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女 第六章
    鈴木找到松田,非常神秘地對他說:「我查清楚了。」

    松田有點莫名其妙,問道:「你查清楚了什麼?」

    「小山先生為什麼那麼恨帝國財閥。」

    松田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對鈴木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山先生和伊籐忍的父親原本是兩個好朋友,兩個人一起從北海道出來,要到東京來發展。」鈴木說:「沒有多久,他們就入伍了,後來又一起被派到了中國打仗。他們攻進南京的時候,其他的士兵都去找女人,小山先生卻去找財物,結果他找到了一家銀行的金庫,將裡面的金子全都偷走了。那些金子很多,他們又要行軍打仗,小山先生根本就背不動,所以分了一半,讓伊籐先生背著。當時,小山和伊籐說好了,等回國以後,小山就將這些金子分十分之一給伊籐,那已經是個很大的數目了。可是不久以後,伊籐負傷回國了,然後又退役,他就用這些金子搞起了帝國財閥。小山先生沒有負傷,當了中國的俘虜,戰後才被送回來,他的那些金子早被中國軍隊的一個軍官沒收了。小山回國後,去伊籐處要回他的那些金子,去了以後才知道,伊籐早已經將那些金子進行投資,現在已經翻了幾十番。伊籐按當時的數量還給小山,可小山不滿足,認為整個帝國財閥都應該是他的。兩個人就翻了臉。小山公司就是用那些金子發展起來的,但小山仍然不肯滿足,他一直認為帝國財閥應該是他的,想方設法要奪回來,但是,他與老伊籐鬥了幾十年,都一次也沒有贏過。現在,老伊籐已經死了,帝國財閥交到了小伊籐的手上,他覺得機會來了,所以又開始了行動。」

    「你認為小山能戰勝伊籐忍嗎?」

    「如果明刀明槍,小山公司肯定不是帝國財閥的對手。一條狼怎麼可能吃得下一隻猛虎?」鈴木說,「不過這個世界的事總有些特別的地方,帝國財閥雖然是一隻猛虎,小山公司只能是一條餓狼,但一條餓狼如果想吞下一隻虎,也可以有其他的辦法,關鍵就要看這些辦法是否得當。」

    「我明白了。」松田說。「餓狼雖然吞不下一隻猛虎,但餓狼可以利用幾隻蚊子,讓蚊子咬干老虎的血,猛虎就死了。」

    鈴木說:「正是這樣,我們就是餓狼的蚊子,我們雖然可以吸乾猛虎的血,但自己也一直身處險境,只要猛虎甩一下尾巴,我們就可能粉身碎骨。因此,我一直都在考慮,我們是否應該替餓狼賣命。」

    松田驚叫了一聲,說:「前不久,小山先生讓我給讀賣新聞發了一封污告信,說帝國財閥有黑社會背景,還說他們投資的東京灣工程,是因為對政府官員行賄。我當時看了那封信覺得心驚肉跳,帝國財閥的調查機構你是清楚的,這篇新聞還沒有登出來,肯定是帝國財閥事前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一定會查出信是我寄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就徹底完蛋了。鈴木先生,小山先生似乎一定要將帝國財閥打倒,我們都成了他手中的工具,成了那些被他派出去咬死老虎的蚊子。如果我們的行動被老虎發現,就必死無疑。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想想辦法。」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鈴木問。

    松田說:「讓我好好想想,我一定會想出來的。」

    「可是,我有更多的發現,你的辦法還沒有想出來,我卻不知道這些事是否應該告訴小山先生。」

    「你有些什麼發現?請告訴我,我們在一起好好合計一下。」

    鈴木於是說出了他的最新發現。

    經過調查以後,他發現伊籐忍確實是個同性戀者,最近,伊籐忍正迷戀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伊籐忍簡直就被這個上官偉雄迷住了,將他安排在帝國酒店最好的房間裡,而且,每天都抽出一個上午陪上官偉雄遊山玩水,竟連公司的事務都不再過問了。

    鈴木最後說:「小山先生不是要我們找出伊籐忍的弱點嗎?這就是他的弱點,他正在為這個中國男人變得瘋狂。我敢肯定,如果我們對這個中國男人進行狠狠的打擊,伊籐忍就會徹底崩潰。」

    松田雖然一直擔心被帝國財閥發現自己就是那只蚊子,但遇到面前這樣的機會,他又忍不住想一試身手。他略想了片刻,對鈴木說:「這真是天助我也。你的分析一點也不錯,伊籐忍之所以對女人不感興趣,關鍵問題就在於他是個同性戀者,他感興趣的只是男人。一個異性戀者,尤其是一個富可敵國又英俊迷人的男人,他如果想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女人,那真是太容易了,這個世界美麗迷人的女人實在是太難了。因此,伊籐忍定會將那個中國男人當作稀世珍寶。我們只要制定一個計劃,將那個中國男人抓在手中,伊籐忍就一定會瘋狂,而且,他會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找那個中國男人。如此一來,帝國財閥就沒有了防範,小山先生則可以趁機在商場上對帝國財閥進行狠狠打擊。最後,伊籐忍沒能找到那個中國男人,但他的帝國財閥卻完蛋了,作為最大的功臣,我們將會受到小山先生的巨大獎賞。」

    他以為自己說完後,鈴木會大聲地贊同,說這是一個絕妙的好主意。可是,鈴木一言未發,只是在房間裡踱著步子,走過來又走過去,彷彿想將那裡踏出一條槽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有些不安地問。

