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七冊 重瞳仙翁 第三章 蓮開溪畔
    廬山淨土宗乃是天下佛門大宗,尊西方極樂的阿彌陀佛,持救世大宏願。

    自前些時日,西方極樂淨土伐那婆斯尊者座下的三地羅漢捨利分身降世,淨土宗門更是風光無限,天下佛門共仰,每日都有佛門的修行中人前來朝拜,近幾月時間,因著三地羅漢尊者捨利分身被召回西方極樂,佛門修行中人才漸漸減了下來!

    天色陰沉,烏壓壓得雲層連綿百裡開外。站在廬山峰頂,只覺心頭憋悶,恨不得將那烏雲密布的天空捅出一個窟窿來才好。

    廬山後山有一處溪流,蜿蜒貫通山脈之間,喚作虎溪,虎溪兩側豎著兩排喬木,那些喬木盡都高大粗壯,此時正是深秋時節,巴掌大的紅葉自那喬木之上飄落下來,被溪流卷了去,帶向遠方。本該是一幅靈氣山景圖,卻因著那黑壓壓的烏雲壞了意境,讓人看著周遭紅葉溪流,都覺煩悶。

    數片紅葉飄落,那紅葉在沉悶的氣息中扭曲著身子,艱難得打著轉兒。

    這時忽有一白衣僧人現在虎溪之畔,長身而立,伸手自半空取了那幾飄搖紅葉,拈在手中,雙掌一合,紅葉入得其手,當下就便帶上了絲絲金光,等金光漸漸淡去,那數片紅葉已然化作了一朵蓮花模樣,卻是由紅葉所編。

    手持紅葉蓮的那白衣僧人張開雙眼,兩道白光掃過周遭,寒氣大盛,掃過一遭之後他閉了眼,將那紅葉所化蓮花輕輕拋起,雙掌合十,口中便念起了淨土經咒,施展淨土神通,只見頭頂那紅葉所編就的蓮花懸浮於頭頂之上,並不落下,隨著這僧人的經文散發出陣陣金光,金光越來越盛,籠罩了周遭百多米的地界溪水,接而金光一顫,那僧人與頂上的紅葉蓮花盡都從原地消失了去,自然也沒了金光。

    那僧人施展法門藏了蹤跡,接而自身上取出一個青銅的鶴嘴香爐,恭恭敬敬地擺在身前的土地上,燃起三炷香,而後這僧人向那鶴嘴香爐拜倒,手上卻捏了道門印決,拜了三拜,以頭扣地不語,也沒有絲毫動彈。

    過得片刻,那青銅鶴嘴香爐之上飄起的淡淡青煙中顯出一體形瘦高的中年道人,身著青色道袍,正是丹霞山的地仙蔡經道人。

    “你尋我何事?”煙霧之中的蔡經虛影開口道,聲音虛無縹緲,恍若自天外傳來。

    “弟子前些時日已然得知,下月中旬師尊將在鄧木山黑木林與那大日宮主相斗,心頭猶豫,不知是否應與淨土宗那幾個後輩一同前往參會,還要請師尊示下!”

    蔡經微微沉吟,開口道:“來也無妨,近日你宗門之內可有甚異常變動?!”

    “不曾有,淨土弟子盡都不知那三地羅漢的捨利分身已滅,或是以為這捨利分身被本尊所招,返回了西方極樂之境!”

    “你近日需得小心留意,那西方極樂三地羅漢雖然性子高傲又小器非常,卻有大修行,若西方極樂的三地羅漢本尊察覺當日燭龍島之事的內中蹊蹺,難免不會想法再降分身至此查探報復,到時又得壞我大事,你需得阻撓此事。只要宗門之內無人施大法接引,看他如何過來?!”

    “師尊放心便是,莫說他察覺不得,便是察覺,我也萬萬不能讓他再降分身,如今淨土宗門上下,有法力神通召喚西方羅漢分身的,只不過弟子一人,怎能叫他如願?倒是師尊須得小心,魔門大日宮那大日妖人的修行自然不會放在師尊心上,可那鄧木山黑木林卻是有大古怪之處,依弟子看來,此事內中另有蹊蹺!”那僧人恭敬言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至於約斗之事,你無需擔心,但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便是,為師心中自有打算!”蔡經講道此處,道:“你還有何事?”

    “弟子心頭之事均已秉明,等月後鄧木山黑木林再看師尊如何收拾那魔道妖人,揚我門雄風!”

    白衣僧人講到此處,鶴嘴香爐之上飄起的煙氣微微一晃,內裡那蔡經點點頭,煙氣旋即便散了開去,哪還有什麼人影聲息?恍若適才一切都是夢幻罷了。

    白衣僧人恭恭敬敬得向著香爐之上煙氣飄散之處磕了三個響頭,而後將鶴嘴香爐收起,向著頭頂上空懸浮的那紅蓮看得一眼,道:“開!”

