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與迷茫 正文 181-200
    正文8-2008

    就在魚頭胡思亂想、無聊致極的時候,柳燕總算從服裝加工廠把修改後衣服提了出來,擺上貨架,正是一個上午,店裡依舊冷冷清清,趙宇也在場,他看著柳燕忙碌,一種徒勞感所引發的酸楚在他心中油然而生,柳燕根本不看趙宇,趙宇把頭轉向窗外,恰在此刻,魚頭的汽車駛入眼簾,趙宇見到魚頭樂呵呵地進到店裡。

    魚頭走進來時,手裡拎著一包胃藥,他把胃藥往櫃檯裡一扔,四下看了一眼:〞怎麼著?改版了--不錯嘛--哎,磁器,想好了嗎?〞

    趙宇和柳燕都不理他。

    魚頭從趙宇邊上走過:〞得,得,得,來的不是時候,正忙著,是不是?〞

    趙宇仍不說話。

    〞柳燕,你胃藥拉車上了,我給你送過來了--趙宇,你也不關心關心你媳婦,你不關心我可關心啊--你連餓帶氣把人--〞

    〞把藥拿走,我早沒事兒了。〞柳燕打斷他。

    〞那不行啊--你是我磁器的--〞

    〞你貧不貧啊--〞柳燕對他沒個好態度。

    〞貧,貧呀,我夠貧的--算了,我走了--我去小芳那兒看看,過幾天再來。〞

    魚頭走到門口,問站在門口的店員:〞哎,我還忘了件事,這位小姐,這店到底叫什麼呀?〞

    〞EGO。〞

    〞EGO?什麼意思?〞

    〞自我。〞

    〞什麼自我?〞

    〞就是自己的自,我行我素的我。〞

    〞自我,好聽!行,好,這名字好,自我,我看這倆人兒都改名叫自我算了。〞魚頭回頭看了一眼趙宇和柳燕,然後走了出去。

    趙宇追出來,攔住魚頭:〞哎,什麼胃藥,你說什麼呢?〞

    〞你不知道呀!我告你,上回我來這兒,帶柳燕吃飯,記得嗎?她一直胃疼,要不我瞎買那麼多藥幹嘛?我告你,柳燕真不錯,連我都覺得她不錯,沒事兒我得找她聊聊,我知道你什麼人,咱醜話說頭嘍,要是她跟我走你少費話啊!〞

    〞去你媽的吧!〞趙宇對著鑽進汽車的魚頭喊道。

    82

    下午,柳燕再次來到服裝加工廠時取衣服時,廠長把她請到辦公室。

    〞請坐請坐。〞廠長說。

    柳燕坐下。

    〞怎麼樣,他們做的有問題嗎?〞

    〞沒問題,師傅們都挺好的。〞

    〞我請你來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麼事?〞

    廠長拿出一張合同紙來:〞你看,這是我們當初簽的合同,按合同你們應該把上一筆加工款給我們了--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困難,可我們是小廠,流動資金很少。〞

    〞對不起,這是我們的問題--上一筆是多少?〞

    廠長翻弄一下手裡的幾張紙:〞一共是3萬千多,給,你自己看。〞

    柳燕接過來看看,然後放進自己包裡。

    〞你放心,我一定盡快送來。〞

    〞哪天?〞

    〞最晚大後天,我還有一批衣服要取。〞

    83

    晚上臨睡前,柳燕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跑到燈下,翻了一下那幾張賬單,然後轉身交給趙宇:〞看,開始欠債了--趙宇,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肯定不到3萬,我估計還有萬多,但還要支付房租水電什麼的,我們缺3萬左右,〞趙宇把賬單在手上搖搖,〞這好辦。〞

    電話響起來,柳燕接:〞喂,是趙玫呀--啊,真的?我們--等一下,〞柳燕摀住電話,對趙宇說:〞明天你們學校校慶,趙玫說所有人都去。〞

    〞那我們也去吧。〞

    柳燕這才對著電話說:〞喂,我們去,你說什麼?我們的小黑店兒啊,快關門了--騙你幹嘛?行,明天再說吧,放心吧,我就愛講倒霉事--你以為聽完就完了,我問你,能借我3萬塊錢嗎?真的?太好了--一兩個月還你,還不了啊,還不了你就認倒霉吧--對,就是拉你下水,好,就這樣。〞

    柳燕掛下電話。

    〞柳燕,錢我有辦法--你--〞

    〞趙宇,借錢的事還是從我開始吧,放心,照這樣下去,總會輪到你的,你不用著急。〞

    〞柳燕。〞

    趙宇還想說什麼,柳燕用手勢制止他。

    〞也許我們挺過這個月就好了,也許--趙宇,對不起,我總是把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弄壞。〞

    〞別這麼說--這麼說叫我怪難受的,我總是想,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但有些事是我們現在力所不能及的,如果我一開始能究研一下市場--如果不是我沒完沒了地想別的問題--柳燕,你應該成功的--只要有幾個新聞發佈會,只要有幾個時裝展示會,只要在報紙雜誌上多做些宣傳,只要有一個更好的加工廠,只要能買得起你要的進口布料,只要我們多幾個連鎖店,只要我一開始不猶豫,只要我聽你的而不是自說自話--〞

    柳燕摟住他,吻他,趙宇不再出聲了,只有柳燕的孤零零的聲音在說著:〞只要我們別再吵架--只要你別再背衝著我睡覺。〞

    84

    為了買下EGO連鎖店,魚頭仍在奔走,事實上,魚頭並不是非要這個店,也許他就是覺得一個人太悶了,想在老相識中間走動走動罷了。

    魚頭進了葉青家,小芳開的門,葉青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堆五顏六色的畫報看。

    魚頭張嘴就來:〞你們倆可以成立一個大婆兒俱樂部了,我負責幫你們弄到小伙子,免費。〞

    〞得了吧你--你喝什麼?〞

    魚頭卻唱起來:〞給我一杯忘情水,讓我一生不流淚,〞他停了一下,〞哎,有忘情水嗎?給我一杯,我想喝點兒--然後到外面去任雨打風吹。〞

    小芳和葉青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你是不是又柳著小姑娘去迪廳了,不要臉的東西,我當初怎麼會跟這個禽獸混在一起,想想就噁心,知道為麼什麼嗎?我告訴你一事兒啊,魚頭,昨兒我們去看了一算命的,我告訴他你的生辰八字兒,替你算了一卦,你猜猜看,你前生是什麼?〞

