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一個人 下 20
    等了三四個小時,急救室的燈終於熄了,醫生走出來。康萬榮馬上圍上去,書歌卻坐在原地不動只是抬起頭看向醫生。「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一句話出來,兩人都長長鬆了口氣。康萬榮軟軟坐回椅子上,書歌卻站起來:「那有沒有傷到什麼地方?」

    「肋骨斷了五根,有一根靠近胸腔,差點扎進肺裡。」醫生回答,「好在沒有直接砸中腦袋,頭骨受了一定衝擊,不過不致命……左腿粉碎性骨折,只要復健得好,在生活上不會有問題。當然這次他大出血,之後必須住院一兩個月,我們這裡不是專門的醫院,還是要轉院才行。」

    然後他又說了半天,聽他的話,感覺承頎簡直全身上下都是傷,就沒一處是好的。最後兩人詢問什麼時候可以探望時,醫生想了半天:「他有一度大腦輕度缺氧,估計怎麼也得昏迷三十小時,期間可以轉院,後天早上大概能醒過來。」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麼?」書歌提出請求,醫生想了想:「別驚動他應該可以。」

    康萬榮馬上去聯繫轉院事宜,書歌跟著醫生進了急救室。療養院沒有正規病房和觀察室,承頎這時依然躺在急救床上,靜靜躺著,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連呼吸都失去了般。

    書歌心中驚慌,走到近前去,才見他包得鼓脹的胸口微微起伏。他還活著,至少還活著。活著就有所有的可能。可能愛可能恨可能報復可能相依。

    書歌坐下來,靜靜看著承頎。承頎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漆黑的睫毛襯得皮膚幾乎透明,唇失去了血色,是淡淡的肉色。

    承頎一直很漂亮,即使這麼虛弱地躺在這裡。這個人,從他入大學起,就一直與他糾纏不清。真心還是假意早在愛恨中模糊,而糾纏,早已切不斷。

    「就算痛苦也要在一起麼?」書歌低聲問,是問昏迷中的承頎,也是在問他自己。那麼就在一起好了。即使痛苦,也是兩人一起的痛苦。靜靜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書歌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他皺起眉頭,想到醫生說不能打擾承頎,於是走出去看看是什麼人在喧嘩。

    一出門便愣住了。門外鬧著的是承頎母親和康萬榮,還有幾名醫生。醫生和康萬榮圍著承頎母親,好像並沒有動手,只是圍著她不讓她前進。

    「我不會傷害他的,真的不會,你們讓我看看他……」承頎母親懇求著,「他是我兒子啊,為什麼我連看他都不行……我不是瘋子,我現在很清醒……」

    書歌站在原地,想上前去,又怕刺激到她。拉拉扯扯間,她往書歌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怔住。

    「你……你是叫葉書歌對吧?」書歌一猶豫,她已經認出書歌,高聲問,「你是從承頎病房裡面出來的嗎?他怎麼樣了?」

    書歌沒有想到她並不嚷著殺自己,而是問起承頎的情況。他稍微遲疑了下,回答:「還好吧……」

    承頎母親看向他,表情不復之前的狂亂,只是帶了些懇求:「你跟他們說,讓我進去看看他好不好,我真的不會再傷害他……」

    「對了,他是不是和你……和你一起……」承頎母親好像想起什麼,問,「他可以替你被打,你讓我進去,他肯定不會有意見的,你幫幫忙好不好?」

    書歌緩緩走近,對這女人,他始終有著很深的愧疚。聽康萬榮說了那些話之後,愧疚之上又多了幾分同情。但是她的要求關係到承頎安全,他不敢擅做決定。

    走得近了,書歌看進她眼中,竟然是清明的。他馬上轉頭問康萬榮:「伯母她好了?」康萬榮臉上顯出一絲喜色:「似乎是好了,還來不及檢查,她非要見承頎,攔也攔不住。」雖然承頎母親還有些激動,但是可以看出是擔心而非瘋狂。想來是因為她差點殺了自己的兒子,心中靈光忽現,竟然明白過來。

    「承頎他現在沒什麼大事,但是他還沒清醒,醫生說不能打擾他。伯母您過兩天再探望他好麼?」雖然她似乎好了,但還是要放小心,「他馬上要轉院,現在要靜養……」

    「他真的沒事嗎?」承頎母親問。康萬榮和醫生不是沒跟她說承頎沒事,但她害怕是他們有意騙她,並不敢相信他們。

    「他若是真的有事,我還會在這裡站著跟您說話麼?」書歌回答。

    「他沒事就好……」承頎母親喃喃,整個人好像忽然放鬆下來,軟軟地倒在康萬榮身上。康萬榮抱住她,她靠著他,哭了起來。

    她忘了她自己的兒子,忘了將近三十年。所幸她還是想起來了,在再一次死亡之前。至少她還有丈夫有兒子,雖然錯過了太多,但是還是來得及,重新開始的。至於眼前男子,其實那場事故的責任,說起來也在於她。她教育女兒太偏激,她太急於將女兒教育得完美,讓所有人知道她的女兒比男孩子還要強。

