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指南 正文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北定遼東[3]
    清晨到午後,蘇僕延一直待在城頭,帶著烏桓戰士們。後退一步是家園,烏桓戰士們沒有退路,他們寧可戰死,也不願意看到妻兒老小成為奴隸。而且,蘇僕延也不容他們退卻,在投石車的襲擊中,驚慌後退者被立刻斬殺。恐懼、興奮、嗜血交織在一起,喪失了退路的烏桓戰士們捨生忘死,不計生死,踩著破碎的磚石、泥土、骨肉、鮮血,在殘亙斷壁、屍山血海上,一遍又一遍打退了漢軍的進攻。鮮血從烏桓人,從漢人,從一切戰士的身體裡洶湧而出,撒落在城頭,徒河狹窄的城頭被鮮血漆成了黑紅色……

    恍惚間,蘇僕延聽到了一陣兒熟悉的聲音。距離有些遠,聲音就顯得小了,蘇僕延遲疑了下,才反應過來。側耳傾聽了片刻,那聲音愈發響亮。由於位置的關係,蘇僕延看不到紫荊山外的情形,但喊殺聲、萬馬奔騰的轟鳴聲,都宣示著同一件事。

    「援兵來啦!援兵來啦!」

    蘇僕延情不自禁歡喜的大聲呼喊起來。聽到援兵已經到來,城頭不由起了一陣騷動,烏桓戰士們頓時覺得已經難以維計的身體裡重新湧出了力量。奮力殺退了又一次進攻,他們不由自主一切吶喊起來。聲音裡滿是喜悅,接踵而至的石彈也無法打消他們的歡喜。如果有選擇,他們寧肯在原野上化為粉,也不願意在城頭作靶子。

    「援軍來了嘛?來的好快!」

    看著城頭烏桓人歡呼雀躍,太史慈微笑起來:

    「去吧!戰士們等候好久了,去打開一個缺口!」

    ……

    在戰場的左側,一隊騎兵安靜地立在一處。這場城池的攻防戰裡,騎兵的作用微乎其微。唯一的烏桓三百騎兵突擊,也在陷阱和蹶張的打擊下,頃刻便土崩瓦解了。所以,沒有人會關注到他們。

    白馬銀槍,一身玄甲,趙雲立在騎兵之前。城牆一旦被打開缺口,他便要立刻率領五百精騎突入城中,盡量製造混亂,務必使烏桓人組不能有效織抵抗。趙雲不太明白,如何在城牆上打開缺口,但他並不在乎這個,身為中級軍官,那不是他應該考慮的,服從命令即是。而且,這也是他的初陣初次在軍中亮相,趙雲希望自己能有一個上佳的表現。

    ……

    蘇僕延正在歡喜,卻聽見「轟隆」一了一下,城牆顫抖起來。怎麼啦?烏桓戰士們不明所以,不由自主停止了歡呼,四處張望起來,所見到的都是茫然的目光。徒河城上一片怪異的安靜。隨後,煙塵沖天而起,一段城牆轟然倒下,露出了七八丈寬的豁口。立身其上的烏桓戰士身不由己地隕落,見到這一幕的烏桓人,無不停止了動作,渾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樣……

    趙雲衝進城中,正好看到烏桓戰士們目瞪口呆的樣子,舞動長槍,一連刺殺了三人,竟沒有遭到抵抗。趙雲微感詫異,也知時機千載難逢,一刻不停,直直地衝殺了進去。五百騎兵緊隨在趙雲身後,騎兵之後,大批的步兵也蜂擁而入……

    城破了!