    〞最差也得是一七品芝麻官吧?〞魚頭說。

    〞不是--〞葉青糾正他。

    〞那是什麼?你要告我,我就給你算命的錢。〞

    小芳說:〞人家看了半天,對我說,這人的命太怪--我看到了很多小東西--我問他,是什麼?那人說,看清楚了,我看清楚了,是一萬隻大蒼蠅!〞

    小芳和葉青一齊笑了起來。

    〞得得得,你不就是拿我蹤你們說事兒嘛--這樣吧,錢我照付,你去找那算命的,問問他,是公蒼蠅還是母蒼蠅?〞

    〞當然是公的了。〞小芳說。

    〞那你告訴他,讓他把我那一萬個傍肩兒的命也算一下!〞

    〞小芳,他罵你!〞葉青說。

    〞是嗎,魚頭?〞小芳問。

    〞不是--我是說破鍋自有破鍋蓋兒,咱別自己窩裡哄起來就行,你說是不是,小芳?〞

    〞一邊兒呆著去吧你--〞小芳說。

    〞哎,真的,我說的那事怎麼樣了?〞

    〞沒戲--你想的倒美!〞

    〞小芳,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給你一筆錢,你能有今天嗎?〞

    〞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就太對不起了,我還真給忘了。〞

    〞你一女的,天天忙忙叨叨的累不累呀--我給你現錢,你回去慢慢吃利息去,閒的時候,自己數數,多好,再說,你現在這麼多事兒,以後要是混不上一老公,那不是耽誤了嘛!啊?〞

    〞這用不著你管,我再次肯求你一邊呆著去。〞

    〞我可跟趙宇說你們都答應了。〞

    〞趙宇也不是傻瓜,他不會信的,你去別的地方轉吧,幹嘛老圍著我們轉,累不累呀?〞小芳有點不耐煩地說。

    〞這不別人我不放心嘛。〞

    〞以後你別談這事兒了--我們誰也不會答應你的。〞

    魚頭轉向葉青:〞葉青,你的意見呢?〞

    〞我的意見,你喝忘情水兒去吧,多喝點兒,喝完就好了,這麼天天胡思亂想的,早晚得得病--真後悔當初把小芳介紹給你。〞

    〞你想留著給你老公當二房呀?〞

    〞我老公?得了吧,再過一段兒,我就沒老公了。〞

    〞真的?〞

    〞真的。〞小芳替葉青說。

    〞行啊,你們這大婆俱樂部早晚改名叫過河拆橋俱樂部算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對你們好--我們家老太太就對我說,別找搞藝術的,她們全水性楊花。〞

    〞你還有別的事兒的嗎?〞小芳不客氣地問魚頭。

    〞當然有啦--你放心,我馬上就走,辦我的事兒去--再見啊。〞

    魚頭往外走時,聽到葉青小芳異口同聲地說:〞BYEBYE。〞

    〞BYE你媽的BYE!〞魚頭奪門而出。

    85

    趙宇拉著柳燕從〞熱烈慶祝建築學院建校三十五週年〞的橫幅下走過,昔日校園在趙宇眼裡竟顯得那麼不真實,他已記不清他是如何在這個地方混過四年的了,倒是柳燕不時指指點點,對他說他們曾在哪裡見面,曾在何時散步之類的話,兩人走了幾個回來,終於,趙宇找到自己的同學。

    這一幫人裡有趙玫、莉莉,還有一個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的鍾輝,還有一老姑娘孫小梅,旁邊一個長得特難看的男子叫嚴峻。

    〞我們都轉了好幾圈兒了,沒什麼意思。〞孫小梅們說。

    〞到底去哪兒呀?〞鍾輝說。

    〞鍾輝,你自己說吧,哪兒吧,同學裡可就你一人兒真抄上了,別問我們了,你說吧。〞嚴峻說。

    〞我?我不知道啊?香港美食城怎麼樣?嚴峻,趙宇,你們挑吧,我告訴你們,今兒除了向我借錢以外,怎麼著都行--女士們,你們說吧,去哪兒吃?〞鍾輝說。

    〞我正減肥呢!對我來說,一起去喝西北風是最好的選擇了。〞趙玫吵吵道。

    莉莉笑了起來:〞我無所謂。孫小梅,你呢?男朋友問題解沒解決?〞

    〞我連著找了仨男朋友都是廚子,現在全吹了,痛定思痛,我覺得我的生活之所以不幸的根源在於嘴饞,誤以為廚子和他們所做出來的食物是一種東西,所以,現在,我對和廚子有關的東西抱有很深的敵意!〞

    眾人笑了。

    嚴峻說:〞你以後你最好別給人家設計廚房了。〞

    〞在我們設計院,我專門負責廚房部分--知道我怎麼辦嗎?我想了個辦法,把廚房設計成三角形的,火在中間,叫那幫廚子天天圍著火轉,烤死他們!另外,三個角是垃圾桶,烤不著就熏死他們--〞

    趙玫說:〞我從你話裡已經聽出敵意來了。〞

    大家笑了。

    鍾輝大手一揮:〞這樣得了,就香港美食城吧,上車吧,車在那邊。〞

    不遠處,停著鍾輝漂亮而寬大的美國車。

    在車裡,趙玫對鍾輝說:〞我記得畢業的時候,我們在四川飯店,你喝得直吐,一邊哭一邊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拎著一箱錢來請你們吃飯′。〞

    趙宇插嘴道:〞那是因為向琴琴傍了一款,把他甩了。〞

    在香港美食城的餐桌邊,這件事被再次提起,鍾輝卻不住地感歎:〞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得了吧,〞嚴峻說,〞你的往事不錯呀。〞

    孫小梅問:〞你們誰有向琴琴的信兒?〞

    鍾輝說:〞我知道--她和老公一起去美國了。〞

    孫小梅問他:〞你不想追到美國去嗎?〞

    〞我在美國碰見她了。〞鍾輝答道。

    〞真的?你追她到美國去了?真夠感人的。〞孫小梅說。

    〞不是,我是去競標,在機場碰到她的,哎,世界真小。〞鍾輝說。

    〞她什麼樣?〞孫小梅問。

    〞差點沒把我嚇死--肚子這麼大,手上帶著一小鑽戒,頭髮亂成一團兒,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正在機場商店裡遛達,還說,東西太貴了--哎,太可怕了。〞鍾輝說。

    〞真的?〞嚴峻問。

    〞真的。〞鍾輝點點頭。

    孫小梅問:〞後來呢?〞

    〞後來我問她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說是女孩,我給了她千美金,算是送小孩的一件禮物--她立刻就想讓我當小孩的教父--說小孩要受洗什麼的。〞