    「主意是好主意。」鈴木說,「但我非常擔心,伊籐忍的背景非常複雜,他有一幫非常特別的朋友,如果這件事出現任何小毛病,我們都不僅僅是死那麼簡單,很可能死了以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你是指靖彥手下那幫人嗎?據我看來,他們並沒有三頭六臂。」

    鈴木又在房間裡踱了幾步,「靖彥那幫人當然不足慮,我最擔心的是另外一幫人。」

    「另外一幫人?你是指雙龍會?」

    鈴木擺了擺頭,不屑地笑笑,「雙龍會?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他們,他們能幹什麼大事?」

    「那麼,你到底想說明什麼?」

    「聽說過東幫沒有?」

    「東幫?」松田不得不承認自己孤陋寡聞,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聽上去像是一個黑社會幫派?」

    鈴木坐下來,以一種先知先覺的口吻對松田說:「也難怪,你的圈子一直局限在國內,而且,對過去的事也完全缺乏瞭解。東幫不是一個組織,更不能算是一個幫派,只不過是幾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們經常在一起,與周圍的一些惡勢力鬥爭,而且,最後的勝利,也總屬於他們。他們在大學讀書的時候,那種大學董事會就是一個販毒集團,那些披著教育家外表的傢伙,引誘學生吸毒、賣淫,結果被東幫的六個臭小子一窩端了。那六個臭小子從此名聲大震,因為他們都來自東方,因此,那些欽佩他們的同學便稱他們為東幫。後來,他們又分別與拉斯維加斯的黑社會老大,以及梵帝岡教廷進行過較量(詳見本人拙作《悠悠此情何時了》、《烈火青春少年時》等)。更有意思的是,他們也曾與伊籐忍有過幾次交手,儘管伊籐忍身後有著帝國財閥龐大的經濟實力以及雙龍會的巨大力量,但是也沒有從東幫手中討到任何便宜……。」

    松田忍不住打斷了他:「按你的說法,東幫與伊籐忍是死對頭,我們對付伊籐忍,東幫應該高興才對,他們又怎麼會幫伊籐忍呢?」

    鈴木做出一種你真是太無知的表情,以誨人不倦的姿態,對他說:「這件事,說起來真是太複雜了。人們在說一件太複雜的事時,總喜歡用三天三夜都說不定這樣的話,關於東幫和伊籐忍之間的事,如果要說清楚,真正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我不可能給你說得太仔細,為了讓你瞭解這件事有多麼的危險,我又不得不大致地講一講。」

    松田可真是個好學生,他見鈴木擺出要長談的架式,立即替他倒了一杯咖啡,送到他的面前,然後畢恭畢敬地坐下來,只差沒有去將耳朵大洗一番。

    「你如果瞭解東幫的歷史,就一定知道,東幫之道貌岸然是那個被稱為怪胎之最的龔季雲,他的父親龔翼軒,就是飛鷹集團的總裁。」

    松田一聽飛鷹集團,眼睛都瞪大了。他當然清楚,飛鷹集團在日本是個赫赫有名的大財團,雖然與帝國財閥暫時無法相提並輪,但與小山集團相比,卻是一個經濟巨人,他也知道,飛鷹集團的總裁龔翼軒是個中國人,卻從未想到這個人有一天會拐彎抹角與自己扯上關係。他雖然驚訝,卻沒有打斷鈴木,像他這樣的好學生,這個世上還真是難找。

    鈴木繼續說:「若要論起龔家,那也是一個非常長的故事。世界上有一個最大的華人地下幫派,這個幫派的總舵主被人們尊稱為展爺,你總該聽說過吧?」

    展爺的大名,只要是道中人,真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都知道,這個華人幫派的總部在美國,但到底在美國的哪座城市,竟無人知道。這個幫派是由一幫華僑組成的,與意大利的黑手黨齊名,但比黑手黨更具有民族精神和正義感,他們雖然是一個響噹噹的幫派,卻絕非雞鳴狗盜之徒。這些,松田自然是非常清楚的,有關這個幫派的事,別說是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十夜,都說不完。但松田不明白的是,剛才明明在說東幫和龔季雲,怎麼忽然又跳到展爺和他的華人幫派?這中間的跳躍,是不是太快了太大了?

    「你到底想說明什麼?怎麼又跑到展爺那裡去了?」

    「所以說,東幫是些難以對付的傢伙,光是介紹他們,就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好在你只需要知道一個大概,所以,你就耐心地聽下去吧。」鈴木繼續介紹說,「龔季雲是龔翼軒的兒子不錯,但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展令揚。令揚是龔家一位祖先的名字,而展則是從母性。我這樣一說,你大概有些明白了,龔季雲和伊籐忍一樣,是個私生子,他的母親,正是展爺幾個女兒中的一個。

    聽到這裡,松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僅僅只是一個伊籐忍和帝國財閥就夠多麻煩的了,現在又冒出一個東幫,一個飛鷹集團,接著又多出一個難纏的展爺,這台戲,可真太複雜了。他因此感到了一身透心的寒意,心中暗自敲起鼓來,有了幾分想逃的念頭。

    鈴木卻在繼續他的講述。

    「在東幫那幾個臭小子還沒有糾集在一起之前,伊籐忍和展令揚便在美國相識,並且很快成為生死之交。你也知道,伊籐忍是個同性戀者,那個展令揚跟他的經歷相似,可能也是個同道中人,兩個人不知是臭味相投還是一見鍾情,總之,展令揚成了伊籐忍這一生中至今為止唯一的好朋友。後來,伊籐忍因一些事回了日本,等他再去美國找展令揚時,卻發現展令揚與另外五個傢伙滾到一起,同一個學校讀書不說,還同吃同住,一個鼻孔出氣。於是,伊籐忍與那五個傢伙鬧翻了,他們之間展開了一次又一次戰鬥,目的就是為了爭奪展令揚(這些事實在是太複雜了,如果想全部瞭解,就得看完這套癡情季節的前面八部珍藏本共三十二部書)。」

