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元道 第七冊 重瞳仙翁 第二章 重瞳真人
    當九首道人與七星海府受地冥陰火焚燒之際,東崑崙清月道人也是心火大作,一時間竟遮蔽了本心清明,犯了大錯。

    原來當日清月道人隨同門中長輩自大雪山縹緲宮回歸東崑崙玉清宮後不久,便察覺週遭目光不對,時常有人暗中議論或是指指點點,她自然知道眾人所言何事,不外乎就是當初被七星夫人帶至北海底後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那九首妖道會放了自己與那兩個師姐。

    此事乃是清月道人心病,無可消除,隨她日夜修行,那仇怨之心不僅未曾淡去,反而越發熾烈。而週遭越來越多的明暗議論更是讓她心頭惱怒羞慚,日夜不安,心神不定。

    回歸山門月餘之後,這一日,例行早課之後,便是弟子演練法門,相互切磋修行之時。清月道人與一位同門師姐比試之際,心不在焉,手下就沒了分寸,只聽得卡嚓一聲,她那師姐的飛劍已然被黑鐵木劍凌空絞斷,劍光消失,化作兩截斷劍,啪嗒兩聲,落在地上。

    那師姐飛劍被絞斷,當下就受了創傷,面色蒼白,喝罵道:「清月,你好生無禮,仗著有幾分修行,就不把師長放在眼中,你也不想想,你這修行是如何來的?哼,自從當日自北海妖府出來,你才有了這般修行,想來也是來路不正!」

    這位師姐正是當初與清月一同陷入七星海府的兩位女弟子之一,本就因為掌教師尊喜歡清月而對清月不滿,暗中詆毀議論清月,再因著今日之事,更是大發雷霆,當著演武台上聚集起來的眾弟子,指著清月鼻子大罵,最後甚至罵出淫蕩賤人以女兒身換修行這般不堪的話語。

    清月心頭本來煩躁異常,此刻聽得這師姐喝罵,雙目通紅,她性子高傲,自然不能孤苦哭泣,當下心魔滋生,卻是一劍斬了出去,雷罡運轉,那正怒罵的師姐怎能想到清月竟敢出手?當下沒有防備,便被劈倒在地。

    「你這清月,果然是妖女,竟然想殺同門師姐!」另一女子跳了出來,正是與清月同陷北海的另一師姐,她執劍指了清月大罵,週遭弟子看著清月劈倒師姐,也大都指著清月喝罵,無視尊長本來便是修行門派之中的大忌諱,何況清月形象早被那兩位同行師姐暗中詆毀得不乾不淨,眾人自然不客氣。

    清月一劍劈倒師姐之後,看著週遭同門喝罵指責,更要將自己綁送到長輩那裡問罪,當下心頭驚懼與怒火糾纏,心亂如麻,指著那跳出來喝罵的師姐一字一句道:「你再敢辱罵我一句,莫怪我出手無情!」那女子被清月氣勢所攝,長開了嘴,卻是不敢再說什麼。

    清月持劍便走,看著週遭弟子喝道:「誰敢阻我,莫要怪我劍下無情!」

    言罷,清月運轉飛劍法門,腳踏木劍,恍若踩著一點黑紫雷罡,破空而去,自這東崑崙之演武台上消失,稍頃就出了山門大陣。

    她心亂如麻,出了山門之後也不知該往哪裡去,便向東北破空而去。

    罡風吹拂,劍遁出千里開外,清月道人心頭漸漸回過神來,想著適才自己所為著實有些犯上,心頭就是一陣驚懼不安,道門之中向來對門下犯上處罰極嚴,此番她不僅犯上,更是一時受心魔蒙蔽,將週遭弟子盡都得罪,日後回了山門該當如何是好?

