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王 第四章 第一節
    第一節

    半夜,鴻飛被疼醒了,他的肚子在翻江倒海般的折騰,一股股便意讓他跳下床飛快的衝向廁所。今天晚飯的時候有一道辣椒炒雞蛋,鴻飛推說不願意吃辣,把菜一股腦的倒給司馬。恰好被司務長看見,他從炊事班端出一大盤辣椒炒雞蛋,一屁股坐到鴻飛對面,對著辣椒炒雞蛋努努嘴示意,一起來!

    部隊就是這樣,你不喜歡吃什麼一定會讓你吃什麼,這不是折騰人而是部隊的實際需要。試想,在作戰的時候有的吃就不錯了,誰還能顧及你不喜歡吃什麼,不吃飯肯定影響戰鬥力,所以日常生活中要經常鍛煉。

    鴻飛知道司務長的意思,抄起筷子大口小口的就是一通狼吞虎嚥,時間不長盤子裡只剩下點湯。司務長困難的吞下嘴裡的饅頭問道:「你不是不願意吃辣嗎?」

    「是啊,是啊!」鴻飛回答得憨厚:「我是說不願意吃辣,沒說不吃辣!」

    「你個熊兵!」司務長知道上當了,氣得抬腿就走:「明天我就把你調到炊事班來,天天讓你吃辣椒!」

    一大盤辣椒吃下去,嘴是痛快了可是肚子和那個部位可受了苦。鴻飛在廁所裡一邊呲牙咧嘴的倒吸涼氣,一邊蹲姿變立姿;立姿變蹲姿的折騰。好不容易把肚子搞舒服了,突然聽見一陣炸雷般的小喇叭聲,接著就是值班員的高呼:「緊急集合!」

    鴻飛驚的提起褲子就跑,剛跑回班,鄭拓把他的91式背囊迎面扔過來:「你和司馬上尖兵車!」

    兩個人提著槍跑下樓,繞到團部集合場,一名參謀站在一輛車門大開的吉普車邊連連揮手:「快點,快點!」

    兩個人腳不沾地的跳上車,吉普車「嗚」的一聲竄了出去。出了營門,車後跟上來四輛挎斗摩托,團部的切諾基吉普亮著警燈(衛戍區的特殊車輛有警報器)超過鴻飛他們乘坐的吉普到前面去開道。一路綠燈,小小的車隊開的風馳電掣,車流量大的路口,已經看見匆匆趕到睡眼惺忪的交警上崗執勤。

    鴻飛、司馬既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也不知道該幹點什麼,只好傻乎乎的抱著槍看夜景。出了市區車輛慢慢的減少了,道路也變得狹窄了許多。跟在車後的挎斗摩托,一輛一輛的離開車隊停在岔道口,下來一對對手拿小旗的交通調整哨。

    兩個人正瞅著新鮮,吉普車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參謀跳下車向他倆招招手:「下車!」兩個人以為要他們放警戒呢,跳下車拉開架式就要向兩翼搜索。參謀立刻笑了:「搞什麼搞!過來畫封閉線!」

    兩個人都不知道封閉線是個什麼東西,面面相覷的發傻,直到參謀把一個白灰包塞給他們指指前進方向兩翼的路口,這才明白過來跑過去在路面上橫向劃了一條白線示意不能從這裡轉彎。

    等鴻飛、司馬跳上車,參謀把一個綠色的小鐵皮桶掛在車後,拔下桶底的木塞,一股鉛筆粗細的白灰流出來。

    「盯緊點!記得加白灰!」參謀跳上車,一擺手,吉普車繼續出發了。車後留下一條細細的白灰線,團裡的大隊人馬會沿著這條白線前進。

    參謀鬆開武裝帶,點上一支煙伸手扭開錄音機,嘹亮的軍歌聲立刻充滿了車廂。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再次停車,鴻飛打開車後門看看桶裡還有大半桶白灰,扭頭問道:「首長,我們為什麼灑白灰呀?」

    「什麼首長,我姓王!」參謀頭也不回的說道:「灑白灰是為了給大部隊指路!」

    鴻飛驚訝萬分:「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一套!我聽說八路軍在大部隊行軍的時候喜歡灑白灰線!」

    「八路軍!」司馬看看身上的軍裝,怪聲怪氣的說道:「我們不會是去打日本鬼子吧?」

    「什麼態度!」司馬的語調引起了參謀的不快:「這是在演習無線通訊被屏蔽後,摩托化部隊如何快速開進!什麼去打日本鬼子!」

    司馬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鴻飛驚訝的說:「我們這就開始演習了!」

    「你以為是在幹什麼?從緊急集合號吹響的時候,演習就已經開始了!」

    「那我們是紅軍還是藍軍!」

    「藍軍!」參謀把兩個藍色的臂章丟給兩名尖刀,語氣中透露著不滿:「我們師的對手是一個裝甲師,我們守他們攻!」

    「這不是持強凌弱嗎!我們是警衛部隊哪有那麼多的坦克和他們對抗!」司馬忿忿然:「這首長們是不是想看咱們的笑話!」

    「警衛部隊也是部隊,戰爭起來,敵人不會因為我們是警衛部隊,就不派裝甲部隊過來交戰。」參謀咬咬牙說道:「咱們的『對手』也是支老紅軍部隊,作風頑強骨頭硬,這次咱們算是碰上對手了!」

