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指南 正文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天子東歸[2]
    七月,車,馬蕭蕭,獻帝車駕在眾多的護衛下,到宣平門。獻帝稍稍鬆了口氣,總算是出了長安。忽然,隊伍前面傳來一陣喧嘩聲,車駕猛然停住了,獻帝身子向前一傾,一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裡。出事了?!獻帝臉上微微變色,不覺攥緊了拳頭。

    「是天子邪?是天子邪?」

    遠遠的,一陣亂轟轟的聲音傳了過來,大批士兵聚在護城河的橋前,阻止了隊伍的前進。不過,為了保住天子的控制權,李傕派出了自己的精銳,數百名大戟士團團圍住車駕,那些士兵也不能靠近。

    「是後將軍的人!」

    見天子以目相詢,侍中楊琦窺視了下,低聲回答道。後將軍就是郭。獻帝無言。見情況緊急,隨侍在側的侍中劉艾也顧不得徵詢獻帝的意見,大聲疾呼:

    「是天子也!是天子也!」

    劉艾的處置很合獻帝的心意,然士兵猶不退去。獻帝便使楊琦高舉車帷,露出自己的身形。然而,獻帝對著諸兵說:

    「你們不退卻,為何膽敢這樣逼迫至尊?」

    長期以來,天子至高無上的權威深入人心。士兵們面面相覷,躊躇了片刻,終於退卻了。獻帝的車駕才能前行。但是,士兵們退出不遠,仍然在不遠處望著隊伍,隱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沙沙」的腳步聲,現場的氣氛極為壓抑,人們不自覺放輕了呼吸,如果在此時有人一聲吶喊,事情恐怕便會不可收。

    在萬眾的矚目中,車駕慢慢渡過了橋。獻帝端坐在車中,從容不迫,威嚴而尊貴。千夫所指,無疾而死,萬眾注目,楊琦不禁屏住了呼吸。見天子如此表現,楊琦心中又悲又喜天子真是人傑,可惜生在這個時候。他沒有留意到,獻帝的手攥的緊緊的,指關節都發白了。

    車隊緩緩行駛,聲,沙沙聲,壓在人們心頭,楊琦臉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猛然間,有人在他耳畔一聲大喊,楊琦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搖晃了一下,險些沒有摔倒。

    「萬歲!萬歲!萬歲!……」

    現場靜了一靜,隨即楊琦才反映過來,與眾人一起呼喊起來。大臣們喊了起來,大戟士喊了起來,連那些阻路的士兵呼喊起來,那呼喊聲越傳越遠,漸漸的,所有人都加入其中,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席捲而來,震撼了整個長安城。

    ……

    隊伍走遠了,長安城只剩下一個影子,楊琦早就停止了呼喊,但他的心臟依然在激烈的跳動著,久久不能平息,多久不曾有過了,狂喜充滿了楊琦的心中,一時間,天也藍了,山也綠了,水也清了……連飛揚的塵土都是那麼可愛!

    漢德未衰!漢德未衰!漢德未衰啊!

    「……楊侍中!楊侍中!」

    一個低沉的聲音喚醒了楊琦。劉艾正有點惱怒地盯著他。

    「怎麼?」

    怎麼?他還好意思問怎麼?!劉艾氣的都快罵人了,可看楊琦面上的喜色,他心頭一軟,低聲說道:

    「把車帷放下吧!」

    楊琦這才訕訕地放下車帷。

    一切都落在獻帝眼裡,他不由歎息,同樣是侍中,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楊琦忠心可嘉,但反應也未免太慢了。還是劉艾好,忠心耿耿,又機敏過人。一聲呼喊便化截了危機,他嘉許地看了劉艾一眼,劉艾微俯首,以示謙遜。

    當夜,車駕到了霸陵,而行人飢腸碌碌,便停止了前進,埋鍋造飯。在炊煙裊裊中,獻帝回憶起這年來,還真是苦不堪言。

    獻帝早想擺脫這種窘迫的困境,但他身在亂世,卻無兵無勇,與公卿商議許久,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寄望於外援。可是,張涵主意未定,一味敷衍了事,不肯『拿天子冒險』。袁紹派遣了幾回使者,暫時卻無力北圖。其餘諸侯各守一方,連使者都沒有,就更指望不上了。

    袁紹野心勃勃,在關東會盟之時,便沒有將天子放在眼裡。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袁紹被張涵逐出了冀州,好不容易佔據了豫州,勢力也萎縮了不少。與袁術廝殺了數載,佔了上風,卻一時沒法取得決定性勝利。在這種情況下,袁紹自不會如得意之時那樣忽視獻帝的正統地位了。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當獻帝一籌莫展的時候,機會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自董卓死後,朝政向由車騎將軍李傕(張涵也是車騎將軍,雙方各用各的)、後將軍郭和右將軍樊稠把持。三人原本都是董卓的部將,李傕與郭多年同僚,交情深厚;而樊稠勇猛善戰,極得人心,李傕頗忌憚他。