    松田有些明白過來,「你是說,他們後來又和好了?」

    「表面上是和好了。」鈴木說,「但是,如果伊籐忍向他們求救,他們可能不一定會出手。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展令揚,也就是龔季雲,他卻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他一出手,另外五個卻不會不來插一腳。而且,東幫幾個人與那個中國男人上官偉雄的姐姐上官紫緒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只要自己的弟弟在日本出了事,上官紫緒向東幫那些人求救,他們定然會出手。」

    「看來,這事還真是複雜。」

    「這還算複雜?我告訴你,還有比這更複雜的,你簡直就想像不到。」

    「還有更複雜的?」松田大吃一驚,不知他的肚子裡還裝著多少這類聳人聽聞的消息。

    鈴木說:「東幫的六個人,我剛才只不過介紹了一個,還剩下五個,他們每個人都頂著上一支特種部隊。而他們身後的關係,更是複雜得無法一下子說清楚,我簡單地向你介紹一下。那個神醫曲希瑞,他的母親是伊利斯王國國王安德曼的妹妹,因此,他就是伊利斯國王的外甥。伊利斯王國雖然是一個小國,卻是一個盛產鑽石和石油的國家,這個國家富得流油,許多的世界強國,都爭相與他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曲希瑞本人以及他的父親,是世界上最為著名的外科醫生,尤其是曲希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本人與世界上許多的重要人物,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因為他曾經救過那些人的命。所以說,曲希瑞插手某一件事,這件事很可能成為一件影響世界局勢的外交糾紛。另一個不可忽視的人物南宮烈,他是美國著名的南宮財團的二公子,本人是美國著名的大律師,他的哥哥嫂子是國際刑警組織中最出色的警官,他的弟弟南宮凌又是四方集團成員之一,他的兩個妹妹南宮美麗,被稱為是電腦世界的女巫,如果惹煩了這一對女巫,她們可以令全世界的電腦世界出現大混亂。這且不算,更大的威脅卻是四方集團的幾個大閒人搞了個什麼集資會,其實就是集閒會,裡面聚集了一大幫有錢有勢有本事的閒人,如果說他們把這個世界中新一代的精英全都搜羅進去了,一點都不顯得過分。前面說到的南宮烈、南宮凌、南宮美、南宮麗,都是集團裡的成員。整個集閒會如果做出一個決議,要來幫助伊籐忍的話,他們能夠動員起什麼樣的力量,我們根本無法估計,但我可以肯定,就是日本政府,都不得不向他們低頭。」

    聽了這一番介紹,松田整個人都傻了,他看著鈴木,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我們該怎麼辦?」

    鈴木很能理解他的話意,他們如果繼續幹下去,結果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都有可能。但如果不幹,眼下就會遇到麻煩,首先是小山雄不會放過他們,他們真正是進也難退也難。

    「我倒是有個主意。」鈴木說。

    松田一聽他有主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鈴木湊到他的耳邊,將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松田的眼睛亮了許多,立即叫道:「好主意!」

    鈴木立即制止了他:「你輕一點,防止隔牆有耳。」

    上官紫緒的「訓夫計劃」進展非常順利。

    這一天,上官紫緒將訓練課程安排在晚上,而不是前幾天那般安排在上午。

    伊籐忍趕到酒店,他以為自己在大堂可以見到上官偉雄或者是上官紫緒,但是,大堂中沒有人,他於是給樓上房間打電話,「今天,我們有什麼安排?上官老師。」他問道。

    上官偉雄和上官紫緒,一個是計劃的制訂者,兩個是計劃的執行者,都可以說是他的老師,而且,他用上這樣稱呼,至少可以避免一種麻煩,那就是不斷猜測今天與自己見面的到底是偉雄還是紫緒。他一概將他們稱為老師,便可以不管他們誰是誰了。

    「你上來吧。」她說。

    伊籐忍暗自驚了一下,自從計劃開始以後,她從未讓他再去過房間,當然是不想讓他同時看到兩個人,他想,可能是不想讓他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區別。現在,卻又要讓他上去了,在上面等待他的,究竟是一場什麼好戲?會不會由上官偉雄扮演姐姐,而由上官紫緒扮演弟弟?伊籐忍暗自拿定主意,如果他同時看到他們姐弟兩個,應該認定,那個女性打扮的,一定是偉雄,而那個男性打扮的,才是上官紫緒。

    但是,他上去後,發現房間裡只有一個人,是女性打扮,他根本無法判斷面前是上官偉雄還是上官紫緒,因此多少有點緊張。

    在此之前,出現在他面前的,無論是偉雄還是紫緒,全都是中性打扮,因此,他也就與他們相處得不錯。今天,忽然之間著了女裝,他就有點難以接受了。

    上官紫緒衝他一笑,問道:「你是不是又有點緊張了?」

    「有一點。」他坦率地承認說。

    她挨著他坐下,對他說:「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們的計劃已經進行了幾天,你也曾跟女性在一起接觸過了,效果原是很好的,對不對?」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她說。「你已經跨出了第一步,而且,這第一步邁很很好。現在,是該你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了,有什麼好怕的?人還是你每天都要接觸的人,只不過換了身不同的衣服嘛。」

    伊籐忍暗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不管是他還是她,如果穿的不是這身衣服,他們不是已經能夠非常融洽地相處了嗎?只不過換了一身衣服而已,又有什麼好緊張的?