    孫小梅說:〞這段愛情故事的結局有點像電影--說起來挺傷感的。〞

    趙宇此刻插嘴道:〞傷感不傷感無所謂,像電影才是真的。所以嘛,一定是編的。〞

    聽到趙宇的話,鍾輝一愣。

    孫小梅問:〞為什麼?〞

    趙宇看一眼鍾輝,笑著說:〞我也就是那麼一猜。〞

    〞你這人--哎,柳燕,你怎麼不說話呀?〞孫小梅說。

    〞我那時候跟你們不熟--這些事兒我哪兒知道。〞

    〞對了對了,那時候咱們情聖是跟趙玫在一起,現在你們這三角債理沒理清?〞孫小梅接著快言快語。

    〞得了吧你,孫小梅,當初你還不是天天惦記趙宇。〞趙玫立刻回擊。

    〞這件事兒我能做證--當時就是她,孫小梅,非要跟我換位子,好坐趙宇邊上,結果學習成績一摞千丈--《結構力學》不及格--《積分變換》,不及格!〞

    〞就是趙宇害的--要不是當初學的那麼差,也不會叫我天天設計廚房呀!〞孫小梅笑著說。

    趙宇說:〞這可不怪我--我考試可沒少給你傳條兒。〞

    〞要不是你傳的條兒,我能不及格嗎?他說好了考試最後對答案,給我傳了一一堆錯誤小條兒,把我都給弄暈了--結果他倒是及格了,你們說,這人有多差勁!〞孫小梅接著控訴。

    〞幹得好,趙宇,要不孫小梅得給北京設計多少三角樓呀!〞趙玫插了進來,等大家笑完,趙玫接著說,〞哎,鍾輝,你現在這麼有錢,準備為老同學做點什麼?〞

    〞你們說吧--〞鍾輝說。

    〞我媳婦做股票呢,你給我點信兒倒是真的。〞嚴峻說。

    〞我也是托別人做,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鍾輝說。

    〞要不你來一個老同學基金吧-一每人發我們一卡,我們沒事兒就刷刷,刷完就會想起你的。〞趙玫說。

    〞想我真夠傻的,是不是?趙玫,你有你爸的卡刷還不夠?〞鍾輝說。

    〞我爸的卡都讓我刷煩了,所以才想刷你的。〞趙玫說。

    〞那不行,對你這種人--〞

    趙玫打斷他:〞你們看你們看--有錢人有多小氣,一到真格的就開始推三阻四,太沒勁了,你以為我們真想佔你便宜呢!我告你啊--我要是在街上看你要飯,饒了不給你,還得把你的要飯碗給砸了。〞

    眾人笑起來。

    鍾輝說:〞趙玫,你是一點兒沒變--惡婆兒一個,誰要碰巧娶了你,誰這輩子可有的瞧了。〞

    〞你別做夢了,你以為你有碰巧兒的機會是不是?〞

    嚴峻大聲說:〞**!〞

    眾人又笑了。

    鍾輝說:〞真的,說正格的,誰以後有什麼事兒,招呼我--這是我名片。〞

    他向每個人發名片。

    趙玫接過來看看,說:〞大家別給丟了,這是最有用的社會保險卡--可惜,上面的電話號碼是假的。〞

    〞行,趙玫,哪天我非治治你不可。〞鍾輝說。

    嚴峻說:〞對,先殺後煎--單面煎也行,趙玫,我說的是做魚啊。〞

    眾人又笑了。

    趙玫在笑聲中回嘴:〞做你媽的魚,你以為我是那麼好奸的?〞

    這下,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哎,趙宇,你怎麼不說話呀--這不是你的性格呀。〞鍾輝說。

    趙玫起哄道:〞趙宇,快,給,〞她看看名片,〞亞太中國新方向責任有限公司鍾輝鍾董事長打電話,快點,讓他出血的時候到了!〞

    〞得了吧。〞趙宇說。

    〞怎麼了?〞鍾輝問。

    趙玫說:〞趙宇現在開了一個店,沒流動資金了--要不這兩口子怎麼愁眉不展的?〞

    〞是嗎?〞鍾輝問。

    趙宇急忙說:〞別聽她瞎說--我們沒問題。〞

    鍾輝從包裡拿出一個支票本,刷刷幾筆就簽了一張支票,放到轉盤上,一轉轉到趙宇手裡,他邊寫邊說:〞趙宇,要是有一個人以後能超過我,那肯定就是你--我現在就敢這麼說。〞

    趙玫眼急手快,一把拿過支票。

    趙玫:〞哎呀,現金支票呀!0萬塊--這能買多少件衣服呀!〞她抬頭看大家,〞現在有誰跟我一樣眼紅?〞她把支票遞給柳燕,〞不好意思--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是鍾輝在討好你,什麼能讓有錢人在突然間喪失理智?我告訴你們,暗戀往往比想像的更強烈!〞

    大家笑了。

    柳燕對鍾輝說:〞謝謝你,我們爭取早點還給你。〞

    鍾輝說:〞沒事兒。〞

    柳燕把支票遞給趙宇,趙宇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說:〞我接到過向琴琴的電話。〞

    大家的眼光一下望向他。

    趙宇接著說:〞那時候我正在賣樓,她在上海,想給她媽買一套房子,後來--算了,不說了。〞

    大家的眼睛一齊望向趙宇。

    鍾輝的反應有點奇怪……

    趙宇說:〞鍾輝,我不想講了--我們也不缺錢。〞

    趙宇把支票放在桌子上,轉回鍾輝面前。

    柳燕看著他:〞你怎麼了?〞

    鍾輝笑笑說:他〞又想編我段子。〞

    趙玫興奮地叫道:〞天啊--又一個小秘密,趙宇,你就告訴我一個人!〞

    鍾輝把錢又轉回到趙宇那裡,說:〞趙宇,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但這點錢對我真的沒什麼--難道老同學之間還得簽份合同嗎?〞

    趙宇看著錢,接著說:〞實際情況沒那麼傷感。有一天,一個人不遠千里,從北京飛到上海,找到向琴琴,給她看一箱錢和一個訂婚戒指,是個大鑽戒。〞

    趙宇看看周圍的人,大家專心聽他說。

    〞後來兩人回到旅館。〞

    鍾輝面色變得不好看,便還在強裝鎮定:〞趙宇,別開玩笑啊--〞

    玫催趙宇。

    〞向琴琴沒有懷孕,還像以前一樣漂亮,她剛離了婚,非常空虛,於是,她就答應了那個人,準備開始新生活--可那人在第二天一早,留下一個紙條後走了。〞

    大家看著趙宇。

    〞紙條上寫著,〞趙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口,〞紙條上寫著,′現在你知道幾年以前我有多痛苦了吧′--鍾輝,我本來不想說這件事,但我覺得有錢了這麼做沒什麼意思,我不想說對老同學這麼做有勁沒有,我想說的是,一個人這樣找回自信心也太沒出息了--知道為什麼我這麼說嗎?因為向琴琴現在把那顆鑽戒掛在牆上,每天看一眼,為的是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相信什麼了--這件事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趙宇把支票撕掉了,他掃視眾人,眾人一齊低下頭。

    8

    從香港美食城出來的時候,趙玫對柳燕和趙宇掃興地說:〞哎,聚會不歡而散。〞

    說完便走了。

    柳燕看著趙宇:〞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講這件事嗎?〞

    〞柳燕,我沒想到會碰到他。〞趙宇說。

    〞你以為會碰到向琴琴是不是?〞

    〞柳燕,你不能老翻我的舊帳,這樣做對你我都沒好處。〞

    〞趙宇,你真的知道不要做對人沒好處的事嗎?你不知道--如果知道,今天你就不會這樣,我們大老遠過來,不是為了做對我們沒好處的事,對嗎?--知道嗎?今天你做錯了兩件事--第一,你不該拒絕那筆錢,第二,你不該講鍾輝的壞話,你的第一個錯誤會使我們在今後三個月裡很被動,你的第二個錯誤傷害了鍾輝,有些事情,說一遍往往比做一遍還要殘酷,因為語言是無情的--你的話讓聚會變得很尷尬,也讓你自己不舒服,你說了事情的真相,痛快了吧?可是,對誰有好處?你這麼天真,將來會一事無成的。〞

