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愛你的野 第五章
    尹承平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所有煩人的事都沒了,不但如此,還繼續過著他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日子。而且最重要的是,連師父都答應他以後只要當天來回,報備過後就可以自己一個人下山,要進城的話只要有一個師兄陪著也可以進城;師娘則是每天都親自下廚,煮了很多好吃的藥膳給他吃;討人厭的二師兄也破例自願地當他的下毒實驗品;三師兄則聽說跑了相當多地方,找了一堆什麼又是避邪又是可以增氣的寶物給他;四師兄……不用說當然是依然疼他;管家福伯每次下山回來都會帶回來很多吃的玩的給他;廚房的薛大娘則是每天飯後甜點都蒸他最愛吃的白糖糕,讓其它人吃到都想吐最後只好都給他,現在的他都快成小胖豬了;還有還有……他也數不出來到底還有誰對他好的,就連他最擔憂的事都被哥哥輕描淡寫地幾句就解決了。他實在想不到任何他有可能不快樂的理由;更想不出來,到底還有誰有可能來破壞他的這份幸福,只除了……不要再叫他在這邊罰站了!

    看到一旁已經快站不住,看起來都要開始哀號的尹承平,魏子紀忍住笑問他:「怎麼了,站累了嗎?」

    「師父他們到底要聊多久啊?他們自己聊就好了嘛,還要把大家叫來在一旁罰站。」尹承平臭著一張臉說。不過他也沒膽大聲說出來,只敢小小聲地對著魏子紀抱怨。

    原來就是之前尹承光向尹承平提起過的,水無門掌門龔立寅帶著他的獨生愛女前來做客。他們的師父嚴天與龔立寅雖說是多年好友,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所以嚴天對這次龔立寅來訪的事也很重視,既然對方帶了自己的下一輩來,他也理所當然叫了五個徒弟出來見見世伯。兩人一見面高興地聊了起來,一時也忘了年輕人還在旁邊等,不好意思插嘴又不敢那麼沒規矩就離開。

    「好了啦,忍著點嘛!」魏子紀安撫著他。

    「可是真的很無聊嘛!」累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話題真的很無聊。而且這個什麼龔世伯的,不就來老朋友家看看嘛,幹嘛帶女兒來?擺明就是不懷好意,看看能不能順便帶一個浮雲莊的青年才俊回去。哼,而且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那個什麼世伯的女兒已經盯著四師兄看很久了。別再看了!四師兄早就是他的了!

    「哈哈,嚴兄,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的徒弟陪我們在這邊站了這麼久,想必他們也煩了,我們聊我們的,就讓年輕人自己去吧!」雖然尹承平已經盡量放低音量了,可是還是被聽到了,於是龔立寅才這麼說。

    「真是不好意思。」嚴天邊說,還瞪了尹承平一眼。尹承平連忙低下頭假裝不關自己的事。「也好,福生,你帶龔小姐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後,再拿些下酒小菜上來,我要跟龔兄好好痛飲一番。」

    「知道……」管家福生應是,準備下去時,卻有人開口了。

    「嚴世伯,侄女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嚴世伯能不能答應?」說話的便是龔立寅的千金,龔晴玉。

    「晴玉!不得無禮!」龔立寅喝止她。

    「龔兄,別急,且聽聽晴玉有什麼要求吧。」嚴天對著龔立寅說,然後再轉向龔晴玉:「妳說吧,只要是嚴世伯做得到的事,絕對答應妳。」

    「那就先謝謝嚴世伯了!是這樣的,侄女剛剛在進來的時候,發現浮雲莊四周的環境相當幽美,於是想到處去看看。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請魏四哥帶晴玉到處走走,順便為晴玉介紹一下呢?」

    看吧!他就說了,這個女人絕對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願意!」

    尹承平一出口,大家都是一驚,嚴天已經站起來走向尹承平,臉色相當難看。看到這種情形,站在他後面的程奇迅速大手一伸,便搗住了他的嘴巴,然後才向師父傻笑。「沒有,師父,您聽錯了,小平什麼都沒說……哎喲!」