    那紅蓮隨了他言語,即可化作幾片淡淡紅葉,接而向著下方虎溪落下,而周遭那遮掩陣勢自然也散了開去。

    白衣僧人小心翼翼得左右看幾眼,而後順著溪流向上行去,腳下才動,人就到了極遠處,再一動,已然沒有了蹤影。

    便在這白衣僧人消失之後,那虎溪之內竟生出一番奔騰湧動,汩汩冒出碩大的泡沫,一聲隱隱約約的虎嘯之音自這虎溪之內傳出,將周遭紅葉都震得飄蕩開去。

    虎嘯隱隱。

    透過那湍急的溪水,隱隱約約顯現出一塊巨石,橫在虎溪之底,那巨石乃是一頭猛虎模樣,正是虎溪名聲之源頭,虎嘯之聲便是由那猛虎模樣的石像上發了出來。

    此時此刻,那猛虎石像周遭溪水流向怪異,散發出一陣陣古怪之極的氣息,然則,轉眼之間,那氣息便消失得干干淨淨,虎溪也依舊如同先前那般流動開去,溪水之上卷了紅葉沉浮。

    東海之外有清風島,此刻那清風島上一道人猛然張開雙眼,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再說七星海府之內,九首靠著天啟的虛空化靈法門相助,熬過冥陰火焚燒之苦,渡過三才之地劫,算是跨入地仙之道,仙門就在眼前,只待再過人劫,了去人間因果緣法,便能得升上界。

    九首道人周身經脈盡皆重鑄,內裡雖然依舊充斥著旺盛的先天陽火,卻又多了幾分陰柔,不似當初那般剛猛。妖嬰元胎七星尾上的七點太玄之精在先前的陰火焚身之時銷蝕去了,然而禍福相依,雖失了太玄之精,那長尾七星內卻多出了七點黑色冥陰火,卻是這七點冥陰火被九首道人的本命陽火吸住,來不及退入丹田。

    此番也是九首機緣,方才與地劫之中得了冥陰火。這冥陰火雖然未必如太玄之精那般精純強橫,卻是勝在陰氣連綿不絕,用之以鍛煉九首道人的先天陽火,是再好不過。

    心神查過周身狀況,九首道人便閉目入定,鞏固地仙境界的修行。

    至於天啟,先前分身九首渡得地劫,他也隨之得了大好處,修行雖然未增,心境卻越發清明通透,大是難得。

    “這天地人三才劫果然大有說法,三才劫謂之曰劫,卻不如謂之曰門,不經這三道門,怎能尋得仙道?又怎能入得仙門?”天啟心頭豁然開朗,他雖然不修仙道,然而道之一物,玄而又玄,涵蓋萬千,觸雷旁通之下,他與己身大道之參悟,也是又上重樓。

    心境一經通透,天啟眉頭便是一動,施展了神行法門,腳下一動,便到了這先天靈龜殼的頂首通口之處。那裡懸空浮了一株兩米高的怪樹,樹頂梢上有四枝八瓣,根部細小,通入一個不起眼的灰色小瓶兒,正是天啟在四明山滅人宗門時放置於此的陰陽一氣瓶和食魄植株。

    天啟看得一眼那植株,便是一呆,或許是因著數月前吸收了四明山五行宗內三百多余修士的凝練魂魄,這食魄怪樹竟然有了變化,原先在樹梢頂處的四枝八瓣之間是一枚黑色花骨朵,此時那黑色的花骨朵盛了開來,顯出內裡一顆漆黑如墨的果籽,那黑果甚小,通體如墨。

    “這果兒好生金貴,也不知吸收了多少凝練命元才得以開花結果,若要成熟,怕不是還得上千凝練魂魄才行!”天啟暗暗琢磨:“也不知這果兒到底有何用處!”

    打量那果兒半晌,天啟終究難得要領,他心性淡定,也不著急,便將那陰陽一氣瓶送回到原先所在,身形走動間,到了龜衍金光陣內裡。

    他得了這先天靈龜甲時日不久,加之本就精修大衍神算,是以早參出了龜衍金光陣的些許奧秘,進了龜衍金光,腳下不停,頃刻間就走入陣勢中央。

    等他走近這龜衍靈陣中央,只聽聞聲聲深沉的喘息自內傳來,夾雜著些許沙啞低沉的嘶吼。

    天啟一笑,腳下再動,就到了龜衍靈陣中央,此刻在那靈陣中央的點點金光內,盤了一頭劍脊龍,正是天啟在燭龍島大陣天墟外陣中收取的那頭劍脊妖龍。

    那劍脊龍一見得天啟出現,奄奄一息的模樣大變,身軀恍若充氣般得又充起百多米,背後劍脊林立,合身就撞了過來,頂頭那鋒寒發亮的獨角彎曲如鉤,向著天啟猛地就鉤了上來,這一鉤帶上劍脊龍數百噸的重量,怕不是有上萬鈞的力氣。

    天啟腳下一錯,身形便出現在那劍脊龍的頭顱之上,哈哈大笑:“你這孽龍,當真是糊塗了,你怎快得過我?”