    說了幾句話,上官紫緒見他的臉色有所緩和,便問道:「現在感覺是不是好一些?」

    伊籐忍點了點頭,他的確是感覺好多了。

    「那好,我們現在就開始下一步的訓練計劃。」

    「下一步的訓練計劃是什麼?」他有些緊張地問。

    「我們一起去跳舞。」

    「跳舞?」他又緊張起來。跳舞是男女一起進行的活動,他因為有那種毛病,因此,從來都沒有跳過舞,甚至連怎樣動手怎樣動腳都不會。

    上官紫緒立即從他的表情中知道了一切,莞爾一笑,問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會跳舞?」

    「我確實不會跳。」

    「我猜到就是這樣。」上官紫緒說,「不過,這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先在這裡練習一下,等你會跳了,我們再去舞場。」

    因為她今天穿的是女裝,而且,又是要與他跳舞,他怎麼都無法排除她是上官紫緒這一想法。如果對方是上官偉雄,他就不會緊張,儘管他是女性打扮,畢竟是個男人,他對男人是不會緊張的。為了證實這一點,便在房間裡四處打量,想找另一個人的存在。

    哪裡會有另一個人?這一切,原本就是上官紫緒在自彈自唱,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在演出。她見伊籐忍東張西望,立即明白了他想找什麼,便笑了笑,說:「你找不到的,你忘了嗎?我們之間有約定,我們不會同時出現在你面前的。」

    伊籐忍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無法令自己冷靜下來。

    上官紫緒對自己前一段的成績感到非常滿意,也因此更增加了信心。她主動拉起伊籐忍的手,對他說:「你昨天得了一個B減,而且,你也答應過,今天要得一個B加的,還記得嗎?你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伊籐忍的確答應過她,但是,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今天的訓練課程會增加難度,而且,這種難度一時讓他難以適應。

    「可是……」

    「你不要說了。」她打斷了他,非常溫柔地對他說。「你什麼都不要想,只想你一定要學會跳舞,一定要學會。你讓自己的身體和思想盡量放鬆,我讓你怎樣做,你就怎樣做。行嗎?」

    伊籐忍雖然有些緊張,卻也不像以前那樣,緊張得不知所措。他是真的有了大進步,儘管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很可能是上官紫緒,卻仍然還能面對她,這就已經是非常好了。

    「我盡量。」他說。

    開始,上官紫緒並沒有放舞曲,只是教他怎樣走步子。一方面因為他心理上非常緊張,另方面,也因為他從未跳過舞,動作非常的生硬,教起來非常費力。上官紫緒並非想將他教成世界級的華爾茲大師,甚至無心讓他跳得更優美更流暢,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他面對女性時,盡可能的自然。因此,她根本就不計較他是否跳得很好,甚至不理他是否跳錯了舞步,她唯一看重的,只是他能夠非常平靜地與自己在一起。

    以這一點論,伊籐忍做到了,而且可以說做得很不錯。

    於是,上官紫緒選了一支慢曲子,音樂響起,她便將一隻手搭在了伊籐忍的肩上,伊籐忍雖然已經握住了她的手,但另一隻手卻未能主動伸出。

    「你忘了另一隻手應該放在我的什麼地方嗎?」

    伊籐忍將手向前伸了一下,卻又膽怯地縮了回來。

    上官紫緒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並且在上面按了按,伊籐忍的手也就留在了那裡。

    他們隨著舞曲跳了起來。伊籐忍雖然還不熟練,甚至可以說有些笨拙,但緊張感卻在漸漸減少,他變得越來越自然起來。後來,上官紫緒教他走花步,他的注意力略有轉移,就更放鬆了,甚至有些主動起來。

    這一改變,讓上官紫緒心頭大喜,她相信,再堅持幾日,他的進步可能會更大,那時,自己便可以將計劃再向前推進一步了。

    可是,她沒料到這時出現了變化。

    伊籐忍與她一起跳舞時,與她之間的距離雖然非常近,但他的眼睛卻始終不肯到處亂看,尤其不敢看上官紫緒的臉和身上。在他漸漸放鬆下來以後,心中這方面的緊張感消失了,眼睛也開始靈活起來。就在這時,他非常無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胸部,這一看,他全身的肌肉突然地緊張起來,鬆開了上官紫緒,一連向後退了五六步,最後跌坐在沙發上。

    出現這一變化,完全是因為上官紫緒的疏忽,她考慮到跳舞,因此,自己在穿衣服便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她的上衣的領口開得低了點,雖然不像晚禮服那麼暴露,但也無法將她的胸脯完全遮嚴,尤其是兩人在一起跳舞的時候,身材高大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只要朝著她的鼻尖向下,便可以鑽進她的領口,看到藏在領口裡面的乳溝。

    伊籐忍剛才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因此,他馬上知道,剛才與自己在一起的不是上官偉雄,而是上官紫緒,心中的緊張,立時大起。

    上官紫緒看到他因恐懼而變得極為難看的臉色,心中大為不忍,更向他走過去,想對他進行一番被安撫,可是,她向他走去時,他卻嚇得向後躲去。

    「好,好,我不靠近你。」上官紫緒走到了房間的另一面,在沙發上坐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可能有五米以上。

    「現在,你能平靜一點嗎?」

    伊籐忍的臉色的確慢慢緩和下來。

    上官紫緒於是說:「呶,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剛才,與你在一直跳舞的,是個女性而不是男性,也就是說,你同樣可以非常平靜地與女性在一起,可以與她們說話,可以同她們跳舞。這件事並不可怕,對不對?」

    聽了這話,伊籐忍心中非常興奮,他是真的可以與女性在一起,而且,他剛才不是摟著上官紫緒的腰嗎?那可是他最心愛的女人,那動作,也是他早就夢寐以求的,現在,他真的實現了,這不是太好了嗎?為什麼不再試試?