    卻沒有告訴她,要量力而為。

    這男子是兒子的命,兒子滿臉滿身鮮血保護他的場面,她不要再看到第二次。

    錯過的不能挽回。可是幸好還有明天。承頎被轉到海濱最好的醫院,一天半後果然醒來,書歌正陪在他身邊。

    動一動就是劇痛,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樣,無法控制四肢。只有眼睛還靈活,一轉就看到床邊的書歌。

    牽動面部神經,露出一個在紗布包裹下的有些古怪的笑,承頎試圖伸手握書歌:「書……」聲音極其微弱,但已經足夠引起書歌注意。書歌臉上顯出喜色,靠近他身邊:「承頎?」人醒了當然要馬上喝水,書歌按下鈴,同時起身去拿水。但是這麼一靠近,手已經被承頎握住。當然書歌的力氣想掙開並不難,但是他怎能掙脫。

    「我去給你拿水喝,乖。」書歌哄著他,想把手抽走。承頎握緊他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我不要水……」生活多年的默契讓書歌低下身,任由承頎抱住自己。承頎只能小幅度動彈,但是色心是不死的,向上向上努力向上,吻住書歌。

    面對著這樣一張還慘白的臉,看著承頎腦袋上纏著的紗布,書歌怎麼也不可能抵抗,反是配合。承頎汲取他口中津液,這一次死裡逃生,書歌的態度看起來已經和緩,連這樣的無禮都不躲開。承頎這樣性格的人,此刻當然知道要趁熱打鐵,於是不管身體抗議,便宜先佔了再說。

    這邊吻得熱烈,外面被護士鈴召喚過來的人卻呆愣在了門口,不敢往裡進。

    康萬榮和妻子得到通知馬上趕來——經過檢查,承頎母親精神已經正常,也就能陪在醫院裡。兩人在門口,看到裡面這場景,拉著護士一起退了出去。

    守在門口看房內情況,康萬榮不由感慨:兒子真是精力充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竟然能長吻五分鐘,實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當然承頎的體力畢竟還是有限度的,最終戀戀不捨地放開書歌,倒回床上努力平衡呼吸。書歌取來水給他喝,才看到門外看傻了的護士和故作嚴肅的康萬榮夫妻。

    即使是書歌這樣思想與眾不同的人,這時候也免不了不好意思起來。承頎雖然倒在床上,一雙眼可是眨也不眨地看著書歌,此刻也就順著他眼光看過去。

    一見之下馬上大驚,連忙伸手拉住書歌,把他往身邊抱。書歌怕傷到他,也不敢反抗,被他拉到床邊。承頎勉強半支起身,看著門口二人:「你們要做什麼?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傷害他的!」

    結果他母親撲進來,開始哭泣,並且不停道歉,不住口地說對不起他。

    對承頎來說,幼時的孤獨、被父母忽視甚至排斥,是心中無法癒合的傷痕。

    何況父親害了書歌全家,母親剛才——其實是一天多前——又想殺死書歌。

    因此他抱著書歌,小心翼翼提防二人,一點不肯聽他們的話。

    最後還是書歌讓他冷靜下來,當然同時,承頎體力不支也是他平靜的原因。

    終於明白所有的前因後果,承頎卻問書歌該怎麼辦。

    「至少你的父母還活著……過去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書歌這麼說。承頎得到他這話,馬上什麼也不計較了,心情大好地乖乖養病。有父母在身邊,雖然有太多隔閡,但總是血濃於水。他母親急於彌補,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當然對於愛人最重要的承頎來說,藉著養傷的機會接近書歌,讓他放下心防,才是最重要的。至於父母嘛,他們也該培養培養感情去,不是麼。

    可恨醫院有規定,晚上陪床這種好事是不可能的,承頎身體又沒恢復,想更多親近也是不行。他深知書歌雖然已經同意不離開,但實際上心結還在,不可能毫無芥蒂地接受自己。

    可是這種事情,著急也沒有辦法。進入復健期之後,承頎還是和書歌回了市,他父母在這邊再處理一下再跟過去。

    他養病期間,康景由於群龍無首,陷入艱苦境地。幸好子葉雖然管事的還在,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竟然沒有對康景再下手。在幾位經理以及何千楚的奮鬥之下,總算保住公司。

