處廝混了?」

    靖陽皺了眉:「沾了些許熏香罷了,你問這些作甚?」

    「這分明是脂粉味,你還掩甚麼?邢爺告訴我了,你去了粉香館!」呂玲眉目間顯了不悅,「你去那裡作甚?甚麼時候你也學了朝中那些個不長進的爺們了,那些小倌,有甚麼好?」

    靖陽冷了臉:「你管我!」

    呂玲聞言,柳眉一豎,冷道:「我是你姐姐,自要管你!烈若是知曉你這般不長進,定是要惱了。」

    「他惱甚麼?他自個兒不是養了阿暖麼?」靖陽抬眸冷笑,「我未學他,真個在自家府中養了小官兒!」

    阿暖,是為了阿暖!呂玲輕歎:「你得不了阿暖,便又何苦作賤自個兒?那僂香館裡小官兒,個個是迎來送往,沾了世間污穢之人,怎比得阿暖那般清雅出塵?你若是真個喜歡小官,姐姐便替你尋個清白人家的俏人兒給你,真心實意待你,總比得那館裡小官兒虛情假意強些。你便莫再去那粉香館罷!」

    靖陽冷笑:「姐姐這話怎講?那清白人家的弟子,怎麼甘心侍奉於我?別說真心實意,到時怕了惹了一身惱恨。再說了,我又怎會喜了那些個小官?」

    呂玲抬手撫了那冷魅面龐,柔聲道:「姐姐曉得你不是喜歡那些人,只是心下煩悶。尋了發洩罷。只是阿暖已是烈陽的了,你便捨了罷。」

    「原來姐姐今日是替烈陽做那說客來了。我道姐姐還是來望我這弟弟,卻原來仍是為了那宮中帝王!」靖陽躲了呂玲手兒,心下惱怒非常,烈陽不知有甚麼好,身邊人,俱是向了他了。

    聽出靖陽語中惱勁,呂玲收了手,好言相勸:「靖陽,姐姐並非是替烈陽作說客,此次前來只是與你商量。阿暖在宮中已是三年有餘,和烈相處甚歡,在姐姐瞧來他們真是個璧人一雙,你便放了罷。」

    靖陽聞言冷笑:「姐姐,你可知曉阿暖心意?阿暖與烈相處愉悅,那麼,你便知阿暖喜烈陽麼?」

    姐姐又怎知,阿暖一顆玲瓏心,卻是給了一個迂木之人。

    微詫,呂玲掩了心虛,硬聲道:「阿暖自是會喜了烈陽,只要你收了手便是!」

    「姐姐莫再多方了,阿暖靖陽是存心要了。」靖陽轉身,「時辰已是不早,姐姐回不得宮了,靖陽已命人收拾了上房,姐姐便去歇著罷。靖陽也要睡了。」

    知曉靖也不願再言語,呂玲只得作罷。心下卻是難掩煩悶。靖陽對阿暖勢在必得,言語之間佔有意味多於傾慕之情,靖陽,靖陽,姐姐是真個不知你的心思,你是真個喜歡阿暖麼?

    阿暖那般美麗,令人瞧了便不由地打心裡喜歡。靖陽,你問姐姐可是曉得阿暖心思,姐姐是不曉得,只是覺得那人可愛至極,故而喜歡了,難得烈也喜歡,姐姐便想撮合了阿暖與烈。阿暖雖是男兒之身,便是宮中又無人曉得,況且阿暖在宮中便是烈之妃子,兩人一起也是情理之中。靖陽,你如此阻攔,又是為何呢?

    你若是真心喜歡他也罷了,若是因了得不著而起了強佔之心,那麼便真個是讓姐姐寒心了。

    靖陽,靖陽,你究竟是對阿暖存了何種心思呢?你可明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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