    伊籐忍真的很想再試試,但是,他又缺乏這樣的信心,他怕如果自己再次犯病,以前的努力,豈不是前功盡棄?

    上官紫緒見他已經緩和下來,就站起來,向他走過去。

    伊籐忍發現她要靠近自己,心中的恐懼再次大增。

    上官紫緒向他走去時,眼睛一直緊盯著他的臉,見他又有了要逃開的樣子,便停住了腳步,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來。

    「我不再靠近你,我們保持現在的距離,你能平靜地與我說話嗎?」

    伊籐忍見她坐在安全距離之外,與自己雖然沒有兩米,但一米五應該是有的,心中又慢慢平靜下來,平靜下來後就有點遺憾:如果她再坐近一些,甚至是坐到自己身邊來,會怎樣?那樣的感覺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上官紫緒當然注意到了他的臉色在改變這一事實,同時,他並沒有完全停止自己的行動,而是故意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與他聊著,自己的身子,卻在他毫不注意的情況下,慢慢地向他那邊移動。這種移動是極緩慢的,以至於伊籐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問題。

    漸漸地,上官紫緒靠近了他,他們之間距離,絕對在一米以內,伊籐忍也並未因此出現大的情緒變化。

    應該刺激他一下。上官紫緒在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因此對他說:「你覺得我們今天的課程進行得怎麼樣?」

    這句話突然提醒了他,伊籐忍猛然發現上官紫緒幾乎快貼上他了,心中大為驚慌,輕輕叫了一聲,立即就要向一旁逃去。

    此時,上官紫緒有點急於求成了,她在他逃開時,搶先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將他的手抓住,使得他的逃跑行動受到了阻滯。

    「我並不可怕,對不對?」她問。

    他驚恐地看著她,同時又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她不僅不可怕,而且是那麼的可愛。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逃呢?我們這樣坐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伊籐忍也知道她是對的,他不僅不應該躲著她,甚至應該主動去接近她,因為他是那麼的愛她,他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與自己相愛相親。可是,他的行動,他的身體,卻根本就不受他的理智所控制,他完全是身不由已地感到恐懼。

    「我不知道……」他說過這句話後,似乎感到意思沒有表達清楚,便又說道:「我無法控制……」

    上官紫緒一直都抓著他的手,她感到他的手在發抖,意識到自己可能太急躁了一些,便主動鬆開了他,又將身子向後移開去,與他之間拉開了距離。

    待他稍稍緩和下來後,上官紫緒說道:「你好好想一想,你現在的情形,是不是有了很大的進步?至於,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你是可以與女性接觸的。這件事,是否能讓你得出了一個結論?」

    伊籐忍點了點頭。

    她繼續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你為什麼可以與女性接觸?說明你的問題,根本就只是一種意識在作怪,你應該下決心克服這種意識,讓它從你的腦中徹底消失。」

    「我也想這樣,可是,我根本無法做到。」

    「不,你能做到,而且,你已經向成功邁進了。」她非常肯定地說。「難道你不承認,跟以前相比,你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進步?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即使是明知道跟你接觸的是異性,你也不像以前那樣完全不知表達了。你甚至有一個想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完整一些的願望,對不對?這難道不是進步又是什麼?」

    伊籐忍一想,真是這麼回事,他是真的進步了,因此,心中大大地高興起來,「真的。」他說,「我感覺到了!」

    「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會改變你自己的。」

    伊籐忍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

    上官紫緒認為今天的效果很不錯,便試探地提議:「剛才那只舞曲,我們才只跳了一半,現在,我們繼續下去,好嗎?」

    伊籐忍聽了這個提議,當即嚇了一大跳,立即就想站起來逃開。轉而一想,自己已經取得了可喜的進展,而且,自己不是也想有更進一步的改觀嗎?紫緒所說的是對的,只要能克服腦中那種意識,自己就一定可以成功。為了成功,為什麼就不肯試一試呢?

    他又點了點頭。

    上官紫緒得到了鼓勵,站起來,向他走過去。她看到,他的臉色在變,那種顯而易見的恐懼,再一次爬上了他的臉,但是,他並沒有逃開,他像一座山似的挺立在那裡,勇敢地迎接著她。

    她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全身猛地震動了一下,卻沒有逃開。

    「你看,這不是很好嗎?」她說,「現在,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你要盡量放鬆自己,不要想任何東西。」

    伊籐忍的全身都在發抖,但他並沒有逃開。他將這當作了一場戰鬥,一場自己與另一個自己的戰鬥,他想戰勝另一個自己,最終取得勝利。真是那樣的話,他會立即向上官紫緒表白自己的愛情。

    上官紫緒當然感受到了他正以極大的意志力在與自己作鬥爭,她想幫他一把,讓他變得輕鬆起來。

    「這不是很好嗎?」她說,「你正在向成功邁進,你進展很快,效果非常明顯。只要你再加把勁,一定會成功的。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我會和你一起享受成功的快樂。」

    伊籐忍並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像以前那樣以點頭或者搖頭來表示自己的意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現在,我們可以跳舞了嗎?」她試探地問他,並且想將他拖著走動,但是,她剛用力,他卻猛地倒了下去。她對此沒有任何準備,而且,以她的力量,也無法拉住他,結果是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的那一刻,上官紫緒甚至想過再加強一些刺激,她想就勢吻他一下。

    她想這樣做,有一個心理基礎,她知道,伊籐忍從未享受過親吻,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親吻是一種何等讓人癡迷的親密動作。如果自己在這時候給他一次體驗的話,會不會成為一種激發他的新力量?