    趙宇看著柳燕,一言不發。

    〞我說的不對嗎?〞柳燕說。

    趙宇仍不說話。

    〞你看著我幹什麼?走吧。〞

    柳燕要走,趙宇一把抓住她。

    〞柳燕,你變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不願看到的東西,這一點我必須得告訴你。〞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說完,柳燕便顧自走了。

    趙宇看著她的背影,然後左右看看,人們已經散去了。

    87

    第二天,柳燕剛到EGO店內,店員便交給她一張名片。

    柳燕問:〞有什麼事嗎?〞

    〞來過一個香港人,他在這裡呆了很久,說要見你,這是他的名片,他說在飯店等你給他電話。〞店員說。

    柳燕看名片,上面寫著:香港利達德服裝有限公司朱啟仁。

    柳燕把名片在手上翻弄了幾下,意識到也可能這是一根救命草,於是走向電話,抓起來撥號。

    88

    〞EGO是屬於你自己的牌子嗎?〞在飯店的咖啡廳,朱啟仁們柳燕。

    〞我是跟別人合夥兒。〞

    〞所有的設計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嗎?〞

    〞是,是我自己的設計。〞

    〞我喜歡你的設計,很時尚,很專業,也很有個性,你願意跟我們公司合作嗎?〞

    〞那要看用什麼方式。〞

    〞你喜歡什麼方式?〞

    〞你們會提供什麼方式?〞

    〞你可以用你的店加入我們公司的連鎖,也可以直接進入我們公司設計部門,還可以把你的設計賣給我們公司,每年秋冬兩季,我會從你的設計中挑選一些,加入到我們公司的品牌中。〞

    柳燕點點頭。

    朱啟仁接著說:〞我建議你加入我們公司,我們在北京也有分支,或者你可以去香港工作,我們公司僱傭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公司每年會組織設計人員去歐洲參觀時裝發佈會,還有很多別的機會,我們以前在大陸請過設計師--你看,這裡有一份我們公司的介紹材料,你可以看看--我原來就是公司的設計人員,這個公司給年輕人提供的條件相當好,在香港同業中也算不錯的--如果你願意,你把以前的作品收集一下,給我一套,我今天晚上回香港,明天就可以交給我的上級主管,他是我的朋友--怎麼樣?〞

    柳燕說:〞我得考慮考慮,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別的合作方式我們也會考慮。〞朱啟仁說。

    〞我回去和別人商量一下。〞

    〞那我等你的答覆,我名片上有我在香港的聯繫電話,你也給我留一個電話。〞朱啟仁掏出本和筆,遞給柳燕,柳燕留下電話後說:〞那好,就這樣。〞

    說罷,柳燕站起來。

    朱啟仁說:〞對不起,我再多說一句,很多大陸人很有才華,但沒有機會和條件來實現他們的理想--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嗎?〞

    89

    柳燕在廚房做菜。

    趙宇坐到桌邊,打開燈,桌上放著柳燕的包,包裡的東西有一部分在外面,其中就有利達德的介紹和朱啟仁的名片,趙宇翻著看看,然後走到廚房門前,打開門,靠在門框上。

    柳燕正在炒菜:〞你出去,全是油煙兒。〞

    趙宇晃晃介紹材料:〞我聽店裡的小王說,你跟香港人談事兒去了?〞

    〞他們想跟我們合作,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合作?〞

    〞收購啦,買設計啦什麼的。〞

    〞你的意思呢?〞

    柳燕關了火:〞我?我不知道。〞

    趙宇把一個盤子遞過去,柳燕把菜裝進去,然後說:〞吃飯吧。〞

    在廳裡,柳燕和趙宇各坐桌子一邊,默默地吃著飯。

    趙宇說:〞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在一起耗上了。〞

    〞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有點耽誤你了。〞

    〞我看,你是覺得我在耽誤你。〞

    兩人對視。

    趙宇說:〞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

    兩人分頭吃飯,趙宇吃完了,把碗放在桌上。

    柳燕吃完,也把碗放在桌上,兩人同時伸手拿對方的碗,又同時收回來。

    趙宇說:〞我洗吧,你做的飯。〞

    趙宇抄起碗走了,柳燕坐在原地,用一個玻璃杯子喝水。

    趙宇回來,把菜也端走了。

    柳燕看著他。

    趙宇再回來,用一塊抹布擦桌子,柳燕把杯子抬起來,讓趙宇擦乾淨桌子。

    柳燕又倒了一杯水。

    趙宇回來,走過柳燕,躺到床上。

    柳燕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把水喝完。

    90

    徐剛背著一個小包,跟一個送他出來的武警握手,然後走出了監獄的大門,他往前走了幾步,門在他後面關上了。

    前面,趙宇在等著他。

    徐剛沖趙宇做了一個向自己開槍的手勢,突然間,他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趙宇過去,把他翻過來。

