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第一卷 第411章 有錢分,不用解釋的
    第411章有錢分,不用解釋的

    第411章有錢分,不用解釋的

    林沖沉吟著,分析說:「猜謎的手法很多,這句謎裡,『天然與我亦靈通,還與人間事不同』,聽著有點鬼氣森森,似乎不同於人類……嗯,江上那人說的不是中原話,那麼這句迷是說:他跟咱們不同,不是中原人;『要識我家真姓字,大字南頭一點紅』——這裡暗示謎語採用示型法,或許還要用上蝦須格、捲簾格(此為兩種謎語格式)……」

    孫立馬上補充:「辛興宗剛才說過,此人講的語言完全不是西部蕃人語言——至少不是契丹語。」

    林沖思索著說:「船上那人站在乾位,南方丙丁火,主刀兵。以八卦的卦為計算……哦,八卦卦象,南位的卦象形狀類似『三』形,『南頭一點紅』,則這個字應該是『大王』加兩點——金。」

    「金人」孫立脫口而出。馬上又糾正說:「這是一位金人大王?」

    「沒錯……唔,應該是這樣。『還與人間事不同』,既是說他不是中原人,也在說他不是普通人,『大字南頭一點紅』則說的是他是位『金大王』——金人大王」

    宋金簽署海上盟約的事情,連路邊賣燒餅的都知道了,孫立林沖自然也知道。孫立就納悶了:「不可能,金人乃蠻夷也,藏身於白山黑水之間苟且度日,但從他出的這個謎語上來說,出謎人非常精通咱的謎語手法——便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老儒,也不見得能如此精通謎格、謎面……這,這燈謎可是咱們玩的花樣,女真人能如此精通?我不信」

    林沖沒理孫立的嘟囔,靜靜想了片刻,脫口而出:「是我魯莽了——這事時大郎做的對,我不該猶豫的」

    孫立剛才稍有猶豫,立刻執行了時穿的命令,但他執行命令是出於軍人本能,並未加以思考。此時聽到林沖的話,不僅斜眼瞪著林沖問:「你什麼意思?」

    「此人不是中原人,這已經能肯定了……按照謎面上猜測,此人是個金人大王,那麼,宋金剛剛簽署海上盟約,金人大王到江南來做什麼?

    按理說,作為盟友,如果金人沒有邪心思,到此處只是出於官方目的,那麼只要他亮出身份來,地方官絕對會慇勤招待——童貫使相便是一力主張簽署海上盟約的人,如今使者到了他的地盤,能不殷切招呼嗎?可對方就是不亮身份,反而喬裝改扮,隱秘而行——為什麼?」

    林沖這句問話沒有得到回答,過了一會兒,林沖低聲說:「過去時長卿曾說過一句話,很有道理,他說的是:按照事理去推斷,無論結果多麼匪夷所思,如果推理過程正確的話,那麼這個匪夷所思的結果就是正確的,很可能還是唯一正確的。

    這話說的有道理呀,金人大王在風雨飄搖的時候,隱藏身份來到戰火紛飛的江南做什麼?順著事理推斷下去,越想越令人膽寒……所以時長卿才不做解釋,硬要殺了這位金人大王,而且要搜查對方的行李,篤定對方行李裡有文案卷宗——這個結論雖然有點匪夷所思,但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唯有這個解釋,才能驗證時長卿的所作所為。

    所以我剛才說:我莽撞了。不該不聽從時長卿的命令——你想,一貫冷靜的時長卿突然呈現出爆炭性子,一定有原因的。而我剛才的推測,就是原因。」

    孫立還是不信:「不可能吧。金國勢力小,在契丹的壓迫下喘不過氣來,唯有聯合我大宋,讓遼國兩面開戰,才能有所喘息。宋金海上盟約對金人也有利,戰勝遼國之後,我大宋又不貪圖遼國土地,只取燕雲故地,金人對此不是很樂見其成,故而雙方才簽約的嗎?照你這麼說,金人南下……金人南下……」

    孫立說到這裡,突然被自己的話嚇到了。

    一位金人大王,在這時候隱藏身份來到江南,他的目的還有猜嗎?定是搞情報來的。而宋金明明是盟友,金人想要宋國的相關情報,比如與金人聯合動手的將領情報。軍隊情報,那還用自己動手嗎?只要他們說一聲,咱們會雙手奉上。

    而如今金人秘密來江南,那麼他要的情報,肯定不是宋國對金人公開的那部分情報。那麼金人要的具體是那部分情報,那部分情報是他們既感興趣又不想讓大宋知道自己感興趣的……這還用猜嗎?