    但是,這件事終究是沒有進行,其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上官紫緒畢竟是個女性,有著女性的羞澀,她可沒有足夠的膽量主動幹這件事,人家根本就沒有想吻她的意思,她非常主動的送吻,那豈不是太令人難為情了?另一個方面是伊籐忍意識到自己和上官紫緒倒在一起,兩人的身體正在多方位接觸以後,那種緊張就變得無以復加起來,他不僅僅是顫抖,甚至都出現了肌肉收縮的現象。

    在這種情形下,上官紫緒只好結束了這次課程。

    一想到訓練計劃,伊籐忍不再像最初那般只有恐懼,現在,他更多的是激動,他知道,自己說不准什麼時候在與心愛的人作近距離接觸,那實在是一種讓人激動的接觸。因此,在每次結束之後,他又滿懷著期待等待著下一次。

    下一次很快就到來,時間就在第二天下午。

    這次仍然是去房間,伊籐忍見到他的老師時,比前幾次要鎮定很多。

    「親愛的老師,我們的主教練課程是什麼呢?」他問。

    「跳舞。」上官紫緒說。

    聽說是跳舞,伊籐忍突然又緊張起來,「不能改變一下嗎?」

    「不行。」上官紫緒非常堅決地說,「我知道,再過幾天,你要去參加飛鷹集團舉行的一次晚會,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晚會,而且晚會上有一個舞會,參加者必須帶舞伴,對不對?」

    伊籐忍說:「晚會的組織者是龔季雲的父親龔翼軒世叔,我們的關係你也知道,我可以不參加舞會的。」

    「不,我一定要你參加,而且,是帶我一起去參加。」

    「帶你?」

    上官紫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如果你願意,將會是上官紫緒和你一起去參加舞會,如果你還沒有完全好轉的話,那麼,跟你參加舞會的,將會只是一個女性裝扮的人,這個人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那樣,你就不會有任何障礙了,對不對?」

    「可是,我該怎樣向別人介紹你呢?」

    「你當然不能說我是男扮女裝的,而只能說我是上官紫緒。」

    自從這個計劃開始執行至今,他們一直都只是兩個人在一起,從來還沒有加進過第三者,現在,她卻要走進社交圈中,顯然是準備將計劃再向前推一步。可是,他卻有些信心不足,現在就走這一步,會不會有點早了?如果他在大家面前突然失去控制,那豈不是要出大新聞了?

    「為什麼一定要現在呢?能不能再等一等?」

    「我不明白,有什麼必要等?現在,你只要不知道我到底是男性還是女性的時候,我們不是可以非常平靜地相處嗎?你放心好了,我會非常小心的。你得承認,至今為止,我們配合得非常好,對不對?」

    「但是,假如季雲也來呢?」

    上官紫緒明顯地感到,他這只不過是為自己找理由,目的是逃避陪她一起出席舞會,便態度堅決地說:「就算季雲來了,又怎麼樣?」

    「他看見我們在一起,可能會胡思亂想。而且,他那張嘴,從來都不肯饒人。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認識季雲。如果那天是偉雄去,根本就不認識季雲,可能會鬧出笑話,如果是紫緒去,雖然可以避免這一條,可是,無論誰去,結果都會讓大家知道你們的身份。」

    他的抵抗非常頑強,上官紫緒也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她立即說道:「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們兩個雖然只有一個人認識季雲,但我們可以非常默契地配合,到時候去的無論是哪一個,保證與季雲不發生任何衝突,這樣,你該放心了吧?」她的心裡卻在想,這哪裡是問題?我們根本就是一個人嘛。

    伊籐忍再也沒有借口可找了,只得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那好,現在,我們就開始訓練,跳舞。」她說。

    他有些膽怯地向她胸前看去。

    「你放心好了,同樣的疏忽,我是不會犯第二次的。」

    這次,她果真穿了一件衣口開得較高的衣服,胸前雖然挺起,那也可能是一種化裝,他根本就無法從這一點上判斷她的身份。

    「今天,你應該主動一點吧?」她提出了新的要求。

    伊籐忍膽怯而又謹慎地向她走了幾步,停在她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摟住她的腰了。

    上官紫緒心中一陣激動,他是真的有了大進步耶,再有幾天時間,自己豈不是要大功告成了?說不準,幾天後將會到來的那次晚會,正是徹底改變他的最後機會。她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加把勁。

    「你應該主動向我邀舞,來吧,你是今天的舞場王子。」

    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但似乎又想收回去。

    上官紫緒以目光鼓勵他。

    他終於向前移了半不,這是關鍵性的半步,這半步將成為一種里程碑。

    伊籐忍將自己的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半舉著,兩個人踏著音樂的節律,在房間裡跳起來。

    「季雲知不知道你的事?」她在他耳邊輕輕地問。

    「他知道。」他說。

    「那太好了。」

    「太好了?」

    「對啊,你想想,如果他突然發現你完全改變了,你可以接近女人了,也可以跳舞了,你想他會怎樣?會不會驚得昏過去?」

    伊籐忍想,昏過去是肯定不會的,那傢伙是個怪物,天下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能讓他昏過去的,但是,他會大吃一驚是肯定的,而且,伊籐忍能夠想像的,他絕對不可能再保持那張101笑臉,說不準會目瞪口呆。哇,他如果驚得目瞪口呆,那POSE一定有趣極了。想到這裡,他有些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了?」她問道。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上官紫緒略想了想,然後說道:「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伊籐忍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打賭?打什麼賭?」

