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想你想到要你命
    美國駐上海領事庫德魯真是不想去見楊士琦,誰都知道他哥哥是李鴻章的人,而李鴻章成天擺出個天朝上國的臭架子,還動不動就倚老賣老。你和他說個什麼事情,他就能充個老子。一張嘴往往就是當年你爹、你爺爺和我如何如何,外交上嘴頭也不吃虧。要不是大清國實在沒別人能打叫道,說什麼也不想搭理他。現在不光是他,連他身邊的人都是這個德行。楊士驤和盛宣懷把他的做派學了個十足。恐怕這個楊士琦也好不到哪裡去。

    庫德魯見到楊士琦,出乎意料,他的態度客氣的沒邊,又是敬煙又是倒茶,還非要請自己吃飯,但是客氣歸客氣,對自己的要求那是一推二六五。理由很簡單,他一個小小的上海道哪裡有那麼大的權力,有什麼事情請示朝廷或者是找北京的全權大臣李鴻章、慶王、莊虎臣,自己對租界裡發生的恐慌表示深切關注,但是對不起,愛莫能助!

    庫德魯現在覺得楊士琦那種充滿成熟男人魅力而又熱情的臉是如此的討厭!李鴻章這些人雖然臉難看,話難聽,可好歹還是能辦事的,這個楊士琦則是典型的中國官僚,打太極拳扯皮的功夫一流,說了半天,就沒一句有用的。

    萬般無奈,只好發電報給在北京的公使康格,詳細描述了上海的混亂局面。康格現在正火大,被義和團和清軍圍困在公使館裡整整兩個月。那個時候的恐懼和絕望現在讓自己連入睡都很困難,每天清軍往租界打兩百多炮,幸好是老式土炮的實心炮彈,才沒造成太大的傷亡。後來的開花炮威力倒是很大,但是打擊的目標是使館區後面的一塊空地,要不然這些德國開花大炮只需要兩個鐘頭,就可以把使館區炸爛了,如果那些野蠻的義和團和韃靼人衝了進來,那麼自己這些公使和家屬將被活活撕成碎片。現在上海租界又將發生動盪。這就很可怕了,上海租界不像天津紫竹林租界有重兵把守。因為和南方幾省的督撫簽定了東南互保。上海道余聯沅也是在上面簽過字地,而且這些南方的實力派也確實穩定了局面,所以上海租界地防衛力量少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如果一但受到攻擊。那麼人員損失將是驚人的數字。

    現在必須是和清國政府溝通了,否則一旦上海租界受到攻擊,將引起難以預料的結果,現在無法確切知道列強到時候地反應是什麼,只能讓這個危險消弭在萌芽階段。但是和誰打交道,就是個大問題。慶王雖然是總理王大臣,可是一牽涉到外交事務。那也是萬事不當家的。就算是和他談買張草紙的事情,他都要說本大臣做不得主,這個事情要請旨,而清國政府的效率康格是非常清楚的,一個月能有個明確的回復就不錯了,即使是回復了往往也是含糊其辭。

    李鴻章倒是個敢當家做主的,但是康格對他沒有半分地好感。李鴻章在上海地時候,上海領事庫德魯拜訪過他,他手裡拄著當年格蘭特總統的遺孀贈送給他的手杖。一口一個:「你們那個康格和康格的老婆這樣說話太不禮貌,就給翻譯成:「康格公使和公使夫人。」

    結果李鴻章還能聽懂英語,連忙搖手道:「翻譯錯了,不是夫人,是老婆。老婆!」弄的克德魯哭笑不得。克德魯領事對李鴻章的評價就是:「他就是個到處挑撥離間的老滑頭!」可是這個老滑頭做表面文章的功夫那絕對是超一流的。他第一次訪問美國地時候。看上了格蘭特總統的寶石手杖。總統只好說:「首相閣下既然喜歡,本來是應該贈送的。但是這個是全國工商界送給我的心意,實在無法送人。」

    等到李鴻章第二次訪問美國的時候,格蘭特總統已經去世了,而李鴻章在他地墓碑前,久久不肯離去,沉默了很長時間,說了句意味深長地話:「別了,我的朋友。」哀痛之情,溢於言表。結果一下子感動了所有地記者,總統遺孀馬上就把他曾經看中的那根手杖送給了李鴻章。因為他的舉動,美國聯邦政府和各地的州政府給予了他極高規格的接待,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訪問美國的元首。