    清月道人如此想著,便在一座山頭降下劍光,心頭越發煩亂。

    前後思索半晌,請月咬牙道:「我不能就此回去,就算掌教師尊偏愛,此番也定然要受大責罰,說不定更要廢去修行,我身上背負如此屈辱大仇,怎能沒了修行?萬萬不可!」

    「只是,沒了師門依仗,我該當如何是好?」清月道人自幼便在東崑崙長大,此番闖禍不敢回去,心頭卻越發迷茫,看得前程盡都煙雲繚繞,一片淒然慘淡。

    她心思雜亂,便舞起木劍,只見得黑色劍影繚繞,雷罡之氣大盛,卻是那木劍之內雷罡氣受了清月心神影響,也暴亂開來。

    舞得片刻,一道雷光自天而落,正砸在清月劍鋒所指的懸崖巨石,轟隆陣陣,巨石就成碎片,滾落懸崖。

    清月道人收劍環抱,心頭淒苦,便啜泣開來。

    「姑娘何事如此煩惱?」一個清亮聲音忽然自清月道人身邊響起。

    清月心神大震,怎得被人逼近身邊也不知曉?她連忙退開幾步,仗劍而立,喝道:「何人在此?」

    等她退開,方才發現,便在身側幾步遠處,站了一道人,這道人生得好相貌。淡色道裝發白,三縷長鬚飄蕩,面容清瘦,一派仙風道骨,讓人看得一眼,就曉得定然是有道全真,且那雙目之內異光抖動,竟然看不清楚內裡瞳孔,氣勢端得不凡。

    清月看這人似有道全真,或許是道門長輩,也不敢失了禮數,躬身道:「東崑崙清月道人拜見仙長!」

    「免禮!」那道人看了一眼清月道人手上的黑鐵木劍,目中奇光閃閃,沉吟片刻道:「姑娘這木劍不凡,內裡氣息雜亂,倒似乎有魂魄在內,古怪,卻又不是魂魄,倒似一頭雷罡猛獸靈魄,當真古怪,姑娘可否將劍予老道一觀?」

    清月道人聽聞此言,下意識得就將手上木劍一收,接而面上遲疑,半晌才咬牙將木劍遞出去道:「前輩要看,自無不可!」

    那道人哈哈一笑,左手接過長劍,右手在劍上一點,打入一點淡然清光,接而閉目不語。

    只見那黑木劍上頃刻就蒙了一層清光,清光內裡卻有雷罡閃動,那雷罡閃電滾滾而來,將清光向外撐開,想要突破開去,卻是難以破開,隨之雷罡的威勢越猛,似乎無止境般向上飆升。

    那道人面上漸漸變了顏色,過得片刻,猛然張開雙眼,雙眼之內竟然有重瞳流轉,光彩四溢,黑木劍被那目光一看,雷罡之氣稍歇,接而越發暴亂,木劍在道人手上劇烈抖動開來,恍若一頭太古凶獸要開枷而出,凶悍氣息讓清月道人不由得向後退開,心頭大驚,這難道是自己那黑木劍不成?怎得有如此巨大威力?

    那重瞳道人只是看得一眼,重瞳一轉,奇光爆射,便閉上雙眼,同時右手從劍身上抹開,清光隨了他右手抹過,便消失了去,沒了那清光包裹,內裡雷罡也隨之消失,木劍依舊恢復平靜,卻是懸浮在半空之中,向著清月道人自動飛過。

    清月道人顧不得驚訝,連忙將自己這黑鐵木劍收在手上,自己大仇便指望這雷霄前輩留下的前古神劍了。

    那重瞳道人依舊閉目不語,端坐那裡思索,半晌方才睜開雙眼,盯著清月道人重瞳一轉,目中光彩連連,重瞳轉瞬便被煙波籠罩,看不清切了,道人笑曰:「適才貧道見天降雷光,走近之後更發現姑娘獨自啜泣,可是有何不妥煩心之處,不妨與貧道一講,看貧道幫不幫得上?」

    清月道人並未開口,略微遲疑,雖然眼前這重瞳道人修行深不可測,然而卻是初見,怎好將本門醜事說與一個外人聽?

    重瞳道人曉得清月道人心頭所思,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等候一旁。

    忽得,重瞳道人眉頭微皺,轉身道:「何人在此?」

    這道人說話語氣淡然,卻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包含其中,讓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按著他的話去做,當真古怪。

    兩人身後百多丈外已然是另外一座峰頭丘頂,那峰頂立了一方巨大青巖,此時,青巖之後緩緩走出一道人,週身血紅,連那道簪也似乎是血紅色的。

    清月看得此人一眼,當下雙瞳緊縮,她認識這人,月前丹霞正邪約鬥之時,她曾在丹霞山的雲爽玉台上見過此人,當時這人站在魔道大日宮和海外陷空島諸人身後,乃是魔道血門的長老,不知此時為何在此出現。

    「這位道友好本事!」那血道人嘿嘿笑得兩聲,卻是駕血光遁了過來,到得百米外就落下來站定,死死盯著重瞳道人。

    「血門竟然還存於世?」重瞳道人看得那人皺眉問道。

    「那又怎得,我血門修行神通廣大,自然千秋傳承!」血道人說話之間,身周浮起一層血霧,血霧舞動,漸漸模糊起來,隨之那血霧之中竟然傳出哭嚎之聲,血光內裡凝聚成一個道人的模樣,接而又變作另一道人,連番換過幾人的模樣,那幾位血光凝聚之人都在血霧之內慘嚎翻滾。

