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指南 正文 第十九章 摧堅
    嘎吱吱”

    在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裡,五十張蹶張弩同時拉開。

    “上箭!”

    “放!”

    “咻”

    弩箭如雲在空中劃出道道直線,把城頭的柵欄射的碎木橫飛,城頭不時會發出一聲慘叫,那是弩箭射中了守衛。蹶張弩的射程超過五百步,在這個距離上,所有被射中的人身上必然是一箭兩眼,無論射中哪裡。不過,沒有人關心這些,不溫不火、一板一眼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十多天。攻城方與守城方的動作都有些機械化了。

    張涵在嘗試過兩面對攻,一面佯攻後,發現柵欄不是豆腐渣工程,確實很堅固;頂蓋傾斜,站不住人,還預留了刺口攻城戰便變成了這樣。俞縣黃巾的弓箭手訓練很差,基本不構成威脅,帶給漢軍的傷亡還不如從雲梯上失足落下的多。但是,站在雲梯上,面對著數把長木槍的刺殺,用環首刀砍柵欄,張涵以為,這實在很傻。

    蹶張弩的攻擊,雖然能破壞柵欄,然而,黃巾修補的更快。所以,張涵也就是偶爾射一會兒,沒什麼固定規律。

    孫大耳朵在城中每隔一段距離,就埋下一口大缸用於監聽,漢軍在城外挖掘了好多條地道,也無一例外,都失敗了。黃巾偷偷摸摸與漢軍對挖,然後惡毒地向裡面罐毒煙。漢軍起初損失了不少人。時間久長,攻城沒有半點進展,漢軍不免會有點心浮氣躁。

    張涵卻沒有一點著急,同樣在城外埋下大缸,防備黃巾利用這些地道。然後,又命令把地道挖地寬闊一點,給挖地道的漢軍每人配備了一條濕手巾,遇到黃巾往裡面灌毒煙。漢軍就會用濕手巾捂住口鼻眼睛,彎腰一溜小跑沖出去。漢軍看張青州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由也放下心來。說到底,漢軍的傷亡不大,就是令人煩悶。暗地裡,有人偷偷地說。難道張青州大人准備挖倒俞縣城不成?

    “嗯,這個想法很有新意!”

    聽了孫成良的轉述以後,張涵摸著鼻子若有所思地說道。這種極不負責的說法,只能使流言越傳越廣。

    當然,張涵並沒有他表現的那麼輕松。張涵把部隊分成幾批,輪流挖洞。不管攻城也好,還是挖洞也罷,他始終保留出一支機動部隊,以便關鍵時刻能夠對其他部隊提供掩護,並派出了騎軍對馬頰河沿岸進行了嚴密的監視。

    七月初八。又是一個大晴天,像往常一樣。老李吃過早飯,知道自己今天又輪到挖洞了。就帶著自己一伍人自動自覺地去領工具。不過,他們剛剛領好工具,就聽到了一陣鼓聲,是集合令,老李猛地一驚,心裡有點慌,今天似乎要發生點兒什麼……

    “准備好了麼?”

    “主公,准備好了!不過。數量不多,恐怕只夠用一次……”

    “一次也就夠了!”

    伍子方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除非用人命去添!”張涵說的很沉痛,“最後結果都是一樣,俞縣不會再有活人!說倒底,還是我們手裡的攻城器械太少了!”

    “如果有重型攻城器械的話……”伍子方的聲音更低了。

    張涵目光一凝,像針一樣刺在伍子方地的臉上,“元溪,這話不要再說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是!可是,主公,一定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的……”

    “呵!元溪,難道你以為我要焚城不成?放心!我不會干這樣的傻事的!”

    伍子方一愣,“主公,難道不是嗎?不焚城的話,准備這麼多油脂做什麼?而且,馬頰河東岸比西岸高出一丈多,就算是想水淹也做不到的……”

    張涵神秘地笑笑,“元溪,你也有看不出來的呀?”

    伍子方是張涵最信任的人之一,這事也不必瞞著他,如此這般,把事情說了一遍。伍子方不由得皺眉道:

    “似乎好不了多少……不過,只要不是焚城,事情就好辦,攻城死一點人,是在所難免的,沒有人會拿這來做文章。”

    “呵!”張涵笑聲裡沒有半點笑意,“孫大耳朵這個王八蛋使地這絕戶計,我能救下來少部分人就不錯了!”