    而且他在離開美國的時候,刻意避開了加利福尼亞,引得記者的好奇,當記者採訪他的時候,他對《排華法案》大力抨擊,一邊在誇獎美國擁有世界上最發達的政治文明和美國人擁有最廣泛的自由,一邊又哀歎,為什麼廣大為美國做出了傑出貢獻和默默努力的華人不能享受平等待遇。他對美國大小報館呼籲要廢除排華的《格力法》,最起碼也要進行大幅度的修改。他的言論,又讓美國人認為他是個愛國的老人,而且對美國抱有高度的尊敬。美國的報紙對他的評價幾乎就上了天,什麼他是個睿智的老人,他愛護兒童,他博學而有禮貌!就連他戴著的那種硬框老花眼鏡,一時間都在美國老人中流行了起來。

    康格憤恨的罵著這些愚蠢的媒體,李鴻章有禮貌?你問問所有國家的公使,他的傲慢無禮幾乎是人所共知,他根本就是故意裝樣子!而且報紙把他稱呼為「首相」、「副國王」,可是中國通康格很清楚,李鴻章並不是什麼首相,他連軍機處都沒進過,離首相的位置還遠著呢!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掌握過很大的權力。

    克德魯說的很正確,他就是個老滑頭,但他是個美國民眾喜歡的老滑頭,也是國會認為中國唯一有能力避免國家分裂的人,他符合美國的要求,康格儘管很討厭他,卻也奈何他不得。本來按照康格的意思,是要狠狠的教訓中國的,可是國會是控制在那些大財團的手裡,他們才不會理會一個小小的公使在遙遠地東方所經受的恐懼,他們所看重只有在中國地商業利益。

    現在看來。只能去找那個年輕的副欽差莊虎臣了,從報紙上看。他對西洋人的態度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優待聯軍俘虜地舉動讓白種人對他頗有好感,現在國會已經有人在注意他了,認為他會是未來中國年輕一代實力派人物。國會現在對列強準備瓜分中國的舉動非常關切。一個四分五裂,貧困到極點的中國對美國的商業利益是沒有任何好處的。而且過度削弱中國養肥列強的行為將對美國的安全造成危害,尤其是一旦列強在中國佈置大量軍隊,將會對在菲律賓地美國海軍造成威脅。而李鴻章地年齡太大了,國會需要一個年輕的強力人物來控制未來可能發生的混亂局面,以保證美國在華利益不會蒙受損失。虎臣。想他的是個女人。而且是想的要死。想讓莊虎臣真的去死的那種想念。

    上海租界裡有一片低矮的棚戶區,這個是當年號稱「地產預言家」的史密斯建地,專門租給中國人住。史密斯的作風真的是不一般,居然連收集來的糞便都不允許倒掉,還要賣給農民當肥料,這裡污水橫流,臭氣熏天,其他洋行的大班都對史密斯地作風嗤之以鼻。

    在一間小地可憐的屋子裡,住著一個二十五、六歲地中國女人。如果仔細看看。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精緻的面孔,而且臉上有一種聖潔和對眾生的哀憐,近乎慈悲的表情。要是莊虎臣看見她,非驚訝的下巴都掉下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攻打過榆林堡的義和團首領兼精神領袖黃蓮聖母林黑兒。

    此刻。她白衣觀音一般的臉都有些扭曲,佛在地獄的感覺是妖異而恐怖。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嚇的連話都說不囫圇了:「黑兒姐。殺了吳大師兄的就是他?」

    林黑兒點點頭,眼睛裡殺意更盛。

    對面這個女孩莊虎臣如果看見,也會嚇一跳,她就是那天原來的上海道余聯沅要送給自己的清倌人小翠喜。

    小翠喜皺著淡淡的柳眉道:「黑兒姐,他現在是欽差,怕是你這個仇難報了。」

    黃蓮聖母冷笑道:「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殺了他,給吳師兄報仇!沒有吳師兄,我怕是真的要當一輩子的船妓,讓那些臭男人欺負!」

    小翠喜輕輕給她捶著背道:「黑兒姐,我現在就你一個親人了,萬一你有什麼好歹,我可怎麼辦?」說著說著,眼淚無聲的淌了下來。

    黃蓮聖母慈愛的給她擦乾眼淚,笑道:「丫頭,你也大了,十六的人了,也該找個婆家,書寓畢竟不是安身之所,對了,那個大才子對你還好吧。」

    小翠喜嬌羞的點了點頭:「他現在正回老家,說是賣幾十畝田,湊足錢給我贖身。」

    黃蓮聖母欣慰的微笑:「這就好,難得他是個有情的,而且又是大才子,你們倆郎才女貌,又是郎有情妾有意,而且他父母都不在了,又不曾有家室,你過門就是太太,咱們這個出身的,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命?」