    興平元年春三月,韓遂、馬騰與郭、樊稠戰於長平觀。戰後,樊稠與韓遂把臂私語,良久方歸。李傕得報,不免暗中起了疑心。樊稠更有眼光些,知道困

    終非長久之策,欲引兵出關東與諸侯爭雄,便索要更。李傕既然起疑,如何肯信。

    興平二年春二月,李傕設宴,談笑間斬殺樊稠,吞併了他的部曲。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是人之常情。樊稠是秉政三人之一,開府的將軍,地位尚在郭之上。李傕說笑間便給宰了,兩人交情再好,郭也難免有猜忌之心。這猜忌之心一起,那就像丟斧的鄰人一樣,怎麼看李傕,郭都覺得不對。於是乎,樊稠死了沒幾日,兩人就各率自己的部曲互相攻打起來。

    這樣一來,秉政三人一個死了,兩人直接開戰,便把長安作了戰場。獻帝一看,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派侍中、尚書去調解李和郭的矛盾。

    但是,獻帝就是個傀儡皇帝,根本沒有實力,李傕和郭都不肯服從。反而,獻帝這一舉動,卻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天子的權威性,人所共知。郭陰謀劫持獻帝到他的軍營,不幸的是,不,應該說,幸運的是,當天夜裡,有人逃到李傕營中,將郭的計劃告訴李傕。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三月二十五日,李傕派侄子李暹搶先一步將獻帝『迎』回了營中。至於獻帝和大臣們的意見,理所當然被無視了。緊接著,李暹對皇宮實行了徹底的搶劫,而李傕則將御府所收藏的金帛搬到自己營裡,隨即放火將宮殿、官府和百姓的房屋全部燒光。

    值得一提的是,賈詡混的不錯。李傕一共派了三輛車,獻帝一輛,貴人伏氏(即後來的伏皇后)一輛,賈詡和左靈共乘一輛,其餘的大臣就都得徒步跟在獻帝的車後出宮了。

    郭也不甘示弱,便將獻帝派去調解的公卿都抓了起來。正所謂,李傕劫天子,郭質公卿。獻帝調節不成,這仗自然還要打下去。李傕召集數千名羌人和胡人,以御府的財物引誘他們進攻郭。郭則暗中與李傕的黨羽中郎將張苞等勾結,策劃進攻李傕。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獻帝就是把池塘裡的魚。郭裡應外合佔了上風,箭一直射到獻帝住處的帷簾中。獻帝這皇帝當的,真是憋屈。但是,他憋屈的日子還在後頭。李傕引誘羌胡的時候,除了財物,還許了宮女給他們。李傕遲遲不予兌現許諾,這些羌胡就不時到獻帝的住地窺探,「皇帝在這裡嘛?許給我們的宮女在哪裡?」

    獻帝是這個汗吶!

    綠帽子在獻帝的腦袋上盤旋,他是不能坐以待斃的。不過,獻帝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得繼續調節。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相帝為隨侍的宮人、侍從,向李傕討要粳米五斛,牛骨五具,卻只得到了五具腐爛的牛骨。獻帝的地位可見一斑。於是,李傕同意了,郭就不同;而郭同意了,李傕就不同意。這一戰從三月開始,到了六月還未停止。死於戰亂的人,數以萬計。

    然而,獻帝雖然什麼都沒有,卻還是有聲望的。李傕如此對待獻帝,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對。李傕的部下楊奉本是白波賊的渠帥,即黃巾頭,可他很有正統觀念。到了六月,楊奉與宋果等密謀殺死李傕,事機不密洩漏了,楊奉就領兵反叛了李傕。加之,賈詡勸退了羌胡,李傕勢力大減。適逢此時,鎮東將軍張濟率兵從陝縣來到長安,打算調解李與郭的爭端,迎接獻帝前往弘農。李、郭二人才同意講和,相互交換女兒作人質。

    這才本章開頭的一段,獻帝離開了長安城。

    坦率地說,大漢國分崩離析,各路諸侯矯詔自命、據地稱雄,獻帝不被人放在眼裡已經好多年了。但獻帝這一動,卻驚動了兩個人,一個自然是張涵,另一個卻是袁紹袁本初。

    「將軍!」

    未到近前,曹操已躬身施禮。袁紹正容受禮,方上前幾步,笑著扶起了曹操,大聲說道:

    「孟德賢弟,何須如此多禮……」

    「哪裡,禮不可廢,該行還是要行的……」

    曹操邊寒暄,邊心裡詆咕。揚州初定,也不知袁紹忽然召他回來有何要事。不過,袁紹卻無意在門口解釋:

    「孟德,我們進去敘話……」

    ……

    歷經了張涵製造的風風雨雨,曹操使盡渾身解數,終於重新博得了袁紹的信賴。歸根到底,曹操足智多謀能征慣戰,袁紹身處飄搖之地,少不了他。有這個原則在,曹操在一次出征之前,親自將妻子送給了袁紹。袁紹心花怒放之際,兩人關係迅速好轉。

    曹操在袁紹勢力中地位尷尬,不是因為其它,而在於袁紹態度曖昧。說白了,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家眷親族的待遇問題,擺明了是挑撥離間。可聯繫此前的種種,曹操還是很可疑的。誰知道

