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七冊 重瞳仙翁 第九章 冥陰鬼火
    天啟面上也不好看,好不容易尋得有人知曉元道狀況,此刻卻見不得此人,他心頭怎能甘心?

    托雷道人看著天啟與丹風子二人面上神情,忽然開口道:「兩位可是要去瀚海狂沙深處的百丈冰原?」

    「道友怎得知曉我等去處?」丹風子雙目陡然射出兩道寒光,卻是殺機迸射,以那托雷道人的修行,被這目光逼視,也是心頭一顫,只覺眼前這丹風子只要動手,當下便能讓他魂飛魄散。

    然而那心顫卻也只是一剎,托雷道人強自抗住那股殺機,笑道:「若非去那百丈冰原之底,憑你二人的修行,哪裡需要那定風珠?」

    丹風子應了聲,心頭殺機消去。

    「若兩位要去百丈冰原,貧道卻還知曉另一途徑,無須過瀚海狂沙深處的沙暴原,直通冰原之底,要比自狂沙瀚漠行進快上半日,不過卻也只能到得冥陰鬼火崖,再往下走,卻是不能!」托雷道人接而道。

    丹風子聽得如此,當下便是大喜,此刻能省去半日功夫,乃是天大的好事。只要能趕在那重瞳仙翁之前入得內裡,便還有辦法。實在不行,也只能冒險去搶奪重瞳仙翁手上的定風珠,反正此番若想救人,與那重瞳仙翁免不得還有一場惡戰。

    天啟看著那托雷道人,卻是眉頭微皺,他只尊天道,重因果,此時托雷道人忽然要相助他等二人,他反倒覺得不妥,不知前緣何處,也不曉得後果如何。

    托雷道人看得天啟面色變化,知道天啟心思,微一沉吟,道:「兩位隨我走一遭,自然便明白內中因果!」

    言罷,托雷道人當先便沿著一片狼藉的廊道走了進去。

    天啟與丹風子二人自然相隨,風沐師徒三人卻清曉輕重,只是向著托雷道人一躬身行禮,接而便停了下來,未曾跟隨。

    再說托雷道人當先行了一陣,便入了一處庭院,進了一間廂房。

    天啟一腳踏進廂房,看得廂房內裡,當下便是一怔。

    「天啟?!」廂房中一人見得天啟,也是一怔,接而大喜,向天啟迎了上去,上下打量著天啟,面上悲喜交加,連連道:「很好,你很好!」

    天啟向那人躬身行了一禮:「舅父!」

    原來廂房中人竟然是大雪山的雲空道人,此刻雲空道人面色中帶著幾分蒼白,天靈之上無光,顯然是受了重創未曾痊癒。

    這當兒,丹風子也尾隨天啟入得廂房,那雲空道人抬頭一看,看到是丹風子,當下面上就是大怒,直指丹風子:「你怎得會在這裡?」

    丹風子當日曾在丹霞山雲爽玉台之上見過雲空道人一遭,曉得此人是大雪山縹緲宮門下,自然也清楚此刻雲空道人為何會對自己心存敵意,蓋因當日他丹風子便站在五行宗刁莫道人的身側,雲空道人恨五行宗入骨,怎能不恨丹風子?

    雲空道人斥了丹風子一言,不待丹風子言語,當下又指向天啟喝道:「天啟,你怎得會同這人在一起?你難道不知此人與老祖和你母親之死——」

    天啟明白雲空道人為何懷有敵意,插口道:「我能為母親和老祖報得仇怨,這位丹風子道兄出力不小!」

    「什麼?」雲空道人一愣。

    天啟卻不再重複,只是向他點頭。

    雲空道人難以相信得看著丹風子,抬手指著他想要相詢,半晌卻是垂下手,只是苦笑不語,他不知該如何應對,當日丹霞山上情景在腦海中紛亂飛舞。

    過得半晌,他搖搖頭,將腦海之中諸般紛念掃去,接而向著托雷道人一拜,轉身向天啟道:「天啟,他老人家乃是我大雪山前輩,算起輩分,我需喚一聲曾祖。他老人家乃老祖師叔,五百年前遠離中土,入西極離朱宮潛修,是以我大雪山門下大都不知他老人家的所在。前些時日老祖在丹霞山罹難,我一時心頭恨意難平,又曉得鬥不過那五行宗,便前往這西極之地,想尋前輩為我宗門出頭。經了數月光景,終究尋到這離朱宮,請得前輩出山。」

