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御九天 第六章
    〔就是,星隨,你的性子是越來越不羈了,怎麼可以漠視小弟弟的問題呢?〕隨著一串銀鈴般的輕笑,一把女聲不知在何方冒了出來,引得元尚罄身上起了一陣寒意。

    元尚罄大喝一聲:〔誰?誰在這裡?是人是鬼?三更半夜的,作什麼?〕〔小弟弟的火氣似乎挺猛啊!你抓得這麼緊,就不心疼你旁邊皺眉的人嗎?〕聞得一聲調侃,元尚罄立刻轉頭向望向自己五指,只見用力得泛白的指尖死死鉗住寒星隨的手臂,身旁人眉宇間起了小小紋路,眼神冷冷瞪著他,倒是不言不語。

    〔啊!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元尚罄立刻鬆開讓寒星隨疼痛的手,又羞又惱地他把怒氣全潑向那把女聲上。

    〔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還不快快顯身,信不信我叫人來把你打出去!〕〔真是有衝勁,元老倒是幸運,有這樣一個孫子,晚年享福啊!〕悠悠一聲歎息由身後傳來,嚇得元尚罄立刻轉身,卻見身旁的寒星隨不知何時已與一女子坐在前不遠的圓桌上,一壺酒幾碟小菜,兩個正喝得滋味。

    〔你們……你到底是誰?你跟寒星隨認識?〕總算沒有失去理性,元尚罄慢慢靜了下來,回望眼前兩人的對斟,便明白這兩人是認識的。

    〔不笨嘛!我是神醫月洛,寒星隨的朋友!〕回應的是戴著面紗的女子,聲聲如黃鶯出谷,讓人陶醉,元尚罄心神恍惚了一下,眼神有些迷濛。

    〔來,坐下吧,雖太驚小怪地嚇著你爺爺了……〕〔他不是我爺爺!〕猛地驚醒,元尚罄搖搖頭,有些不太明白剛剛自己是怎麼坐到桌前來的,只是現在也無暇理會太多,寒星隨的朋友,看她本領應該也不低,或許能幫得上忙。

    〔他是你爺爺,只是你爺爺的心被心魔所罩,自是與平常不同了!

    〕〔心魔?也就是說爺爺他還是爺爺,只是被人控制了?〕激動地一躍而起,看著似乎很能讓人信服的女子,元尚罄緊緊追問:〔那要怎麼才能解除心魔?要怎樣才能讓爺爺重回原來面目?〕〔這個嘛?〕略一沉吟,自稱是神醫的女子轉了轉頭,把視線放在了寒星隨身上。

    〔寒公子能解救我爺爺對吧?他能是不是?〕〔別那麼激動!寒公子自是能救的,他來不就是為了這事嗎?『心魔』最厲害的地方是能讓人的慾念由最輕微處引發出來,讓慾望不斷地膨脹,仍至整個人心都被侵蝕,逐漸形成另一人格。要除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說得感歎,月洛站起來走到元尚罄身邊:〔看小公子相貌端正,眉宇間還算正氣,今日你我相見沒什麼好禮相送,就收下這玉葫蘆當隨身玩物吧!〕攤開一手,只見一隻細小精緻得透明的小葫蘆正躺在女子手中,那流光的色彩讓人愛不釋手,元尚罄也抵擋不住這魔力,伸手接了過來把玩。

    入手一陣冰涼,隨即便開始暖和了起來,月洛看著他癡迷的表情笑了笑:〔這東西雖小,卻是有靈性的。小公子掛在身邊可辟邪除魔!

    〕〔這麼神?你是當大夫還是當術士的?〕〔月洛送你自是有用!無端得件寶物,你倒還嫌棄起來了?〕一旁一直沒有發聲的寒星隨這時突然冒出話來,那鄙夷的眼神好生刺人,讓元尚罄一時竟發了聲來。

    〔好了,我知道你心急辦事想離開,可是也別欺負小孩子啊!這處雖然是我騙你來的,但是這『心魔』可是有用處的,你降了它,自然能讓心裡一直纏繞的鏡像在『心魔』中顯示出來,這也是件好事對吧,比你自己胡亂摸索快多了!〕〔你不就是存這個主意才把我趕來這裡的,話你不肯說,死死要我自己想出以前的事來,還不斷設陷讓我上當,前些天被你騙去溪邊小屋就夠浪費時間的了。〕寒星隨抱怨著,可那語氣那神態,分明對月洛並無怨意,這讓元尚罄也糊塗了起來。

