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牆公子 第四回
    “嗯!咳!咳咳咳……”“江南別院”的奴僕們看似鎮定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但是他們的眼珠子都在亂瞄,一瞧見老爺和夫人走過來,便趕緊低頭工作;見主人離開,立刻又竊竊私語。

    言撞牒少爺要跟左寧公子生孩子的流言,仍然是奴僕們的竊語話題。

    而始作俑者言夫人當然已耳聞此事。

    所以……

    “過來。”言夫人笑意盈盈地坐在主位上,要兩個小輩來“報告”生孩子的狀況。這兩人早就是未婚夫妻了,雖然鬧不合,但生孩子名正言順,況且“同處一室”後關系必會改善。“我的孫子可以出世了吧?”

    “沒有孩子。”左寧這幾天根本沒臉見人,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不過她很清楚伯母一定會來拷問她,所以她繼續穿著男裝,情願被誤會斷袖,也不想當言夫人。

    “你們沒有洞房?”言夫人大驚。

    “當然沒有。”她回道,粉嫩的臉蛋嬌態畢露。

    “為娘的還以為已生米煮成熟飯了。”言夫人失望地說道。老爺外出去巡視,家裡事她先作主,只是她的妙計最後還是潰敗。

    左寧的臉更紅了,橫了言撞牒一眼,他還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又火大了。“現在只是半生不熟的狀況啦!”

    言夫人冷了臉,堅決道:“不管熟了還是不熟,盡快成親就是。”

    “我們沒有要成親。”言撞牒總算開口。一時沖動過後,還是得回歸正道,十多年的願望眼看即將實現,沒有道理在關鍵時刻收手。

    言夫人再道:“但你們已同房共枕了!不管,我要籌備婚——”

    叩叩!

    “夫人。”管家站在門前喚道。

    “什麼事?”

    “一位羅元紳公子在門口請求拜見左寧公子。”管家一邊回話,一邊偷偷覷看左寧。嗯,男子裝扮,不過真是秀麗貌美,難怪男人也著迷。

    “羅元紳是誰?”言夫人一頭霧水。

    左寧回道:“他是我的朋友。管家,麻煩你請他進來。”

    “是。”管家領命。

    “等一等!”言撞牒阻止。

    管家止步,等候指令。

    左寧知道言撞牒的心思,干脆自己去。“算了,我親自去迎接他。”她跨大步,完全不理會言撞牒的冷面,就是要見羅元紳。

    “那位羅元紳到底是誰?”言夫人意味深長地問著神情變幻不定的兒子。

    他冷聲道:“一個懷才不遇的男子,還擁有著悲慘的感情故事,左寧很心疼他。”

    “是嗎?聽起來挺可憐的,難怪寧兒會如此重視這位朋友。寧兒很善良,這一點你該比我更清楚。”

    言撞牒是無法否認她的善良與孝順,也就是兩位長輩牽絆住她的步伐,不然她早早就離開言家了。

    “善良何用?她並不是對我好,她一直沒有當媳婦的認知,聽到別的男人找她,竟然立刻甩掉夫婿,前去迎接別的男子,這種放蕩的行為,娘親還認為我該跟她成親?”言撞牒的口氣沉了。

    “誰教寧兒是有情有義之人呢?不過她這種個性,很可能會因為同情而產生情愛。”言夫人端起桌上的香茗,啜飲一口,再斜睨兒子一眼,道:“你要小心啊!”

    言撞牒斂眼,淡淡道:“她若亂愛,倒楣的也是她自己。”

    “你真要當心呀!為娘的再說一次,寧兒的個性是很容易因為同情而對弱者產剩愛意的。”言夫人再次強調。

    言撞牒不再多語,直接走出去,神情平靜,就是擔心身後的母親會看出他此刻的怒濤。他並不想成為笑話,但也不想讓左寧傻愣愣地投向惡人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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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元紳站在門前,等候管家的通報結果,不一會兒,看見左寧從園子裡現身,朝門口奔過來。

    “你居然找得到我?”她站定,不過呼息起伏快了些。

    羅元紳心一動,愈來愈覺得左寧是女子。左寧肯定是女子!

    “冒昧造訪,沒有驚擾到你吧?”羅元紳有禮地一揖。

    “什麼驚擾我?你太客氣了。而且是我不對,我答應要幫忙你,卻把你丟下。都怪有人莫名地劫走我,害我沒法子與你同行,也讓你找了幾天,真是對不住啊!”

