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卿卿 第六章
    「鳳笙姑娘,董員外到玉樓春了,嚷著想見您一面,嬤嬤拿他沒轍,讓小翠請你趕緊到銷香閣去招呼他。」

    鳳笙躺在屏風式的羅漢床上,上頭雕著細膩的牡丹花,還能聞到淡淡的木頭香氣,這可是上等紫檀木造的。

    榻上鋪著艷白如雪的貂毛軟毯,還有好幾個軟綿綿的繡花靠枕。

    一節藕臂露出榻外,肌膚嫩白的色澤比珍珠還耀眼,而她身上僅披著寶藍色單薄軟紗,就連裡頭內兜上的錦繡樣式都若隱若現。

    鳳笙一手支頭,側躺在榻上,嫵媚的模樣簡直讓人血脈賁張。

    小翠站在榻前,瞧著鳳笙慵懶又令人神魂顛倒的姿態,也忍不住感到害臊。

    鳳笙的美麗,有股太過妖魅的侵略感。她是個女人,卻也同樣臣服在鳳笙的魅力之下,更何況是男人?

    「鳳笙……姑娘?」天吶!她這副模樣若是讓任何一個男人見著了,不立刻撲上前去,那還真是有鬼!

    小翠不由得暗歎,老天爺造人就是有它不公平的地方。

    鳳笙半睜眼,話聲輕軟。

    「跟嬤嬤說,我不想去。」她打個呵欠,又繼續合上眼。

    「但嬤嬤已經氣得快跳腳,因為姑娘你從昨天到今晚都不見任何客人。」

    這可不得了,白花花的銀兩就這樣往門外推去,玉樓春上下除了得安撫老顧客外,還得顧及嬤嬤的脾氣,累得人仰馬翻。

    以前,常看到許多人為了見鳳笙而在玉樓春內大打出手,她們早習以為常,有時還會擺凳子排排坐,看哪位客人拳腳工夫好,誰打贏誰就能見美人一面;要不就是看誰出的價高就誰出頭,也總強過現在鳳笙誰也不見,任空等的客人火氣直燒玉樓春的屋頂。

    「不都說了,晚些我有朋友要來,我想養精蓄銳到時好招待我朋友,你難道沒跟嬤嬤說明白嗎?」

    鳳笙掩著嘴打呵欠,姿態仍然艷麗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光。

    「小翠說過了,可嬤嬤堅持要小翠進房來請姑娘出去。鳳笙姑娘,就算見一位客人也好,嬤嬤說只要姑娘到外頭走一圈,讓想見你的客人解解相思之苦,也就夠了。」

    鳳笙輕笑,她們終究將她當成是一件貨品了,只要讓買家把玩、把玩,過過癮頭就好。

    「不去。」翻個身,她埋首在軟綿綿的繡枕裡,還想要小憩一會兒。

    小翠在玉樓春僅是伺候、打雜的,地位本就不高,面對鳳笙的拗脾氣,也只好摸摸鼻子離開。

    儘管鳳笙待她比任何一個玉樓春裡的人都還要好,可是當她耍起脾氣來,卻也讓小翠十分頭疼。

    聽到門關上的聲響,鳳笙輕哼一聲,曉得這丫頭離開了。

    不過,就連玉樓春的嬤嬤都得看她臉色說話,何況是青澀又不懂得人心難測的小翠?

    不到一刻鐘,鳳笙迷迷糊糊又快陷入夢境前,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發出好大噪音,原來是玉樓春的當家鴇嬤嬤!楊媚。

    「死丫頭!你到底耍啥鬼脾氣?」從昨晚忍到今天,楊媚眼見許多銀兩被這不知好歹的丫頭推出門外,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下去?

    雖然年近四十,楊媚卻比一般同年婦人來得風情萬種,然而永遠擺脫不掉的,是她在眾男人懷中打滾多年的風塵味,以及她永遠割捨不下的銅臭味。

    玉樓春,打從她二十八歲從另一個主事嬤嬤手裡接下後,這些年來,她不知捧紅了多少名噪一時的花魁。

    人人都說欲找溫柔鄉,來玉樓春尋花問柳就知味道!