    托雷道人本就是性如烈火之人,他在一旁聽到此處,心頭不耐,插口道:「還講那些做甚!」他看著天啟道:「如此,兩位該當知曉貧道為甚要相助你等了!」

    天啟明白了事情前後,自然點頭。

    托雷道人接而道:「貧道不知你等究竟想要做甚,不過你二人若想趕在今早那道人之前進百丈冰原,那就快些隨我啟程!」

    天啟與丹風子二人自然點頭稱是,天啟看著精神略顯萎靡的雲空道人,自身上取出一個紫色蒲團,正是他得自大雪山的九節草蒲團。

    「托雷前輩相助我等,實因舅父恩情,天啟雖身無長物,卻也需相報才是!」天啟將那蒲團放於桌上,向雲空道人行過一禮道:「舅父,天啟須得告辭了!」

    言罷,天啟又行得一禮,轉身偕同丹風子走了出去。

    雲空道人看著天啟轉身而去,又看了看桌上的九節紫草蒲團,面色變幻,喃喃道:「我乃天啟舅父,他母親已逝,我這做舅父的,自然需得關照與他,他卻跟我講因果緣法報答之話,他這孩兒為何總是與我等遙遙相對,難以接近!」

    「端得麻煩!」托雷道人聽得眉頭一皺,也不理會雲空道人,隨了前方兩人走出廂房,只餘得雲空道人看著那九節草蒲團,面帶苦澀。

    出得離朱宮,托雷道人法門一捏,週遭便起了風沙,將三人捲起,向著前方而去。

    兩人早見識過托雷道人風沙之法的迅疾,是以都任由托雷道人施為,隨了那風沙暴龍前行而去。

    滾滾沙暴在這大漠之上瞬息百里,過得半晌,沙暴之中那托雷道人手上法決一停,只見週遭風沙一頓,風勢已然停了下來,接而沙暴便化做了漫天黃沙,散散揚揚。

    托雷道人停了沙暴旋風,身形便向著下方沙丘落去。

    到了那處沙丘,托雷道人自手上取出一片兩寸大小的玉符,放置於沙丘之上,單掌托了,閉目不語,片刻他睜開眼睛,搖搖頭,又做法起了風沙,帶了天啟二人向著另一個方向捲去,這沙暴速度端得快絕,幾個呼吸的光景,便到得百多里開外,那托雷道人又降下風沙,同樣取出玉符在一處沙丘之上閉目沉凝。

    如此來回,托雷道人片刻之間就帶著天啟與丹風子行了七八處沙丘,好在天啟與丹風子二人都是心性淡然沉穩,否則只怕早便與那莫名其妙的托雷道人罵將開來。

    托雷道人又到得一處沙丘,依舊將玉符取出,托在掌上,懸於那沙丘之上,閉目施展法門感應。

    忽然托雷道人手上玉符一亮,晶瑩剔透得玉符內裡竟然閃起了幾絲幽深火焰,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地劫冥陰火?」天啟一直半瞇得雙眼猛然張開。

    丹風子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看著那托雷道人施為。

    只見托雷道人運轉法門,將那玉符一拋,玉符離了他手掌,當下內裡那點幽深陰火嗖得便燃了起來,將玉符內外燒得通透乾淨,接而那點陰火便向著沙丘之下竄入。

    托雷道人喝了一聲:「跟著我!」話音未落,他已身化遁光,隨著那陰火遁入了沙丘之下。

    丹鳳子也施展遁法化做一點墨光,緊隨托雷道人而去。天啟雖然不常施展遁法,不過卻也非是無此般法門,當下身子一抖,化作一點淡淡的藍黑木靈火,閃身追隨了那二人的氣息而去。

    不多時,前方兩道遁光便停了下來,天啟自然收攝法門,藍黑光火一抖,顯出身形,托雷道人與丹風子二人正在他身前不遠。不過天啟卻並未注意到那二人,目光之中完全充塞著週遭的怪異景象。

    週遭充斥著一片冰晶寒芒,吐氣成冰,泛著淡淡的幽藍色。一層濃厚黏稠的藍色寒光恍若溪流一般,緩緩流動著,雖同是寒脈,比不得大雪山底的那雪山地脈,也無甚出奇之處。只不過,這等寒脈重現在瀚海大漠地下,本身就是大古怪。

    托雷道人似乎經常來此,到得此處,甚是熟悉,左右一看,便知方位,抬腳便走,低聲叮囑道:「在此處莫要施展遁光,否則萬一把持不好,遁入到冥陰鬼火崖那等禁地,便難逃一死,無人救得!」

    丹風子早先就知曉瀚海黃沙內的百丈冰原這處禁地,是以明白厲害,自然小心謹慎得跟了上去。

    天啟修行元道,肉身與命竅玄奧相合,雖然境界尚還不高,不過肉身卻與本元通,敏銳之極,入得此處,便覺得週身上下寒毛抖豎,心頭升起一股森森寒意,隨了前方兩人而去,肉身之表自發散出一層淡淡的藍黑木靈火光,越發敏銳,單是觸感,便可感應到數里之外的陰氣深重之處。