    「我賭季雲根本就不會目瞪口呆。」

    「你那麼自信?」

    「對呀。」她說:「季雲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又非常瞭解你,知道你有異性恐懼症。他雖然沒有向你談起過此事,但我敢肯定,他一定為此非常難過。現在,他如果見到你已經完全好了,你想,他是目瞪口呆還是為你高興?我想,他一定會開情大笑,而不是以前那張一萬年不變的臉。」

    「好像也有點道理。」

    「那你願跟我賭了?」

    「你想要什麼賭注?」

    上官紫緒故意裝著認真思考的樣子,似乎拿不定主意,對他說道:「如果我輸了,你想要我賠你什麼?」

    「我想要你嫁給我。」

    當然,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頭一閒而過。閒過之後,他自己都大吃一驚,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並非這個念頭奇怪,他心中其實一直轉動著這個念頭,奇怪的不是他竟會想到這一點,而是他竟然忽略了面前這個人既可能是上官紫緒論,也可能是上官偉雄。他之所以能與她平靜相處,應該是將她當作上官偉雄才對,然而,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又分明是將她認作上官紫緒了,難道,自己真的能像現在這樣,即使知道了她是上官紫緒,也一樣平靜相片嗎?

    「想好了沒有?」她問。

    「不好說。」

    「為什麼不好說?」

    「因為我是確定的,而你是不確定的。」

    上官紫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說道:「你希望跟你打賭的是誰?」

    「紫緒。」他毫不猶豫地說。

    「那麼,你想向她要什麼賭注呢?」

    伊籐忍差點就脫口而出,轉而一想,她的語氣非常肯定,難道她是紫緒?想到這一點,他心中那種討厭的東西又冒了出來,不自覺就想向後退。

    上官紫緒立即明白了這一點,便對他說:「你可以將你要求的賭注說出來,明天,你將會得到答覆。」

    他因此安定下來,對她說:「如果我要求她嫁給我,她會答應嗎?」

    說過之後,他便認真地看著她,他知道,上官偉雄知道他的心事,但上官紫緒應該不知道,如果她對這句話感到突然和驚訝的話,則說明面前人正是上官紫緒,如果她沒有太大情緒變化,則是上官偉雄無疑。

    其實,上官紫緒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已經猜到了他想得到什麼,心理上早已經有了準備,表情上當然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你別指望我會給你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她說,「而且,你提這個問題,時機也沒有掌握好,如果昨天這個時候,你將問題提出來的話,你是可以立即得到答案的,但你沒有把握那個很好的時機,對不對?」

    「你是不是說,我會被拒絕?」他有些誠惶誠恐地問,而且,他已經將她認定為上官偉雄了。

    「我說過,我現在是不會給你答案的。」過了片刻,她又突然說道:「你如果很想在今天得到答案的話,你可以離開一段時間,稍晚點再來,那時,你所面對的就是上官紫緒,你可以直接問她,她也可能會直接給你答案。」

    如果知道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上官紫緒,別說他有足夠的膽量敢提出這件事,就是能夠非常平靜地與她相對,他就已經是非常的滿足了。

    伊籐忍知道她是不會回答自己的,但他又非常想知道,紫緒有沒有可能接受這種賭注,便對她說:「雖然你不能直接回答我,但是,你總可以告訴我,她——紫緒,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她有沒有可能答應我的賭注,在我贏了的時候嫁給我?這只是一種推測,而不是答案,對不對?」

    「這個問題,你問我沒有用,應該問你自己。」她說,「你在提這個問題之前,是否想過另一個問題?假如,我是說假如,因為這種可能還沒有得到她的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那麼,我們就可以作這樣的假設,我們假設上官紫緒有可能接受你的條件。那麼,我問你,你有沒有可能向她求婚?你有沒有信心保證,你有足夠的準備娶她?」

    「我有!」他說。

    「那麼,你想過你應該將你這種信心向她表現出來嗎?你準備這樣做嗎?」

    他再一次肯定地說:「是的,我準備做。」

    上官紫緒心中猛一陣驚喜,羞答答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柔情款款地對他說:「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她你的心裡話,我答應你,她一定會認真考慮,如果你堅持的話,她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

    伊籐忍大吃一驚,推開了她,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上官紫緒楞楞地站在那裡,心裡頗有幾分失望。

    「你說,你說,你是紫緒?」

    「你剛才不是說,你有信心嗎?你準備向她說明一切嗎?可是,現在怎麼忽然之間就變了?為什麼?你難道說話不算話嗎?」

    「你到底是偉雄還是紫緒?」

    「這有什麼關係?你可以對偉雄說,卻不能對紫緒說?這有什麼不同?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只是叫兩個名字呢?你不是已經開始接受女性的紫緒了嗎?你不是已經開始好轉了嗎?」

    此刻,伊籐忍感到痛苦極了。在一個男性的紫緒面前,或者說在一個不確定性別的紫緒面前,他可以極其自然、極其正常地面對一切,但是,只要意識到面對的是一個女性的紫緒時,他就無法控制地舊病復發。

    怎麼會這樣?他不斷地問自己,難道真的就不可救藥了嗎?真的就不可改變了嗎?可是,自己為什麼能夠面對一個性別不確定的紫緒,卻不能面對一個性別確定的紫緒呢?

    他痛苦地在沙發上坐下來,雙手撐著頭,他絕望地在想,自己真的完了,永遠都不可能變得正常起來了,就是現在這種樣子,還能指望紫緒的愛嗎?他配讓紫緒愛嗎?他能給紫緒幸福和快樂嗎?