    小翠喜甜甜一笑,然後搖著黃蓮聖母的手道:「黑兒姐,你也別去報仇了,就跟我們一起去鄉下吧,這上海咱們都不呆了,找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黃蓮聖母淡漠的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吳師兄,我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我的命是他的,人也是他的,雖然我們沒拜過堂,連個野路子夫妻都沒做過,但是我十年前就認定,我就是他的人我們老家一個惡霸,一個快六十的老混蛋看上我。非逼我爹讓我嫁給他做小,我爹不肯,他就勾搭上我們縣的狗縣官,硬說我爹是白蓮教。我爹不認,他們就把我爹折磨死在縣大牢裡。我娘和我叔叔去州府告他們,可那個老東西是入了洋教的,朝廷不敢惹,反而把我叔叔打了一頓板子,攆了出來船妓!我還有一個當年才七歲地妹妹小雅,現在也不知道下落在什麼地方。那時候。那個老狗又丈著幾個臭錢。要糟蹋我!我不從他,他就打我,我被逼的沒辦法,就跳了河,幸好被吳大師兄救了,他幫我燒了教堂,殺了仇人,又教我武藝。後來,我們被官府通緝。沒辦法就投靠了八卦教,再以後,我就成了聖母,後來咱們神拳興起,什麼大刀會、紅槍會。亂七八糟地人都掛著牌子叫義和團了。從我在八卦教當了聖母。我就死了和吳師兄好的念頭,但是我心裡從來就只有他一個。我現在就是他的未亡人,他的仇不報,我就算死了,也沒臉在九泉下見他。」

    小翠喜對林黑兒和吳師兄地事情大致曉得一點,但是不知道他在黃蓮聖母的心裡位置那麼重要,但是還忍不住道:「這個莊虎臣,我見過一次,但是那天我不知道他是誰,今天看了新聞紙,才曉得他就是姐姐的仇人,不過他倒還是滿和氣的,而且不像其他那些狗官,見了我就毛手毛腳,他看上去還是挺正派,而且新聞紙上也說,他是打洋人的。」

    林黑兒狠狠道:「他就是佛祖、菩薩,殺了他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替師兄報這個仇!」

    小翠喜眼圈又紅了:「可是姐姐,你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林黑兒撫摸著她一匹上好的黑緞子般的長髮道:「傻丫頭,你早晚是要嫁人地,還能跟著姐姐一輩子?我那個妹妹小雅要是還活著,也就你這麼大了,我每次看見你,就想起了我那個可憐地妹妹。」

    小翠喜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伏在她身上,不肯起來。

    林黑兒勸慰道:「妹妹,姐姐答應你,等辦完了這件事情,我就陪你們小兩口去鄉下隱居,再也不拋頭露面了。」

    小翠喜畢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被她說的紅雲滿天:「姐姐,誰和他是小兩口啊!」

    林黑兒笑道:「怎麼說,你是不願意嫁他了?那好,我和他說說,讓那個才子死了心,重新訂一門親事。」

    小翠喜急的臉通紅:「他敢!」然後看見林黑兒在竊笑,醒悟過來,捂著臉道:「姐姐,你欺負我!」

    黃蓮聖母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一陣酸楚,自己那個丟了十年的妹妹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她是否也有了心上人,也能幸運的遇上一個英俊地才子。即使不能嫁個風流才子,哪怕是個販夫走卒,只要是真心的疼她,就足夠了,女人一輩子有個對自己好的男人,還求什麼呢?可自己的歸宿又在哪裡?別說吳師兄在榆林堡被莊虎臣一槍打傷,然後不治身亡,就算他還活著,自己這個聖母的身份也是咫尺天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地。

    吳師兄地傷本來不算太嚴重,但是他是義和團的大師兄啊,受傷地事情絕對不能給別人知道,更不能延醫問藥,就這麼硬抗著,還要天天跑來跑去,忙前忙後,結果一天重似一天,最後實在下不了炕的時候,他對黃蓮聖母道:「黑兒,這個聖母,你也別幹了,尋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黃蓮聖母是眼睜睜看著他斷氣的,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閉上眼睛,自己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啊!黃蓮聖母一直在壓抑著感情,直道他死了,才伏在他已經冰涼的屍身上大苦,自己的心,難得他不明白嗎?自己怎麼可能再嫁另外一個男人?

    等黃蓮聖母悄悄給吳師兄下葬以後,再帶人去榆林堡尋仇的時候,卻發現榆林堡早已人去樓空,一個人都沒有了。接著洋兵就進了北京,大肆屠殺義和團,自己就悄悄躲到了上海的租界,洋人怕是做夢也想不到,曾經讓他們怕的要命,現在又恨的要死的黃蓮聖母林黑兒居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黃蓮聖母看著新聞紙上的照片,莊虎臣年輕英俊的面孔意氣風發,她把報紙貼到門板上,「嗖」的一聲,一把柳葉飛鏢已經釘了上去,正紮在莊虎臣的照片上。

    黃蓮聖母怒級反笑道:「莊虎臣!我想你想的要死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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