    沒錯,唯有這樣,才能解釋時穿剛才的行為——時穿定是猜出了那個字謎,覺察到對方意圖對大宋不利。但這是宋金正處於蜜月階段,他猜測到了對方的意圖,可惜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乾脆以殺戮來阻止,事後也不加解釋。

    這才是對時穿的反常行為,最合理的解釋。

    「這件事恐怕不好善後吧」,孫立擔心的說。

    宋代是個講法律的時代,權力受到約束,商人受到保護,發明創造有版權法……

    這不是一個隨便可以把人定性為黑社會分子,然後可以任意殺之的時代。時穿當著許多人面對一位旅人喊打喊殺,即使目前處於戰爭狀態,也會有人跳出來否定的。想當初王安石多麼囂張,只要不同意他的主張就流放,其得意弟子蔡京多麼猖獗,照樣有人爭執他們。如今,既然時穿無法說出理由,那麼,鐵定時穿會栽在這件事上。

    想想剛才辛興宗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就知道……沒準辛興宗這廝回去就在書寫告發奏章,沒準這會兒,奏章依舊走在路上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沖苦笑著搖搖頭:「時大人真要從那人的船上發現了什麼,估計也不好說出來——沒法說呀你我都難以置信,誰會信時大人?」

    林沖這句「時大人」喊得真心誠意。經過這番推導,他已經對時穿佩服的五體投地——當時自己也在現場,這番推論是自己下來後捉摸許久,這才得以確認的。而時穿當時就推導出結果,並且下了斬釘截鐵的格殺指令,自己當時怎麼那麼遲鈍,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囁?

    看來,智力差距不是通過個人努力就能抹平的。智慧啊,一丁點差距就讓人望而興歎。

    「若是事到臨頭,唯有我頂上了」,林沖繼續補充說:「咱們梁山好漢搶劫個把路人那是平常。這事兒擱時大人身上是罪,擱我們身上頂多是『賊性未除』。剛才我違逆了時大人,而時大人一向把我們好吃好喝供著,我不該對他的命令遲疑的。所以,唯今之計,只要保下時大人,弟兄們後半生就可以保障——唯有我來」

    孫立想了想,嘴唇蠕動了幾下,歎著氣說:「辛興宗那裡……」

    「讓楊惟忠來勸說……」林沖決然的回答:「孫兄弟無需歉疚,只要保下時大人,想必我也不會有大事。楊惟忠最先參與此事,辛興宗要舉高,不能不顧忌楊惟忠。蕃人想在官軍裡混本就艱難,楊惟忠攤下了這事兒,今後永遠是個把柄。這蕃人現在不清楚狀況,只要我們把內情說一下……」

    孫立突然噗哧一聲笑了,林沖聽到笑聲怒目而視。孫立笑不可抑地說:「不妥,你跟楊惟忠那莽漢說,楊惟忠會不會埋怨時大人把他拖下水?……別怒,我剛才突然笑,是因為想到咱們的身份。咱麼是誰,時修武的手下敗將,當初時修武將我們困在海州碼頭上進退不得……你覺得,憑他這等智慧,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嗎?

    哈哈,哈哈哈,咱兩個反應慢半拍的人,在這裡琢磨著替時修武頂罪,沒準這時候,時修武已經把屁股搽乾淨,正在彈冠相慶呢……斥候,前路情況如何?」

    孫立調轉話題,聽到他的命令,一名斥候拍馬上前回答:「孫統制,前路……前路情況真說不上,二十里外突然有了大隊人馬,瞧那狀況,又不像逃荒的流民,因為這大隊人馬似乎有組織。但也不像是兵丁,因為他們手上沒有武器……」

    「是方臘的人」,孫立立刻斷定:「他們頭上扎紅巾了沒有?」

    這名斥候原先是梁山下來的,是孫立帶入海州團練的親信。所以他說話比較隨意,回答說:「正是沒有扎紅巾,所以弟兄們才不敢斷定。」

    「繼續哨探——很可能就是方臘的人,聽說他帶的亂民就沒有武器,告訴弟兄們小心,勿要過分靠近」,孫立吩咐幾句,回身對林沖說:「咱們不要看戲掉眼淚,替古人操心,這件事讓時修武自個處理吧,咱們只要把仗打好,也算回報時修武的厚待了。」