    〞徐剛,徐剛,你沒事兒吧?〞

    〞我已經死了,真的,我已經死了。〞徐剛閉著眼睛說。

    徐剛睜開眼睛:〞現在,我就像重獲新生。〞

    〞如果你在裡面死了一次,那麼你出來以後就會再死十次。〞趙宇說。

    〞真的?〞

    〞少廢話,起來吧。〞

    〞趙宇,你得告訴我,那些走來走去的都是什麼?〞

    趙宇看看不遠處的行人,然後看著他:〞我告訴你,所有的人都死了--你看到的都是行屍走肉,媽的,起來,走吧。〞

    〞有沒有姑娘發我?〞徐剛問。

    趙宇搖頭。

    〞如果沒有姑娘發我,就發我根兒煙吧。〞

    徐剛睜開眼睛,笑了,趙宇把嘴裡叼的煙遞給他,也笑了。

    9

    趙宇知道徐剛一無所有,就帶著他逛了逛商店,送了他一些衣服、煙、洋酒之類的東西,兩人連連感歎一畢業就讓社會修理得夠嗆。

    晚上,兩人來到多年前常來的酒吧,裡面仍是坐滿了人,亂轟轟的,酒吧的格局已經變了,兩人都喝了不少酒,徐剛有點醉了,他探著身跟趙宇說話。

    〞哎,你還沒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樣?〞

    〞一句話,不怎麼樣。〞

    忽然間,趙宇和徐剛目光不約而同地回頭望著一個走過的漂亮姑娘,看過之後,徐剛回過頭來:〞別一句話,多說幾句--除了我,你還能對誰說?〞

    〞我和柳燕開了一個時裝店,不太景氣,柳燕想改變現狀,她天天拚命工作,我成天無所事事,想插手都插不上,完全是一擺設--她來了,我們別說這事了。〞

    柳燕從外面進來,趙宇招呼她過來,柳燕坐在趙宇身邊。

    〞你好,柳燕,趙宇剛才告訴我,他愛你愛得發瘋,沒有你無法生活。〞

    〞他是愛折磨我愛得發瘋--哎,我也想要一杯酒,小姐--〞柳燕說。

    趙宇和徐剛對視一眼。

    趙宇問柳燕:〞有莉莉的消息嗎?〞

    〞別提她了--以後也別提她。〞徐剛打斷趙宇。

    一個小姐過來,柳燕說:〞要一杯血瑪麗--再來一杯冰水,你們想要米花嗎?〞

    徐剛說:〞米花是個姑娘嗎?要是姑娘就要。〞

    〞要一個甜米花。〞柳燕說。

    女服務員走了。

    〞柳燕,我叫你一聲嫂子你愛聽嗎?〞徐剛說。

    〞不愛聽--哎,趙宇,魚頭今天又來店裡胡攪蠻纏。〞柳燕冷淡地回答,她已不習慣那種老朋友幾年前的說話方式。

    〞我看他是找你胡攪蠻纏。〞趙宇說。

    〞得了吧,還有,店裡的小王辭職不幹了,我們得找一個店員。〞

    〞如果你們不嫌棄,找我好了。〞徐剛說。

    〞徐剛,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柳燕這樣回絕他。

    〞我能嗎,柳燕?〞

    〞那當然。〞

    〞我說不能!〞半醉的徐剛一下子拍案而起,服務端來酒和米花,徐剛抓了一把米花吃,〞知道為什麼嗎?我告訴你--找一個好工作,必須得先寫一份簡歷,上面得有你的工作經驗,是不是?〞

    〞當然。〞柳燕說。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寫!我一畢業就進監獄了,在裡面我學會了做木工活兒,還會縫衣服,修收音機--如果這也算工作經驗的話。〞

    〞徐剛,要是我是你,就把以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我知道你和趙宇一起上學,一起給姑娘寫情書,一起拿著菜刀和人打架,可是這和你的現狀一點關係也沒有,很多年過去了,你們都不小了,你不能這樣悲憤,悲憤沒有用。首先你得看得起你自己,別人才會看得起你,你別太沒出息了。〞柳燕一本正經地說。

    〞柳燕,我們見面才三分鐘,但我有話要告訴你,我覺得你變了,變得有出息了,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是把你當朋友才對你這麼說的,可你把我當別的,你別看我不怎麼樣,可我能為朋友兩肋插刀,我看得起自己這一點,我也只有在這一點上看得起自己,我原以為在外面的朋友就剩了你們兩個,可沒想到你變成了一個勢利小人,我告訴你,我和趙宇在各大學四處摘校花兒的時候,你還醜小鴨呢!你以為趙宇真離不開你?我告訴你,你離開0分鐘,趙宇就能找一個比你強00倍的姑娘,我這話撂這兒了,你信不信?〞

    柳燕被噎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趙宇拉她,她甩脫了趙宇的手,又坐下了,但毫不留情地回擊道:〞徐剛,我不在乎你對我說什麼,可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這世界上就你虧了,就你倒霉,我只告訴你,你不平衡一點用也沒有,沒人會同情你的,我才不需要你為我兩肋插刀呢,你要是真為我兩肋插刀我還覺得麻煩呢!〞

    柳燕把冰水和酒一口氣喝完,拎著包站起來,獨自走了出去。

    徐剛探頭看柳燕走,然後不安地說:〞趙宇,你不追追她?〞

    〞算了。〞

    〞對不起。〞

    〞以後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趙宇說。

    徐剛沒有說話,他拍了一下趙宇,然後用手裡的酒杯碰了一下趙宇的酒杯,一口喝乾。他放下杯子,四下看看:〞這酒吧真悶,所有的地方都一樣悶,你看後面那姑娘怎麼樣?〞

    〞還行。但她老公在外面,我看見的。〞

    〞去他*的老公,我想上廁所。〞

    〞在後面。〞

    〞我想帶那個姑娘一起上。〞

    徐剛站起來,趙宇一把沒拉住,徐剛向那個姑娘走過去,趙宇跟在旁邊。

    〞我想請你去東方一號跳舞。〞徐剛搖晃著對那個姑娘說。

    〞東方一號停業了。〞趙宇提醒他。

    姑娘左顧右看,不說話。

    〞真的,我剛從監獄裡出來,什麼都不知道,哎,你怕我嗎?〞

    姑娘不理他。

    〞你要不同意,就走吧,我來付你的賬。〞徐剛說。

    姑娘不耐煩地站起來,走了。

    徐剛歎了口氣,對趙宇說:〞你來付賬吧,她走了。〞

    眨眼間,一個小伙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那個姑娘,姑娘拉著他,小伙子來到徐剛面前。