    程奇的肚子被尹承平一頂,痛得鬆手,尹承平先往後瞪了他一眼,才用得到自由的嘴巴說:「我說了,就是不願意嘛!師父,你別生氣,我還沒講完嘛!我是怕到最後龔姐姐不願意啊!你知道四師兄笨手笨腳的,又不會講話,好好的美景都被講得一點都不美了,所以啊,要讓龔姐姐賓至如歸的話,那當然是……」

    「能言善道的三師兄了是吧?」俞皓曼自動地幫他接下去。沒辦法,小少爺用眼神傳來的命令,他如果不認命接受的話,這筆帳不知道要怎麼被算了。「小平說的是,如果龔小姐賞臉的話,就由我來帶龔小姐四處逛逛,欣賞一下浮雲莊的美景。我相信由我來解說的話,應該是會比四師弟解說要來得詳盡。」

    「這……晴玉,妳覺得如何?」沒想到這幾個徒弟居然聯合來這招,嚴天只得無奈地詢問龔晴玉的意思。

    「如果俞三哥願意的話,晴玉當然感激不盡了。」人家都這麼說了,不答應也不行。龔晴玉也沒有笨到以為事情真是像他們所說這樣,但是她不懂為什麼尹承平要阻止她與魏子紀出遊呢?不過她還是不肯死心。「那,不知道魏四哥和平弟弟要不要一起來呢?」

    尹承平愣了一下。好啊,這女人怎麼臉皮那麼厚啊!「呃……好啊,難得龔姐姐來到浮雲莊,我們當然也要盡盡地主之誼了,四師兄,你說是不是啊?」

    「啊?是是……」魏子紀頭疼地看著尹承平,不知道他又想幹嘛了。

    「所以,我跟四師兄當然也願意陪龔姐姐去逛逛嘍,就算身體再不舒服也絕對陪龔姐姐到底。」說完,他便故意皺起眉頭,另一隻手摸著胸前,裝出一副痛苦樣。

    誰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凌靜見再不說話恐怕嚴天的面子都要被這個小子丟光了,才站起來。「小平,你別胡鬧了,讓你三師兄陪陪龔姑娘就行了。你傷還沒全好,讓你一起跟出去又要顧忌你會不會累,才會讓你龔姐姐玩得不開心呢。子紀,你等一下就陪小平回房去休息吧。」

    「是,師娘。」還好師娘出來替他解圍,不然真的要求老天保佑了。

    「那俞賢侄,晴玉就麻煩你關照了。」龔立寅說。尹承平沒猜錯,他這次帶女兒來,其實就是知道老友的幾個徒弟都極出色,看能不能為她相中未來女婿。所以誰陪都不是重點,如果能夠為他們製造點機會的話,也許與浮雲莊的聯姻就可以成真了。

    「放心吧,龔世伯,皓曼會負責照顧好龔小姐的。」俞皓曼答道。

    「好,既然這樣,皓曼,你就陪晴玉逛逛吧。」嚴天心裡當然很清楚,這完全只是尹承平不肯出借他的四師兄而已。可是既然俞皓曼自己也沒意見的話,那就算了。不過他還是狠狠瞪了尹承平一眼,用眼神告訴他等客人回去後再找他算帳。

    尹承平吐吐舌,為了保護四師兄,這下可虧大了。不過算了,總之他的四師兄不用去當伴遊就萬事都有得商量。什麼?他沒良心?唉,反正三師兄又沒有婚約在身,郎未娶、妹未嫁的,搞不好還因此促成一對佳偶,這何嘗不是件好事呢?