    「說的是」,林沖振作精神:「一俊遮百丑,咱把仗打好,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命令戊隊、壬隊沿大路兩側行進,展開隊列,隨時準備迎戰。」

    這個時候,梅渚鎮口,時穿與楊惟忠的隊伍已經走完,但這兩人都未動身,辛興宗也沒挪動腳步,他望著溪中打撈的漁夫,眼看著兩浙路團結兵插肩而過,向建平鎮進發——這個鎮子毗鄰廣德軍,離梅渚鎮約八十里。

    不一會兒,打撈的漁夫過來,呈遞上幾隻匣子:「江中撈起幾隻鈿蘿匣子,款式很精緻……你瞅瞅?」

    這匣子做得很精緻,上面的紅漆光可鑒人,漆下鑲嵌著貝殼雕出的圖案。單看盒子的款式,似乎旅行者是名宋人——盒子上的漆是宋漆,也就是現代稱之為「日本漆」的玩意。盒子上掛了一個狼牙形鎖具,材質是銅製的。唯有這個鎖子似乎有點異族風貌,因為宋人使用的多是鐵鎖,很少有銅鎖。但狼牙形鎖具是典型漢代鎖,漢人稱之為「玉闕」鎖,這似乎又不完全是異族風格。

    古代鎖子花樣很多,但鑰匙都是同一款式,都是插入式開鎖方式,所以鑰匙的區別只在於長短與寬窄。這種鎖子難不住時穿,隨意找了根銅片,不會兒,匣子打開了,無數滾圓的珠子狀東西呈現在大家面前。

    「是東珠」,時穿瞥了一眼珠潤玉圓的,色若淡金,鴿子蛋大小的珠子說。

    女真人是個善於保守本民族秘密,並善於編造事實的民族,比如他們民族中白姓黑姓的區別,這秘密就一直保守到現代,現代人根據多項研究,只得出了「白姓大約是王族,是尊貴姓氏,黑姓則較低賤」這個簡單結論。而東珠也是女真人保守的秘密之一。

    傳說中,東珠是一種冷水蚌所產的珍珠,採集它的時候需要用黑天鵝,黑天鵝吞噬這種珍珠蚌後,經過胃液潤滑摩擦並排出體外,最終成為「東珠」這種珍貴的貢品——可是到了現代,任人們怎麼尋覓,在東三省也找不到相關的冷水珍珠蚌,以至於人們認為這種珍珠蚌已經因過度採掘而絕種了。

    但實際上,東珠跟珍珠沒啥關係,雖然二者都是圓形。

    根據現代對殘留的清代「朝珠」研究所得,所謂東珠很可能是一種蜜蠟,是大興安嶺一帶,松樹的松蠟經過萬年演變而變成的蜜蠟珠——或者它原本不是珠形,經過特殊工藝打磨處理之後才變得珠潤玉圓。

    而這種蜜蠟還有一個更通俗名稱,叫做「琥珀」。

    在現代,琥珀其實不值錢,只要稍懂一點初中化學知識,完全可以用松蠟加工製作出琥珀。而加工過程中如果完全採用天然材料,那麼即使採用現代儀器,也無法區分天然琥珀與人工琥珀的差別——現代中國市場上出售的「波蘭琥珀」,一年的銷售量相當於波蘭五百年的天然琥珀產量,如此持續銷售數十年,要真市場上個個都是天然琥珀,人類歷史上所有的天然琥珀,拿中國來銷售都不夠。

    所以在現代,「天然波蘭琥珀」這玩意就是拿來唬無知小妹的……哦,現在可以拿來唬辛興宗。

    「東珠呀,生長在長白山黑龍江一帶極寒冷的湖中,數百年才能長這麼大,生長東珠的蚌殼需要用黑天鵝來辨識,當地採珠人家裡都養著黑天鵝,春季的時候把黑天鵝放出去……」時穿繪聲繪色的說起女真人編造的關於東珠的傳說,心中不無惡意的想:我回家開個東珠生產場如何?可以迅速將東珠這種奢侈品貶值,那麼,女真人手裡剩下的、用來平衡貿易的奢侈品只剩下「人參」了……