    瞧瞧,這多麼神氣!玉樓春的輝煌可是從她手裡誕生,誰也不可摧毀。

    當初她果真沒看走眼,鳳笙那丫頭模樣生得特好特媚,眉宇間散發出來的氣質可是迷倒眾生,這樣的女人,天生合該是蠱惑男人的禍水。

    果然,在楊媚細心調教之下,鳳笙無論是小調演唱,乃至於曼妙舞樂,都表現得出色搶眼。

    甚至,西陵城內還流傳著一句話:鳳笙姑娘貌似褒姒、更賽紹蟬,在玉樓春中更是艷冠群芳……可她的脾氣,也是出奇的大,簡直沒將楊媚給氣炸。

    不知多少王公貴族為了一睹鳳笙的風采,捧著白花花的銀兩來到玉樓春,而這丫頭哪回不是她好說歹說,三催四請地拜託,只差沒找八人大轎將她給扛出房去。

    這一回,鳳笙出門回來後就魂不守舍,還連帶拖累玉樓春的生意,楊媚終於是忍無可忍了。

    「你以為在我面前,你可以端上多少架子?男人吃你那一套,我可再也受不了了!」楊媚氣急敗壞,她教了鳳笙一身妖媚工夫,就是沒教她將性子收斂好!

    「嬤嬤,我請小翠跟您說過了。」鳳笙睜開眼,枕在繡枕上,美人醉臥的姿態令人屏息。

    「我管你要何時招呼朋友?現在就給我下樓去!」底下的客人差點沒把玉樓春給拆了,那死丫頭到底曉不曉得自己的處境?

    「我累了。」她坐起身,勻稱的身段在燭光的照耀之下,散發醉人的風采。

    「你沒資格喊累!」她藍鳳笙根本是這間玉樓春最為所欲為的花魁!

    一天只見一位客人,她大姑娘心情不好,還會潑酒在客人身上,耍盡所有潑辣脾氣,只怕全玉樓春沒一個比得上她。

    「嬤嬤,你這句話可說得太沒有良心。好歹這兩年來,我也替玉樓春賺進不少銀兩,我對玉樓春也可說是貢獻不少!」

    「別忘了,你這死丫頭可是我買來的,少在那邊給老娘擺架子!」這兩天玉樓春的生意掉了不少,全是這丫頭害的。

    「我是現在賣給你,可不是這輩子都賣給你!」

    鳳笙起身,這幾年下來,陪酒賣笑、彈琴跳舞,過盡像耍猴戲般的生活,看盡那些猥瑣男人急色鬼的模樣,還真是倒盡胃口。

    「喲,瞧你這說話的口氣,敢跟老娘叫囂?」楊媚走上前去,她是忘了當初自己教訓人的模樣嗎?「你忘了我的鞭子有多螫人嗎?是不是還想再回味一番?」

    楊媚沒忘記,之前馴服鳳笙,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鞭子不知抽了幾回,才磨平她的傲氣。

    鳳笙惡瞪著楊媚,口氣冷冽。「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看看以後玉樓春還能風光多久!」她清楚楊媚有多勢利,現在的自己仍有利用價值,一點點傷口也不能有。

    「鳳笙!既然我能讓你穩坐西陵城第一花魁的名號,也同樣可以將你給拉下這位置,你要死要活,全都在我楊媚的手裡!」

    楊媚瞇起眼,早領教夠她這兩年來的脾氣。

    「你曾是個千金大姑娘,可是當你被賣到玉樓春之後,就什麼也不是了!說穿了,你也不過是我楊媚養的一條狗,出了玉樓春,你以為你還能怎樣活?」

    楊媚尖銳刻薄的話語,像把匕首戳進鳳笙的心。不!她的命運,才沒有如此廉價可悲。

    「告訴你,像你這種禍水,只能墮入紅樓!哪戶人家出了像你這樣的子孫,只能說自己倒霉!」

    藍鳳笙人雖貌美萬千,可天生命薄,依靠誰就剋死誰,就算不死也會帶衰家人運勢,同樣不受人歡迎。

    若不是她楊媚不信邪,硬是買下這丫頭,只怕她早就流落街頭,橫死成了凍死骨!