    反映過來的烏桓人士氣跌到了谷底,少數人發出絕望的咆哮,衝殺上來,並在極短時間被,被眾多刀槍變成屍體。而眾多的烏桓人卻吶喊一聲,轉身就跑……

    「……

    23日,太史慈率前軍順利完成登陸計劃;

    24日,太史慈率步兵七千,進逼到突河城下;

    同日,孫齊雲率騎兵渡過小凌河,兵臨徒河城下,與太史慈會師;

    25日,太史慈在王成林的配合下,攻克徒河城,斬蘇僕:

    同日,孫齊雲大破烏桓援軍,陣斬蹋頓;

    26日,孫齊雲、王成林在追擊途中,與後發的烏桓援軍:大破烏桓援軍(至此,三郡烏桓已基本喪失戰力);

    27日,孫齊雲兵臨柳城,烏桓不戰而降,俘虜二十三萬認,三郡烏桓就此覆沒);

    ……」

    張涵隨滿地放下簡報,抬頭笑著說道:

    「先鋒的手腳很快,成高這回可要失望嘍……」

    戲志才早已看過了簡報,聞言笑道:

    「主公,失望是在所難免。不過,成高是個識大體的人,應該還是以高興居多。再說,戰事方興未艾,成高有的是機會……

    對了,這回開門紅,俘虜了不少,主公也可以鬆口氣啦?」

    「哪裡話,這些人裡多半是奴隸,而奴隸大多是漢民,這一批人要從給予自由的,這就去了一半。至於俘虜的烏桓人,也以老弱婦孺居多……」

    嘴上抱怨著,張涵卻眉開眼笑。

    對於異族,張涵的想法是:一手揮舞著大棒,一手拿著胡羅卜。大致說來,不曾抵抗就投降的部族,服勞役五年,即可成為大漢國民,享受一切正常待遇;而頑

    的部族,則全部充作奴隸。

    按說,上谷烏桓理應歸為前者。但是,張涵在其中大肆徵兵,上谷烏桓家家戶戶都是軍戶。而且,上谷烏桓幫大漢守邊多年,張涵也需要一個榜樣,便給予了優惠待遇。至於三郡烏桓,大漢國一貫的敵人,又在一敗塗地後方才投降,處置自是最嚴厲的全部成為奴隸。老弱婦孺會被賣給私人,十四歲以上的男子則都會成為官奴,在監管下,承擔各種重體力勞作。其實,三郡烏桓也是張涵樹立的另一個榜樣。

    不管怎麼說,能夠輕取三郡烏桓,張涵是很開心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再說,張涵的戰略重點,依然是在中原。人都是勢利的,平定三郡烏桓一戰,打出了漢軍的威風。在此基礎上,稍微安撫一下,就能確保北地的安全。

    張澗輔助張涵處理政事多年,他所關注的,卻與眾不同。這也是理所當然,張涵治下,用工之處極多,張涵不肯自食其言,張澗就不免捉襟見肘了。說起來,張涵總掌大要,張澗負責具體安排。張涵既想馬兒跑的快,又想馬兒不吃草,自然便為難張澗了。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張澗隨口說了幾句,臉上沒有絲毫喜色,躊躇了下,他才義正詞嚴地勸說道:「主公,殺戮過甚,終非好事……」

    見張澗滿口的仁義道德,郭嘉聽了片刻,終於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眾人心領神會,都不覺莞爾。

    「元溪,殺戮確實不是件好事,」戲志才戲謔道:「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總要打贏了,才顧得上抓奴隸……」

    「這倒也是,」張澗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奴隸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戰士,「不過,這一戰下來,連三萬成年男子都沒抓到,斬首卻接近兩萬了。這個損傷也太大了!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朝鮮一地,不足以解決問題……」

    「這個……」

    戲志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也是個問題,此時挑起北方戰事,目的很明確,張澗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

    張涵聞言微微點頭,深有同感:

    「元溪此言有理。然而,話是這麼說,可我們在後方,距離遙遠,不明白前線情勢,也就不可以直接干預前方的戰事。這樣吧!把俘虜戰士,和斬首的功績等同起來,同時,俘虜可以額外得到一份獎勵,算是多得的戰利品……」

