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尼瑪 拉薩的夢
    從西寧到拉薩的飛機中午一點起飛,飛行時間是一小時二十分鐘,下午兩點半左右,飛機降落在拉薩貢嘎機場。

    早喻隨人流步出機艙,迎面而來的是耀眼近乎白熾的日光,刺痛了她的眼。雖然同處青藏高原,西寧與拉薩卻有很大的不同,來到拉薩,似乎才來到了神秘莫測世界屋脊。早喻瞇起眼,打量著這片神秘而誘人的土地,和頭頂上空蔚藍明澄的天空。風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早喻心中想著,竟能同時擁有耀眼的陽光和冷冽的空氣。假如在這裡發生任何不可測的事,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她穿上一直挽在臂上的大衣,架起墨鏡,以防強烈的日光刺傷雙目。早喻發現自己的動作遲緩且吃力。是高原反應,她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這在西寧也是不曾有的。

    甫一出禁區,早喻就看見無夏和一名藏族小伙子在等自己,連忙拎了行李呼哧帶喘的過去。無夏一看見她,發一聲喊,不顧四周人異樣的眼光,摟著早喻嗚嗚的哭起來。

    早喻明白昨天晚上的事對她的刺激太大,她的情緒還十分激動,一時之間無法控制,才會有這樣反常的行為。她只得扔下行李,一邊輕拍著無夏的背,一邊在她耳邊說些安慰的話:「別哭,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我告訴你,我是絕不相信轉世的。你想想,那幅壁畫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怎麼可能清晰得有一張臉和你一模一樣呢?就算有,兩個人長的像,那也是十分正常的呀。」

    「不,那不是兩個長的像的人,那根本就是一個人。」無夏身邊的藏族小伙插嘴反駁。

    早喻推開無夏,摘下墨鏡,用挑戰的目光盯著他看,「你認為有可能嗎?邊巴?」

    小伙露出牙齒一笑:「我叫邊巴朗傑,你可以叫我邊巴。」

    早喻並不理睬他的自我介紹,繼續說道:「你認為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一個人,又可能和你面前站著的無夏是同一個人嗎?」

    邊巴很認真的點點頭:「我知道這很斐疑所思,但從佛教的角度看,這就是轉世。」

    「是嗎?」早喻和這個倔強的藏族年輕人較上勁了:「可是無夏並不是佛教徒,而且,就我所知,壁畫中那位流雲尼瑪也不是佛教徒,甚至,她是本教的人物。」

    邊巴笑起來:「佛教本教本是一家,佛教的聖湖瑪旁雍措和本教的聖湖當惹雍措,湖底本就是相連的。釋迦牟尼和敦巴幸繞本就是一體的,流雲尼瑪既是本教的,也是佛教的。」

    早喻聽他如此說,反倒不知如何反駁好。她對本教原本就所之甚少,佛本一家的說法從未聽過,但邊巴說的如此篤定,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正尷尬間,無夏已抹乾眼淚,插言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見面就拌起嘴來了?早喻,邊巴可是一片熱心主動要幫我們做嚮導去文部的。」

    早喻也對自己剛才事態的言行感到詫異,讓無夏這麼一說,也不好意思起來,忙向邊巴拱拱手,既有道歉又有感謝的意思。

    三人一起走出機場,無夏對早喻道:「邊巴神通廣大,我們才下飛機,就有人送來一部吉普,這下我們的行動方便多了。」

    邊巴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個伯父是大昭寺的管事,人面廣,向朋友借了輛車讓我們用。」

    「大昭寺的管事?」早喻詫異,「那可不是尋常人能擔上的職位。聽說,是世襲。」

    「是,是祖上傳下來的。」邊巴答,卻有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機場位於雅魯藏布江峽谷中一條狹長的平地上,邊巴開車從機場出來,早喻看著車窗外廣袤無邊的大地,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無夏向早喻介紹邊巴,「邊巴就生長在文部,他是駱梅去青海采風時認識的。」

    邊巴笑著插嘴:「我們一見如故,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去看她。」

    無夏笑著說:「邊巴對文部的傳說典故也瞭若指掌,有了他,就不用我在去泡資料室了。邊巴,可是你拯救我了。」

    早喻不以為然,「那麼痛苦嗎?這好像是你自動請纓要做的。」

    「你別說,早喻,就是這小子一來,差點沒把我氣死,我費盡心思查的資料,只要一說頭,他就知道內容,你說神不神奇?」

    早喻問邊巴:「你究竟是不是學美術的?倒像是民俗學家?」

    邊巴笑了,無夏也驚奇的不得了:「誰告訴你邊巴是學美術的?」

    早喻大奇:「你不是學美術的,去找駱梅幹什麼?」

    邊巴還沒答,無夏就笑嚷道:「不學美術就不能去找駱梅了嗎?」

    早喻一想也對,忙說:「是我誤會了,我一直以為邊巴是駱梅的同行呢。」

    邊巴說道:「其實我是受人之托,去找一個人的,找來找去找不到,臨走前去看看駱梅的。」

    「找什麼人?駱梅沒幫你找找嗎?」

    「本來我想請駱梅幫忙的,不過她挺忙,一見我又扯上貢覺瑪之歌的事,所以找人的事只好放一放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無夏說道:「其實早喻在我們的城市人面也很廣,你不妨向她打聽打聽。」