    徐剛〞啪〞地一聲把一個酒瓶子口摔碎了,對著尖利的玻璃喝了一口酒,一指那個小伙子,頭也不回地叫道:〞滾蛋!〞

    小伙子愣了一下,姑娘把他拉走了。

    服務員過來掃玻璃。

    老闆拉著趙宇走到一邊,用胳膊摟著他的肩膀:〞你朋友喝多了吧?〞

    趙宇點點頭。

    〞這麼著,你們走吧,別在我這兒生事兒,酒錢算我的。〞

    老闆拍拍趙宇的後背。

    趙宇離開老闆,走過去扶徐剛。

    〞徐剛,咱們走吧。〞

    徐剛扶著桌子把剩酒喝完,他看了一眼老闆,老闆正向這邊看著。

    徐剛對趙宇醉醺醺地說:〞瞧,我剛一出來就有人不喜歡我,這世界真冷漠!〞

    徐剛彎下身找什麼。

    趙宇從桌子下面把徐剛的一堆手提袋給他,裡面裝著趙宇送他的東西。

    徐剛接過來:〞趙宇,我告訴你,我想重新做人,可你得告訴我從哪兒做起?〞

    趙宇抱住徐剛:〞徐剛,我告訴你,我跟你一樣,每天都在想重新做人。我們走吧。〞

    兩人往外走,走了幾步,徐剛抓住趙宇。

    〞趙宇,我以後不再打架了,我要回家,趙宇,你記不記得我們家住哪兒?〞

    趙宇點頭。

    〞我怕我不記得了,什麼都變了。〞徐剛傷感地說。

    〞我送你回去。〞趙宇抱著徐剛往外走,心裡十分不好受。

    兩人來到酒吧外,徐剛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我們家是另一個監獄,我不想回去。〞

    〞要不你到我那兒去。〞

    〞到處都一樣,我還是回去吧--記住我的話,以後別來找我,等我找你--別忘了啊--我只對你一個人這麼說。〞徐剛說罷,頭也不回地鑽進一輛出租車走了。

    92

    同一天夜裡,把於小麗弄到家裡說話的魚頭也不好受,他同樣喝了不少酒,然後對著於小麗不停地說話。

    〞小麗,你說該怎麼辦?〞

    〞你別再去了。〞於小麗說。

    〞別再去了?〞,魚頭又喝了一口,〞我也想別再去了--可、可我腿自己就動了。〞

    〞動就動了唄。〞

    〞可一到那兒我就不知道說什麼。〞

    〞你說什麼?〞

    〞胡說,亂說--說要買她的店,說要請她吃飯--還能說什麼?〞

    〞那叫胡攪蠻纏,還不如不去。〞

    〞這我還不知道--可我老想起她胃疼,一想起她胃疼,我就心疼,〞魚頭用手在自己胸前亂摸著,〞怪不得呢,別說這兩地兒挨得還挺近!〞

    〞得了吧你!〞於小麗笑道。

    〞有你丫這麼跟我說話的嗎?我告訴你--就是我媳婦,要敢說我,我立碼抽丫的!〞魚頭忽然生氣了。

    〞那我不說不就得了。〞於小麗把身體轉個了方向,喝酒。

    〞你丫轉過來--轉過來。〞

    〞我怎麼了?〞

    〞我給你2千塊錢,算夠意思吧,你呢,你理都不理我,你這不是裝孫子嘛!〞

    〞我一說話你就急--我乾脆不說了。〞

    〞大孫子再急--行了吧,你暢所欲言吧。〞

    〞什麼叫暢所欲言?〞

    〞暢所欲言就是,想說什麼說什麼,罵我都行,我不生氣。〞魚頭又變了調子。

    〞那我可說了啊?〞

    〞說吧。〞

    〞乾脆,你明兒過去直接跟她說。〞

    〞說什麼?〞

    〞說之前,你先買一大鑽戒,把鑽戒給她,說你愛她呀什麼的--然後告訴她你給她房子,給她汽車,把你的一切全給她。〞

    〞別操蛋了,全給她,我怎麼混呀!你丫這不是害我嘛!〞

    〞又急又急!〞

    〞我大孫子,行了吧,接著說。〞

    〞你不就那麼一說嘛--真給她呀!〞

    〞人要不理我這一套呢?〞

    〞不理就算了唄,反正你也說過了--這玩藝可不就是一錘子買賣嘛!〞

    〞去你媽的吧,淨廢話,這我還不知道!〞

    〞去你媽的--你!〞

    〞行行行,去我媽的,行了吧,你好好說話,好好說,你替我想想,設身處地地替我想想。〞

    〞我不是一直替你想嘛--要替她想--〞

    〞替她想怎麼了?〞

    〞我沒替她想過。〞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沒法辦。〞

    〞你再這麼說就把2千塊錢還我。〞

    〞還千我就走。〞

    〞不行,2千都還我。〞

    〞我說了這麼半天了,嘴都說干了。〞

    魚頭忽然把於小麗的酒杯〞啪〞地往於小麗面前一頓:〞你把我酒都喝乾了--什麼嘴乾?嘴乾就是還想喝!〞

    〞我不喝了!你以為我真愛喝呀--你給我找點水來。〞

    〞不行,你先替我想想辦法--混了那麼多男的,連這麼點事兒就辦不成,還三陪呢--我要是你們頭,得好好培訓一下你們,一點兒職業道德也沒有--知道什麼叫三陪嘛?〞

    於小麗掰著手指頭說:〞三陪--陪吃--陪喝、陪睡覺--你以為我傻子呀!〞

    〞你丫就是傻子--你以為我沒開過歌廳吶!我告訴你,什麼叫三陪?三陪是陪吃陪喝陪跳舞,媽的要是把你悠進去,你這麼亂說,非教養你三年不可!傻瓜一個!不清理整頓你們是不行!〞

    〞真的?〞

    〞什麼真的?〞

    〞三陪真是陪吃陪喝陪跳舞呀?〞

    〞當然啦--你看我,對你要求過別的嗎?我告你,我還五好市民呢,這麼多年,一直帶頭遵守國家規定!〞

    〞那國家規定你跟我跳舞,你怎麼不跳?〞

    〞我不會跳!跳樓我倒會,你跟我跳嗎?〞

    〞要一樓我就跳。〞

    〞一樓,還地下室呢!你們丫全一幫雞賊!什麼社會風氣呀!〞

    於小麗又笑了。

    〞笑什麼?〞

    〞我覺得你挺逗的--還憤世嫉俗吶!〞

    〞別來這套--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啊,快點。〞

    〞我說,你能不能想點別的?幹嘛就跟這件事兒幹上了?〞

    〞我不是跟這件事幹上了--我是,我是--〞

    〞你是什麼?〞

    〞我不是老想她胃疼嘛!〞

    〞你幹嘛老想她胃疼呀?〞

    〞我也不知道。〞

    〞我教你一招吧。〞

    〞行呀。〞

    〞你想想她別的。〞

    〞別的我也不是沒想過--有什麼用呀!瞎想!〞

    〞誰說那個啦--我是說別的。〞

    〞什麼別的?我告你啊,**不行,**是暴力,你還嫌這世界上的暴力少啊?〞

    〞都說什麼呢!誰讓你想**了,我讓你想別的。〞

    〞蒙汗藥啊?〞

    〞真夠笨的,你--你想想她不好的那些事兒。〞

    〞她哪兒都好。〞

    〞我不信。〞

    〞跟你這人說話怎麼那麼累呀!〞

    〞我還覺得累呢!〞

    〞你明說吧--快說!〞

    〞我可真說了啊?〞

    〞快點。〞

    〞你想想她拉屎--好好想想!〞

    〞你這人怎麼這麼噁心呀,人喜歡一姑娘,你非說她拉屎--還拉稀呢!〞

    〞對!拉稀也行,更臭!〞

    魚頭急了,站猛地站起來:〞滾蛋!你丫給我滾蛋!整個一個粗俗!〞

    〞我走了啊?〞

    〞別別別--我又大孫子啦!〞

    〞你別跟我裝孫子啦!我可受夠了--我走了。〞

    〞行行行,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告訴你啊--這事兒你可別跟外人說去!〞

    〞什麼外人呀?你先告訴我,什麼叫內人?〞

    〞算了算了,跟你說什麼也沒用,一點正經沒有。〞

    〞再見啊。〞

    〞下次我還找你。〞

    〞什麼下次下次的--我可受不了了。〞

    〞一定來啊。〞

    〞下次你來點別的吧--老娘滿腔肉慾地衝過來,天天聽你跟我說柳燕柳燕柳燕,你不是就想柳兒蜜嘛--成天跟我說個沒完,你以為我心理醫生啊!〞說完,於小麗〞光〞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魚頭卻站在原地感歎:〞粗俗啊--太粗俗了--拉屎,虧她想的出來,實在是--太噁心了!〞

    93

    告別了徐剛,趙宇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街上逛了一會兒,一種說不出的苦悶之情油然而生,終於,他走累了,回到家,他開了門,進來,用後背把門關上了。

    坐在燈下寫著什麼的柳燕抬起頭。

    趙宇走到柳燕身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柳燕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柳燕,你不想跟我說話嗎?〞趙宇說。