    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在婆娑起舞,她地身體輕盈白膩,舞姿翩翩,無限優美,梨形的隨著她地舞動輕輕顫動,粉紅飽滿的花蕾在空中劃出瑰麗的曲線,纖細的腰枝輕擺,像小鳥一樣靈巧,修長的粉腿舒展,渾圓的翹臀,下身一抹神秘的黑色都展露無疑……

    時至今日,孫大耳朵已經完全放下心來,漢軍捨不得傷亡,看來是想靠圍城來取得勝利。不過,張涵可就打錯主意了孫大耳朵輕蔑地笑了俞縣的糧食是為了大軍進攻平原准備地,黃巾吃上五個月還不成問題。何況,城裡這些老弱被他當作了牲畜,已經殺吃了一半,省了他不少糧食,再加上死人……

    孫大耳朵飲了杯酒,恰好女孩舞到了他身前,便隨手把酒杯扔在一旁,猛然把身無寸縷女子按倒在桌子上,什麼郡主,如今還不是被他騎在胯下,他發出一聲獰笑,用力刺了進去,看著那女子跪伏如羊,聳動著身體迎合的模樣,孫大耳朵覺得,他這一輩子死了也值了,不知道皇帝老兒地公主是什麼滋味,將來一定要嘗嘗……

    在孫大耳朵看不見的地方,那女子眼中卻一片死灰,沒有半點顏色,沒有一絲生機……甘陵王的女兒劉嫻是王府中唯一活下來的,現在她還活著,但也只是活著而已。

    孫大耳朵正在努力醞釀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親兵都知道他的習慣,腳步聲到了門口就停了下來,大聲稟報:

    “報告渠帥,漢軍開始攻城了!”

    “俞縣之城不可強攻,但黃巾賊寇作法自斃,我早已經有了破賊之法,只是還需要天時配合,今天時辰已到,破城就在此時,諸位要全力以赴,不可懈怠!”

    張涵一身鎧甲,立在當中,大聲說道。

    “是!”

    聽說今日破城,將領們立刻都興奮起來,回答的聲音整齊而響亮。長時間的圍城生涯,實在讓人厭倦,即便張涵調動各部輪流分工

    長了,疲憊和焦躁也會一點點累積起來。

    “高順!”

    “在!”

    “命令你率一千人從城南攻城,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戰,城頭防護木頭上的泥層已消去不少,你今日的攻擊也要以破壞泥層為主!”

    “是!”

    “孫成良!”

    “在!”

    “命令你率一千人從城北攻城……”

    “是!”

    “李廷真!”

    “在!”

    “東城之下的幾條地道你清楚嗎?”

    “……,末將記不清了!”

    李廷真卡殼了,這陣子淨挖地道來著,除了城西瀕臨馬頰河沒法挖,哪兒面都有十幾、二十幾條地道,他如何能夠記全。

    “無妨!李廷真你過來,這是地道圖,給你半個時辰,能不能把這四條地道挖通?”

    “大人,不知末將有多少人手?”

    “你需要多少,就有多少,剩下這四千人裡,你可以動用三千!”

    “那倒用不上!這三條地道都沒問題,”李廷真點了點地圖,“但這條距離較遠,恐怕不行!”

    “好!那就三條,沿著這裡挖下去……”張涵在城門內側劃了一個圈,黃巾堵死了城門,他就在下面掏一個大洞出來,把所有沙石沉到地下去。

    “是!”

    “張英!”

    “在!”

    “命令你率領一千人埋伏從城東攻城。待城頭火起,你就開始攻城門,務必要在黃巾反應過來之前,攻入城中!”

    “伍子方!”

    “在!”

    “命令你率領騎軍戒備,若有一名黃巾逃掉,我就惟你是問!”

    “是!主公請放心,一個也跑不掉!”

    孫大耳朵站在城中高處眺望,漢軍地攻勢很猛烈。從三個方向向俞縣發起了進攻,頗有些兒不惜代價的意思,短短的一刻功夫,他至少看到了近五十名漢軍傷亡。看來,張涵終於忍不住了,孫大耳朵微微一笑。他對自己的布置有信心。七月酷暑,頭上太陽簡直就象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一樣,又看了一會兒,孫大耳朵沒有發現異常,一早上起來胡亂吃了一口,辦事辦到一半,在大太陽底下一曬,他就有點撐不住了。

    “你在這裡守著,有特殊情況就趕緊通知我!”