    托雷道人在最前緩步而行,,手上托了一枚於適才一模一樣的玉符,腳下很是謹慎,他雖然來過此處無數次,然而每次前來卻總是如此謹慎小心。

    丹風子與天啟二人跟在托雷道人身後,三人默不出聲,緩步而行,走得片刻,只見前方那藍濛濛的脈氣之內,冰晶厚重,幾人便向著內側一拐,又行得半晌。

    如是,接連向內拐過六次之後,托雷道人方才低聲道:「拐得六陰之數,再有九坎之虛,就是冥陰鬼火崖了!」

    說話間,托雷道人又緩步向前行去。

    天啟察覺週遭似有一股陰氣波蕩,時而強盛,時而微弱,變幻不定,他不敢大意,越發小心,一面緊隨前方兩人,一方也心頭留意。

    等感應得幾番陰氣變幻,他忽然心有了悟,或許這便是托雷道人口中的九坎之坎陰脈象。如此說來,已然過得八處,再有一遭便能過九坎,到那冥陰鬼火崖了。

    心中正如此思索,忽然週身木靈火猛然竄起尺許,卻見得一道幽深陰火不知從何而起,向著幾人飆飛而來,陰暗晦澀,難以目視,只覺冥陰火忽起,週遭陰涼,忽明忽暗,忽東忽西,難辨其來處,自然也便無法躲避。

    「去!」托雷道人卻不慌張,一拋手上那枚玉符,只見得清光一道在週遭一轉,接而那清光之後漸漸多了些烏光陰氣,卻是玉符牽引了週遭的星星點點冥陰鬼火,使其顯形光火,牽帶著向遠處飛去。

    玉符脫手,托雷道人便趕忙向前行去,半步也不停留,丹風子和天啟二人緊隨其後,接而,天啟又察覺一道坎脈陰象。

    那坎脈陰像剛過,托雷道人便站定下來,指著前方道:「再向前走百十丈,就是那冥陰鬼火崖,那裡不比先前,懸崖之外有冥陰風,周天不斷,內中還夾雜著無窮冥陰鬼火,凶險之極,即便貧道攜了定風珠,也從未進過那處懸崖!」

    他頓了一頓,從身上取出兩道兩寸長的玉符,遞給丹風子和天啟,道:「這玉符內裡以密法封了九天罡雷火,危急之時可以之牽引冥陰鬼火,或許有大用處!」

    「現在剛過巳時,那道人最快也還需一個時辰才能到此!」托雷道人掐指一推,接而道:「貧道只能相幫到此,再往下走卻是力有不及!」

    天啟與丹風子二人自然都是謝過,若無托雷道人,他二人今日定然得落在重瞳仙翁陸敬修後,到時候先莫說救人一事,說不得還會被那陸敬修在此處設計一番,難保不落個身死下場。

    托雷道人還禮,接而抬頭看了眼天啟,卻也未說話,便轉身離去了。此處之凶險他心頭最是明瞭,今遭送兩人穿過百丈冰原也是因著天啟與大雪山的那份血脈淵源,此刻事了,他自然不願在此久待。

    等托雷道人離去,天啟轉身,目視前方那一片幽藍陰澀,道:「那楚霸王,便在冥陰鬼火崖後?」

    「然!」丹風子點頭,雙眼散出絲絲光華,面上也早便沒了稀鬆,雙目似乎透過層層陰澀看到了前方那冥陰鬼火崖,開口道:「你我這便前去!」

    兩人早穿過六陰九坎之象,與那冥陰鬼火崖之間再無羈絆,即便週遭寒氣越發森然,卻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二人?是以二人小心地向前走出百多丈,一路通暢未遇阻滯,而後便到了那冥陰鬼火崖。

    冥陰鬼火崖乃是這瀚海狂沙百丈冰原下最隱秘的所在,即便托雷道人那等地仙大乘的修士,拿了封神寶物定風珠在手,也不願進入其中,這冥陰鬼火崖的可怕可想而知。

    天啟隔了丈許,在懸崖之畔站定,只見得前方丈許外一片朦朧,看不清切,他開天眼,再細細看去,依舊是一片朦朧,只是隱約覺得內裡有絲絲陰風鬼火穿行。

    丹風子道人顯然對這處冥陰鬼火崖瞭解甚深,他掃了一眼那懸崖之外的陰澀冥風,面色越發沉凝,道:「這便是那冥陰鬼火崖,內裡陰風帶動冥陰火,皆是自幽冥地界而起,非這一界的風火可比。吾觀道友那分身九首道人已然得了地仙之境,想來道友也早見識了地劫陰火,然否?」