    “沒關系,我最終還是找到你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好奇地問。

    羅元紳笑道:“我在畫紙上繪出你與言少爺的面貌,讓百姓指認,百姓告訴我,你落腳在‘江南別院’。”

    “原來如此。你果然技藝超群,否則江南城這麼大,你很難找到我的落腳處。”

    “是啊,我和你,真有緣。”羅元紳凝視著她,再笑。

    “這位就是羅公子?”言夫人緩緩走來,開口詢問。

    “言夫人安好!”羅元紳連忙行大禮。出身世家的她雖是長輩,卻毫無蒼老之感,且儀態萬千。

    “你認得我?”

    “不,我不曾見過夫人,今日是第一次,不過夫人的氣質儀態高貴,很好猜測。”

    “你真是個聰明人。”言夫人評量著他。

    “羅公子才不聰明呢!”左寧不以為然地回道:“他若聰明,也不會面臨一堆悲慘遭遇,不僅未婚妻亡故,自身成就還被師傅掠奪,後來雖然遇上言撞牒,也以為可以得到大展鴻圖的機會,豈知卻莫名其妙地被牒哥哥給一腳踢掉了。”左寧拉著伯母的手,請托道:“伯母,他的人生十分不順利,這世上沒有比他更悲慘、更可憐的人了,您要幫幫他呀!”

    言撞牒慢慢走近,譏誚地看著羅元紳,道:“你的嗅覺真是靈敏,竟能找到此處。”

    左寧瞪他。“你不要亂罵人!什麼嗅覺靈敏?是我邀請他來的,我要把他介紹給伯父、伯母認識。”言撞牒一出現就沒好話。

    言撞牒早就知悉羅元紳的過往遭遇,他便是看中他的木匠才華才大瞻啟用他,也將“探花樓”的建造全權交給他處理,而完工後的“探花樓”並未讓他失望,倒是他老盯著左寧的做法讓他不悅。

    “怎麼,你要讓羅元紳借用‘言之家’的名望來抬高聲望,讓他變成一個需要借重別人的權勢才能立足的可憐人嗎?”言撞牒出言諷刺著。

    “你好壞!”左寧怒斥,他怎麼這樣羞辱人呀?

    “你走!”言撞牒不客氣地趕羅元紳。“你纏著左寧會讓他多了個斷袖之名。”

    “可是咱們別院裡不是已經在流傳寧兒有斷袖之癖的笑話了?”言夫人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搶先開口道:“總之,我不許你們再鬧笑話了。管家,吩咐下去,不准奴僕私下議論左寧是斷袖之人,去向大家宣布,左寧是姑娘家,她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也是我的媳婦,更是你們未來的少夫人,可不是什麼男人!”言夫人一語道破左寧的身分。

    “原來是左姑娘。”羅元紳內心狂喜,他的臆測是正確的。只是他仍然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情緒,就怕被言撞牒發現他的心思,惱羞成怒後殺了他。

    “娘,您多事了。”言撞牒不悅,第一次開口頂撞母親。何必揭曉她的身分呢?

    “事實說出來有何關系?”言夫人不以為意,瞧見兒子臉色陰沉,笑得更開懷了。

    羅元紳道:“左姑娘年輕貌美,個性又十足的正義,只是她畢竟是女孩兒,若

    是以女裝出現,行事多所不便,反倒扮成男裝可以避免許多麻煩,在下很佩服左姑娘的聰明機智。”

    “甜言蜜語!”言撞牒詭譎地一笑。

    言夫人卻拍手贊同。“說得極好,你很了解寧兒呢!”

    “他本就貼心。”左寧得意地道。

    “貼心?”言撞牒的口氣倏沉,她擺明了與羅元紳同一陣線!

    她這種個性,很可能會因為同情而產生情愛……

    母親隨口的提醒突然刺進他心間,不想讓情況惡化的念頭也直沖言撞牒的腦門。

    “過來。”言撞牒將左寧拉進懷中,動作又猛又急。

    “不——”左寧低呼一聲,想退卻已退不開。

    言撞牒手指扣住她的下顎,抬起她的臉蛋便吻住她。

    “唔!”她逸出聲音。

    言撞牒狂猛地親吻著她甜蜜的櫻唇,激烈纏綿,甚至掠奪她的呼吸。

    她快厥過去了,她雙腿虛軟,她吸不到空氣,她雙手得抓住他的身子才能站住。

    “不……”她要呼吸呀!