    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

    〔這個……你打算怎麼去降那心魔?〕目送那名叫做月洛的女子離開,元尚罄轉頭看向仍舊坐在桌前沒有任何動靜的男子,在送了禮物與他不久,女子與寒星隨再嘻鬧幾句後便告辭了。言語中,這名神秘的女子都表明寒星隨有能力去降心魔讓爺爺變回原樣,這讓元尚罄放心不少,看來神出鬼沒的兩人必定是奇人異士,能認識這些高人,元尚罄心不由有些飄飄然。

    寒星隨慢慢飲著杯中美酒,似乎並沒有聽見元尚罄的問話,好一會了,他才抬頭看著這個興致勃勃的青年:〔你倒是挺有精神的,現在夜深人靜,你還是回去歇息吧,至於元丞相,我明天會仔細觀察再做定論。〕〔你不信我的話?〕元尚罄瞪望寒星隨,他怎麼還要觀察,自己說得這樣言之鑿鑿,難道還能有假?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向來只相信眼中所見,心中所感。〕寒星隨把手中杯酒一飲而盡,人隨即站了起來:〔只憑一次光景就要把人定罪,這未免太過武斷。〕〔你這分明是不信我!是你叫我去查探黑幕真相,現在我查到了,你卻又不信我,你不覺得你太過份了嗎?

    〕元尚罄忍不住拍案而起,他是會信口開河的嗎?這寒星隨未免太小看他了,這對他簡直是這種污辱。

    〔小孩子做事就是毛燥。說兩句不中聽的就向我發脾氣了。〕寒星隨冷笑一聲,〔你想出人頭地就要改改這樣的性情。月洛既然給你玉葫蘆,那便是表明你對我們有用,她要保住你不被邪氣入侵。可看你這脾性,就算不被邪氣控制,怕也會被人利用,沒有半分冷靜,根本做不了大事!〕〔……〕被寒星隨這一輪的斥責弄得滿臉青白,元尚罄還真從沒被人教訓過,一時間氣悶於心,連話也說不出聲來。好一會了,元尚罄才拂袖而去,既然寒星隨這樣看輕他,那他也不必在這裡自討沒趣。

    寒星隨也不挽留,只看著那氣憤的身影離去,嘴角才慢慢淡出一絲微笑,在那模糊的印象裡,自己似乎也曾這樣不留情面地直斥某人,不過那人是一點通透,往往不用多費勁便能讓自己心情舒暢起來。如今的他只能靠著這點點似曾相識的情境回憶著那份讓自己丟棄不下的心情,慢慢地拼湊那張模糊的輪廓。

    月洛不肯老實告訴自己那遺忘的過去,是否想考驗自己的真心實意呢?這人盡愛裝神秘!

    走回床上,寒星隨坐下盤腿,慢慢運氣週身把越來越怒張的氣焰壓下。自由藥池醒來,雖然身體大體沒什麼傷痛,可是不時會有些不適,全身如烈焰焚身,總是要到在至陰寒的時分到那清冷的溪澗中冷卻自己滾燙的身軀。只是今天跳離房間時便聽到元尚罄的奔入,為免遺漏任何消息,他只得強忍了這痛楚,折了回來聽這元小孩的說詞。

    不過……「心魔」這東西倒是讓他提了點興致,月洛怕是真為這東西才把他趕到這裡來的,自己的過去究竟有些什麼能讓月洛無法明白告訴自己呢?難不成他做了什麼荒唐事情月洛不好對自己說出口,只得借這「心魔」顯示,好讓自己相信?

    依自己的性子不太可能吧……低笑一聲,寒星隨慢慢躺臥床上,閉起雙目養神。回想前些天到那陰寒的溪澗中泡澡所遇上的蜜膚青年,那神態舉止這些日子總會在夜半無人時縈繞心頭,傲氣自信的笑容、熟捻無比的語氣,每一樣都讓自己困惑不解,這不經意的一次接觸,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原以為淡化的音容卻從沒在每一次想起中模糊,或許是因為他認識過去的自己,所以自己記得特別牢固;也或許是……再次翻身把思緒打斷,寒星隨緩緩探身伸手向床邊摸索了會,然後慢慢坐起似要將外衣除去,眼看手就要拉開衣帶時突然手指一翻,一件東西由手間彈出,挾著凌利之勢直向窗外射去,只聞得一聲慘叫,窗台間血影噴濺,原來窗外竟有一人窩於此處,也不知被他偷窺多少內情去了。

