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九冊 仙土淵源 第五章 天丑星君
    天啟向那聲來之處看去,心底深處無緣無故地就生出一股冰寒,當下喝道:「道友小心!」

    此時項籍已看到了那獨自飛來此處的修士,頭大似駝,頂若鵝冠,長有蝦須,凸暴雙睛。身子恍若魚兒般,手上有電灼鋼鉤,獨足如虎,穿著一身神將金袍。

    那獨足神將正是天丑星君龍鬚虎,他晚來一步,沒想到卻是誤了大事,斷送了刁道林一干仙家的性命,心頭怒火滔天,暴跳而來。

    項籍看著那龍鬚虎並無甚出奇之處,修行還比不得適才的那幾位仙家,若是細細感應,更察覺其人古怪,不似仙道。他不知天啟為何如此凝重,不過他早將天啟當作了門中長輩,自然不會違抗,凝神留心,身形後退到天啟幾人週遭。

    片刻之間,一道金光飛至,落下那龍鬚虎的古怪身形,週身金光流動,獨足暴跳。

    「道兄啊,我晚來一步,讓你等遭此大難!」龍鬚虎嚎啕大哭,接而看著天啟幾人喝到:「你等妖孽都該死!」

    項籍眉頭聚起一輪開山紋,殺氣迸射,低喝道:「你這怪物,有何手段敢出此狂言!」

    說話間他便要上前,卻被天啟擋了住。

    這當兒,那龍鬚虎手上多出一個黃皮葫蘆,雙目赤紅,向著項籍看了一眼,雙手捧著葫蘆,恭恭敬敬得道:「起!」

    一道白光自那黃皮葫蘆中起出,生成一道白線,七寸五分,接而成了點白芒,化作一物,依稀有眉眼,生了雙翅,當下便向著項籍而來。

    早在那龍鬚虎手捧葫蘆的剎那,項籍就面色大變,想起了那葫蘆的來歷,待得龍鬚虎運轉法門之時,他更發覺那葫蘆之中射出一道銳利無匹的金精之氣,將自己元神鎮住。

    丹風子與項籍同源,自然清曉項籍處境,且他知道這葫蘆乃是一樁非常有名的封神寶物,西崑崙陸壓散人的斬仙飛刀,封神一戰,無數仙人死在這寶物之下。

    且丹風子更知道這黃皮葫蘆的淵源,待黃皮葫蘆中白光生出,成了那背生雙翅的白光,項籍與丹風子二人面上大變,驚呼道:「神鼎金精!」

    丹風子早有準備,一拍手上那三足青鼎,一道烏光飛出,成了一點背生雙翅的烏光,也是七寸五分,與那黃皮葫蘆之中生出的白光一模一樣。

    「去!」丹風子哪敢遲疑?大喝一聲。

    那背生雙翅的烏光當下便迎了黃皮葫蘆生出的白光而上,而者一般模樣,當下就相纏在一起。

    項籍與丹風子二人本命元神被那黃皮葫蘆中的白光飛刀所鎖,雖然白光金精被烏光纏了住,他二人卻不敢靠近,因著他二人都清曉黃皮葫蘆的來歷,知道那背生雙翅的烏光不過是出自師尊仿製的赤縣神州鼎,定然不是黃皮葫蘆的敵手,他二人輕易靠近,只能讓激發白光斬己元神而已。

    天啟看著那兩物旋鬥,便是一愣,不過他旋即卻清醒過來,曉得不能讓那龍鬚虎再存活下去,雙目冰森,腳下神行法門一運,已然到了那龍鬚虎身前丈許外。

    龍鬚虎被天啟神行之法一驚,手上鋼叉電閃,帶著一道道紫幽幽的雷弧光華向著天啟迎了上來。

    天啟一提黑木仗,向龍鬚虎手上那鋼叉打去。

    龍鬚虎不知黑木神仗的厲害,吼著迎了上去,手上電弧橫飛,頃刻成了一片電網,聲勢不凡。

    天啟冷笑一聲,黑木仗前行無阻,長驅直入,週遭電網被那黑木仗輕而易舉得撥開,黑木仗當下就打在龍鬚虎的鋼叉之上,啪得一聲將那鋼叉打得粉碎。

    龍鬚虎大驚失色,這才曉得少年手上的那黑木仗是不得了的寶物,吱呀一叫,獨足蹦跳,就向外竄去。

    天啟哪裡能容他逃走,手中木仗拋飛而出,帶著一道黑芒,瞬息便追上了那龍鬚虎的身形,穿透了龍鬚虎的護身金光,直打在那龍鬚虎的腦門之上。

    卡嚓一聲,龍鬚虎的蝦殼就被敲碎了去,接而那木仗敲入其中,將龍鬚虎神體本元的那點真靈打得粉碎,週身都成了一團金光,天啟上前一步,施展了法門,將那團金光收束起來,取出內裡的黃皮葫蘆拿在手上,轉身回返。