    眾人全傻眼。

    左寧好不容易終於掙出點空隙,別開臉。

    “不准你躲開。”他低啞卻專斷的磁音緊接著來到。

    “霸道、霸道、霸道……唔!”

    他又趁勢將靈活的舌尖探入她口中。

    左寧又無法發聲了,他又將她的唇舌給封住了,而且舌尖進犯得更猛烈,她的血液幾乎沸騰了起來。

    左寧天旋地轉,覺得魂魄被抽離了,身子完全無法動彈,整個人像泥水般癱軟在他的懷抱裡。

    現場,還是一片靜默。

    許久許久過後。

    終於,他移開了唇,給了彼此呼吸的空間。

    言夫人沒表情,羅元紳的表情亦很平靜,管家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恰巧經過的路人則呆若木雞。現場安安靜靜,風拂過,只有落葉被吹動的沙沙聲。

    “我……我……”左寧雙頰紅濫,身子輕顫,梗在喉嚨裡的指控擠不出來。

    他又一次莫名地吻了她,只是這回是在大庭廣眾下,有數十雙眼睛瞧見了!他到底把她當什麼?雖然是未婚夫妻,但兩人並沒有共度一生的打算呀!他為何故意在人前吻她?

    難不成只想示威,想證明他的本領,證明他是她的未婚夫婿,所以可以隨意“玩弄”她,也印證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怎麼可以吻我?”左寧好不容易迸出話來。

    “我吻你,天經地義。”他磁音也沉了,就是要她認清楚自己的身分。

    她搖首,慢慢地退出他的懷抱,柳眉蹙起,想再反駁他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冷?你一直在發抖。”羅元紳像個老朋友似地關心問著,不覺得她與言撞牒的親吻有何不妥,也不被方才的旖旎氛圍給影響心情。

    “你可以滾了!”言撞牒睨看羅元紳,冷聲斥責。

    “我只是關心她,我……唉……我多話了,抱歉,在下告辭。”羅元紳回下眼,轉身。

    “不能走!”左寧嚷道:“你不能走,我答應你的事都還沒有做到呢!”

    言夫人也加入“戰局”:“是啊,你先別走,我想知道寧兒要我幫你什麼忙?”

    言撞牒蹙眉。“留下麻煩只會自找苦吃。”

    “所有的苦頭我早在你身上嘗遍了。”左寧賭氣似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羅元紳,還把他往屋裡頭帶。“請跟我來。”

    “左姑娘……”羅元紳有些為難。

    “走,有事我負責。”左寧強行將他帶進大門,走進內院,就是要讓他跟言家長輩商討有無合作的可能性。

    “娘,您也瞧見了吧?她當著眾人的面演出紅杏出牆的戲碼。”言撞牒的口氣更陰沉了。

    “你不是已有心理准備,也歡迎這樣的狀況?”言夫人倒打他一耙。

    言撞牒頓時無言,轉身就步入屋內。

    言夫人笑笑,轉身跟管家吩咐道:“去向大家宣布,左姑娘與言少爺成親之日,言家將大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請孤苦無依之人,也會把收到的禮金財物捐贈給貧病家庭,所以懇請百姓們祝福這對有情人早日成婚,言家也好有機會布施。”言夫人三言兩語便把有可能對左寧不利的言辭給消弭掉。

    “是、是。”管家連忙領命,對著門口的百姓公布著言家的決定。

    百姓們聞言,皆樂不可支。今兒個不僅幸運地欣賞到一出只會在閨房內上演的瞹昧戲碼,未來還有好吃好玩的可以期侍。

    百姓紛紛送上祝福,也期盼這兩人盡快成親,讓江南城的下層百姓得到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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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不准靠近書房。”言夫人交代道。