    「小平……」從大廳一直到進房,一直到現在,尹承平一回到房裡就翻箱倒櫃地不知道在找什麼,一句話也不跟他說,這下真是麻煩了。「你生氣了嗎?」

    「生氣?」尹承平從衣櫃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我幹嘛生氣?」

    還不承認?那情況更糟了。「你別這樣了,我知道你在氣龔小姐……」

    「我幹嘛氣她?等等……該不會你真的喜歡她吧?」

    「怎麼可能!你知道我早就認定你一個了。」魏子紀連忙矢口否認。

    「那就好啦。」聽他這麼說,尹承平才又繼續把頭鑽進櫃子裡。「奇怪……怎麼找不到呢?」

    「小平……你沒生氣的話,幹嘛不跟我說話?」魏子紀怯怯地問著。

    「因為我在找……啊!找到了!」尹承平高興地拿起一個罐子。「總算找到了,這下有救了!」

    「什麼有救了?」魏子紀好奇地看著尹承平手上拿的罐子。

    「你還說呢,還不都你害的!」說到這個,尹承平又瞪了他一眼。

    「冤枉啊,我什麼都沒做,你不是說你沒在生氣嗎?」剛剛才說沒生氣,怎麼馬上又變卦了。魏子紀搖搖頭,這小鬼是愈來愈難捉摸了。

    「我是沒生氣啊,我幹嘛生氣?明明知道你又不可能喜歡她,我幹嘛學那些小家子氣的姑娘家吃醋生氣,白讓自己心情不好呢?我是說,剛剛為了救你,害我惹火師父了啦,所以才想到趕快把這個東西挖出來。」尹承平高興地晃晃手上的罐子。「你忘啦?我們之前去江南時買的頂級碧螺春茶啊!一直忘了拿出來給師父,沒想到這下派上用場了,等會師父要罵我時,我就把這個獻給師父,那應該就能逃過一劫了。」

    還好,只要不是氣他就一切安好。「放心吧,師父這幾天都會陪著龔世伯,沒空理你的。等到龔世伯回去以後,師父一定不記得這回事了。要是師父還是記得的話,我會說是我不想陪龔小姐的,這總可以了吧?」

    「嗯嗯,算你有良心。」尹承平高興地點點頭,不過隨即坐到他身邊正色道:「不過我是說真的,四師兄,你離那個龔小姐遠一點,我不喜歡她,她的眼神看起來居心不良,你要小心她一點。」

    「我知道了。」魏子紀乾脆地回答。「不過,你不喜歡她,為何還推三師兄出去?」

    「三師兄比較聰明,不會有事的啦!」說完,尹承平狐疑地看著魏子紀:「怪了,你怎麼那麼乾脆?你沒有怪我小孩子氣,這樣說人家姑娘家啊?」

    「我知道你不會的。你說不吃醋就不會吃醋,就算是吃醋,也不會說這些話來中傷人的。況且你向來看人都很準,這我是很相信你的。」也不知道魏子紀是真的老實說,還是故意捧尹承平,總之說得聽的人是心花怒放、笑顏朵朵開。

    「還是四師兄瞭解我。」看尹承堊局興成那樣,就知魏子紀這個馬屁是拍對了。

    不過,總之是兩個人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只有坐著等看戲的份了。

    「唉,婷兒,你說那個魏子紀是在裝傻,還是真的是個呆頭鵝?」在浮雲莊住了這麼些天了,她能做的都做了,但魏子紀雖不至於對她不理不睬,但始終保持著距離。「我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卻還是一點響應都沒有,要我的面子往哪擱?」AAAA

    「小姐,我看那個魏四公子也不是多好啊,妳為什麼堅持要他呢?老爺不也是屬意穩重的尹大公子嗎?直說如果能結成親家就好了。」龔晴玉的貼身丫環婷兒問道。

    「唉,那個尹承光總是板著張臉,我見他就怕。更何況爹要是真的要我與他成親,那尹承平不就成了我的小叔?我可不要,我討厭死他了,這幾天就是他老跟我作對,害我跟魏四哥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總之我就是不喜歡他。」說到這個,龔晴玉就有氣。自從她來到這後,尹承平和魏子紀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只要她想接近魏子紀,尹承平總是會有辦法拉走魏子紀。「婷兒,妳知道,我原本也很納悶我是堂堂水無門掌門千金,一堆人來提親都沒答應了,為什麼爹要帶我來這,一副誰都好,只要有人娶我就行了。可是啊,我看到魏四哥我就覺得他比之前來跟我提親那些人都好得太多了,而且妳看他疼愛尹承平的態度,如果能當他妻子的話,一定會更得寵愛吧?」

    「這話也是有些道理,可是魏四公子真的對小姐無意的話怎麼辦?」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我只是還沒有機會與他單獨相處而已,只要一有機會,憑我的美貌,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在水無門也是備受寵愛的龔晴玉,根本不認為會有人不喜歡自己。「所以啊,我一定得支開那個尹承平。」