    「你!」楊媚口無遮攔,讓鳳笙氣得想要揚掌揮去。

    楊媚抓住她的手,冷哼道:「臭丫頭,給你幾分顏色,倒是給老娘開起染坊來了!」

    「是你欺人太甚。」鳳笙說得咬牙切齒,被人狠狠一腳踩在痛處上,她怎能吞忍下去?

    「我說得難道不是實話?」這丫頭的氣焰太過高漲,就是欠人教訓!

    說到底,那死丫頭總是有恃無恐,她決生讓她知道——玉樓春不是她藍鳳笙當家,而是她楊媚做主!

    「瞧瞧你從頭到腳這狐魅的模樣,哪裡適合做人家的賢妻良母了?少在那邊惺惺作態。」楊媚諷刺,她吃過的鹽,比那丫頭吃的飯還多!「你天生就是得捧這碗飯的,就算不想捧,你也給老娘我好好端著!」

    「我說過我今天不見客,就是不見!」

    晚一點裴徹就要到了,她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陪酒賣笑的樣子。

    「死丫頭,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楊媚忿恨不已,她這兩年默不吭聲,當她好欺侮嗎?

    想想這兩年,從這丫頭身上也撈夠本了,今日,她楊媚還要扒光她一層皮,讓她好好嘗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既然她能捧出鳳笙這個西陵城第一花魁,就表示往後能捧出更多與她一樣出色的名妓,她楊媚的本事可不僅是在男人堆中打滾,否則怎能撐起玉樓春這一片天?

    「來人啊!」楊媚揚聲一喊,門外兩個男人立刻入內,不由分說架住鳳笙。

    「楊媚,你做什麼?」

    鳳笙瞠大眼,使勁想擺脫兩臂上被人壓制住的大掌。

    「臭丫頭!你當真以為老娘拿你沒轍?」她掐著鳳笙的咽喉,美艷的面孔突地變得有些猙獰。

    「我當初就和你說過一句話,你可曾記得?」

    「呸!我鳳笙沒那麼多空閒聽廢話。」她啐了楊媚一口唾沫,脾氣辣嗆得很。

    楊媚惡狠狠摑她一掌。

    「丫頭,我楊媚既能將你高高捧上天,也同樣能將你推進地獄裡,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說過的話?」

    「你少威脅我。」

    「丫頭,我該給你的報酬,也都讓你得到了,你名聲大噪,享盡富貴,也該是時候了。」楊媚笑得陰冷,那股特有的艷麗,此刻浮上一絲陰沉。

    「我可是玉樓春的紅牌,沒了我,你的玉樓春絕對撐不了多久!」玉樓春絕大部分的營收,可全是她掙來的。

    「丫頭,最近我買了個綠眼珠的娃兒,雖然不比你艷、比你嬌,但模樣清純可人,比你聽話,甚至比你年輕許多。」身在青樓,年輕貌美可是佔了第一位置。「你的時代,可也都過去了。」

    「你會後悔的!」鳳笙怒紅了雙眼,她想要一腳將自己踢開嗎?

    「不,今晚會後悔的人,是你!」楊媚湊近她,低涼的口吻像雪地裡的寒霜。「到我玉樓春那麼久,你似乎還沒被人秤斤論兩地喊過價嘛!」

    鳳笙之所以還有那一身傲骨,就是因為她楊媚不急子在此刻將這丫頭的初夜賤賣出去,得要在她最輝煌的時候,一舉拍賣掉,才能換得可觀的銀兩。

    人嘛!就是這樣,越得不到越當寶貝,太過輕易得到嘛,又嫌隨便沒價值。

    就是因為楊媚抓准男人這個心理,所以鳳笙這兩年來才得以保持完璧之身。

    她要在最頂點時,將鳳笙給拉下,讓自己獲得最高的報酬。

    這兩年來,客人們嘗盡鳳笙的美艷潑辣,也該讓玉樓春的老主顧換換口味。

    「楊媚,你要做什麼?」鳳笙不傻,她在玉樓春打滾這些年,從默默無名的小婢成為西陵城第一花魁,不知看過多少女人哭著被楊媚推上台,任那些男人喊價競爭,將寶貴的初夜高價賣掉。

