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第一卷 第67章 吃喝不愁
    屈二他哥打著哆嗦:「用琉璃(玻璃)製作蒸發皿,那該是製作仙藥的吧,當今官家崇道,喜歡製作丹藥,我這個蒸發皿,如果讓官家知道了可不得賞我一個道官做做。」

    「道官」這個詞讓屋內幾個人都皺著眉頭,屈鑫見到時穿神色不好,趕緊說:「子不曰怪力亂神,哥哥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神魔鬼怪上面?」

    「啐——你書讀多了,都讀傻了。告訴你,當今天下唯有兩種人不用納稅,一種是十年寒窗高中的舉人,一種是佛道出家人。如今每年四十萬舉人趕考,取中的進士不過三百餘人,比遭雷劈的人還罕見。小弟你讀了多年書還是一個村秀才,不如去做個道士,花點錢買個度牒,肉也吃得,美色照樣不少,還能順便拐女人……」

    才說到這,屈二他哥突然想起,時穿一夥人就是拐騙案的受害者,他聲音低沉下來,依然不甘心的說:「你看桃花觀的妙泰,雖然離開了桃花觀在家修行,但她手裡頭有一張度牒,不知多少人帶著田產想投靠她門下,人圖的什麼,不就是圖個免賦稅徭役,且官府管不著嗎?

    我圖個道官又算什麼?你是沒出息,總考不上舉人,現在家裡賦稅重啊,光差役一項,每年免費要給官府做幾個月,如果你考了舉人,或者我當了道官,這些差役賦稅全免了,能省多少錢啊?」

    時穿聽到兒,聽出了門道,假裝不經意的問:「你知道妙泰道姑如今住在哪兒?」

    屈二他哥一揚脖子:「當然知道,我家娘子就是從她莊子上出來的,她現在自立了女戶,因為手上有出家人的度牒,所以整個村沒有差役,賦稅減免七成。那個村還是近幾年人口自然匯聚,才形成的村落,所以現在被稱為『崔莊』。」

    「那莊子,離城很遠嗎?」這年頭十里路能夠走半天,如果太遠了,時穿就考慮放棄了。

    「不遠,離城約十五里開外,她家的莊子再過去兩三個莊子,也就是雲台山。」

    時穿想了想,沉吟:「也好,反正你要準備材料,採購一些配件才能給我提供貨物,明天有空,我去轉轉看。」

    黃娥馬上一指門外,打岔說:「哥哥走了,環娘沒人管便會玩瘋了,不如哥哥把環娘帶上吧。」

    豆腐西施剛才聽得滿頭霧水,這時才找見空隙插嘴:「大郎你又要鼓搗點什麼,這次缺錢嗎?嘻嘻,你日日住在我家院子,要不我幫你湊一點小錢,多少也我算點股份。」

    時穿噢了一聲,態度很不以為然:「不過是一點簡單的物理提純法,李三娘馬上會看到一場化學大變化,那才是劃時代的……既然李三娘想湊一份子,那就來吧,一點小技巧,不值得藏著。」

    李三娘趕緊表態:「值得,以前我家的滷水都是用絹紗過濾,一層絹紗不夠,要好幾層墊上才行,如今用宣紙,這宣紙雖貴,但總比絹紗便宜吧。」

    黃娥很討厭豆腐西施這種商人趨利的習慣,她皺著眉頭插話:「可是絹紗可以反覆使用,這宣紙用過一次,恐怕再用不成了……如果讀書人知道我們如此糟蹋好紙,怕又要罵我們侮辱斯文了。」

    李三娘啪啪胸口:「嘻嘻,這院裡不是沒讀書人嗎。這樣才好,讓那些酸儒根本想不到,這才是好生意——洗牙沙,這玩意看著量不大,卻跟煤餅一樣,都是細水長流的生意。大郎,我與你十貫錢,夠你做試驗了,做成的生意,算我一份。」