    “是。”管家不在,由工頭暫代位置,安分地執行主子的命令。

    言家兩老屏退所有奴僕後,前往書房。

    在一個時辰前,言老爺已交代管家帶著左寧、羅元紳以及五位奴僕,一起出外參觀江南城的各項建築以及屋宇,以做為“江南別院”翻修屋宇的參酌。

    言夫人會下令不許有護衛站崗,還大費周章地把左寧、羅元紳送出門,就是為了要防堵談話內容被聽見。

    兩老進入書房,而言撞牒早已來到。

    充滿書香味的書房裡,卻有一股肅殺之氣不斷冒出來。

    “爹娘居然同意左寧跟羅元紳一起出門?爹娘不是想盡辦法要維護我跟她的婚約嗎?可現在卻放任她與別的男子出游,這樣的做法恕孩兒不懂。”被召來的言撞牒一見到父母便開口問道。一早被喚進書房說要商議事情,不過也獲悉左寧居然與羅元紳連袂出游的消息。

    “這麼多人看著,不會有事,也不會傷到寧兒的名譽。”言夫人放心得很。

    言老爺的火氣卻憋不住。“倒是你,真正會出事的人是你!”

    言撞牒回道:“爹娘一向信任孩兒,怎麼突然又看不起孩兒了?”

    “你為什麼要開設青樓妓院?”言老爺斥責著。“你是言家嫡子,有義務維護言家的美名。雖然言家並非朝廷重臣,咱們也非王公貴族,可言家一直是皇帝最重視的民間友人,你清楚的。而此刻,你居然在京城開設青樓,變成笑柄,‘言之家’的臉面都快被丟盡了!再說,寧兒為此事動怒,還想與你分開,她也師出有名。”

    “你盡快改邪歸正吧。”言夫人勸道。

    “爹、娘,這件事你們就不必擔心了,孩兒自會處理。”

    “我絕不會讓你鬧笑話的,我保證‘探花樓’無法營業!“言老爺見他執迷,也有所決定。

    “等我返回京城後,‘探花樓’就要風風光光的開幕了。”言撞牒胸有成竹地說。

    言老爺拍桌,斥罵:“總之你就是要砸了‘言之家’的聲譽不可!”他臉色鐵青,怒不可遏。“這事若傳到皇帝耳裡,咱們還能在京城立足嗎?你不怕被砍頭嗎?”

    “言家當然可以立足。”

    “你真頑固。”

    言撞牒閉了閉眼,慢慢道:“稟告爹娘,其實‘探花樓’的籌劃建造正是來自皇上的密令。”

    “啥?!”兩老大驚。

    言撞牒斂下眼,眾人以為他開設“探花樓”是為了氣走左寧,是拿“探花樓”來解除與她的婚約,但事實真相並非如此。

    他只是借力使力,卻沒想到結果會脫離他的掌握。

    言撞牒再道:“‘探花樓’的建造是要做為探子情報中心,我將訓練三十名女子從事打探情報的工作。皇上為保龍呈皇朝永世平穩,一直保持相當高的警戒,如果能從民間獲取機密,便可以早日防范敵人的侵略,而青樓妓院向來是男人舒展身心的魅誘園地,倘若運用得當,就可以從各地方來的嫖客嘴裡獲取許多秘密,如果恰巧取得了敵國的機密情報,那麼皇上便可早一步有所防備,這就是皇上私令我開設‘探花樓’的原因。”他向爹娘稟告原委,否則兩人必定傾盡全力阻止“探花樓”的開設,這對“探花樓”的運作會是最嚴重的妨礙。

    兩位長輩聽到是皇帝授予的命令,這就無法阻止了。皇帝一向愛護言家,而言家也必須回報皇上的厚愛。

    “那你何不直接向寧兒說明清楚?寧兒了解真相後,會體諒你,也不會跟你鬧分開的。”

    “不行,我怎麼能說明原因?況且這是秘令,只有爹娘可以知曉,否則皇帝怪罪下來的話,誰也承擔不起。”

    “可是……”

    “皇帝之令不可違反,一旦違反,便是欺君,就如同‘賊船屋’一事,至今仍是不外傳的秘密一樣。孩兒自十八歲掌理‘賊船屋’後,便一直保護著這身分,除了皇令外,也是因為左寧性格強悍,一旦讓她知曉,不知會鬧出什麼樣的風波來?爹娘不也是有所顧忌才會一直瞞著她嗎?”