    〔誰?〕〔什麼人?〕痛苦的慘叫聲驚醒了元府裡沉在夢鄉的人們,而剛剛離開不久的元尚罄更是第一個衝到了客房,迎面便看到靠在窗台站著滿臉都是鮮血的——元明顏!!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即使心知現在的元明顏已失了常性,但這畢竟是自己的血親,自小便手扶著手教會自己認書識字,講述四書五經,以身作則訓導著自己的成長,這點點滴滴的溫情全積聚在胸,只待著來日回報。元尚罄心痛地伸出手去正想把爺爺扶過,可是手才剛碰到元明顏,那已老朽的身軀立刻頹然倒下,慌忙接住,就見這仁慈的長者一身血跡斑斑,雙目圓瞪似乎無法置信些什麼,而脈動卻再沒生息了。

    〔不……不可能……〕顫抖著再伸手探了探元明顏的鼻下,元尚罄緊咬著唇,不相信地一遍遍試著,直到元府其他人全數趕到,他仍是不死心地想證明爺爺並未逝世,雙目蜿蜒而下的淚水滴落在那死不瞑目的老者臉上,更讓那血臉添上點點斑痕。

    〔不可能的,爺爺他怎麼會如此輕易逝去……〕同是無法相信眼前光景的元府眾人只能啞口注視元尚罄的舉動,直到天明雞啼,各人才恍然驚醒,元承琮好不容易才有力量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爹……爹……他會……〕即使是錚錚男兒,也不由為老父逝去流下虎淚,特別是如此離別的死亡,更讓人心生怨恨,究竟是誰,究竟是誰會如此狠毒,竟向得高望重的長者下此毒手!!

    元尚罄勉強抬頭,藉著遙遠天邊的魚肚吐白慢慢檢視了元明顏的全身,最後判斷爺爺是因腦後被硬器射穿的傷處而斃命後,他看向站在門邊漠然不為所動的寒星隨,咬牙切齒地恨恨問道:〔是誰?是誰下的毒手?是誰害的爺爺?〕寒星隨聽著那一聲高似一聲的怨恨,一直漠然的臉上微微起了些許變化,似有些疑惑似有些懷疑,好一會他才回道:〔是我!是我打的暗器!〕〔三軍聽令!!今日訓練以馬術為重,辰時至巳時是基本訓練,巳時至午時各小隊交由各領將安排詳細。申時,將軍將舉辦半年一度的選將大會,到時便看諸位的風采了。〕捧著令旗,發號兵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校場,而回應的聲響更是充滿了男兒的豪氣,久久未曾停息。

    站在隊列之中,看著前一刻還在嘻笑的將士全變得嚴肅認真,那股讓人無法不跟著肅然的氣氛讓宇文凌烈與璨冀覺得連心都緊了起來,從來都是以高人一等眼光看著下面的兩人,首次感受到了與眾人一同呼吸的相融感,兩人手心也不由冒出汗來。

    〔兩位小兄弟第一次參軍,一會可要好好表現啊!〕兩下重力拍在璨冀跟宇文凌烈的肩上,在焦將軍宴席上看到過的將領擦身而過,率先向著校場上的馬匹而去。

    璨冀與宇文凌烈互換一個眼色,也跟著大隊各自領了馬,躍上馬背,放眼校場上,所有人幾乎都整裝備發了。

    摸了摸馬鞍上配備的弓箭,宇文凌烈眉宇不由暗暗皺起,這東西自己可從來都不上手啊!

    〔眾將聽令,現每人繞校場溜馬一圈,然後以急速向標靶射出十箭,權當熱身,切不可胡亂傷人,違者重懲!!〕聽著號令兵的指揮,原本只是在原地踏步的馬蹄慢慢揚了起來,隨著一個將士的衝出,眾人也放開馬繩讓烈馬放開四蹄在寬敞得望不到邊的較場上奔騰了起來。

    初晨的陽光柔和並不刺眼,璨冀與宇文凌烈小心地操控馬匹與別的士兵保持一段距離,在已經揚起漫天塵土的沙地上跑著,心裡不由覺得有些好玩,平常騎馬飛奔的他們難得要這麼小心翼翼的控馬,這也是一個難得的經歷吧。

    才想著,就已經聽到箭簇劃破長空的聲響,抬眼望去,好幾個穿著將領服飾的人已經彎弓射箭,連續不斷地拉弓聲聽得人心情煩躁,人也不禁沸騰了起來。

    策馬上前,宇文凌烈彎弓搭箭,連發三簇,稍後定神一看,只見那靶上自己射過去的三箭插在外圈上,與那應該是目標的靶心相距甚遠,這距離看得宇文凌烈一陣皺眉,果真是太久沒練這東西了!把弓拋至右手,宇文凌烈側頭看向璨冀,臉上泛起點點羞紅。