    邊巴也說:「對,早喻你幫我想想有沒有一位叫方子昆的老人,他是珠玉界的一位老前輩。」

    早喻心頭一震,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邊巴聽她如此說,忍不住回過頭來看看,「怎麼,你知道他?」

    早喻點點頭:「沒錯,他是我的師傅。」

    邊巴也不由一愣,說道:「真是巧了,我花了三年時間都沒找到,剛一想放棄,就碰上了。」

    無夏更是興奮,「早喻,看來這就是緣分吧,如果不是邊巴偶然看見那幅畫,就不會被駱梅拉來找我,如果他沒見到我,又不會認識你,那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了。真是奇妙,這世界還真小。」

    早喻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又問邊巴:「你找我師傅幹什麼?」

    「我也是受人之托,向你師傅傳個話。那人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當時我想有名有姓,還怕找不到個人嗎?就滿口答應下來,誰知道找了三年,都找不到,我差一點就完不成任務了。哈哈,早喻,你師傅在哪裡?一辦完這邊的事,你就帶我去見他好嗎?」

    早喻沉聲說道:「我師傅已經去世了。」

    邊巴一驚,又一瞬間失神,手裡方向盤被他一帶,向迎面的車道劃去,正好一輛軍車過來,急忙鳴笛,無夏嚇得大叫一聲,邊巴已及時醒覺,忙將方向盤向旁邊一打,穩穩將車停住。

    無夏抹去一額的冷汗,說道:「邊巴,你不好好開車,怎麼盡走神?」

    邊巴也不理她,只向早喻問道:「方先生他去世了?已經三年了?是幾月的事?」

    「三月。」

    「奇怪,那他應該知道的,為什麼還托我找人?」

    早喻聽出邊巴話中的玄機,忙問:「知道什麼?是我師傅的去世嗎?為什麼他應該知道?你口中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邊巴向她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早喻,可我答應人家不會對別人說起他的身份,實在不能告訴你。」

    早喻吸了一口氣道:「好,那他讓你告訴我師傅什麼話?」

    邊巴歉意的望著她,不說話。

    早喻沉住氣問道:「這也不能說?」

    邊巴點頭。

    無夏已經叫起來:「早喻,你師傅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神秘?」

    早喻不悅:「怎麼是我師傅神秘?明明是委託邊巴的那人鬼祟嘛。」

    無夏知道早喻此時心情複雜,聳聳肩,道:「算了,先別研究這個了。等這事了結後,讓邊巴給你把事情說清楚。他要是不肯說,我自有法子整治他。」

    邊巴聞言哀號起來,早喻也不由笑了一下。

    邊巴繼續開車,無夏便趁機向早喻匯報一些最新獲得的資料。可是早喻卻沒有心思聽她說,眼睛望著車窗外的雅魯藏布江峽谷,陷進自己的思緒中。

    「這老狐狸,到底在搞什麼?」

    那天與孫老談話,說道師傅留下的記錄時,孫老不由自主罵了這麼一句。當時早喻心中還隱隱有些不快,可是此時聽了邊巴的話,早喻也不由想罵這麼一句。

    那天晚上與無夏通電話,早喻刻意迴避了師傅的這一段,可她已經在懷疑,師傅到底和貢覺瑪之歌有什麼關聯,如今再加上邊巴所說的,早喻發現在貢覺瑪之歌這件事情裡,師傅的角色好像十分的不簡單。

    早喻想不通,和自己朝夕相處了近十年的師傅,為什麼會變得這樣神秘。但她可以肯定,無夏會帶著貢覺瑪之歌找上她,絕不是偶然。那麼,為什麼是她呢?究竟她和貢覺瑪之歌有什麼因緣呢?

    這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令早喻迷失在重重的霧障之中。

    「早喻,早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無夏終於發現早喻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

    「無夏,我在想,」早喻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你對於自己是流雲尼瑪轉世一說,有什麼想法?」

    出乎意料的,無夏對這個問題的態度十分的堅定,想都不想就說:「我相信那是真的。」

    早喻揚起眉毛,「為什麼?」

    「如果不是,為什麼我會這麼執著於追尋貢覺瑪之歌的迷?」

    早喻笑了:「我不是也在追尋嗎?」

    「不,你不一樣,早喻,你可是專幹這一行的,遇到這樣的奇石,要究根查底是十分正常的事。」無夏的目光變得縹緲,「可我就不同,從小,我就常常覺得莫名的遺憾,好像有些什麼記憶遺落了,直到我得到了這串石頭,就在一剎那,我覺得我好像看到了我遺落的過去,所以我才會千方百計去追尋著石頭背後的故事。」