    「嗯,這個辦法不錯!不過,前線將領是否依然給予處置權限……」

    戲志才是怕前方將領束手束腳,從而作出錯誤決斷。

    「那是當然!文臧,我不會剝奪將領的處置權限……」

    俘虜如何處置,前線將領當然要擁有全權。張涵不會做因噎廢食的事。說到奴隸,張涵忽然想起一事,便轉身詢問許陵:

    「仲淵,倭島那兒的情況如何……」

    許陵如今重新擔任了薄曹從事,他是個伶俐之人,提頭醒尾。張涵這時提到倭島,說的自然是奴隸貿易:

    「主公,倭島的情況不錯……」

    這些年來,張氏基本壟斷了倭島的貿易。賣給倭島的,有陶瓷、綢緞、糖和酒等奢侈品,也有鹽鐵等生活必需品;而購入的,則有真珠、青玉、硫磺、爐甘石、木材和金銀銅礦石。反正,賣出的都是消耗品,買進的則多是各種資源。倭島是個好地方,人口眾多,資源也不少。小小的島嶼上國家過百,貴族很多,奢侈品的銷路尤好。倭人很能吃苦耐勞,也願意與張氏貿易,海曲造船的木材有一半就來自於倭島。

    大漢國的對外貿易裡,奴隸向來是重要的進口商品。張涵缺乏勞力,不免就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來了。從今年年初開始,張氏船隊開始大量購入奴隸。由於倭島距離近,倭人吃苦耐勞,服從性好,從而受到了廣泛歡迎。

    「倭島如今以卑彌呼為女王,下有四十七國,但各有兵馬,情況類似於春秋時期共尊周天子,尊其位而無其實。女王國以南,尚有狗奴國等數十國,皆是倭種,各有國王……」

    許陵簡單介紹了下倭島的情況。就說起了奴隸貿易。倭島進入奴隸社會為期不長,但在此前,島內一場大亂,使很多人淪為奴隸。說到此處,許陵的話就含糊起來。

    其實,倭島的奴隸不少,但在張氏大批量購買後,還是產生了供需缺口,價格一路上揚。不過半年時間,在倭島的奴隸價格就翻了兩番。可想而知,掠民為奴隸,大是有利可圖。倭島內國家眾多,領主們自行徵稅,自領兵馬,儼然自成一國,彼此之間的矛盾素來不少。通過掠奪到的奴隸,可以同船隊交換到大量財富,有不少領主便使人以盜匪的身份從臨國掠奪奴隸。換句話說,張氏變相鼓勵了這種行為。

    近來返回的船隊報告,倭島近期形勢緊張,部分地區還發生了公開衝突;有領主訂購了不少鐵器,並希望能得到武器哪怕是高價。

    …。種種跡象表明,在不久的將來,倭島奴隸來源I泛,價格也會逐步降低。」

    嗯,這個辦法不錯。先提高價格,挑動他們互相掠奪奴隸,待各領主打起來,再販賣軍火,通過提高武器鐵器等軍需商品價格,將奴隸實際價格降下來。到時候,即便有一二明智之士,也無法阻止別人進攻他。

    「那就這樣好了!不過,要注意船隊安全,可不要被人打劫了……」

    張涵開了句玩笑,也不待許陵回答,就繼續說道:「武器的出賣,還是要嚴厲禁止的。一來可以提高價格,二來可以限制數量……」

    暫時是鞭長莫及,張涵可沒有放棄對倭島的圖謀。大批武器的湧入,將來恐怕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是,主公!」許陵爽快地應了聲,「倭島也用不上太多武器,我們正在武器鎧甲的精美上下功夫……」