    說話間,天啟身子一擺,也化作了巨人法相,猛得身子一沉,將劍脊龍的腦袋壓了下去,捏起拳頭,向著劍脊龍碩大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當日在燭龍島初次交手,天啟肉搏就不遜於這妖龍,此時天啟修入天地站魂第三重境,修行境界已然高出這劍脊龍,肉身越發凝練,這劍脊龍又怎會是敵手?

    只見得一人一怪拳來腳去,彎角如鉤,鋒亮生寒,不過片刻光景,辟裡啪啦一陣悶響,卻是劍脊龍那碩大的腦袋已然被天啟按在地上,天啟一手將那尖銳彎角頂了壓在地上,將丈許大的拳頭狠狠砸在那腦袋上,也不停手。

    劍脊龍掙脫不開,腦袋生疼,嘶吼不已,就起了拼命之心,碩大的雙目一合,額頂就張開第三只靈眼,一道寂滅火光向著近在咫尺的天啟打了去。

    天啟來不及躲閃,心頭一動,便有了一個大膽想法,當下張開大口猛然一吸,風雷震動,那寂滅火光竟然隨著這風雷聲進了天啟的大口。

    這火光著實厲害,比元火還要厲害幾分,且經了劍脊龍靈目日夜祭煉,更加凝練。天啟不敢大意,當下腦袋一震,顯出三頭六臂,身形嘎嘎巨響,又長出十多丈,法門運轉而起,周身以層層元氣護住,毛孔吞吐,化作巽風木靈黑藍火,將吸收入體的那寂滅火光困在體內的層層木靈火中。

    這同時,他大喝一聲,頭頂懸浮的黑藍靈魄相身子一搖,就從頂蓋之上的火焰圖騰上脫離開來,揮舞三頭六臂,猛然撲到天啟肉身法相之上,合身而過,自前胸入,而後自背後出,等那靈魄相竄出之後,靈魄相巨手之上已然多出一團漆黑火光,內裡帶著寂滅死氣,正是寂滅火光。

    天啟修行還差,靈魄火相不能長久施展,拿得那寂滅火光,便竄上天啟三頭六臂法相的頭頂,站在那火焰圖騰之上,周身包裹著藍黑木靈火,將那寂滅火光投入口中,閉了六目,緩緩煉化。

    “哈哈!”天啟本體法相放聲大笑:“當真大補!”

    “再來一次!”天啟碩大的拳頭狠狠在那巨怪腦袋上,他那般氣力,若是打在其他修士身上,一拳就是個筋骨斷裂的下場,此番在這妖龍頭顱上打得半晌,已然將那妖龍打得口鼻見血,狼狽不堪,天啟怕將這妖龍真個兒一氣打死了,也不再砸那巨大頭顱,卻是一腳踢在劍脊龍的腹部,在劍脊龍周身一頓拳打腳踢。

    才打得幾下,那劍脊龍撲騰便倒在地上,巨大的腦袋向著天啟只是搖動,接而向地上拜倒,它被人以厲害法門封印,元神被震,妖嬰被封,不能變化人身,口不能言,此番以頭顱搶地,卻是臣服之意。

    “你可服了?”天啟指著那劍脊龍大笑。

    妖龍頭顱之上的森亮彎角向回縮去,身子也隨之縮小為十多丈大小,拜倒在天啟而十多丈的巨人法相之前,不敢稍動。

    “服了便好!”天啟略微沉吟,腦中忽然就顯出一個遠古之時的馴獸法門,卻是他日日探取命竅玄奧,命元靈轉,從本身命元深處參悟而來的法門,就恍若一人翻取前生百世,忽然自其中一世封存的記憶得了法門一般,自然而然。

    “封!”天啟腦海中剛剛顯示出這法門,那巨人法相手上便有動作,隔空一劃,在半空以木靈火化出一道彎彎曲曲的蝌蚪符文,接而一拍,那符文就被他拍入到那妖龍頭顱之內,妖龍頭顱之上的靈角之基當下就多出了一個黑色印記,正是先前那彎曲符文的模樣。他將這法門信手施展而來,甚是隨意自然,恍若前生一世已施展過無數次一般。

    劍脊龍受了那符咒,只覺自己生死盡都在天啟手中攥著,越發不敢抵抗。

    “你只要一心隨我,助我布幻滅大陣,日後我修行有進,必定為你將這兩道封印都解了去!”天啟閉目半晌,卻是借由自己所下的咒術探查那劍脊龍所中的另外一道封印,竟發現纏繞在這妖龍命竅之外的那封印符咒也是一道蝌蚪古文,妖氣縱橫霸道,天啟神念完全近不得那符印周遭。

    天啟說話間,心頭竟忽然生出一念,這咒封興許也是我這元道一脈所下,燭龍島當真古怪,內裡定有大秘密,想到這裡,他心頭又生出了那條人首蛇身通體赤紅的怪物,雙目似開似合,內裡有日升日落。

    他只是一念,便撇開心頭想法,伸手在那妖龍頭顱之上拍得兩下,身子再一擺,化為原先的本體模樣,長發張揚,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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