    雖然龍鬚虎被殺,那道白光飛刀卻未曾墜落,依舊與青鼎放出的烏光相鬥,且雙翅烏光形勢大為不妙。

    天啟眉頭一皺,提了手上木仗剛要上前,卻被項籍出聲止住。

    項籍卻是擔心這兩件神物,見到雙翅白光的剎那,他就確定那斬仙飛刀乃是當年被東林太子搶去的八尊神鼎之一顯化而來,而天啟手中那木仗顯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神物,這兩件神物無論哪件有所損傷,都不是項籍所願,何況他心頭也有幾分把握可降那無主飛刀,所以自然阻止天啟上前硬拚。

    便這當兒,那道雙翅白光雙翅一個忽閃,一道白線恍若不見,將雙翅烏光一扭,竟將雙翅烏光套了住。

    丹風子雙眼緊緊盯著那烏光,手上捏了法門向三足青鼎一拍,喝道:「開!」頓時便是一陣清音自青鼎傳出。

    正與白線芒光纏鬥的雙翅烏光隨著那清音響動,頃刻就化了一團烏金碎點,將雙翅白芒飛刀也困在內中,雖然這赤縣神州鼎乃是仿製,但那化作雙翅白芒的神鼎之精卻也未曾發揮出十成功效,更加此刻無人相控,是以那雙翅烏光竟被烏金碎點困在了當中。

    這一切不過是瞬息之間,看到雙翅白光被烏金碎點所困,項籍身形一動,顯出白虎之形,身長百丈,當空而懸,恍若山峰一般,將天光都遮擋了住。

    那白虎之形一出,當空一聲長嘯,妖風大作,烏雲滾滾而來,遮天蔽日,巨大的白虎身子一抖,週身冒出一點點烏光,都帶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烏金光芒一顯,便被白虎抖出了身軀,散落週遭。

    接而點點烏光合而為一,成了一點耀眼非常的烏光,森然寒氣百里可見,正是白虎體內所蘊的金靈出體。

    那烏光一出,便到了被烏金光點困住的雙翅飛刀之上,也不敢接觸下方那神鼎金精,只是當空扭動,化出了一個個長蛇一般的妖文來,在半空之間紛舞扭動,頃刻間便成了一片妖文之海,接連而起,層層波蕩將下方的雙翅白芒神鼎金精包在其中。

    符陣妖文一成,這上境仙土之上卻無元氣支撐,且此處所在特殊,也無法借取天星之力,白虎仰天長嘯,額頭之上那王字印記滲出一蓬帶著烏黑的血光,噴發而出,扭曲如電蛇狂舞,那血光幾由殺氣所凝,乃是白虎本命金靈,與天啟那靈魄相一般。

    白虎連連向著這道烏黑血光長蛇噴出三口本命元氣,元氣耗損過劇,百丈長的巨大身形剎那間就縮小做原先一半,不過神態卻是越發精悍,殺機銳氣勃發,一道道五金之氣冰冷如刀,橫空劃過,將週遭所觸山體都切割做碎粉。

    那黑血長蛇一經入了先前的妖文之網,頓時妖文之間響起了陣陣鬼哭神嚎之音,兼且風聲雷動,聲勢詭異浩大。

    隨著那黑風攢動,白虎再呼嘯一聲,只見得一道烏光血蛇自黑風中竄出,內中正是裹著那雙翅白芒飛刀,此刻那雙翅白芒被妖文所鎮,靜悄悄地,卻依舊殺機滲人。

    那血蛇直投入白虎額頭,此時原先的黑風烏雲也消失無蹤,白虎身軀一抖,扭頭向下跑動而來,跑動之間,已化作人身,哈哈大笑。

    而另一處,丹風子向著三足青鼎一拍,收回一道雙翅烏光,卻是歎息道:「可惜這鼎乃是師尊以原身仿製,內中金精也稍差了些,一番困鬥,損傷不少,需得西方金精之氣修補,短期怕是不能用了!」

    項籍奔回之後,向著天啟道:「今番好生凶險,若非那東林斯鳥的葫蘆只煉化了一尊神鼎,若是八尊神鼎金精同出,我等定是難逃,這神鼎金精本就以金氣而成,殺機凌厲,更勝其他寶物!」