    「你們看,」邊巴插進話來,「前面就是拉薩城,看見了嗎?北邊那座山上的建築群就是布達拉宮。」

    早喻與無夏一起轉過頭去看,但見湛藍的天空下,依著山勢,巍峨聳立著那座名揚於世的宮殿,在陽光的照耀下,宮殿金色的房頂反射著燦爛的金光。天空中幾朵流雲低低挨著宮殿的飛簷飄過,雪白雪白的,襯著藍天分外耀眼。

    車子停在了布達拉宮腳下的廣場上。廣場是用石板鋪成的,陽光照在上面,就像銳利的刀子慢慢琢刻著歲月的痕跡。邊巴第一個跳下車,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跟在他身後的無夏道:「聞到了嗎?空氣裡酥油茶的香味。」

    無夏卻好奇的張望著:「著名的八角街在哪兒?聽說那裡有最好的藏銀和藏刀買。是真的嗎?」

    早喻活動起來卻有些吃力,她緩緩從車上下來,靠著車身努力調勻氣息,平撫躁動的心跳。右手舉起來搭在雙眼的上方,遮住陽光,眺望宏偉的布達拉宮。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聽見了雄渾的號角聲。宮牆上的旗幟在風中招展,縹縹緲渺,不知從哪裡傳來鼓樂之聲,是那種莊嚴華貴的古樂。

    「早喻,早喻,」無夏喚著她:「你聽見了嗎?」

    早喻點點頭,一時沒有說話。

    邊巴十分好奇:「聽見什麼了,我怎麼聽不見?」

    無夏與早喻一起轉向他:「音樂聲啊。」

    邊巴大奇,「什麼音樂聲,我怎麼聽不見?」

    無夏不假思索道:「那是《秦王令》啊,是唐太宗親自譜的曲呢。」

    邊巴更是莫名其妙:「不會吧,這裡怎麼會有人奏這種曲子呢?你們一定是聽錯了。」

    無夏大是不服:「我們兩個人都聽見了,怎麼有可能聽錯?我看是你沒聽見吧。」

    早喻沒有理會無夏和邊巴的的辯論,只怔怔的望著布達拉宮出神。

    「特選你來,是天大的恩惠,你一定要好好幹呀,不要讓贊普失望,要給你的族人爭光呀。」

    早喻四下望了望,廣場上遊客很多,可是離她最近的就是邊巴和無夏,他們兩人正激烈的辯論著,並沒有注意她。那剛才是誰在對她說話?

    她朝著布達拉宮又邁了幾步,希望能夠聽清楚,可是除了吵雜的人群聲,她什麼也沒聽見。

    又有音樂聲響起,還是那首《秦王令》。早喻向無夏望去,她似乎也聽見了,突然停下來,側著頭聽了一會。樂聲一停,便又和邊巴斗起嘴來。

    「殿下已經抵達了,一會兒就帶你去見。」

    還是剛才那個聲音,早喻這回聽的真切,不由向前又走了兩步。呼的一聲起了一陣風,將經幡旗幟哈達紛紛送上了半空,音樂聲一變,這回是更加莊嚴的《可汗頌》,有人隨著樂聲跳起了舞,喇嘛們的誦經聲也起來了。

    「你還不快跪下!」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不知被誰推了一下,一時沒站穩,踉踉蹌蹌向前摔出去。

    「早喻,你怎麼了。」無夏趕緊跑過來,扶她起來。

    邊巴也趕過來,關心的問:「怎麼好好的就摔倒了?有沒有傷著?」

    早喻說:「不知是誰推了我一下,還要我跪下。」

    無夏與邊巴面面相噓,都不說話。

    早喻察覺不對,問道:「怎麼了?」

    「早喻,剛才沒人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沒人?」

    「是的,我和邊巴都看見你站在那裡好好的,突然就摔倒了。」

    早喻輪流看這兩個人的表情,他們都十分確定的回視她。

    「可是我確實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還有音樂聲,無夏你也聽見了呀。」

    無夏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我沒聽見有人說話。」

    「那誦經的聲音呢?還有人在那邊跳舞呢。」早喻急切的說著,向布達拉宮的方向指了指。

    「早喻,沒有人跳舞,不會有人在廣場上跳舞的。」

    「可我真的看見了!」

    邊巴道:「可能是缺氧的緣故,早喻有些幻覺。早喻,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早喻失措的點點頭,又滿心疑慮的望了望無夏,見無夏也表示同意,便隨著二人回到車上。經過這樣的事情,三個人心中都充滿了疑團,雖然邊巴說那是缺氧而導致的幻覺,可早喻卻認定那不是。因為她甚至能體驗到被人呵斥時惶恐與不情願的心情,如果是幻覺,為什麼會有這種情形。而且,當時的感覺,像極了前一晚在西寧夢中的感覺,那種如夢如幻,卻又真真切切的感受著什麼。