    言老爺與龍呈皇朝當今聖上有著極深厚的交情,雖然言家無人在朝當官,但皇帝若有任務總會委派言家幫忙。就在前幾年,皇上開始感覺到海上的盜賊匪徒愈來愈猖狂,並且有勾結海外國度侵犯龍呈皇朝的意圖,為防止侵略,便命令言撞牒主導“賊船屋”的成立,讓有心人或外族無法有任何的不軌之舉,皇帝防患未然的決定做得極成功,這也是會再設立“探花樓”的重要因素。

    “以前是有顧忌,但現在不一樣了,寧兒已經長大,也懂事了,告訴她又何妨?她會為你保守秘密的。”言夫人先前與丈夫認定左寧年紀尚小,並未告訴她“賊船屋”的內情,再加上牒兒每次因“賊船屋”而消失幾個月,也沒出過什麼亂子,所以也就暫不提及了。本來是想等待成親之日再由言撞牒親口對妻子解釋的,可現在什麼都無法確定了。

    “不能講,講了她一定會要求參與我的行動,她會變成累贅的。”言撞牒堅決反對。

    “呃!”兩老頓時無言,牒兒的顧慮是有可能發生,左寧若使性子,八頭牛都拉不住她。

    “倘若爹娘執意要把這些秘密告訴左寧,那我會立刻登上‘賊船屋’,從此在海上游走,讓你們找不到我。”言撞牒使出最嚴厲的殺手鑭。

    “好,不說不說!‘探花樓’與‘賊船屋’之事何時對她言明,你自己作決定。”言夫人了解兒子的個性,他強逼不得,怕是愈勉強他,場面會愈弄愈糟。

    一旦把左寧的夫婿給氣走,身為長輩的他們還有什麼顏面見寧兒?

    不過,他們也不會任由事態繼續擴大,言家該還給左家的恩,是不可能不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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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寧帶著羅元紳再一次巡察“江南別院”的建築構造,讓他有更充分的准備。

    言家主子有意翻修別院,也願意給羅元紳一展長才的機會。

    十步之外則有管家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左寧知道,這是為了保護她的名節,不讓任何不利的傳言加諸在她頭上。

    “好奇怪。”走進涼亭後,左寧肚子裡的疑問就再也憋不住了。忍了好幾天,每每見著鎮定的羅元紳,她就渾身不對勁。

    “哪裡奇怪?別院原始的規劃還算良好,而需要改建之處我也挑出來,且已經有了盤算,待我向言老爺與言夫人報告過,等候兩位長輩的最後決定,就能動工了。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啊!”

    “我不是說改建別院的事情啦!”他真的忘記了嗎?

    “不然是什麼事情奇怪?”

    “嘲笑我呀!”她回下眼,不敢正面看他。“我本來以為你會取笑我,但這幾天你卻若無其事。”

    “我為什麼要嘲笑你?我真被你問傻了。”他反倒一臉不解。

    她一頓,片刻後才道:“我在大庭廣眾下跟言撞牒親吻的事情,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她細聲細氣地道。

    “原來是這件事情呀!這事有什麼好笑的?你和言公子本來就是未婚夫妻,會親密實屬正常,我為什麼要取笑你?”羅元紳反問她。

    “所以你覺得我跟他親……親嘴,沒什麼?”原來就是沒有放在心上,難怪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要你覺得歡喜就好。”他看著她,問:“你,開心嗎?”

    “我……我……”她咬住下唇。

    他柔聲地道:“我覺得最重要的是你的感覺,你若覺得與言公子相處會很幸福,那就別管外界的議論。反之,你若覺得不開心,也別管外界的議論,以自己的快樂為最重要的依歸即可。”

    “你人真好!”他與她的想法好雷同。

    “我很高興你把我當成朋友。”羅元紳笑了笑,看來他的表現已獲取她全盤的信任。

    “你們在聊些什麼?可以跟我這個老人家分享嗎?”言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向涼亭。

    “夫人。”

    “伯母。”行禮後,左寧忙道:“我們沒聊什麼,就只是在談翻修事宜。”她不想造成誤解。

    言夫人笑笑,道:“那麼‘江南別院’一旦重整翻修,需要做哪些個改變呢?羅公子有啥想法?可有重整的計劃了?”言夫人坐定後,女婢連忙倒養生茶讓她飲用。

    “快說快說,現在可是你一展長才的最好機會!”左寧鼓勵他把握住這次機會,一旦得到言家長輩的認同,名氣自然能夠傳開來,之後便會財源滾滾。

    羅元紳道:“在下的想法是,‘囿苑’既然是休憩之所,自然要建構得清爽舒服,所以我想改種古柏勁松,這周圍則種植奇異花草。對了,我在西城發現新的花木品種,在下可以移植幾株先給夫人您鑒賞,您若同意栽植,這些奇異花木會襯得亭台樓閣更具氣象。”