    「總之,這玩意極珍貴罕見」,時穿總結說。稍停,他呼喊楊惟忠:「老楊,你手下出了大力,這玩意你先挑……」

    其實一說東珠,黨項人楊惟忠已經知道舟上人是哪裡來的了,他垂涎欲滴的望著匣中東珠,自言自語說:「原來是『塔娜(女真人對東珠的稱呼)』,果然晶瑩透徹、圓潤巨大……啊,更顯王者尊貴。

    據說,遼帝冬春之際遊獵時,強令女真人冒著酷寒,鑿冰入水,采蚌取珠,以致很多女真人為此慘死江中,卻一無所獲,女真完顏部首領完顏阿骨打借助這股仇恨,起兵反遼,雙方至今打個不停——這匣子東珠,真要送給遼國皇帝,換一座城不成問題……赫赫,怪不得你對那人下手呢,我要是提前知道對方攜帶如此多的東珠,也會下手的。」

    在女真族,採珠從來就是一項極端隱秘與專業的機構,清代規定只有上三旗(兩黃旗及正白旗)的人才能採珠,為此還專門設置了「珠軒」這一特殊採珠組織……如果女真人一直延續這一保密措施,那麼遼國皇帝逼迫的採珠人就是女真人中的貴族,難怪阿骨打可以借這仇恨團結各部女真人。

    「原來是女直……」辛興宗明白了:「原來那個謎語的答案是『金』……啊,不對,這事說不得」

    「女直」這個詞,還念做「女真」。這是為了避宋真宗的諱,而缺筆寫成的「真」字,但念法照舊是「女真」。

    燈謎是宋人發明的,宋人玩這個內行。只要稍稍給點暗示,宋人馬上能猜出燈謎的答案。而只要智商正常的人,再稍稍一想,立刻能感覺到金人易裝潛行至江南的詭異……可這種事確實不能說出去,更何況如今巨額財寶到手。

    果然,時穿任楊惟忠揀選了十顆東珠後,立刻將匣子遞到辛興宗面前,此時,辛興宗還聽到楊惟忠笨拙的黨項語感慨聲,翻譯成完整宋語,楊惟忠說的是:「折福了折福了,這麼貴重的東西,見一眼就是折福,沒想到還能拿十顆回家……啊,這趟出戰,值了我回家要拿幾顆給娘子做件首飾,剩下的,跟附近部族買馬,賣給時長卿的戰馬都是白賺……啊,我要換滿坑滿谷的戰馬……嘻嘻,嘻嘻……」

    「這個……」辛興宗顧忌較多,他手懸在匣子上沉吟片刻,陡然覺得路過的士兵在張望,心中一驚,連忙閃身用身體遮蔽士兵好奇的眼光。稍停,只聽時穿淡淡的說:「沒關係,當時團結兵都在鎮外,即使他們現在見了這玩意……」

    時穿的意思楊惟忠聽懂了,他馬上用黨項語跟辛興宗說:「這東西,整個大宋有幾人認識?咱們要不是在陝西與遼人接觸過,大約想到想不到,人世間還有這麼大的珠子存在……放心,沒人認識這玩意。」

    「剛才……」辛興宗嚥了口吐沫,艱澀的用黨項語問:「你剛才聽從時長卿指揮,對江上人動手,可曾想到如今?」

    「沒想到」,楊惟忠大大咧咧回答:「咱家跟這個宋官接觸以來,就沒吃過虧,所以我想他也不會坑我。至於他讓我幹的,不就是動手殺人嗎?咱家來江南,幹的就是這活兒圍官家干,為官人干,沒啥區別。」

    「你倒想得簡單」,辛興宗將目光轉向匣子,心思定下來後,熾烈的貪慾佔了上風。他嘴角不覺咧到天上:「東珠啊,這麼大的珠子,咱聽都沒聽說過……罷了,為了這傳世之寶,洒家做了」

    辛興宗的手還沒有落下,孫立派出的使者已經趕到了,只聽探馬赤侯大聲匯報:「大人,前軍已探明,方臘軍一部沿郎溪向建平鎮開來,人數約十萬……」

    第411章有錢分,不用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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