    當夜,三個人在離布達拉宮不遠的一間酒店住下來,擾攘了一天,直到吃過晚飯,早喻和無夏才有時間把事情濾一濾。

    三個人聚在早喻的房間,她拿出一張紙,寫上「貢覺瑪之歌」。

    邊巴負責總結,在來拉薩的途中,無夏已經把大致的經過告訴他了。「事情是從貢覺瑪之歌而起的,從各方面的資料來看,這串石頭原本屬於那個叫西亞爾的魔鬼,後來到了流雲尼瑪的手中,流雲尼瑪因為這串石頭被送上了祭台,然後是藏族少女吉瑪見過它,可是吉瑪瘋了,而且最後還失蹤了。看來這貢覺瑪之歌真是不祥之物。」

    早喻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在貢覺瑪之歌的的後面畫了三個框,填上西亞爾,流雲尼瑪和吉瑪的名字。

    無夏插言道:「邊巴,你不是說見過吉瑪嗎?」

    邊巴笑了一下道:「我初一見那幅畫,是以為見過她,不過過後一想,年齡不對。我是在前年見到一個少女,和畫中的吉瑪十分像,可是那時她也才十八九歲,吉瑪如果還活著,至少也六十歲了,那當然不是她。」

    無夏點點頭,指著西亞爾的三個字說:「西亞爾是貢覺瑪的哥哥,得到這串石頭不奇怪。流雲尼瑪據說是把靈魂賣給了西亞爾,換得這串石頭,也說的過去。可是吉瑪是因為什麼因緣能見到這串石頭?貢覺瑪之歌又為什麼到我手裡了?」

    邊巴笑了:「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是怎麼得到這串石頭的?」

    無夏臉現迷茫之色,想了好一會,才道:「五年前,我到西安去演出,參觀一個很有名的遺址時,有一個老太太向遊人兜售手工藝品。我記她手裡有好些各種色彩斑斕的鏈子,我還挑了一會,沒有滿意的,剛準備走,她就拿出這串石頭來。當時第一眼看見這石頭,我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好像這石頭就該套在我的手腕上,於是我就拿起來看,我看見了……我看見石頭的內部游動起來,就說那石頭好像是活的。不想老太太一聽我這樣說,大驚失色,喊著不可能,不可能,就跑掉了。」

    此前早喻曾假設過各種無夏得到貢覺瑪之歌的情形,可沒想到其經歷如此離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一會,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她叫貢覺瑪之歌的?那個用來裝手鏈的盒子又是怎麼來的?」

    無夏突然曖昧的笑了一下,早喻不由疑心大起,說道:「又發生什麼怪事了?」

    無夏道:「我得到這串石頭後,就把它帶在手上。第二天演出的時候也沒有摘下來,剛巧一位來看節目的老先生看見了,就到後台來找我,說認出這串石頭叫做貢覺瑪之歌。他還說貢覺瑪之歌有神奇的能力,如果得到的人發現它背後的故事,生命就會出現轉折。只是貢覺瑪之歌的能力不穩定,若屬於不適合的人,反而會傷了主人。他說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那個合適的人,於是給我那個黑盒子,說是能隔絕貢覺瑪之歌的能量。」

    此時早喻已聽出點眉目來,揉著眉心說道:「那老先生是不是留著白色的山羊鬍子,手裡拿著一把描金扇子?」

    邊巴此時也明白了叫道:「天,早喻,那老先生該不會就是你師傅吧?」

    早喻沒好氣:「你問無夏。

    邊巴朝無夏望去,無夏點點頭,歎到:「一直到今天邊巴說起,我才把那老先生和你師傅聯在一起想。早喻,你師傅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好像無處不在呀?」

    早喻有些惱怒,「我怎麼知道?」

    邊巴想了想,說:「會不會是巧合,方老先生看演出,偶然看見了,他是大行家,就說出來也說的過去呀。」

    「說不過去!你問問無夏,她演出那麼多年,有幾個老人去看他們的表演?那是現代舞!照我師傅的話來說,是群魔亂舞。」

    早喻話沒說完,無夏已經抗議起來,「客氣點,什麼是群魔亂舞?」

    早喻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對師傅的介入有些接受不來。」

    無夏不語,邊巴道:「繼續吧。」

    他在吉瑪的後面有戶了一個框,把無夏的名字填進去:「現在輪到無夏了,會有什麼發生呢?」

    早喻心情逐漸平靜,對無夏說:「對呀,師傅不是說你的生命會出現轉折嗎?」

    無夏苦笑:「什麼樣的轉折?被送上祭台?還是發瘋失蹤?」

    「你不會的。」邊巴堅定的說:「你是流雲尼瑪的轉世,現在不會有人要送你上祭台了。」

    早喻見他說的篤定,問道:「你真的這麼肯定?」

    邊巴不容置疑的點點頭,道:「如果你見了那幅壁畫,你也會這麼想了。」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不會有人對流雲尼瑪的轉世不利?隔了這麼久,貢覺瑪之歌再次出現,總有個原因吧?如果無夏真是流雲尼瑪轉世,流雲尼瑪佩上貢覺瑪之歌,是不是以前的故事還要繼續?如果那樣,你又怎麼能保證流雲尼瑪被送上祭台的事件不會重演?」