    〞你喝多了。〞

    〞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喝多。〞

    〞現在,店裡的事兒你一點也不管了。〞

    〞柳燕,我不知道我該管什麼--〞

    〞你看,這是我列的一張表,我想,我們應該開幾個銷售點兒,我們不能指望這一個店會有多少銷售額。〞

    〞我也想過--可我們沒有資金。〞

    〞我們可以代銷。〞

    〞我們是一個品牌呀--你想把你的設計扔到小攤兒上嗎?〞

    〞我們可以在大商場找--現在就要換季了,我們的服裝積壓很嚴重--我們又快沒有流動資金了。〞

    〞柳燕,就按你說的做吧--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這是我列出的一些商場,這是條件,我們明天分頭去跟他們談。〞

    柳燕把一張紙給了趙宇,趙宇拿過來看了兩眼,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

    〞徐剛怎麼樣?〞柳燕問。

    〞我把他送回家了。〞

    〞我不該那麼說他。〞

    〞你已經說了。〞

    〞趙宇,我不是故意的。〞

    〞說了就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宇。〞

    趙宇回過頭去看柳燕。

    〞我們是不是該分手了?〞

    趙宇的嘴動了兩下,沒出聲。

    柳燕扭過頭去,無聲地哭了。

    〞柳燕,你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完了。〞

    〞我們不是挺好嗎?〞

    忽然,柳燕開始脫衣服,但她聽到趙宇說:〞你把燈關上好嗎?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趙宇坐著沒動,她看到柳燕脫得只剩下胸罩,然後扭過頭去。

    柳燕把面前的檯燈關了。

    趙宇站起來去關房間中的燈,柳燕給他的紙從膝蓋上滑下去。

    趙宇走到大燈的開關前,伸出手關燈,手在開關上停住了,他回頭看柳燕。

    〞我也不想讓你看我的臉。〞柳燕就在他的頭將轉未轉時說。

    趙宇還是回頭看到了她,他看著她,看了許久,然後閉上眼睛。

    趙宇的手按動開關,把燈關了。

    94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趙宇心情十分不好,他發現柳燕已經走了,留下那一份代銷合同,於是,他打起精神,先去一個複印點把合同複印了幾十份,然後就衝上大街,一個個櫃檯地地與別人談代銷,他心裡很清楚,這是最後的奔忙了。

    在趙宇胡亂奔走的時候,柳燕坐在EGO店裡發愣,她有個感覺,與趙宇的事情越早結束越好,但如何結束呢?她沒有理出頭緒,她找到朱啟仁留給她的名片,把電話打到香港,不走運的是,柳燕得知,朱啟仁已經在幾天前從那家時裝公司辭職了。接著,柳燕恍惚間想到今天該給店員們發工資了,她問領班小姐,領班小姐點點頭,柳燕想了想,說:〞你跟大家說一下,明天發。〞

    晚上下班以後,柳燕一個人走在街上,她狀態不佳,不知為什麼,特別地不想回家面對趙宇,於是就在街上遊蕩到很晚,柳燕不知她與趙宇間的一團亂麻該如何收拾停當,她不知該跟趙宇從何說起,她就那樣從EGO店一直走回家,路上,凡是能停留的地方她都停留了,就連一個公共報亭她都不放過,她買了兩份報紙,鑽進一家快餐店裡,逐行閱讀,一副專心致志樣子,她不知道,趙宇的心情也與她差不到哪兒去,趙宇也不願回家,他的方式是工作,直到把一個個可能談代銷的地方都談得關了門,他才餘興未盡地收手,他堅持走回家,一直盼著路邊能出點什麼事,好在外面盡情地圍觀,令他不滿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只好對無聊的街頭夜景使勁地流連,但是,一切都沒有用,他仍得回家,並且,不得不看到柳燕。

    95

    出乎柳燕意料的是,趙宇比她還晚到家,就在她開始為他擔心的時候,趙宇回來了,一進門,便假裝興奮地把幾張合同紙被〞啪〞地一下拍在飯桌上。

    〞簽了4家,還有7家等著看樣衣,〞趙宇說,〞明天再出去跑跑。〞

    柳燕不知說什麼,半天才搖搖頭,說:〞你知道,沒有用的。〞

    趙宇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柳燕。〞

    〞沒有用,趙宇--你知道--代銷,你只能給他們成本價,而且,錢也收不回來。〞

    〞我們可以讓人3天清點一次。〞

    〞你別說了。〞柳燕說,〞主意是我想的,但我沒想到你真的去談,也許你我的心情是一樣的,總得為這件事再做點什麼。〞

    趙宇不再說什麼了,他點上一支煙,窩進沙發裡。

    〞記得嗎,我第一次做衣服,是擺小攤兒,為自己做--第二次,是和你一起做--兩次的結果是一樣的。〞

    〞你不能就這樣輕易--〞

    柳燕搶過趙宇的話頭兒:〞我沒做好,兩次都沒做好。〞

    〞你不能這樣想,一個人,只有在他自認失敗的時候才是真正失敗。〞

    〞趙宇,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們已經失敗了--從一開始,就沒有成功過,我們想了好多辦法,能做的都做了--可沒人想穿我們的衣服。〞

    〞那又怎麼樣,我們總不能每天坐在這兒哭吧?〞

    〞如果有用的話,我就每天坐在這兒哭。〞說罷,她站起來,走到牆邊,拿了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摞錢。

    〞這是他們的工資,我把從趙玫那兒借的錢提光了,明天你給他們吧,我答應過他們,我不想去店裡了--我們欠了很多債,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幹,天天坐著奔馳車兜風也不會花掉這麼多錢--我有時候覺得這像個兒戲。〞

    〞柳燕,有時候,人會遇上一件倒霉事兒,也不知為什麼,一件倒霉事兒就會引起另一件更倒霉的事兒,這就是所謂的壞運氣,壞運氣會招至更壞的運氣,誰也說不清這是什麼道理,就像打麻將--如果我們能頂住--〞

    〞趙宇,現在我不想和你談什麼頂住頂不住的問題,我最後只關心一件事,我們把店給誰?〞柳燕看了一眼趙宇的反應,〞魚頭昨天來過--或者你去問問小芳她們,願不願意把它改成一個化妝品的商店--她們不是乾的挺好嗎?〞

    〞柳燕,你不應該這樣想。〞

    〞其實,我早就應該這樣想了。〞

    趙宇站起來,把煙頭兒丟煙灰缸,然後坐到柳燕身邊的一把椅子上,說:〞柳燕,你想想,為這個店我們做了那麼多事--今天我還跑了一天--〞

    〞所以我們該停止了--因為即使我們做的更多,結果也是徒勞的--是徒勞的!你知道嗎?我現在就給魚頭打電話。〞

    柳燕站起來,奔向電話,趙宇用腳一蹬,椅子翹了起來,他趕在柳燕拿電話之前的一瞬搶到電話,〞光〞地一聲,摔在地上。

    柳燕愣了一下,看著趙宇。

    〞我知道你為什麼一有事就給魚頭打電話--你用不著繞來繞去的,幹嘛不直接找他去啊!〞趙宇酸溜溜地說。

    柳燕突然返身跑回臥室,並把門反鎖上,不出趙宇所料,不久,從裡面傳出哭聲。

    趙宇看了看地上的碎電話,踢了一腳,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關門聲在他背後刺耳地響起。