    璨冀一笑,催動馬匹快行,手也俐索地連發三箭,只見箭箭正中靶心,在那外圍插滿箭羽的靶子上特別明顯,身旁眾人一陣驚呼,璨冀更是自傲地舉了舉弓,隨著跨下馬匹的前進,一氣又連發了七箭,箭箭正中沿途靶上的靶心,場上不由讚歎紛紛,璨冀得意地朝宇文凌烈笑了笑,難得有樣東西能贏這武林高手。

    〔哼,你就是這馬上功夫比我厲害!不過我可不是省油的燈!〕拍馬上前,兩人又繞起校場奔馳起來,宇文凌烈看著繞到兵器架上挑出長矛舞動的璨冀,他也不甘示弱地拿起了櫻槍,兩人開始淺淺地比劃了起來。

    看著兩位新加入的將士如此有興致,其他紛紛在馬上揚威過的男兒自也不甘示弱,策馬上前挑出自己合適的武器,便與同伴互相拚鬥了起來,場間兵器交錯之間源源不斷,一時間校場上士兵們你來我往,熱鬧非凡。

    就這樣,由初晨轉至暖陽,等號令兵叫停時,巳時已過。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璨冀環看四周,只見眾士兵早已紛紛落馬歇息,仍舊在馬上訓練撕殺的就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了。

    〔好兄弟,身手不錯嘛,持久力也強!〕混身被汗水濕透的男子騎馬行了過來,拍拍璨冀的肩,一臉和善。

    〔還好!以前曾經訓練過,只是想不到這樣連打一個時辰,會這麼的累啊!〕在最初那一拍的僵直反應後,璨冀回頭示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人在前幾天那酒席上這人所報出的軍職並不低。

    〔大人該做如何稱呼呢……?〕〔他是焦將軍手下的副將,孟倉德。我沒記錯吧!〕答話的是已經跳下馬來的宇文凌烈,伸手把璨冀也拉了下馬,兩人仰視在馬背上顯得格外英姿颯爽的男子,卻沒有絲毫弱勢。

    孟倉德大笑一聲,也跳下了馬匹:〔怪不得焦將軍要我們好好看看你們二人,果真是少年英雄啊!不過這殺敵可不像平日那些遊戲玩意,現在才練了一個時辰,晚些還會再練一個時辰。而你們正好就是被分派進我那小隊裡了。我可是先聲明了,到時兩位小哥累垮了,本將是不會把你們抬回將軍府上去的!〕〔抬?孟大人太小看我們了,這點小累,我們還不放在眼裡。一會還要練習什麼,就儘管吩咐吧!

    〕宇文凌烈口氣加重了三分,這軍營裡的人真瞧不起人,才進軍隊第一天,他們就恨不得自己出醜了?

    〔凌烈!〕看到孟倉德臉上神色稍稍黯下,璨冀立刻開聲止住了宇文凌烈的挑釁,〔孟大人,以後還請多多看照。我們兄弟倆來到軍營的目的只為守護家園,而並非為那功名而來的!如若孟大人以後有什麼差遣而兄弟能效勞的,凌冀我一定不會推辭,願為大人效鞍馬前。

    〕孟倉德看著眼前打圓場的男子,心裡不由對他大有好感,年紀比較小的似乎處處愛強出頭讓人有些忌憚,可這感覺讓人溫潤可親的男子倒是值得一交的人物。能這麼快便看清自己在乎些什麼,這洞察人心的能力,如不攬至旗下做友,便遲早會是自己的敵人。

    〔既然凌冀兄弟如此誠意,孟某又怎好拒絕呢!一會,凌兄弟便好好跟在本將身後,看看我們平日的訓練是如何的吧!〕聲音放柔了下來,孟倉德牽馬向著校場一角前進,而璨冀與宇文凌烈相互一望後,也依樣牽馬向那圍成圈的士兵們靠攏而去了。

    〔這人愛好功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物……〕低聲談著,宇文凌烈俊顏掛上桀驁的表情,更是讓人覺得此子不可輕易接近。

    〔的確,只是雖然這人對功名看重,但卻非是輕易就能迷惑之輩。

    在以往焦將軍上報的捷奏中,這孟倉德的大名可是響噹噹的,是焦將軍的左膀右臂!〕終於想起之前所看過的孟倉德功績,璨冀臉上添了幾分慎重:〔這人應該對焦將軍瞭解頗深,我們還是尋個機會好好地探問一下吧,也免得冤枉了好人!〕〔說得是,那這重任可是要交給你了!我的凌冀大哥,拿出你那蠱惑人心的魅力來吧!〕偷笑著,宇文凌烈閃過璨冀橫掃的肘子,大步先行進入了那個以後要呆好一陣子的軍隊當中。