    當然事實上是承頎忘了交代康景,幸好高經理知道這件事漏了,回去之後讓大家暫緩進攻。否則承頎和他父親齊齊把公司忘記,他手機又被砸了——沒被砸醫院裡也不能用——搞不好會打成什麼樣子呢。也幸好何千楚知道副總老總還有葉特助之間發生了些事情,否則怕不早去報失蹤了。

    承頎的回歸在商場上引起一陣轟動,有不少人猜測他是看康景形勢不妙,乾脆卷款走人。現在他人居然回來了——雖然是在輪椅上讓書歌推回來的——他們到想看看這位康副總會怎麼處理眼下局面。有些商業大佬不忘告訴下一代:

    要引以為戒啊,這就是不努力的二世祖的下場。

    結果承頎回到康景第二天,康景就和子葉發了個聯合聲明,兩家公司合併,名字改為葉康。外界紛紛猜測,最多的一個說法是,合併只是幌子,事實上就是吞併,你看葉字在康字前面,這就說明了兩家公司的地位啊。

    康萬榮知道消息之後只有苦笑。康景原來叫康家,後來改變性質的時候,取他妻子名字中的一個字,改名為康景。從這角度而言,他和承頎果然是父子啊……復健是非常辛苦的,而且像承頎那種程度的粉碎性骨折,就算復健完全也頂多能坐到腿腳俐落,劇烈運動是絕對不可能做——呃,當然承頎有問明,房事不屬於「劇烈運動」。

    仗著這機會,承頎招數用盡,不停地表現出弱勢讓書歌看到。書歌是外剛內柔的人,承頎裝可憐對付他,倒是正好。

    只是這兩人彼此其實都有幾分刻意,承頎是刻意討好,書歌則是壓抑自己。

    承頎深知現在書歌留下來,自己的懇求和捨身相救居功較大,至於愛情……他不敢奢望。

    因此他只有極力對書歌好,恨不得把所有書歌想要的都捧給他。至於某件事情,承頎其實是有賊心沒賊膽,頂多看書歌心情不錯,趁著復健的機會吃吃豆腐。再進一步的事,也只能偷偷想想。

    而書歌,他對承頎實際上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但同時,心裡依然有他。承頎的不自然他看在眼裡,讓他心思越發的重。夜裡有他的抱擁才能安眠,但是他的擁抱總顯得疏遠而有禮。也許承頎誤會了,六年的分離早就磨損光了感情——如果曾經有過的話。人回到懷裡,才感覺到差異,是麼?

    這麼想著,承頎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他是合併了的葉康的總裁,因為書歌無論如何不肯做總裁,副總裁也不肯,最後只好讓他繼續當特助。商業界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很多已經推敲出了這個「合併」的真相。雖然並不十分清楚背後原因,但也大體知道是因為那個姓葉的特助。因此很多人都明白,與其奉承康承頎,不如去討好葉特助。至於原來那些傳言,也沒有人再敢用輕蔑語氣提起——康景和子葉,在B 市都算是大企業。現在兩家合一,要是真得罪了康承頎,恐怕真的回家喝風去了。

    承頎覺得很滿足,只有兩件事讓他鬱悶,一是書歌心情並不是很好,二是… …看得到吃不到。

    他對書歌極其瞭解,看一眼就知道書歌心情如何,但原因並不是那麼好推,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書歌其實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這件事他是絕對不可能讓步的,因此即使書歌顯得抑鬱,承頎也不敢詢問。

    至於第二點,那就是純屬無奈了。豆腐吃得越多心火越旺,但是怎麼也不敢施展禽獸本能。化慾望為動力,他復健速度又加快不少。

    週六不用上班,書歌也辭去等吧的工作,承頎流汗一下午之後回來洗澡,洗得更是慾火上升。回到他和書歌的臥室,結果發現書歌手裡拿著一本書,居然睡著了。

    「居然是那本垃圾書,難怪看著看著就睡了。」承頎靠近看看書的封面,發現是被業界稱為「催眠寶典」的某財經書籍,忍不住嘟囔一句。

    靠得近了,可以聞到書歌身上清新味道,承頎心不由猛烈跳起來。豆腐在眼前,就算不能全吞下去,吃一點也是好的。雖然搞不好因此又要回去沖澡,但總能聊以慰藉。於是就慰藉下去了,先是輕輕吻吻,見人睡得熟,想到他這幾天忙著公司的事情又要幫自己復健,大概也是累壞了,又大著膽子伸出舌來舔舔,然後見還沒事,乾脆手也上去摸摸。