    趙宇來到那個常去的酒吧,坐在他與徐剛常坐的那個位置,他也弄不清為什麼,感到有些傷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卻全都不盡人意,為了擺脫那種突如其來的傷感,他叫了酒,不停地喝,他知道,喝酒無法排解苦悶,儘管如此,他仍一邊喝一邊想:喝醉了就全好了。

    9

    柳燕痛哭一氣之後,覺得好了點,於是從床頭摘下電話,猶豫了一下,按動號碼,電話響了幾下以後,通了,傳來趙玫的聲音:〞喂,喂--喂。〞

    〞是我。〞柳燕說,聲調可憐巴巴的。

    〞怎麼了?〞

    〞沒事兒。〞

    〞如果錢不夠的話,我這兒有。〞

    〞不是因為錢。〞

    〞怎麼了?又吵架了?〞

    〞是。〞

    〞趙宇呢?〞

    〞走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為什麼?〞

    〞為了--不知道。〞

    〞誰都有遇到倒霉事的時候。〞趙玫安慰她。

    〞我遇到趙宇,就是遇到倒霉事兒,我要面對他,就永遠得面對倒霉事。〞

    〞那就離開他。〞

    〞我離開過。〞

    〞那就再離開一次。〞

    〞可我又受不了。〞

    〞你怎麼突然沒出息起來了?〞

    〞我一直沒出息--〞柳燕哭了。

    〞你在家嗎?〞

    〞在家。〞

    〞吃飯沒有?〞

    〞吃了。〞

    〞我過去看你。〞

    〞不,別過來。〞

    〞你想怎麼樣?〞

    〞我想出去走走。〞

    〞你不會走丟了吧?〞

    〞我不會。〞

    〞到底怎麼了?〞

    〞我要把店買了,他不肯,還摔電話。〞

    〞為什麼摔電話?〞

    〞因為我說要給魚頭打,他就說我想跟魚頭--〞

    〞他有病吧?〞

    〞是,還不吃藥。〞

    〞那魚頭--〞

    〞魚頭老到我們店裡來糾纏--說要買我們的店,所以趙宇就不高興。〞

    〞柳燕,我怎麼說你們呀?〞

    〞我也不知道。〞

    〞現在沒事了嗎?〞

    〞沒事了。〞

    〞那我可要睡覺了。〞

    〞你睡吧。〞

    〞你呢?〞

    〞我出去走走,走累了再回來睡。〞

    〞那趙宇怎麼辦?〞

    〞他會回來的。〞

    〞那好吧。〞

    〞再見。〞柳燕掛了電話,從床上爬起來,把地上的壞電話收拾好,倒進垃圾箱。

    然後來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出了門。

    97

    柳燕一下樓,一道燈光晃過來,她用手擋住臉,車燈熄了,魚頭的粗獷的聲音傳過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你看,把你們堵門口兒了吧--趙宇呢?〞

    柳燕放下手,看著魚頭走過來。

    〞出去了。〞

    〞那你--〞

    〞我出來散散步。〞

    〞散步?多累呀,以車代步吧,我當司機,你說怎麼樣?〞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談。〞

    〞真的?咱們誰跟誰呀?談什麼呀,我拍板兒了!〞

    柳燕上了車,魚頭也上車,汽車倒了出去。

    98

    魚頭的車開在街上,柳燕坐在他旁邊,已經很晚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我有時候呆著心裡煩,就開車出來兜風,開累了,就回去睡覺。〞魚頭說。

    〞我上學的時候,看過一本科幻小說,裡面一個外星人給上級打報告,說地球人長得像一個方鐵殼,腳下長了四個圓轱轤,晚上眼睛會發光,走起路來很守規矩,一個跟著一個,還說每個地球人裡面都長著幾個寄生蟲。〞

    魚頭聽著聽著笑了起來:〞這外星人也太笨了,把汽車當成地球人了。〞

    柳燕翻翻了白眼,用手摸了摸汽車音響:〞他們當然沒有你聰明。〞

    魚頭收住笑聲:〞我剛買了幾張碟,有《過把癮》主題歌,特好聽--在那兒--你不聽聽?〞

    〞我畢業以後就不愛聽音樂了。〞

    〞那是你沒用發燒音響,用發燒音響聽,效果就不一樣--什麼都好聽。〞

    柳燕歪頭看了魚頭一眼。

    〞我說的不對嗎?〞

    〞魚頭,你要聽實話嗎?〞

    〞罵我吧。〞魚頭說。

    柳燕笑笑。

    〞你說呀--要知道,四十五歲的我,是不會就因為聽了一句話就撞車的。〞魚頭再次說。

    〞有時候,我覺得只要我們一開口說話,就說明我們想的是多麼地風馬牛不相及。〞

    〞別的時候呢?〞魚頭問。

    〞別的時候?〞,柳燕笑了,〞別的時候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魚頭看了柳燕一眼,回過頭,繼續開車:〞是嗎?〞

    柳燕點點頭。

    99

    汽車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魚頭和柳燕各懷心事,不再說話,汽車駛入夜市,那是由一連串酒吧組成的,車速越來越緩慢,終於,前面堵車了,魚頭把車停住,向外探探頭,然後一頭靠在椅背上,兩人就這樣坐在車裡,都一言不發,魚頭有點不安,他不時在座位上扭動,柳燕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向外張望著,忽然,她聽到魚頭輕聲咕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是不一樣的人。〞說罷,魚頭歎口氣。

    〞我看不一定,我們也許是一樣的人。〞

    〞你說什麼?〞魚頭問。

    〞我說也許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不是我們想做的那種人,而是我們不得不做的那種人--只有趙宇才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柳燕說完,也歎了口氣。

    200

    就在魚頭和柳燕忙著歎氣的時候,趙宇的酒勁兒過去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到櫃檯邊上去結賬,然後往外走,路過自己的桌子時,把一些空酒瓶子碰掉在地上,他來到路邊,招車,事實上,趙宇就站在魚頭的車前,而他並沒有注意到魚頭的車,車裡的他們也同樣沒有注意到他,就連盯著汽車後視鏡出神的柳燕,也沒有在裡面看到趙宇的身影。

    趙宇沿著路邊走了一段,來到一個路口,他招到一輛出租車,逕直回家,趙宇上樓,敲門,裡面靜悄悄地,沒人回答。

    〞柳燕,柳燕,開門,開門,我有話對你說--開門--我回來了,我沒帶鑰匙。〞

    趙宇沒有推動門。

    趙宇背過身,靠在門上,點燃一支煙,然後出溜下去,一直坐到地上。他搖晃頭部,自言自語地說:〞柳燕,我想過了,我們把店賣了吧,我知道,你感到內疚,你別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我,是我拉著你做你力不所不能及的事--是我。〞

    趙宇坐了一會兒,感到很不舒服,於是他站起來,原路返回,來到樓下,他知道柳燕也出去了,卻不知到哪裡找她,於是,他走到不遠處的小街上,向著柳燕可能回來的方向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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