    鴻飛惡狠狠的接口說道:「骨頭硬怎麼樣,就是拼光了,也咬他一口!」

    「對!你抱住坦克狠狠的咬!」司馬譏諷道:「實在不行,讓你那個當村支書的爹掏錢給你換上口鑽石牙,咱就不信咬不爛他的破坦克!」

    「你叫什麼名字?」參謀被司馬的語氣搞火了,扭頭喝斥道:「你這個兵的思想很有問題!」

    「司馬群英!」司馬擰著脖子,氣哼哼的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一個輕裝師對抗一個裝甲重裝師,這不是拿我們打著玩嗎?上級首長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集體榮譽感!」

    「那更應該打好,保衛我們師的榮譽!發牢騷講怪話,就能維護集體榮譽感了?」王參謀對這次演習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司馬說的對,一個輕裝師的確無法與一個重裝師對抗,他緩和了一下口氣接著說道:「怎麼打,是上級考慮的問題,我們只需要服從命令、執行命令,明白嗎?」

    「明白!」司馬不吭氣了。

    鴻飛想了想,說道:「王參謀,這次演習我們想打個平手都難。如果他們拿出一個團在正面硬衝,剩下的兩個團進行遠距離、大縱深的迂迴,切斷我們的後路,我們被全殲是早晚的事兒!裝甲部隊一晝夜完成幾百公里的開進跟玩似的,而我們沒有兩個團根本無法頂住他們正面的衝擊,剩下的一個團即使抓到迂迴開進的裝甲團,也只能延緩被殲的命運!」

    「行啊!你個小兵竟然說起師級規模的戰術運用!」參謀看鴻飛的眼神怪怪的:「誰告訴你,我們要據壕死守了?」

    鴻飛的戰術知識全部來源於電影、小說上,不要說實際運用就是沙盤作業他都看不明白,所以面對參謀的質問,張嘴結舌的回答不上來。

    參謀看著鴻飛的窘狀,笑了:「不用緊張,你說的有點意思!最起碼知道中央突破兩翼包抄的基本戰術!」

    得了表揚,鴻飛、司馬的表情輕鬆起來,他們不敢再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守著參謀談戰術,話題慢慢轉移到拉練上來。

    王參謀對兩名新刀的集體榮譽感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挺喜歡,把諸如,穿舊襪子舊鞋鞋內底要抹肥皂,不要穿內褲行軍小心磨襠等等徒步行軍應該注意的問題挨個的說了一遍。兩名新刀挺納悶,不是摩托化開進嗎,說些徒步行軍的問題幹什麼?參謀這才告訴他們,演習地域在丘陵地帶摩托化行軍不易,你們外出偵察少不了長途行軍。

    鴻飛、司馬眼前立刻出現八路軍戰士扛著步槍甩開大步行軍的情景,表情黯淡了不少。鴻飛突然想起那時候無論首長、戰士每人都有一副綁腿,據說那東西可以保證長途行軍後小腿不腫不漲,第二天還可以健步如飛,不由小聲嘟囔著:「要是我們能有一副綁腿就好了!」

    「有!你們分隊長那裡有,需要就找他去要!」參謀回過頭說道:「他用細帆布做了十幾副,到了集結點你們第一件事就是去要綁腿,去晚了就沒了!」

    綁腿都預備好了,看來長途徒步行軍是避免不了了,兩名新刀的表情更加黯淡了。

    王參謀是歷年拉練尖兵組的老人,對這條開進路線的瞭解就像瞭解自己的老婆,那個地方有個急轉彎,那裡的路口容易迷路,那裡的路況比較複雜,他全裝在心裡,領著尖刀組輕車熟路的把一條淺淺的白灰線劃進山區。路過無法繞行必須在市區內通過的縣城,他指揮著司機直接把車開進人武部大院,跳下車推門就進。等他們從人武部出來,街道上已經站滿了執勤的交警。

    鴻飛、司馬對王參謀的交際能力很是佩服,王參謀也頗有些得意。路過一個小縣城的時候,他下車與一位執勤的交警攀談片刻。時間不長,那位交警命令另一名交警把十幾個燒餅夾肉送上車。

    鴻飛、司馬簡直驚呆了!這還了得,談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搞來十幾套燒餅夾肉,他要是談上一天,估計交警把老婆都得送給他。鴻飛、司馬啃著燒餅夾肉自是對王參謀大加誇獎,馬屁拍的啪啪響!

    王參謀大口大口的吃著燒餅,聽著奉承話,順便還指揮著司機該怎麼走,等他吃過飯點上一支煙親自去開車把司機換下來吃飯,這才告訴兩名說的口乾舌燥的新刀:「那個交警是咱團的,五年前轉業的,現在是這個縣的交警大隊長,謝謝你們的馬屁!」

    一路順風,順著崎嶇的山路跑了半天,中午的時候,尖刀組的車隊開進一個名叫「兔兒山」的小山村,這裡是團指揮所的臨時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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