    「那……小姐,妳要怎麼做?」婷兒問著,突然瞄見遠遠有兩個人影坐在那。「咦?小姐妳看,那不是魏四公於和尹小公子嗎……啊!」

    「小聲點,婷兒!妳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想要被發現我們在說人家壞話嗎?」

    「不、不是啊,小姐。」婷兒看起來相當驚慌失措。「妳、妳看……魏四公子和尹小公子手是牽在一起的。」

    龔晴玉大吃一驚,立刻順著婷兒的手指方向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連忙搗住自己的嘴巴,只怕自己驚叫出聲。眼前的魏子紀和尹承平顯得相當地親密,手還牢牢握在一起,說他們只是普通的師兄弟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龔晴玉不敢置信地搖著頭,突然站起來衝出去。

    婷兒嚇了一跳,以為她要去阻止他們兩個,沒想到龔晴玉一轉身,跑回了房裡。

    「啊!」一回房裡,龔晴玉氣得一把掃掉桌上所有的東西。

    「小姐,妳別這樣啊,這裡不是在家裡,不好跟嚴莊主交代的。」婷兒慌張地制止她,但又怕被小姐罵。

    「難怪尹承平千方百計阻止我跟魏四哥單獨相處!他……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啊!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的!」像發了狂似的,龔晴玉不顧一切地摔著東西。

    「小姐,妳別這樣了啊!」

    「婷兒,妳幫我!」龔晴玉突然停下來,抓住了婷兒的手臂:「我怎麼可能輸給一個男人?我不甘心!」

    「小姐,妳要我做什麼都行,就是別再弄壞東西了。」因為到時老爺知道了,挨罵的還是自己,所以婷兒只希望小姐能夠冷靜下來別再摔東西了。

    「好!我要踢開尹承平這塊絆腳石!」氣極的龔晴玉眼裡露出冷冽的神情。

    「平弟弟。」就算心裡巴不得立刻推他下去,龔晴玉臉上依舊是笑容滿面。知道魏子紀被嚴天叫去了,所以她故意趁這時來找尹承平。

    「喔,是妳。來這幹嘛?」原本每次尹承平看到她都還會虛與委蛇兩句,但是她來錯地方了,他便很不高興地給她臉色看。這個在二樓轉角的小平台,是當初師父特地找人改建給他的,除了後山外,這裡就是他最常待的地方了。他有事沒事常常會一個人坐在這裡晃呀晃的,看著遠景想事情;這個小天地,連師父都不會隨便進來,其它師兄更別說了,只要他一個人待在這時,根本沒人敢進來打擾他。如今這個只屬於他的聖地被一個討厭又不識相的女人侵犯了,莫怪尹承平的臉色會如此難看了。

    見他是這種態度,龔晴玉更是火上加火,但是還是忍下,不動聲色地說著:「因為見你似乎心情不太好,龔姐姐特來關心關心你。」

    「我心情一點都沒有不好,謝謝關心。」尹承平面無表情地說:「關心完了,妳可以走了。」

    「平弟弟,你別不高興,我是真的來關心你的。」在家裡誰敢這種態度對她?這個尹承平是不想活了!「我想……不知道嚴世伯知不知道你跟魏四哥的事?」

    尹承平愣住了。慢慢轉過頭看著她,冷笑道:「很好,既然妳已經知道了,還不閃遠一點,不要再靠近我跟四師兄了!」

    「你別給你臉不要臉,本小姐可是好聲好氣地要跟你談!」再也受不了他的態度,龔晴玉乾脆撕破臉。「你才該閃遠一點,我見了你就噁心!你跟魏四哥都是男人,你們是不可能的!魏四哥只是一時糊塗,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免得以後難堪!」

    露出真面目了吧?這種女人真醜陋。尹承平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龔晴玉。「謝謝關心,但我想我跟四師兄的事還輪不到妳來操心。更何況我跟四師兄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不是一時糊塗,我想我應該是比妳清楚的。」

    「你!」早該知道尹承平是伶牙俐嘴的,但沒想到他如此難對付。

    「怎麼?以為我會哭著求妳別去跟我師父說嗎?」尹承平冷笑一聲。「哼,這事連我大哥都知道了,妳說呢?」

    她原本以為只要攤牌跟尹承平說清楚,逼他離開浮雲莊就大功告成,沒想到情況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一時惱羞成怒,便破口大罵道:「你別得意!全天下人都知道浮雲莊弟子個個武功過人,而你卻是個不會武功的廢物!你根本不配當浮雲莊弟子!」