    說話間,項籍指著天啟手中那黃皮葫蘆:「依我猜測,這葫蘆內中還該有其餘七尊神鼎,怕是依舊在其中被那東林斯鳥以陣困煉化!」

    天啟聞言,便將那黃皮葫蘆遞了過去,這葫蘆內中神鼎為金精之氣所聚,非他木性之物,即便強自煉化,怕也難以發揮其十成威力,倒不如索性給了這白虎,他心頭這念頭來的古怪,不知不覺間竟對這白虎沒了半點防備,與先始大不相同,不過他尊天道,本就是依心性行事,也不管這念頭是如何而生,便將那黃皮葫蘆遞了上去。

    項籍一愣,略微猶豫,卻是搖頭:「這等寶物,還是道友收著為妙,況且以我修行,也奈何不得這黃皮葫蘆,難定其中那七尊神鼎金精,日後若有機緣,能見得我師尊,再定分曉!」

    天啟自不勉強,將那黃皮葫蘆收在懷中。

    此番雖然凶險,然眾人都有收穫,各旗門所得之物都歸了各門鎮旗之人,項籍得了天藍神砂不說,更得了一尊神鼎金精所化的斬仙飛刀,丹風子得了一雙斷玉鉤,極光道人收了一點九天息壤,九首道人得了一朵老君爐裡的兜率火,都是實力倍增。

    天啟雖不能使那到手的黃皮葫蘆,然而收穫之大,卻是超乎想像之外。那股自神木而出的訊息元光之內涵蓋大千,假以時日,那命竅元光得以盡數融入肉身,只怕就算遇上前古金仙,西方佛陀,也無可虞。

    就在此時,忽然自遠方飛來一道清光,速度極快,天啟剛剛看到,瞬息就到了眼前。

    清光一去,內裡顯出一個白袍道人,丰神俊朗,目若懸星,額頭之上生了一道紅痕,正是灌江口的清源妙道真君。

    原來那天清源妙道真君清源妙道真君自玉泉山金霞洞回了灌江口後,便依了其師玉鼎真人的提點日日等待。

    那灌江口也在東洲與北極交際之所,距此處不過萬里之遙,適才天啟以大五行幻滅破去刁道林五行陣勢之時,威勢滔天,自然驚動了清源妙道真君,若非清源妙道真君礙著其師提點不參與到那刁道林與天啟一干人的緣法之中,心頭猶疑,只怕他早便到了此處。

    閒話少提,但說清源妙道真君一落下身形,天啟與項籍幾人就知道不妙,他幾人雖然不知眼前這白袍道人的來歷身份,不過卻察覺得出這道人要比得了白虎本體的項籍還厲害幾分。

    天啟這一行五人之中,最強者便是得了白虎本體的項籍,其次是天啟。二人都修行元道,此番在上境仙門之內,本就無元氣補充,更何況適才剛剛布設大五行幻滅陣勢破仙家五行,雖有神木支撐,然元氣耗損卻也不少,他二人本就不是這白袍道人的敵手,此時此消彼長,更是難以抵擋!

    心頭如此思索,天啟手上自然便起了那黑木仗,遙遙指著那白袍道人:「你是何人?」

    白袍道人一經顯身,就細細端詳著天啟,他雖然不知天啟來歷,不過卻識得天啟那等修行法門。他居於灌江口,與北極相近,也曾與魔人相鬥,瞭解那魔州妖人的功法。且他覺得天啟兩人身上那等古怪氣息與一般魔人全然兩樣,讓他剎那間便想起了封神一戰中的那梅山猿精。

    白袍道人聞聽天啟詢問,開口道:「吾乃玉清教下清源妙道真君是也!」

    天啟陣中幾人這才知道此人便是清源妙道真君,都心頭發苦,那項籍倒是怡然不懼,喝道:「當真是打了徒弟,出來師傅!」

    清源妙道真君想起金毛童子被這幾人所傷,差些斃命,心頭惱怒,哼了一聲:「妖邪之輩,也敢張狂!」

    那項籍大笑道:「若非本尊受創,你又怎能敵我?廢話少說,動手便是!」

    說話間,項籍身子一抖,身上顯出一身黑鐵軟甲,手上持了那柄三叉兩刃刀,刀體漆黑無光。

    便在這時,忽然一道遁光自天際而來,瞬息之間便落在眾人身前,乃是一個女裝道人,身著灰色道袍,手上持了拂塵,面相清冷。

    看著這女裝道人自天而落,清源妙道真君心頭猛得一跳,不敢托大,連忙上前到那道人身邊行禮:「師叔!」

    女裝道人卻身形一動,閃了開去,不接清源妙道真君此禮,反是向著九首道人淡然道:「九首,你承了龜靈衣缽,算我截教門下,這便同我回歸山門潛心修道,自有大成之日!」

    九首道人聽聞那女裝道人的言語,不知怎得,心頭靈光一動,心底深處無緣就升起了這道人的來歷,還有那淵源緣法,當下便點頭行禮:「弟子拜見聖母!」

    天啟與九首道人乃是一體同源,自然察覺到了那九首道人的心頭靈光,曉得此人乃是截教座下二代弟子無當聖母,法力無邊,修行猶在闡教十二金仙之上。

    他也曉得九首與截教門下的確淵源不淺,且此時形勢危急,若能走了九首,日後也保得一絲真靈不滅,未嘗不是好事,想到這裡,便心有定計!