    「啊!」清月道人面色一變,指著那血光之中化作的一個人影厲喝:「這是我茅山三陰師伯的弟子洞真道人,怎會變做這般模樣,莫不是已為你這妖人所殺?」

    那三**人與東崑崙紫氣道人交好,對晚輩甚好,每次到東崑崙,總會帶些丹藥或是小玩意兒送給她們這些後輩。是以清月道人與之甚是熟悉,也認得洞真,此時見得如此,自然心頭大震。

    「邪門歪道!」重瞳道人面上也顯出幾分厲氣:「我本不應生事,然而既然遇上了,便是你劫數到了,非我妄行!」

    重瞳道人說話之間,竟然對著東方天際遙遙拜了一拜。

    那血門道人正煉化今日吸收得幾人精氣,聽了那重瞳道人之言,氣得七竅生煙,心頭那絲顧忌被一股邪火衝散,週身一抖,連自己也隱藏在那團污穢的血光之中,猛然就撲了上來。

    清月道人知曉血門這化血經法門是傳承自遠古,被當年血神老祖發揚光大,修行法門詭異非常,去皮囊,煉骨肉精血,以身軀化血光。煉到精深處,整個人就完全沒了身軀,化成一團血光,元神藏於血光之內,遇人只需撲上去,血光透體,就將他人週身精血也化了去,元神與道體元胎這等物事也被污穢所垢。

    她心頭念動,見得那血門道人撲將上來,便是微微一退,以黑劍佈雷罡護住週身,卻不敢退,她飛劍遁光哪裡快得過這道血光呢?

    那血門道人撲將上來,卻不理會清月道人,污穢血光直直向著重瞳道人撲了上去。

    「自作孽,不可活!」重瞳道人依舊面色平常,右手虛空一點,一點清光透指而出,才看清光出現,再一剎那便見那整團血光都被清光包裹,眨眼之間就被清光泯滅了去,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可憐那血道人好不容易得了如今這身修行,連一聲慘嚎都未發出,就魂飛魄散。

    清月道人正催動劍訣,一道道劍氣化作紫色雷罡結而成罡網,護住週身,忽然便發現那血道人所化血光在重瞳道人反手之間就滅了去。

    「這道人當真好高的修行!」清月道人看著那重瞳道人,不由自主地便說出了心頭所思,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對,當下就是一個面紅耳赤。

    重瞳道人聽了此言,不禁哈哈大笑,指了清月笑道:「你這女子,膽子當真不小!」

    清月道人看那道人面上無不愉之色,心頭也便鬆了下來,也隨之微微低著頭,笑了起來,接而想到茅山罹難得洞真師兄,又是心傷不已。

    傷感得半晌,清月看著那道人,心頭不禁就生出幾分溫暖。她自小沒有父母,一直隨師尊在東崑崙修行,雖然紫罡道人對她甚是器重,然而因著紫罡乃掌教真人,她在紫罡面前向來都束手束腳,唯恐做錯了事情,惹得師尊不喜,從來沒有如此輕快感覺,便彷彿眼前這人是她從未謀面的親人一般。

    清月想著想著,便落下淚來,不由自主就撲到那道人懷中。

    重瞳道人輕輕拍打著清月後背,半晌,才輕聲問道:「清月,你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便是,老道我為你出氣!」

    清月道人啜泣著,自東海之外刁光攔截開始,一口氣便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事情盡都講了出來,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將哽咽壓了下去,卻是無能為力,不禁就放聲大哭開來,這些日子以來無處訴說的憋屈,盡都在隨了眼淚拋灑開來。

    那重瞳道人大是心疼,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清月道人,他看著清月淚流滿面,只覺自己清修千多年的心念都隨之波蕩,怎得都保持不住古井無波的心境。

    「清月,老道我清修千餘載,一心向道,生平沒有後人,今日卻忽然發現若有個女兒在身邊,也是一大快事!」重瞳道人講到此處便停了下來,只是定定得看著清月道人。

    清月哪能聽不出重瞳道人話中之意,當下便道:「爹爹!」

    『爹爹』兩字一出口,當即又哭泣出聲,卻是心頭歡喜,以至於泣。

    「哈哈,好閨女!」重瞳道人笑道:「你與那北海妖孽一事,本是你自己的因果緣法,合當你日後得道了再自行解決,但老道我既為你父,又怎能置之不理?今遭便替你將那因果先了上一番!」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