    邊巴被她問的措手不及,一時間也回答不上來,只能苦笑,喃喃道:「應該不會吧?貢覺瑪之歌背後的故事,是不是能解釋呢?」

    早喻不再多說,低頭又去看紙上的圖表,也喃喃道:「貢覺瑪之歌背後的故事?在哪裡呢?是關於誰的呢?西亞爾?流雲尼瑪?還是吉瑪?看來我們應該從源頭找起。」

    「源頭?」

    「對,從西亞爾找起。邊巴,關於西亞爾,你都知道些什麼?」

    邊巴象了一下,道,「西亞爾在我們阿里地區非常有名,他是羌塘高原上的惡魔。從小,我就聽老人們說,在藏北數百平方公里的無人區雙湖,橫行著吸血的魔鬼,他掌管荒原的一切,在荒原撒下風雪帳幕,用嚴寒和冰鋒奪取人與牲畜的生命,他憎惡一切生命,即使是格桑花也無法逃離魔掌。你們知道什麼叫羌塘高原嗎?就是沒有生命的死寂之地!那裡連格桑花也不能生長,陽光也照射不到。那裡除了魔鬼眼睛般的鹽湖,什麼都沒有。當年格薩爾王與魔鬼堆恰巴決戰,堆恰巴打不過格薩爾王,就逃進了羌塘高原,連格薩爾王也不能進去。

    西亞爾以前是念青唐古拉山神的執行官,後來因為他利用魔法四處害人,被念青唐古拉貶到了羌塘,就與堆恰巴沆瀣一氣,一同害人。再後來,堆恰巴被念青唐古拉收服,西亞爾就成了獨霸羌塘的惡魔。我們小時候如果不聽話,大人們就會用西亞爾來嚇唬我們,說如果再不聽話,惡魔西亞爾就會來吃我們的。我還會唱一首歌,就是說西亞爾的。」

    說完,邊巴就自顧自的唱起來:「殺死牲畜,毀掉水源,淹沒綠洲,令高原凝結,令陽光失色,天神也為之動容的羌塘惡魔,西亞爾。」

    歌不長,可歌聲中的冷凝之意卻讓早喻和無夏不寒而慄。

    過了良久,無夏才吁出一口氣,說道:「西亞爾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本教祖師敦巴幸繞的首席大弟子。他的法力,又是得了格薩爾王的真傳,怎麼好好的,就變成惡魔了?」

    早喻道:「會不會這就是我們要找的背後的故事?」

    邊巴點頭表示贊同:「有可能。我們就從這裡入手。去那曲的事,要三天才能準備好,我們剛好利用這段時間,查查西亞爾的事。」

    三個人又商議了一會,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早喻這一天經歷了許多事,已經十分疲倦,草草梳洗後,便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好像又來到了布達拉宮腳下的廣場上,時間就是被人推倒的那一刻。她摔倒在地上,堅硬的石板磕得膝蓋生痛,還沒顧上揉揉痛處,她看見了一個人的鞋。

    其實那只是從裙裾下端露出來的一點點鞋頭,用上好的錦緞織就的鞋面上繡著五彩的鳳凰。那裙裾也是用一種柔軟瑰麗的絲綢制的,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她抬起頭,順著裙裾向上看,正對上一雙美麗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是一位高貴優雅的麗人,她的眼睛裡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嘴角微微向上翹,在臉龐上勾畫出一個美好的笑容。

    「這是做什麼?怎麼這麼魯莽?」麗人衝著剛才推倒她的人說,說的是漢語,可是她聽得明白。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說,鎮靜的站起來,雙臂交叉在胸前,款款施了一禮,說道:「您一定就是從偉大的天可汗身邊來的公主殿下,是來為贊普殿下的子民普施福音的女神。我是您的僕人,從喇爾扎措來的流雲尼瑪。」

    似乎一聲驚雷響起,早喻猛地從夢中驚醒。

    流雲尼瑪!難道在夢中夢見的自己,是流雲尼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帶著貢覺瑪之歌入夢的那一次,自己也是流雲尼瑪?對了,那個聲音確實是呼喚她作「流雲」。還有白天在廣場上,突如其來的幻覺中,自己也是流雲尼瑪?那麼在西寧的那個夢呢?那是誰?會不會還是流雲尼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早喻從心底感到一陣涼意,為什麼自從遇到無夏後,她就接二連三的不斷有這些奇怪的夢境?而且每次的夢境似乎都有些聯繫,可是卻又不明白到底有什麼聯繫。早喻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似乎是一幅巨大的拼圖,她的每一次夢境都是拼圖的一部分,而這拼圖到底是什麼,誰也說不來。或者,這拼圖就是他們要追尋的「背後的故事」。