    她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來,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對他說:「對不起,我太想完成我們的計劃了,也許,我應該慢慢來,而不應該操之過急。忍,我向你認錯,因為我覺得你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而且,我以為,你能在沒有確定面對的是偉雄還是紫緒的時候說出那番話,證明你已經完全好了。所以有一種急於求成的心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們會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地來,我們一定會成功,對不對?」

    從她剛才那番表態來看,似乎自己面對的是偉雄而不是紫緒。

    「真的?你真的是偉雄?」

    「我們的計劃中有紀律,是不准你提這個問題的,對不對?」

    「可是……」

    「沒有可是。」她說:「剛才,你曾一度認定我是紫緒,對不對?可是,在你認定我是紫緒的時候,不也是非常平靜嗎?你不是也曾很完整地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意思嗎?說明你正在改變,對不對?」

    靖彥越來越覺得,自己所遇到的事是一個奇事。

    一個人,怎麼可能來去無蹤呢?

    他已經拉上了自己的最強陣容,幾十個人工作了幾天,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既沒有查到上官紫緒離開的記錄,也沒有查到她返回的記錄,更沒有找到她在這段時間內曾經落腳的國家或者城市的記錄。

    靖彥將自己的幾個得力助手召集到一起,希望通過眾人的智慧,一起來討論一下這件事。

    「我認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日本。」其中一個人說。

    「誰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日本?」伊籐忍就在這時走進來,他是來打聽他所需要的消息的。

    幾個人見了頂頭上司,都感到非常尷尬,尤其是靖彥,他已經知道忍到這裡來的目的,他一定是等自己的消息等到不耐煩了,因此才親自跑了過來。他連忙拉過椅子,讓忍坐下。

    「我們正在討論上官紫緒的事。」他說。

    「有什麼結論?」

    靖彥壯著膽子問道:「據我所知,這些天來,你一直都與她在一起,可是,你卻告訴我們,她曾經離開過,而我們幾乎查遍了所有的記錄,卻沒有找到她離開過的跡象,因此,我們認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你不能給我們說得更清楚一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籐忍怎麼向他們說清楚?說他和紫緒以及偉雄此刻正在進行的計劃?說與他在一起的,有時候是紫緒,但也有時候不是紫緒?但是,如果不說清楚,他們又怎麼查呢?

    再說,現在紫緒已經回來,還有必要查清嗎?雖然每遇到一個問題時,他是一定要查個清楚明白的,這是他的性格,但是,她可是紫緒,他難道還能不相信她嗎?不,這件事,已經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

    「這件事,不需要再查下去了。」他說,「我今天來,是想問一問,關於那個匿名污告者,你們查到了什麼線索沒有?」

    幾個人面面相覷,大家幾天忙得昏天黑地,現在卻得到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不需要再查下去了,這樣的結果,太令人失望了,而且,這也根本不應該是伊籐忍辦事的作風和性格。

    靖彥在聽到這句話後,便向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他們相繼退了出去。

    「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人在這裡了,忍,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不查下去了嗎?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突然沒有這樣的興趣了。」他仍然是輕描淡寫地說。

    靖彥感到一陣失望,他原本不想再說什麼,但是他是忍的朋友,他無法容忍忍以這種方式和態度對待自己的部下以及工作。

    「僅僅只是你的一句話,我們幾十個人日以繼夜地在這裡工作,忍,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們幾乎沒有睡過覺,也沒有認真吃過一餐飯,你是我們的老闆,你對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僅僅只是以一句突然沒有興趣了來回答嗎?」

    伊籐忍看出了靖彥心中的痛苦和失望,心中暗自驚了一下。他很想將自己的事向靖彥說出來,靖彥是自己交往最長的朋友,也是所有屬下中,最忠實於自己的,自己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呢?可是那,讓他怎樣說?他實在有些開不了口,思之再三,他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便要向外走。

    「忍,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靖彥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伊籐忍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靖彥。

    「我一直覺得,你對待自己的部下,就像對待自己的兄弟一樣。只是,這一次,你真的讓我好失望,忍,我心裡真的好失望!」

    伊籐忍十分的動情,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後對他說:「靖彥,我的好兄弟。」

    靖彥突然一揮手,將伊籐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掀掉,情緒激動地說道:「你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兄弟,我只是你的部下。」

    伊籐忍也不理他,走到旁邊的一個位子上坐下來,沉默了片刻之後,也不管他聽不聽,自顧自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她是我一個非常特別的朋友,所以,我才會讓你去查她。正因為我非常信任你,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在我的眼前消失,而我根本不知道。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所以非常生氣,因為這件事使我變得非常被動。不過,現在,她已經重新回來了,所以,沒有必要再查了。」

    靖彥還有些不甘心,他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一個人在他的嚴密監視下消失了,然後又突然回來了,雖然這個人對於他的工作來說,並非一個極其重要的人,但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卻是太重要了,他一定要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你能告訴我,她是哪一天回來的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前天,也許是昨天。」

    靖彥感到糊塗了,「你不是每天都與她在一起嗎?」

    「那不是她,而是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她的弟弟到日本來了?她的弟弟叫什麼名字?」

    「叫上官偉雄。」

    他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想法,但沒有向伊籐忍說出來,在沒有調查清楚以前,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

    「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忍,你能原諒我的激動嗎?」

    伊籐忍再次拍著他的肩說:「該道歉的是我,我應該跟你說清楚。可是,這件事,我現在的確沒法說得更清楚,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靖彥想,不是以後,現在我就已經有點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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