    是否在與張涵唱雙簧?誰也不知道!袁紹也不能肯定紹心中未必沒有一點芥蒂。因此,群情洶洶之時,袁紹不說話。袁紹也是有分寸的,他是不肯過於逼迫曹操的萬一逼反,就不好辦了。但是,不說話本身就是一種姿態。曹操是袁紹的盟友,或者說附庸,他此時未曾有過地盤,不是那麼好招攬人才的,可謂是兵微將寡,並不具備獨立的條件。換言之,他對袁紹的依賴性很強。袁紹這麼一來,曹操的處境就很艱難了。

    然而,曹操將妻子送給袁紹,情況就不同了。古代的時候,領軍大將出征的時候,是不能帶家人的。無它,留下妻子作人質,以安上心。曹操將妻子送給袁紹,就是以妻子為質剛剛想歪的,去撞三下牆。袁紹又不是呂布那個傻冒,女人到處都是,偏偏喜歡手下將領的妻妾。

    曹操的這個舉動乃是迫不得已,但效果顯著。他這個姿態有兩重意思:

    ,曹操有家人(父親和弟弟)在張涵手裡,袁紹心有疑慮也是人之常情。袁紹部屬中有人拿此來說事,曹操就很被動了。如今,曹操將妻妾兒女都交到袁紹手中,這個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第二,曹操將妻子送到袁紹那裡,雖未明言,實已是以臣屬自居。在此之前,曹操聽命於袁紹,但這個關係不明確,他不是袁紹的臣下,有著很大的獨立性。曹操出征時,妻子的安置,是看他自己的意思。假設在袁紹這裡不開心,曹操隨時可以找個機會包裹一背,跳槽去也,袁紹基本拿他沒有辦法。而袁紹的部屬就不一樣了,出征時不能攜帶家眷,必須交給袁紹為質。這是一個很大的區別,所以,別人可以拿此來攻擊曹操,曹操卻無法反駁。

    曹操本是袁紹的好友,人又有能力,本是袁紹手下得力之人。袁紹心病一去,他又裡了幾個大功,很快就恢復了昔日的地位。自然,文丑、顏良等人依舊看曹操不順眼。但這也是應當的,袁紹並不希望他們親如一家。

    張涵興兵南下,劉、張邈抵擋不住,只得向袁紹求援。風水輪流轉。當初,袁紹窘迫到了極點,沒有借助二人的力量。如今,二人卻要來求他們了。袁紹勢力與州聯繫密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事毋須多說,袁紹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但豫州遭災,袁紹與袁術相爭,迫於糧盡方才罷兵休戰。袁紹出兵可以,糧食卻要兗州提供了。州也是新近遭災,加之,山多地少,本不富裕,可誰讓兗州有求於人,只能咬牙應了下來。

    與此同時,袁紹和劉又遣使聯合徐州陶謙。陶謙終究不甘寂寞,也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三方一拍即合,結成同盟,共同出兵討伐張涵。

    不過,這也沒能抵擋住張涵大軍的侵襲。河北軍甲堅兵利訓練有素,採用了投石車、火藥等新式武器,又憑藉著大河水師,從東面和北面全面出擊。當然,張涵籌謀日久,河北兵精糧足才是最大優勢。

    曹操親臨前線,率軍浴血奮戰,在東阿巷戰月餘,力保東阿不失。但東郡、濟陰國、陳留、山陽陸續失守,河北軍欲斷亢父,南取泰山之道,以斷曹操歸途。見勢不可為,曹操被迫退走,兗州全境落入張涵之手。

    興平元年的失敗,沒有折了曹操的銳氣。河北軍取了兗州,不再南下,轉而進攻徐州。聞知袁紹有意趁此機會圖謀揚州,曹操便一口應了下來。揚州是個大州,人口眾多,土地肥沃,袁紹覬覦已久。選擇曹操卻是在於他的軍師周喁。曹操初起兵時,會稽人周喁領兵二千相隨,曹操委為軍師,而周喁便殺丹陽太守周的弟弟。

    果然,曹操也真沒有辜負袁紹的期望,憑著軍師,說服了丹楊太守周,迫得揚州刺史陳溫讓了揚州。說起來,曹操手握揚州,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若是早有此地,他又何苦居於人下。不過話說回來,袁紹起了疑心,曹操若不質妻子輸誠,袁紹也不會輕易放他出去領兵,曹操區區千把兵,又無糧草,多半也無力取得揚州。這些都是閒話了。

    袁紹把曹操迎入了府中,曹操心中暗驚,袁紹的幾個心腹之人都坐在大堂之中。逢紀簡單扼要把事情說了一遍,曹操這才知道:

    原來,天子東歸了!

    PS:真是!坐在電腦前畫圈,畫了好久,故事在腦海裡翻騰,就是一個字也不願意寫_|||,又趕上歷史情節,查了一堆的資料才把前後經過搞清楚……

    汗!我才找到《資治通鑒全譯》,若早能如此,我也不用去啃古文版的《後漢書》、《三國誌》了……另外,PS以後,是我修改進去的,不計入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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