    “好棒的鋪陳設計!”左寧拍手稱贊。

    “還有‘養生閣’的……”羅元紳向言夫人一項一項地報告他的改造計劃。

    言夫人聽著,連連點頭稱是。羅元紳果然是個奇才,從建築、設計,以及他的監工方法都讓人找不到反對的弱點。想當初言撞牒會找上他,必然是摸清楚了他的遭遇以及能力,只是羅元紳不長眼地去接觸了左寧。

    “你們談得很愉快嘛,應該不介意我們的加入吧?”一道磁音幽幽傳來。

    “言公子。”羅元紳起身行禮。

    “她是誰?”左寧一站起便眼尖地看見了他身後站了位嬌柔女子,啥都不想地便立刻追問對方的身分。

    “她是美人兒。”言撞牒回道,也把身後的嬌柔女子帶到前方,讓眾人看個仔細。

    “我當然知道她是美人兒,我是在問你,她是你什麼人?”左寧無法控制自己,一見到這位大美人,她就想知道她在言撞牒眼中占有多少分量?

    美人兒盈盈一福,道:“小女子姜容兒。”

    “她就是‘探花樓’未來的花魁,姜容兒。”言撞牒道。

    不愧是花魁,果真是絕色。姜容兒樣貌極美,卻沒有一絲嬌媚狐麗的氣息,明明光華四射,卻又有一股奇特的典雅氣韻,讓人看得極為舒服。

    “初次見面,請各位多多指教。言夫人,容兒向您請安了。”姜容兒對言夫人行禮,不卑不亢,舉手投足沒有一絲威脅性,卻又很誘人。

    左寧忍不住對著言撞牒問:“你去哪裡找來這位極品女子?”

    “當然是費了一番工夫。”言撞牒答得敷衍。他瞅著左寧,壞壞地直接問道:“容兒與你相比,誰輸誰贏呢?”

    “我輸。”左寧直接承認。“我輸,而且我還輸得徹底。”

    言撞牒眼一瞇,她真是老實得可愛。

    姜容兒連忙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呀,雖然第一次見到你,但我感覺得出你是位好姑娘,而且單憑氣度,你就遠遠勝過我。”

    左寧撇撇唇,她無法對姜容兒生氣,而且姜容兒會出現在她面前也不是姜容兒的錯。

    “不。”言撞牒卻擺明了要氣左寧,再道:“左寧不僅才華比不上容兒,連眼光也差她一大截。”

    “有嗎?”左寧不服氣。“這點我就不服氣了,論容貌、才華,我是比不上姜姑娘,可看人的眼光我一定比她好!”

    言撞牒卻橫了羅元紳一眼,道:“事實明明擺在眼前。”

    左寧懂了,他在恥笑她挑羅元紳當朋友。“我還是要說,單論眼光這件事,姜容兒姑娘一定比我差勁,否則她怎麼會選你這個壞胚子當朋友,而你還把她推入青樓裡。”

    “其實到‘探花樓’是我自願的。”姜容兒軟軟回道。

    “你怎麼可能自願?你是被逼的對不對?你別怕,我幫你,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被言撞牒逼迫的?若是,這兒有長輩作主,我保證讓你脫離險地!”

    “我真的沒有被逼,我是心甘情願的。”姜容兒微笑強調,氣質清新絕美。

    “你明明就是被逼迫的!”

    “嘖嘖,你的眼光不好,判斷力也不好。”言撞牒笑了。

    “你敢嘲笑我?”

    “我只是說出事實。”

    “好好好,你們別吵、別吵,以和為貴。通通坐下,咱們一起聊聊,把誤會解開。”言夫人笑咪咪地當和事佬,暫不表明立場,選擇靜觀其變好推波助瀾。

    “是,小女子不敢再吵,小女子的去處由言公子全權作主。”姜容兒聽話地坐下。

    “你怎麼還是要聽他的呀?”左寧揉著額角,又氣又急。

    “不然就聽我們的好了!”

    一道奇異的笑聲從頭頂飄來,七、八名蒙面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從屋簷一躍而下,迅速包圍住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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