    「笑話!我師父都沒這麼說過我了,妳憑什麼這麼說?妳是我師父嗎?還是妳是浮雲莊莊主?」心裡當然是很氣她這麼說,不過尹承平知道自己不能有一絲絲示弱,否則一定會中了她的計。「況且,妳怎麼知道沒武功就一定是廢物?妳怎麼知道我沒本事把妳整得死去活來的?反正說來說去,妳也不過就是因為我四師兄看不上妳,所以才來找我麻煩。死了這條心吧,莫說我跟四師兄怎樣,像妳這種女人,四師兄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

    「你!」氣極的龔晴玉,已經準備要拔劍。

    這時一直躲在旁邊看的婷兒見情況不對,趕緊跑出來阻止。「小姐,不行啊!」

    「會動刀動槍的女人最差勁了!恕不奉陪。」尹承平是很識相的,對方都掏武器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趕緊去找師兄們吧!

    「別走!」就當尹承平快步想要離開時,龔晴玉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把他往後一拉,撞到了後面的欄杆,隨即就要撲到他身上。尹承平大驚,連忙用力一蹲一滾,便滾到了旁邊。沒料到他有這招的龔晴玉收力不及,竟撞上了欄杆,整個人翻了出去。

    等尹承平回過神來後,只聽見婷兒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還有摔到樓下去,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龔晴玉……

    「嫂夫人!」一見到凌靜出來,龔立寅就立刻上前。「晴玉怎樣了?」

    「龔大哥,你冷靜點聽我說。原本也是怕小平會摔下來,那檯子本來就建得不高,所以晴玉的性命無礙。」凌靜搖搖頭。「只是……她的運氣不太好,兩隻腳的骨頭都斷得不平整。我雖然能替她接回來,但只怕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行動自如了。」

    龔立寅還來不及哀痛,就聽見一聲尖叫聲,只見龔晴玉一臉驚恐、蒼白地從房裡地上爬了出來。顧不了腿上的劇痛,龔晴玉拉著爹爹就大叫起來:「爹!你說她是騙我的對不對?我不要啊!我不要變殘廢!」

    「女兒啊,妳別慌,妳嚴伯母只是說無法像從前一般,沒有說妳會變殘廢啊!相信爹,也許是嚴伯母對這方面比較沒那麼擅長,爹會找遍天下名醫,一定要把妳治好的好不好?」看著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兒突然變成殘廢,做父親的於心何忍啊,只能盡量地安撫她。

    「真的嗎?騙人……騙人的!你自己說過嚴伯母是天下第一名醫,她怎麼說就怎麼事了!啊!我不要,我不要變殘廢!爹!我不要啊,嗚……」龔晴玉幾乎要失去理智,掩面就哭了起來。

    「晴玉,妳別哭了,爹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妳的,一定會。」龔立寅心疼地抱住女兒。原本帶女兒來浮雲莊,是希望能為女兒找到下半輩子的幸福,沒想到反而斷送了她的一輩子。

    「爹……我不要啊……」龔晴玉還是激動地哭著。突然,她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向尹承平:「是你!是你害我變殘廢的!是你!」

    眾人聽到婷兒的哭喊聲趕到時,龔晴玉已經昏了過去,婷兒又只是不斷地在哭喊,尹承平則是顯得有些恍神,所以也沒人細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只想著先救了龔晴玉再說。如今聽到龔晴玉的指責,所有人都看向尹承平。

    「小平!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嚴天當然不相信是自己的愛徒害的,但是礙於龔立寅,還是問了。

    尹承平瞪大眼睛,慌張地搖著頭:「不是不是,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你騙人!是你推我下去的!」龔晴玉失去理智,一口咬定是尹承平推她下去。

    「我沒有!」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誣賴他,完全忘了想推人的可是她。可是尹承平見她都已經傷成那樣了,不願再多破壞她的名聲,只是否認說:「沒有,我坐在那邊好好的,是她自己過來的,自己摔下去的。」