    「我的丫頭,你怎會不知道呢?」

    楊媚掐著鳳笙,任猩紅的印子留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現在的她,在自己眼裡不過是件即將被拍賣的貨品。

    「楊媚,你敢這樣對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的性子剛烈,楊媚若敢跟她硬碰硬,絕對討不了便宜。

    見她威脅,楊媚惡狠狠地甩了鳳笙一個巴掌。「做鬼?你要做鬼以前,還得替老娘賺進大把銀兩!」

    鳳笙被打得暈頭轉向,嘴角流出血來,但她的目光卻進出冷冽的寒意。

    楊媚不以為意,對著手下喊道:「將她推上台去,今晚重頭戲要來了!」

    在門外聽到這一切,小翠連忙衝進來阻止。「嬤嬤,不好吧!」

    「怎麼不好?她不上去,難道你這醜丫頭要代替她上去嗎?」楊媚睞小翠一眼。

    「我、我是說……」小翠看見鳳笙嘴角流血,模樣好不狼狽。

    「我是說鳳笙姑娘平日多美啊,現在被嬤嬤打那麼一掌,臉都腫起來了,只怕會嚇壞客人。不如這樣,讓小翠替姑娘上點妝,然後換件漂亮的衣裳,到時候,客人說不定還會開出天價呢!」

    「瞧!你這醜丫頭倒是挺懂我楊嬤嬤的心呢!」楊媚笑吟吟地看著小翠。

    「這是小翠應該做的,若不是嬤嬤當初好心,小翠只怕要流落街頭。」她低垂著頭,不敢看楊媚的眼。

    「哼,你倒是有良心,可是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楊媚挑高眉,對著小翠說:「打理那丫頭的事就交給你,我回頭找人去放消息,今晚玉樓春可要熱鬧了!」

    「是的。」小翠乖順的朝楊媚福了福身。

    楊媚朝那兩個架住鳳笙的男人示意,要他們先離開,又回頭交代小翠。

    「我說啊,你可別給我耍什麼鬼主意。」她深深地看了小翠一眼。「如果膽敢放這丫頭走,我絕對扒下你一層皮,聽見沒?」

    「小翠不敢!」

    楊媚冷哼聲,甩袖就出了房門,開始準備今晚鳳笙初夜的競價會,她甚至指使底下人,務必將消息放給玉樓春所有老主顧,以及對鳳笙特別疼愛的大爺。

    一想起白花花的銀兩堆在眼前,楊媚的眼都笑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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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還好吧?」小翠掩上門後,急忙跑到鳳笙跟前,掏出錦帕將她嘴角的血漬拭去。

    「不礙事。」鳳笙冷淡地說,面頰上傳來的火熱卻讓她忽視不了。

    「姑娘,嬤嬤說要拍賣你的初夜……」玉樓春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小翠哪裡不懂?說穿了,不過是高級的窯子,可不是只有陪酒賣笑,做做樣子就好。

    「你不怕嗎?」

    鳳笙輕笑,冷眼看著她,反問一句。

    「如果是你,怕是不怕?」

    「小翠助姑娘逃走如何?這樣就不必忍受那種屈辱了。」

    鳳笙待她本就不錯,平日客人大方,給鳳笙許許多多珠寶首飾,她也會見自己辛苦,偷偷塞些小飾品給她拿去兌換銀兩花用,又甚至是給她客人打賞的錢。

    「小翠攢了一些錢,姑娘拿了那些錢逃出去,還可以找處不錯的地方安身,你說好不好?」

    鳳笙見小翠說得口沫橫飛,情緒好不激動,卻仍舊無動於衷。

    「姑娘,你別什麼話都不說,嬤嬤就要賣掉你的初夜了!」

    比起小翠激動的樣子,鳳笙一派沉靜,也似乎是理智過了頭。

    「逃?你以為我能逃到哪裡去?」如果她逃了,她這做人家丫鬟的小姑娘,就要被楊媚那惡婆娘給剝下一層皮。

    「所以姑娘寧可讓自己的初夜就這樣被賣掉?」小翠扯著她的袖口。

    「難道姑娘,就沒有一個想要替他守住清白的對象嗎?」

    鳳笙曾經對她說過,縱然身處在這種花街柳巷中,也要謹守自己的清白,倘若有天遇見個真心人,才不會因此而後悔。假若幸運,還可以脫離這裡也說不定,換得自由之身,並非是場夢。