    想到這裡,早喻再也坐不住了,她下床來到窗邊,黑暗中,不遠處影影幢幢就是巍峨宏偉的布達拉宮,一輪明月懸在半空,清輝撒下,為布達拉宮罩下一層聖潔的光環。

    早喻望著月亮,想像不出,在同樣的月光下,千多年前,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可是只要稍微凝神,她的心思似乎就可以飛回到一千多年前。

    金城公主面帶微笑上下打量著她:「你的漢語說的很好呀,喇爾扎措是在什麼地方?」

    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那人先是哈哈笑了兩聲,繼而說道:「公主有所不知,這流雲尼瑪可是贊普殿下親自為您從吐蕃上萬個頭人的女兒中選出來的,她的祖父曾經是松贊干布贊普的首席丞相,她的祖母是隨文成公主從大唐來到吐蕃的侍女。喇爾扎措離拉薩有三千里路,贊普得知她會說漢語,不遠千里把她找來,給公主殿下做伴的。」

    她循聲望去,說話的認識一個身量不是很高的中年人,身著華貴皮袍,腰間懸著彎刀,腳蹬高腰皮靴,小腿旁插著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用金漆描繪著一種她從來沒見過的四足動物,倒有點像祖母留給她的荷包上,繡的那只麒麟。這個人,從衣飾來看,像是個武官。

    只是,為什麼這武官似乎在那裡見過?

    公主一直注視著她,見她的目光投向那武官,就笑了,說道:「你叫流雲尼瑪是嗎?」

    「您也可以叫我流雲,尊敬的公主殿下。」

    公主點點頭:「流雲倒像是個漢名。流雲,這位桑傑扎措大人你還不認識吧?他可是你們贊普身邊最受重用的大臣呀。」

    流雲尼瑪這才又向桑傑扎措施禮:「大人好。」

    桑結忙向前一步,雙手托起她說道:「早就聽大總管說你要來,今日才見到,不過我可是早就聽過你的事情了。聽說因為你,念青唐古拉和西亞爾鬧了個天翻地覆,是真的嗎?」

    流雲尼瑪心頭一痛,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低著頭不做聲。

    金城公主見她面色煞白,臉有戚容,雙手握成拳,娑娑發著抖,心知有異,便接過話頭說道:「流雲,既然你和我都是今日剛到的,就跟著我一起,讓桑結大人帶路,一起熟悉熟悉這布達拉宮吧。」

    流雲尼瑪勉強支撐,低聲謝了恩,跟在公主身後走。她心中有著無限傷痛,如今被桑傑扎措提起,就好像被人用刀在心口捅了幾個大窟窿,失魂落魄,也不知走到了哪兒,要走向何方,只是無意識的走著。

    似乎有人向她說什麼,她沒聽清,便有人喚她:「早喻,早喻,醒醒。」

    早喻緩緩睜開眼,看見無夏的臉在眼前晃動,立即明白剛才又作了一個夢。

    無夏一見她的神情,也明白了:「你也做夢了?」

    早喻點點頭,仍沉浸在夢境中,無力分神。她努力想要把夢境記全,每一個細節,都不願放過。可是,有什麼不受控制的淡去了,怎麼抓也抓不住,不由心情沉重。過了一會才聽出無夏話中的意思,問道:「你呢?」

    無夏抬起頭,十分困惑:「 我像是夢見一個婚禮。」

    早喻蹙起眉:「婚禮?」

    「是啊。有音樂聲,有人群嘻鬧,當中一個男子,滿面的喜色,被眾人簇擁,向我走來。」

    「你?你是說,你在夢中身臨其境?」

    無夏有些迷茫,「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吧。我覺得我是身在其中,可是卻一點歡喜的感覺也沒有,反倒有一種事不關己的淡漠。」

    「那,你所說的那個男子,他長的什麼樣子?」

    無夏搖搖頭,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看是看見了,可醒來後,轉眼就淡忘了。只依稀覺得,那人的面容好像在哪裡見過。」

    早喻不再說話,把夜裡兩次的夢境,大致內容,都向無夏說了,無夏點著頭道:「沒錯,這應該是流雲尼瑪成為金城公主侍女的過程,我倒是不知道流雲尼瑪的祖母原來是漢人。這倒是解釋了為什麼尺帶珠丹選她作金城公主的侍女,原來是有這層淵源。」

    說完,她又有些疑惑的看著早喻:「你說,我的夢境會不會也是『當年』的情形再先呢?」

    早喻此時心情已恢復平靜,苦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還不知道是我們的想像呢,還是真有這些事發生過。」