    見尹承平也是語焉不詳的,龔立寅喚來婷兒:「婷兒,妳說!小姐到底是怎麼摔下去的!」

    「小姐她……」婷兒為難地看向龔晴玉,只見龔晴玉發紅著眼瞪著她,模樣煞是嚇人。婷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再想起小姐對尹公子的恨……她只得心虛地小小聲說:「是……是尹小公子推小姐下樓的……」

    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嚇到了,尤其是尹承平。「妳胡說!妳不要血口噴人!」

    「妳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嚴天怒吼。

    婷兒嚇得腿都要軟了,看著小姐凶狠的眼神,沒辦法了。「是尹小公子推小姐下樓的,我親眼看見的!原本小姐去找尹小公子談話,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似乎吵了起來,我趕去時,正好看到尹小公子失手推了小姐一把,小姐才會摔下去的。」

    尹承平張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婷兒,沒想到這丫環竟然敢睜眼說瞎話!

    龔立寅並非是非不分之人,但是聽到女兒和丫環都這麼說了,如果不幫女兒討回公道,他還算什麼父親。將女兒交給婷兒扶好,龔立寅站了起來:「嚴兄,如果這件事是意外,我也就認了,就當是晴兒的命不好,可是今天鬧成這樣,你說要怎麼辦?」

    嚴天看向尹承平,兩人的說法一致,他就算想偏袒尹承平也不可能了。「孽徒!跪下!」

    「師父!小平不會做這種事的!」最是性急的程奇連忙出聲。

    「是啊!師父!」俞皓曼也搭腔:「我看這事有很多疑點,先別急著下定論。」

    「師兄,孩子們說得對,不是不還給龔小姐一個公道,但還是要先查清楚啊!」連凌靜也說。尹承平是她帶大,她難道還不清楚他的性子嗎?他任性歸任性,傷人的事是決計不肯做的,她也不相信尹承平會推人下樓。

    「你們都閉上嘴!」嚴天怒看著所有人。「叫你過來跪下你沒聽到嗎!」

    尹承平握緊拳頭,還是乖乖地跪到了師父前面。

    「怎麼?」龔立寅冷笑一聲。「浮雲莊仗著人多,要翻案嗎?人證都在了,還有什麼好查的!嚴兄,你倒是說說,這事要怎麼解決!」

    聽到龔立寅這麼說,嚴天看著尹承平,最後心一橫。「福生,拿棍子來!」

    「是,老爺。」

    不知道嚴天到底想做什麼,其它人只能心急地看著他。不一會管家福生取來棍子,遞給嚴天。

    「龔兄,我嚴某在江湖上三十多年,素來有公正之名。如今我也不願落得偏袒徒弟之惡名,這孽徒既然連累了令千金一雙腿,我就還你一雙腿!」嚴天道。

    言下之意,是要打斷尹承平的腿了?

    所有人大驚,師兄弟四人同時跪下擋到尹承平面前:「師父饒命!」

    「師兄!你做什麼!」連凌靜也擋著嚴天的棍子。「龔兄,我知道你心疼女兒,可是我相信小平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也許這當中有些誤會,請給我們一些時間,一旦查清楚,我們浮雲莊必會給你一個交代。」

    龔立寅也沒想到嚴天居然要真的打斷自己徒兒的腿,他也不是真的那麼不通情理之人,但是見所有人都維護著尹承平,心裡一火:「哼!這不就是最好的交代了?浮雲莊只會恃多欺少!小女命不好,只能自認倒霉!」

    「你們都讓開!」嚴天聽到龔立寅的一席話,更是怒極:「難道你們要讓我得到不公不義的一行名嗎?這孽徒既然弄斷人家一雙腿,我要他陪一雙腿是合情合理之事,你們全都閃一邊!」

    就當眾人拉拉扯扯之際,魏子紀突然跪爬到師父面前。「師父!小平一直是我看著他的,他犯下這樣的錯,這件事我難辭其咎,我願意負起責任!倘若龔小姐願意的話,我願意照顧她的下半輩子,讓她不受腿疾所苦!」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一直低著頭緊咬著唇未說話的尹承平也抬起了頭,像是一道雷打在自己頭上。「你……你說什麼?你這話的意思是要娶她?」