    小翠的話,讓她忽然想起裴徹,那張剛毅的臉龐浮上她心頭,胸臆中滿是暖烘烘的感情。

    「小翠,說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人生並沒有你想像中那樣簡單又順遂。」鳳笙輕歎一口氣。

    「或許,某天當你遇到心愛的人,也會擁有和我一樣的心情。」

    曾經,年輕不服輸的她,在等待愛情來臨之前,以為只要為對方保有最完美的自己,最真誠的熱情,就能克服一切,但是天真的她,卻忘了世人的輿論與眼光。

    直到友福對她的叫罵,鳳笙這才真正明白,縱然自己活得多理直氣壯,最煎熬的不是自己,而是一起生活過的親人。

    她的存在,終將成為他們最重的包袱。

    「小翠,如果可以,有機會就離開玉樓春吧!」鳳笙語重心長地說:「反正到哪裡都可以打雜伺候主子,又為何要在這裡呢?」

    「姑娘!」

    「你還年輕,未來還長遠得很。而我呢,老實說,青春已不再了。當嬤嬤說最近買了個女娃回來,我心裡就已經有底了。」她站起身,走到屏風後脫下紗衣,換上衣裳。

    小翠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替她更衣。

    「姑娘……你真要順著嬤嬤的意?」

    「這是每個玉樓春第一花魁必經的路。」鳳笙說得雲淡風輕,不當成一回事。

    「你知道嗎?當年被踢走的花魁,也是因為我出現而被迫賣掉初夜。後來,我取代她的地位,穩坐西陵城第一花魁的位置。」

    驕傲自滿的她,到頭來也是無可避免走到這一步。就像當年在她眼前,哭著求嬤嬤不要將自己給拍賣掉的花魁一樣,鳳笙記得那時她還拉著自己一道求嬤嬤。可是心高氣傲的她,怎可能多事?她只是冷冷地揮開那位花魁的手,眼睜睜看她被人架上樓台,任底下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漫天喊價。

    終究,她也是走到這一步了。鳳笙感歎,不過才兩年的光景,就輪到自己被架上樓台的命運。

    「所以,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日子一久,你總會見到的。」鳳笙拉攏衣襟,話清淡如風般,一吹就散掉了。

    「姑娘,難道你真不走?」小翠不信,姑娘的性子有多烈,怎可能任由嬤嬤做主?

    「我再和你多嘴一句吧,在我當小婢的時候,也曾有個丫鬟放走被推上台的花魁,結果嬤嬤將丫鬟活活打死。」鳳笙穿整好衣裳後,到鏡台前梳理凌亂秀髮。「事後,也逮回逃跑的花魁,打斷她的手腳,再扔進河裡活活淹死。」

    小翠倒吸一口氣。「怎可能?官府不逮人?」終究也是一條人命吶!

    鳳笙冷笑,眼裡鄙夷的神態盡露。「這個世道,笑貧不笑娼啊!」玉樓春有錢有勢,還有許多王公貴爵在後頭撐腰,誰敢動?

    與楊媚交好的人什麼妖魔鬼怪都有!這點鳳笙可是相當清楚。

    「但是姑娘……」小翠不死心,還在勸說。

    「你出去吧!妝我自個兒畫,去門邊守著,我很快就好。」看著鏡中的自己,鳳笙已經見不到太多的情緒。

    如果一切真是命,那她也要選擇自己心甘情願的方式,轟轟烈烈地走一遭,才不會愧對自己。

    她,藍鳳笙——絕對不向命運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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