    胡亂吃過晚飯,坐在焦府為他們準備的客房裡,宇文凌烈不由伸了伸累極的筋骨,順便踢了踢已經癱軟在床上不肯再起來的璨冀:〔是不是累癱了?一連好幾個時辰下來,這樣再操上幾天,我怕你吃不消啊?要不要想個什麼法子讓你脫身啊?〕拿起汗巾浸軟了再丟到璨冀臉上,宇文凌烈也一頭栽進剛剛盛進來的水盆中,即使是練功,他也很少這樣累過。呆在馬上兩個時辰,兩腿又麻又酸,結果到了申時,居然還要來一場大比試,如果不是有內力撐住,怕是自己也癱倒在床上起不來了吧……〔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打仗是這麼辛苦的!真是累死我了!〕任由冷冷的汗巾在臉上貼了半晌,璨冀才勉強坐起胡亂擦了把臉,然後把已經髒黑的汗巾丟向宇文凌烈,〔以前就算練功,也是適可而止,哪用像今日這般不斷操練,還要跟那些力大無窮的傢伙比試,如果不是在龔盟主裡修練幾個月,我怕現在我是真的要退回去了。〕〔哈哈哈哈,這樣子你們就覺得累了?這還是輕鬆的呢!〕一陣豪爽的笑聲突然插了進來,一驚過後的兩人立刻坐了起來,看著踏進門的焦將軍,不由站起迎接。

    〔焦將軍……〕〔焦將軍!〕〔坐下,坐下!〕焦晉霄按下兩人,也一併坐在了客房的椅上,〔孟副將說你們二人身手不凡,絕對是可造之材。他還要求讓你們二人正式歸入他的管轄之內,以後如若有何戰功再行提拔,你們倆意下如何?孟副將自來這裡後,出戰數百場,立下建立功勳無數,以後若是回朝,定又是一名威武將軍,你們跟在他身邊多學點東西也是好的。〕看似商量,卻在最後一句讓璨冀與宇文凌烈明白,這是已成定局的事實,兩人不由在心裡冷冷一笑,口頭稱是,臉上硬裝出一幅恭敬表情。

    看到兩個小輩如此乖巧,焦晉霄也是欣慰非常,大方地又許了這兩個看來似乎累癱的青年一日假期。

    〔你們剛到便遇上了軍中百日一次的選拔。將士們已為這日準備良久,你們卻只是新手,卻要跟著這樣連番折騰,身體自是吃不消了。

    現在你們的歸屬也已定下,明日過後便要搬到軍營去居住,所以身為師伯的我便稍開一下方便之門,你們二人明日就好好歇息,你們可要日後盡忠報國,光耀門戶,讓我這個做師伯的也沾光一下啊!〕笑著摸了摸已經長著密密鬚根的下巴,焦晉霄似乎有些不習慣那刺手的手感,停頓了一下,便放開了手站起來準備離開了。

    〔謝過焦師伯為小子二人如此細心安排,日後如若凌文能飛黃騰達,必定不會忘了師伯的!〕宇文凌烈拱手一掬,傲氣凌然地站在門邊送焦晉霄出門,焦晉霄見狀搖頭一笑,便準備踏出門外了。

    〔焦師伯,此番前來除了要投奔麾下為國效力,小侄我還帶來了掌門師父的書信一封。掌門師父曾經說過,要等我們以真實實力讓師伯留下我們,才可把此信交給師伯。同時,也請師伯回一句口信!〕〔口信?〕原本想伸手接過璨冀遞來的書信,可聽完璨冀的話後,焦晉霄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一時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一會,似乎終於下定決心的他才接住書信,用力攤開一看,只見潔白的紙上空無一物,連半點墨汁也沒有沾到,焦晉霄一愣,猛地抬頭看向璨冀,卻見璨冀仍舊一幅和煦笑顏面對著他,沒有絲毫異樣。

    〔這個……〕〔掌門師父說你一看便懂得這信裡的含意,如若師伯沒有印象,那便等師伯想起來了再告訴侄子,好讓侄子覆命成嗎?

    〕〔也好!看我這腦袋,年紀大了,總有些忘事!那我先回房去了!

    〕焦晉霄勉強一笑,用力拍拍後腦,大手把信緊抓手裡,便不再寒暄直接向院外走去了。

    看著焦晉霄遠去的背影,宇文凌烈意味深長地笑了,肩膀一撞仍舊笑得和煦無辜的璨冀,兩人交換一個眼色,便雙雙癱回大床上,不管如何,現在該是他們休息的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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