    倭島的國家不大,戰事規模也小,兵役制度更與大漢不同。一般國家的常備武力,被稱為「武士」,數量極少。通常一國只有十幾人,乃至百十人,就是女王卑彌呼,也僅有武士三百多人。遇到戰爭時,才會徵召眾多的領民戰鬥力很差,可以忽略。所以,每次賣給倭人的武器鎧甲,皆是個位數,交情極好也就是十幾把而已。但是,裝飾極為精美,常常不顧實用性能,在其上鑲嵌偽金和琉璃,並銘刻上精美的紋飾。

    「主公,公孫度的使者再次求見!」

    奴隸的事告一段落,戲志才便說起了另一件事。

    「哦,柳毅嗎?有什麼新想法……」

    柳毅是遼東公孫度的親信。三郡烏桓一定,公孫度立刻派遣了長史柳毅渡海前來。

    公孫度野心勃勃,眼光還是有的。兩方實力相差懸殊,青州全力東圖,斷不是遼東可抵擋的。公孫度集中全力,可以聚兵六七萬眾,雄於遼東。但是,這點兵力,對張涵而言,實是九牛一毛。海軍橫行海,又大大縮短了補給線。能不打這一仗,公孫度當然不願意打。

    張涵興兵十萬,東指遼東。主力未至,先鋒已滅三郡烏桓,實是聲威赫赫。而今,大軍十萬雲集遼西,顯是意尤未盡,周邊各勢力誰不心中惴惴。公孫度一面派遣使者,帶著幾個逃跑的烏桓頭人的腦袋,前往遼西勞軍;一面又派柳毅到信都交涉,希望能夠拖延些兒時日。大軍勞師遠征,久必生變。公孫度只要躲過了這一回,將來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時間臨近七月,遼西雨季到來,濱海道一片汪洋,交通幾近斷絕。夏秋季節,渤海又風高浪急。補給不易,進攻也非是有利時機。劉文標邊休整大軍,邊安置漢民。至於談判事宜,則樂的敷衍了事。說白了,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嗯,」戲志才搖頭,「柳毅表示,可以去了遼東侯、平州牧,派出質子,不過,仍要求為遼東太守、平遼將軍,領遼東四郡……」

    公孫度破高句麗,先後吞併了玄和樂浪兩郡,並設置了帶方郡,自稱遼東侯、平州牧。正是意得志滿之時,與韓馥的窘境大不相同,要價也就高出許多。柳毅上次見面,開口就是遼東侯、平州牧、將軍、刺史,還都要實職。張涵斷然加以拒絕。

    對於公孫度,張涵頗有幾分佩服,能夠憑借一己自力成為東亞霸主,也算是個人才。野心不是問題。時至今日,哪兒路諸侯沒有野心,韓馥都想過擁立劉虞。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沒有了條件,野心自然就收起來了。

    然而,公孫度的要求,卻絕非張涵能夠同意的。以公孫度的要求,已儼然是一方諸侯。休說是公孫度,就是張涵的手下大將,張奐、伍子方、張律這樣的左膀右臂,也都是空頭將軍,並不能開府建衙。

    「哦,奉孝,你怎麼看?」

    「如果公孫度願意將家眷和親族送到信都的話,,這個要求暫時也可以同意……」

    郭嘉這話卻是一針見血了。假若是一個兒子,公孫度可以捨棄。然公孫度再狠,也不會拿自己的所有家人和親族冒險。只要公孫度真心投靠過來,其餘的事情自可以慢慢來。

    「文臧,你看呢?」

    「嗯,應該如此。」

    這個要求苛刻了些兒,公孫度未必會答應。但是,張涵十萬大軍兵指朝鮮半島,遼東的位置就太重要了,公孫度必須拿出誠意來。

    張涵點點頭。有些事情可以討價還價,有些則不行。時至今日,公孫度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行!那就這樣!命令劉文標、黃庭真做好進攻準備……」

    一旦公孫度負隅頑抗,劉文標兵鋒南指,黃庭真揮師北向,只要取了襄平和沓氏,遼東四郡傳檄可定。興平元年(194)八月,遼東公孫度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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