    天啟點頭不語,雙目依舊看著前方懸崖之外的陰風冥火。

    「此間這冥陰火同那地劫陰火一般,皆是自六道輪迴下的幽冥而起,可焚人命竅魂魄,但是沾染上一點,便能順了本元神念而上,燒入命竅之中,厲害之極。」丹風子接而道:「且崖下冥陰風充斥了整個冥陰鬼火崖,可破護體仙光元氣,刮人魂魄,冥陰火便暗藏在陰風之內,隨風而舞,但凡陰風所及,都可能內藏冥火,風助火勢,防不勝防,以你我二人修行定難應付崖下這無窮盡的冥陰火!」

    天啟聽到此處,眉頭一皺:「如此怎生是好?」

    丹風子搖頭歎道:「此番本想借離珠宮的定風珠一用,好鎮此崖陰風,若無陰風助勢,單單冥陰火還阻擋不了你我二人,不想此番卻被那重瞳道人早了一步,你我也只能另想他法!」

    天啟點頭,忽得心頭一動,手上托起那方兩寸玉符,道:「適才那托雷道人所留玉符或有用處,以玉符開道,可牽引週遭冥陰火,你我二人便隨後跟隨。有那玉符牽引冥陰火,單單有些許陰風破體也是無妨!」

    「正有此意!」丹風子道:「只是那玉符之效怕難持久,此番不過三四分成數罷了,這陰風鬼火崖寬深難以測度,若是陷入其中,但憑你我二人修行,怕是難保周全!」

    丹風子說話間,雙目炯炯地盯著天啟,卻是等候天啟的回應。

    「你無需試探與我!」天啟看著那丹風子,大笑道:「我以此生求大道,此番所行關係元道修行之來歷隱秘,但只有一分成數,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大善!」丹風子也不由大笑。

    二人笑得片刻,丹風子右手托起那方玉符,喝道:「去!」

    玉符隨之化作一道清光,向著前方那冥陰鬼火崖飛去,丹風子身化墨綠遁光,尾隨而去。

    天啟也早便將那玉符拋出,隨之化作一點藍黑木靈火光,尾隨了玉符清光而去,不敢有絲毫怠慢。

    但只見得兩道清光並排而行,瞬息便竄入到那冥陰鬼火崖之內,兩道清光之後,還隨了兩道遁光,自然便是丹風子道人與天啟二人。

    那兩道清光乃玉符所化,內以秘法封了九天雷罡,與冥陰火性屬兩極,相互勾攝吸引,一經在冥陰鬼火崖顯化,便將所行週遭的冥陰火牽攝而起,隨了清光前去,是以其所過之處瞬息之間便沒了冥陰鬼火,而丹風子與天啟二人所化的遁光也正是乘著這瞬息的光景,自陰風之中竄行而過。

    週遭冥陰風無窮盡,且未曾被玉符牽引,隨著兩人遁光穿過,一絲絲陰風破開兩人遁光,向內裡竄去。那陰風起自幽冥,雖然不若冥陰火那般可怕,卻也非同一般,掃入遁光之內,直順了神念竄行而上,恍若刮骨利刃,刀刀刮在心神魂魄之上。好在兩人都有大修行,強忍了心神之震顫,催動元神,以心火化去那陰風。

    玉符清光速度極快,瞬息便在數百丈外,然那清光玉符之內已然帶了大片漆黑之色,卻是吸攝的冥陰火所污。

    忽然啪得一聲輕響,兩道清光隨了那輕響之音盡皆化作火光,卻是那玉符天罡難以沖和冥陰地火,成了飛灰而去。

    當下,緊隨其後的兩道遁光不僅不停,反而越發迅急,卻是兩人心頭發狠,想要強行突破這冥陰鬼火崖。

    沒了玉符牽引冥陰火,週遭陰風助冥火,風火之勢都是大漲,一點點冥陰火隨在那冥陰風之內,附著遁光而入,瞬息便附上了兩人神念,無聲無息地燃了起來,化做陰冷白光,向命竅燒去。

    丹風子與天啟二人都曾過了地劫陰火之災,冥陰火一經沾身,二人便知不妙,催動本元,各自運轉法門壓制那陰火上竄之勢。

    然而,週遭冥火陰風相互助漲,風火大盛,哪裡是地劫陰火可以比擬?無窮盡得冥陰火自冥陰鬼火崖下竄升而來,直直向著兩人存身處燒至。

    幾個呼吸之間,兩道遁光便被週遭冥陰風火破了去,顯出了丹風子與天啟二人身形。二人甚是狼狽,週身膚色陰冷森白,隱約可見身體內裡燃起的冥陰火。

    眼看週遭無窮盡的冥陰風火轟然而上,二人定是難逃個身化飛灰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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