    書歌的味道真好,承頎摸著摸著又忍不住輕輕啃咬,漸漸把書歌大部分衣服都脫下來,身體也輕輕壓上去,在書歌身上為所欲為。

    被他這麼弄來弄去,再不醒就不是書歌了。書歌睜開眼,承頎關上了燈,在餘暉中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模糊身影壓在他身上。書歌神智還沒清醒,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手揮出腳踢出,把人踢到地上,然後後退,臉上……現出幾分恐懼來。

    承頎被踢出去,第一個念頭是懊惱,暗暗責罵自己太貪心。第二個念頭是呼痛,當然本來他就沒完全恢復,這麼一摔肯定會疼。依他個性自然不會把這種疼痛當作一回事,但是現在是聲越大越好。

    但是喊了幾聲覺得不對,偷眼看向床上,見書歌神情不對勁,他當即驚出一身冷汗,也顧不上疼痛,連忙跑回床上:「書歌你怎麼了?冷靜一下,是我啊……」

    書歌向後退去,但後面已經是牆壁,再無可退。他抬眼看著承頎,眼神空茫。

    承頎撲上去抱住他:「書歌你別害怕,我在你身邊……」

    他抱著哄了書歌半天,書歌終於不再顫抖,恢復正常。「我剛才是不是把你推下床?」書歌問,臉色非常難看。「那個……是我不好……」承頎眼神往下溜,發現自己迷迷糊糊中幾乎把書歌扒光,想否認自己的色慾熏心都不可能,只好老實承認,「我剛才對你圖謀不軌,趁著你熟睡之際,想做一些……的事情,結果把你驚醒……」

    書歌臉上神色變了數變,最後低聲說:「承頎,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

    「不!」承頎大喊一聲,緊緊抱住書歌,「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不可以!」還是不行麼?根本留不住嗎?承頎緊緊抱著懷中的人,眼底顯出絕望來。不放不放寧死也不能放,可是,如果書歌不快樂,如果書歌不願意,如果……「可是你並不快樂吧,連慾望都得不到解決,很痛苦吧。」書歌在他懷中低聲說,「而我……」

    「書歌你不要生氣,我發誓以後絕不對你偷偷下手,即使再想我也會克制住自己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承頎不停地說,試圖把問題縮小化,「你也知道我在面對你的時候總是沒有自制力,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書歌方才明白,原來承頎不是不想碰自己,而是不敢。他側過頭去,想了一會兒,「我是怕你痛苦。」「我?你留在我身邊,我怎麼會痛苦?」

    「即使是在一起,即使我告訴我自己一切都已過去,即使我已經不再做噩夢,但是……我依然會有下意識的反應。」書歌看著承頎,慢慢地說,「例如我總是會想,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那樣做是為了什麼,你對我好一點我都會想,後面會不會有更大的陷阱……」

    「這不是早說過了麼?」承頎說,「我本來就應該為我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只要不是離開你,這點事情算什麼?」

    「可是我也痛苦。理智告訴我,做到現在這種程度,我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可是身體還是控制不住。」書歌抬起頭,看向窗外,「你知道麼,從六年前開始,我一直在做一個噩夢。我夢到我還在夜霧,已經被調教出來,對每一個買我的人都能笑著討好,甚至主動服侍……我夢到我毫無尊嚴地跪在人身前,甚至懇求對方,我……」

    他猛烈地顫抖了下,承頎心中大痛,把他抱得更緊。

    「那時候我被打得半死,然後被送進夜霧。在『接客』之前,他們大概怕我不老實,讓我看了他們調教的過程和成績……我寧可在清醒的時候死去,也不要被訓練成那樣……」書歌低聲說,聲音都帶了些顫抖,「可是我沒有死,在醒來那一瞬,我想這下完了——如果救我的人不是老闆,我想我就真的完了… …「 「但是每天夜裡,我都會夢到並沒有人救我,我的自殺失敗,然後夜霧讓最好的調教師調教我,然後……」

    「沒有人,書歌,一個人都沒有……」承頎抱著他,在他耳邊來回地念著,「有我在你身邊,你是安全的……」

    「我知道,可是……我可能會經常這樣。」書歌看著承頎,承頎臉上表情極痛苦,偏偏還在壓抑著不爆發出來,「當半夜醒來的時候,我可能會認為身邊的你是要害我的人……承頎,我愛你,但是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我可能永遠無法再相信你。」

    承頎看著他,忽然笑了:「書歌,你這句話說反了。」「你應該說:我可能永遠無法再相信你,但是,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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