    正說話間,邊巴也敲門進來,聽兩人說了夜裡的夢境,說道:「沒錯,流雲尼瑪的祖母的確是隨文成公主進藏的侍女。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呢。」

    無夏將信將疑,「這你也知道?」

    「那當然,喇爾扎措族至今仍生活在當惹雍湖畔,流雲尼瑪被選為王后的侍女,這是多大的榮耀?族裡的老人都會向外面去的人講這個故事的。」

    「可是流雲尼瑪不是因為和西亞爾有瓜葛而被處死了嗎?有了這樣的事,還會有人認為她給族人帶來榮耀了嗎?」

    邊巴一聽笑了,「你別忘了西亞爾也曾是達爾果山的山神,就算他是惡魔,喇爾扎措的人還是要護短呀。」

    無夏道:「這麼說早喻的夢是真的了,那她夢中的人和事也是真實發生過的了?」

    邊巴道:「有可能,畢竟這些是早喻以前也無從瞭解,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流雲尼瑪的身世她也是萬萬想不出來的。」

    早喻怔怔看著邊巴,看著他臉上豪爽的笑意,心頭一篇迷茫,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

    「那麼我所夢見的那婚禮的場面是怎麼回事呢?」無夏滿心疑惑。

    邊巴沉思了半天,理不出頭緒,只能歉然的笑:「你的那個夢太模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如你所說,我是流雲尼瑪的轉世,為什麼早喻反倒在夢中清晰的看到發生的事,我的夢卻如同個了一層紗?究竟,我和流雲尼瑪是什麼樣的關係?」

    這時久久沒有出聲的早喻回過神來,問道:「會不會是因為你帶著貢覺瑪之歌?」

    無夏一怔,問道:「難道是因為貢覺瑪之歌?因為我帶了它,所以反到受了影響?」

    早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有可能,也許這貢覺瑪之歌一直在傳達某種信息,你帶著它,為這種信息所干擾,就像無線電波互相干擾的原理一樣,無法看清事情的經過。」她用詞很謹慎,把夢境說成是看清事情的經過,因為她一直對於通過夢境獲得信息,也就是托夢的說法,不敢苟同。可現在的事情實在沒辦法解釋,本來,在這個神秘的高原,要解釋任何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自從入藏以來,時輕時重的高原反應始終困擾著早喻,她總覺得腦袋漲漲的,似乎一直處於清醒與夢幻之間。

    其實早喻很不喜歡這種情形,她覺得自己的意志好像被人強行佔領了一半,好像自己變成了一種信息的載體,自己的某一部分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看起來,她所夢到的,本應該是無夏知道的,畢竟,無夏被認定是流雲尼瑪的轉世,大概是因為無夏的思維被貢覺瑪之歌所影響,無法感知那些事情,才由她來轉達吧。

    可這一切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

    若在一個星期之前,早喻可以肯定的說這一切與她無關,她所需要作的就是幫助無夏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現在,因為師傅捲進來了,就算師傅重生,親口對她說與她無關,早喻也不會相信。

    她有一種感覺,這個當初看起來十分偶然的事情,必將改變自己的一生。然而對於將要來的轉變,早喻在茫然之餘,居然有些期待。

    無夏又和邊巴討論了些什麼,早喻沒注意聽。直到無夏把一張紙遞到她眼前,早喻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這是什麼?」她接過紙來看。

    「我總結的流雲尼瑪的事情。大致應該是這樣了,差不多都明白了,餘下的,去達宗貢桑寺看看就知道了。接下來,我們就該把注意力轉向西亞爾了。」無夏向早喻細細解釋自己寫的東西,「流雲尼瑪是文成公主侍女的後代,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估計對於漢人的事情也十分熟悉,因此尺帶珠丹選她為金城公主的侍女,也算是為金城公主好。金城公主似乎十分喜歡她,愛屋及烏,尺帶珠丹也對她另眼相待,將她嫁給了最受寵信的大臣桑傑扎措,西亞爾和流雲尼瑪都從文部來,說不定早就有什麼淵源,不知為什麼,流雲尼瑪從西亞爾那裡得到了這串貢覺瑪之歌。傳說流雲尼瑪把靈魂賣給他,我不是很信,但也有可能吧。桑傑扎措當然生氣,一告訴尺帶珠丹,這位贊普自然也饒不了流雲尼瑪,所以就把她給殺了。」

    早喻腦中突然靈光閃過,看向無夏:「你說的那婚禮,會不會是流雲尼瑪與桑傑扎措的婚禮?」

    無夏一怔,輕呼:「我怎麼沒想到?如果是那樣,夢中的我會不會就是流雲尼瑪?可是,我當時心中為什麼一點新嫁娘的歡喜都沒有,反倒是……」她偏頭想了想,「反倒是蒼茫淡漠,事不關己。」