    魏子紀撇過頭去不看尹承平,又移到龔立寅面前:「龔世伯,我請求你將龔小姐許配於我。我誓不娶妾,且一輩子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求龔世伯成全!」

    「你瘋啦!」這下換尹承平失去理智,衝到魏子紀身邊搖著他:「為什麼連你都不相信我?我沒有推她下去!是她要推我下去不成,反而自己摔下去的,你沒有必要負這個責任!」

    「你在說什麼!你害了人還要毀人聲譽嗎?」嚴天怒不可遏。「你們拉開他!」

    見情況不對,尹承光連忙先拉開尹承平,程奇見他掙扎不休也上前幫忙。

    「晴玉,我知道妳現在心亂,可是妳說呢?」龔立寅轉向龔晴玉,詢問她的意思。她沒回答,只是逕自撇過頭。龔立寅知女兒心意,也知她本來便對魏子紀有好感,便立刻點頭。「好,既然魏賢侄有此誠意,我便將晴玉許配給你。只盼你能遵守你的承諾,不嫌棄她的傷而能好好照顧她。嚴兄,你徒兒的這雙腿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他向晴玉磕頭道歉認錯,這件事就此一筆勾消!」

    「聽到了沒!還不向龔小姐道歉!」嚴天豈是真心想打斷他的腿?聽到龔立寅這麼說,便喚著尹承平道歉。

    「我不!」尹承平推開哥哥,站了起來:「我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道歉?我明明沒有推她下去,為什麼還要我磕頭?還要四師兄娶她!」

    「你、你……你這孽徒!你是不是真的想氣死我?」人家已經給他台階下了,尹承平卻倔強地不肯,嚴天氣得說不出話來,手一揚,就給了尹承平一個巴掌。「你做錯了事不肯承認,不肯道歉!好,你既然這麼有骨氣,就上斷石崖好好反省去!」

    斷石崖是浮雲莊屬地中最高的山峰,地形險峻,終年冰雪覆蓋。一上去就等於被放逐邊境,所以向來是浮雲莊用來關禁閉的地方。

    而聽到斷石崖,所有人又是一驚,不懂師父為什麼會這麼殘忍,又是要打斷他的腿,還要他上斷石崖!凌靜急得阻止他:「師兄使不得!小平大傷初癒,受不了在斷石崖的,你這跟要他的命沒什麼兩樣!別這樣,他年紀小不懂事,我來勸他。」

    「還勸什麼!他就是被妳的心軟寵壞,才會鑄成今天這種大錯!我心意已決,他要嘛,就磕頭向龔小姐認錯,要不然就上斷石崖去!」

    「小平,你先向龔小姐認個錯。」尹承光也心急地勸著他:「有什麼事我們之後再說,斷石崖的氣候你撐不住的。」

    從小到大,師父罵他訓他,但曾幾何時打過他?尹承平搗著臉,不敢相信今天自己居然為了個子虛烏有的罪名而被師父打了一巴掌,還說要打斷他的腿,現在更要他上斷石崖去?忍著不肯哭,尹承平跪了下來:「徒兒甘心受罰!」

    「小平!」所有人驚得大喊他的名字。

    「要我向她道歉是絕對不可能,我不為我沒做過的事道歉。但如果師父要我上斷石崖,師父的話,徒兒不敢不從!」尹承平堅絕地說出這番話來。

    「好好好……這就是你的答案是吧……」沒想到尹承平寧願上斷石崖也不肯道歉,嚴天說了幾聲好後,便說:「福生!看著他上斷石崖,從今天開始,由你負責每天給他送一次餐,其餘人不准私自前往,違者就再不得踏進我浮雲莊一步!你要上斷石崖就上,你什麼時候肯道歉,就什麼時候下來!」

    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尹承光等人還想幫他求饒時,俞皓曼攔住大家,搖搖頭後小聲地說:「現在師父在氣頭上,小平又倔得不肯道歉,我們再說什麼也只是火上添油而已,先這樣吧,過幾天再說。」

    明白俞皓曼說得是對的,其它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尹承平隨著管家離開後,而暗自心痛心焦不已。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魏子紀更是痛心,但是又無法多說什麼。小平,你到底懂不懂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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