    說完,李三娘擔心的看了看時穿——她連續幾嫁,可都嫁的是讀書人。

    沒錯的,中國象形文字起源於圖騰祭祀,所以古時候字都是神聖的,一般不容褻瀆。連帶寫字的紙也是神聖的,誰敢糟蹋紙,讀書人會群起而攻之——這要是讓大宋朝讀書人知道,一夥人躲在屋裡用唐代貢紙:宣紙當濾紙,那這一屋子人別想活了。肯定被人罵死。

    然而,所謂的技術壁壘是什麼?就是一些人根本不會向那個方面設想,卻偏偏被採用。

    滿大宋再找不出第二個不拿神聖的紙當回事的人,其他人哪怕此刻正在時穿的院中,隱約聽到了片言隻語,但他絕想不到需用宣紙來濾過鹽水——真正知道訣竅的人怕被讀書人罵,也絕不敢說出去。

    這就是技術壁壘,比什麼保密措施都強。

    「就這麼定了,娥娘,跟豆腐西施立契約——咱在她院子裡做活兒,拉上她一份也是必然。屈大,這生意你做嗎?」

    「做,怎麼不做」,屈二想了想,一橫心:「雖然蒸發皿是件專業器皿,要的人少點,但架不住用的人多——等大郎的洗牙沙製法擴散出去,哪個大戶人家不備上幾個蒸發皿,那時它就成了日常器具了……大郎,這筆生意還是有點勉強,我做了,但你今後再有好處,可不能忘了我。」

    屈鑫他哥說完,細心的將時穿手繪的圖紙捲了起來,稍後,小心的問豆腐西施:「我聽說院子裡守了些人,李三娘,我從你哪個門走?」

    豆腐西施忽然想起了什麼,馬上說:「你先等等,我可不是特意為你這事而來,大郎,你答應交給我做橫山豆腐乳製作的技術,我可等著吶,眼看著快中午了,我家豆腐又剩下,你可得想著點這事……呀,你院子裡還有人等著,你先忙,等午後我來找你。」

    時穿答應著:「昨天下了小雨,魯大他們用一些稻草蓆子蓋住剛鋪好的地,李三娘把那些稻草蓆子收拾一下,等會跟豆腐一塊兒拿來。」

    李三娘嬌嫩的臉笑成了一朵花,福了一禮,領著屈二他哥出了屋門,緊貼著牆根從西跨院走。院中守候的段一錘與段小飄跟李大郎是仇人,但跟屈二他哥不是,屈二他哥腋下夾著圖紙,不方便過去打招呼,他遠遠的在門廊下衝段氏拱了拱手,而後低著頭,尾隨著李三娘向西後院走去,神態間,彷彿他是特地來找李三娘的。

    段一錘含含糊糊的沖屈二他哥回了個禮,段小飄兩個眼珠盡力往天上翻,彷彿想尋找雲彩裡藏的大雁,壓根沒注意這裡的情景。而李石見到人都告辭了,不自在的走進時穿的屋子,尾隨的段一錘等人緊緊跟上,環娘張開兩個小胳膊,想攔阻,段小飄趕緊從懷裡掏出一把金豆子,塞在環娘的手上:「快接好,別漏了。」

    金豆子是特意為打賞別人製作的,每一粒都是黃豆大小,大約七八克的模樣,按古代的算法,其重量是一錢到兩錢,恰好可以兌換一兩白銀,也就是一貫銅錢左右。

    段小飄抓的這把金豆子約十幾粒,他故意漏了幾顆在地上,環娘接過黃燦燦的金豆子,正不知所以然呢,目光被幾隻滾落的金豆子吸引,豆子圓溜溜的,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滾動著,環娘唯恐遺失,邁動小腿去追逐,等她將金豆子都撿起來,放到嘴裡咬了咬,發覺根本咬不動,還想問問送禮物的人,一回身,門口已經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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