    早喻輕聲道:「或者,這婚事本就不是她願意的。」

    無夏疑惑:「那也應該有傷心,無奈的感覺呀。」

    早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轉向邊巴:「邊巴,你有什麼意見?」卻發現邊巴根本沒有聽她們兩人的討論,專心致志在研究那張圖表。

    無夏一把搶下圖表,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邊巴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這位流雲尼瑪似乎很有意思,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早喻目不轉睛看著他。

    邊巴細細想了一下,道:「從小,我家的老人就總是給我們這些小孩講西亞爾的故事。裡邊當然也提到了流雲尼瑪。就像吉瑪說的,流雲尼瑪,她是魔鬼的代言人。她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西亞爾,並且背叛了她的丈夫桑傑扎措,這是最不可原諒的地方。」

    早喻的眉心漸漸聚攏。

    邊巴假裝看不到,繼續說:「桑傑扎措,是尺帶珠丹最為倚重的大臣,他是念青唐古拉親自選中的祭祀官,那是一種光耀先祖的榮譽。流雲尼瑪只是一名侍女,即便她是頭人的女兒,即便金成公主對她寵愛有加,能嫁給桑傑扎措也是天大的恩寵。不但是為了她自己,也使她的族人得到了眾人尊敬。可是她卻背叛了她的丈夫,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自己丈夫的對頭。從小,我的印象中,流雲尼瑪就是個鬼迷心竅,忘恩負義的女人。」

    無夏已經忍無可忍,打斷邊巴的話頭:「邊巴,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嫁給桑傑扎措就是天大的恩寵了?如果不相愛,就是嫁給贊普本人也沒有意義啊。」

    邊巴輕輕笑了,他深深看著無夏,道:「那是你的想法,要知道,在那時,能和桑傑扎措攀上親,是吐蕃王朝多少王宮貴臣的心思,偏偏他就娶了沒有背景的流雲尼瑪。明明是流雲尼瑪高攀,她還要背叛自己的丈夫,真是不是好歹。你先別急,」他看見無夏一瞪眼,知道她對自己所說大為不滿,連忙道:「我說那些,都是從小老人們說的。不是我的意思。」

    無夏沉住氣,道:「好,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邊巴目光微沉了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見到你之後,我就想,如果你真是流雲尼瑪的轉世的話,你身上多少會有些她的影子。如果流雲尼瑪有一絲一毫像你,那她必不像傳說中所說,會和惡魔有任何聯繫,她一定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子。」

    這是在繞著圈子讚美無夏,聰敏如她,如何聽不出來。只是乍然間聽見這樣的話,無夏不由粉面飛霞,做不得聲。當下氣氛有些微妙。

    早喻打破沉默,不疾不徐問道:「邊巴,你說,為什麼流雲尼瑪放著好好的夫人不做,偏偏要把自己的靈魂賣給惡魔西亞爾?」

    邊巴一怔,答道:「眾所周知,流雲尼瑪一自己的靈魂換取了紅石頭魔石。」

    「那麼,流雲尼瑪要貢覺瑪之歌幹什麼?」早喻就是不肯稱貢覺瑪之歌為紅石頭魔石。

    「因為紅石頭魔石可以控制別人的靈魂。」

    「我是問,」早喻撫著眉心,歎著氣問,「流雲尼瑪要控制別人的靈魂幹什麼?」

    「這……」多少年來的傳說,邊巴聽在耳裡,記在心裡,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呀,她上有公主做靠山,下有丈夫寵愛,放著好好的夫人不去做,要什麼勞什子靈魂幹什麼?」無夏也忍不住發問。

    邊巴一時答不上來,心中也覺迷惑,不由喃喃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背後的故事』?」

    早喻想了想道:「流雲尼瑪和西亞爾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很重要,因為貢覺瑪之歌他們倆都曾擁有過,還有就是桑傑扎措和尺帶珠丹到底為什麼要殺流雲尼瑪,流雲尼瑪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非死不可的事?如果真的做了,他們為什麼不光明正大殺了她,而是假借祭神的名義把她送上祭台?」

    邊巴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倒知道,因為西亞爾是惡魔,流雲尼瑪和他有了關聯,就被看作是惡魔的代言人,既然如此,當然要除魔了。流雲尼瑪祭的是念青唐古拉神,據說是念青唐古拉神下令將她送上祭台的。」

    早喻突然說道:「不是這樣的!」

    無夏與邊巴十分奇怪,問道:「不是怎樣的?」

    早喻搖了搖頭,有些迷亂,「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不是真相。」

    無夏與邊巴互相看了一眼,十分無奈,道:「那怎麼辦?」

    早喻捧住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找出真相。」

    無夏攤攤手:「怎麼找?」

    早喻抬眼看向二人,「照原計劃,先去達宗貢桑寺,再去當喇爾扎措。我相信,只有那裡才有真相。」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