    拉過一個親兵頂替自己,孫大耳朵就返回了屋中。吃了點東西,他本想休息一下。陣陣熟悉的喊殺聲傳來,卻不知怎的。令他總有點不安。坐起身來,拉過到一旁的劉嫻,大手無意識地在劉嫻身上揉捏著,孫大耳朵苦苦思索,有什麼異常呢?

    顯然,懷裡摟著個美女並不適合思考,孫大耳朵還沒想清楚,身上就起了一陣躁熱。再次把劉嫻按倒,孫大耳朵刺進去剛動了沒兩下。忽然想起來了躁熱……驕陽……晴天連續好幾天了……不好!張涵這王八蛋是要放火,真是太惡毒了!他這是要焚城呀!

    孫大耳朵一腳踢開了劉嫻,大聲咒罵著,拿起擺在一旁的環首刀沖了出去……

    但是,晚了!

    伴隨著急促地腳步聲,被安排在高處眺望的親兵跑了進來。

    “渠帥大人,不好了,漢軍在城北、城南同時放火……大人!”

    孫大耳朵怒極而笑,咧開大嘴,沖著親兵一呲牙。親兵渾身一抖,聲音驟然停止,正想要後退。孫大耳朵已沒有耐心再聽他說話,拔刀搶前一步,一刀把他砍翻在地這時候來說有個屁用!

    孫大耳朵沖出了衙門,城頭的火勢已沖天而起,漆黑的濃煙一直上升幾十丈才裊裊散開,火勢已經不可收了,大意了,沒有了這道屏障,黃巾是頂不住幾天的,張涵這個狗東西太惡毒了,這一下就燒死上萬人啊!

    一跺腳,孫大耳朵又轉身沖進了衙門裡。

    劉嫻赤身裸體的立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孫大耳朵沒有絲毫停留,刀光一閃,那白膩輕盈地身子驟然一頓,隨即大股大股的鮮血濺射而出,劉嫻的臉色終於變了,她有一點點愕然,隨即便釋然了,她……早該死了!

    處置了自己最重要的財產,孫大耳朵有點遺憾,也許過兩天再殺會更好一點,還可以多用兩日……

    “轟”

    攻城車重重地撞在城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鐵皮包裹的厚厚的木門在攻城車的撞擊下,漸漸變形,一點點破碎,漢軍的士卒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土地微微發熱,從地上地裂縫中,還冒出一屢屢輕煙那是李廷真挖好了地下的空洞,正在焚毀支撐地木頭。

    “呼”地一聲巨響,正在奮力推動攻了一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隨即他們發現,城門不那麼結實了,很快已搖搖欲墜……

    “城破啦!城破啦!”

    張英高聲吶喊著,揮舞著環首刀沖了進去……

    “就剩下這些人了嗎?”

    張涵明白自己問地是一句廢話,但他總得說點什麼。俞縣是個大縣,馬頰河方圓幾百裡最重要的渡口就在俞縣,據他手裡的記錄,去年的人口是一萬八千兩百七十三口,就剩下眼前這點人了麼,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張涵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主公!主公”

    伍子方憂慮地看著張涵,張涵臉色煞白,一動不動,仿佛是泥塑木雕,沒有了一點生氣,叫了幾聲,張涵都沒有反映,伍子方也急了,抓住張涵用力搖晃起來。

    是誰,是誰在搖晃他,張涵木然側首,他聽見自己的頸骨格格作響,是元溪呀!張涵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事!我沒事!”

    張涵想笑一笑,卻笑不出,真香呀!肚子中一陣翻騰,張涵趕緊轉過身沖到了帳後,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中平元年(184)七月初八,(青州刺史)涵出青州,前與賊孫大耳戰。孫大耳據俞縣而守,涵引大觿(x)圍城,終克之,前後歷時二十二日,斬首二千七百余級。孫大耳恐,縱火焚城。其日遂大風,涵不能止。惜乎哉,俞縣萬八千余民,僅存老弱一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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