    九首道人乃天啟身外分身,天啟心頭生念之時,九首道人便上前到了那無當聖母身前,拜倒在地:「弟子願隨聖母回歸山門!」

    無當聖母微微點頭,拂塵一擺,便化作一道清光,將九首道人捲了,剎那便遁入天際,消失不見了。

    項籍看著無當聖母化作遁光離去,眉頭一動,略一思索,也想出些頭緒,只有那極光道人,全然不知內中緣由,只是暗暗叫苦,招惹了清源妙道真君這等上仙出手,今番怕是難以生離此地,想到此處,他不由後悔當日跟隨天啟這幾人的決定,一時不慎,落得今遭這般下場!

    再說清源妙道真君,自然不敢阻擋無當聖母,當年封神一戰,玉清和上清兩教相爭,那是緣法牽引,上清落敗截教破落,都是天數,當時他與截教門人相鬥,那是順應天數,無可厚非。

    然而此時此刻,事過境遷,上清門人依舊是三清一脈,無當聖母乃是他師叔一輩,他怎敢忤逆,與之動手?

    儘管如此,無當聖母絲毫不問他便將人帶走,也讓他面上難堪,他自不敢去與無當聖母計較,只得將那口氣撒在天啟幾人身上。

    此時天啟已知避無可避,強自運轉體內所儲元氣,將那神木仗猛然拋起,運轉法門,喝道:「行陣!」

    神木仗一經拋飛當空,就化作四點烏光,竄入虛空之中,週遭黑風大作,烏雲滾滾,剎那間就蔓延數十里山林,內中天啟駕輕就熟,催動法門,凝化大五行幻滅陣勢。

    項籍,丹風子與極光道人三人瞬息就被天啟以陣勢之力送入到各自旗門之中,同時天啟右手在肩上一拍,顯出晶瑩剔透的火蟒身形,火蟒騰空而起,化作丈許大小,在天啟週遭旋舞,天啟閉目凝神,再次施展了化用獨角火蛇,命元抖動間,右耳之上火光一閃,獨角火蛇元靈被他牽引入了那火蟒之體,火蟒也隨之起了變化,生出一枚黑色獨角,週身火芒大盛,在那火焰之中,隱約顯出了一頭巨怪,臉面看不清楚,依稀是人面,微微張開只是一雙巨眼,恍若兩團太陽一般。

    「去!」天啟伸手在那火蟒身上一拍,頓時一道烏光閃過,那獨角火蟒就被他送入火門之內,同時他身子一搖,催動週身元氣化作三頭六臂的巨人法相,手上虛凝神木仗,橫空劃過,凝作一道烏光長蛇,長蛇一抖,陣勢就起變化,五行旗門轉動,將那清源妙道真君轉入木門之中。

    清源妙道真君是何等身份,自然不會躲避天啟此時所布設的陣勢,只是虛空而立,看著虛空而起的黑雲烏光。

    風走雲隨,剎那之間,清源妙道真君便已察覺陷入到一點點藍黑色的火光當中,正是天啟全力催發的木靈火焰。

    三頭六臂的巨人法相虛空而立,驅動木門變化,靈魄相凝作丈許高下,在清源妙道真君週遭轉動,腳下踏著特定的步伐,卻是上古篆文符咒,一點點地巽風木靈火隨之越發凝結,且那步伐引動的符文長蛇牽動了一點虛空之力,困凝其中的清源妙道真君。

    面對這夾雜了天啟命元的巽風木靈火焰,清源妙道真君也察覺心頭警兆,不敢太過大意,袍袖一拂,一道玉清仙光就起,將他身形隔絕其中,同時腳下一動,便向外行去。

    只是大五行陣勢之力凝聚的虛空之力將清源妙道真君困在其中,讓他一時間也走不出來,腳下雖然不斷行進,然而卻始終難以走出這寸步之間。

    清源妙道真君修行深厚,當下便知陣勢威力非凡,已然將他困於其中,不過他卻也不慌,身子一擺,週身泛出一層白光,正是八九玄功運轉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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