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支煙 正文 第三十六至四十章
    我們去了樓下一家家常菜館。

    已經是四月天了,肖琳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職業套裝,領口處別了一枚小小的蘭花型胸針。套裝剪裁得體,襯得她的身材很是順眼,美中不足的是她略顯單薄了些。

    肖琳的家庭環境相當優越,其父母在石家莊市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上頭還有一個哥哥。肖琳自小在福窩裡長大,自從考大學考到北京,家裡人就打算等她畢業之後送去美國繼續深造。

    既然要出國,那就不要浪費感情,這就是肖琳在大學裡一直沒有交男朋友的主要原因。

    當然也不排除她那心高氣傲的大小姐脾氣,挑來挑去也沒看上誰。

    可是大學一畢業,簽證卻因種種原因沒辦下來,於是肖琳就在等簽證的日子裡到雲海公司打工,也是想在離開祖國之前,能直面地了解一下這個社會,好儲存一點經驗。

    “但是,”肖琳最後說,“如果我在北京找到了我愛的人,那我哪兒都不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深切地凝視著我,我想這大概就是古人所說的“秋波”了。

    我假裝被湯嗆了一口,大聲地咳嗽起來,肖琳就急急地遞過來一張紙巾,我趕緊停止了咳嗽,我想要不然她該過來替我捶背了。

    吃過飯之後,肖琳意猶未盡,她提議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啊?不是吧?電影有什麼好看的?”

    “去吧,好嗎?算我求你了,自打大學畢業以後我還沒看過電影呢!今天有個大片嘛,布魯斯威利斯演的《第六感》,他們說可好看了,結局出乎意料的那種!但是鬼片,我一個人又不敢看,好人,陪我去看一次嘛!好不好?”肖琳撅起小嘴,她肯定在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又補了一次口紅,所以看起來嬌艷如櫻桃。

    老布主演的片子我一向喜歡看,而且去看場電影也不會掉塊肉吧?

    見我猶豫不決的樣子,肖琳就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一輛出租車。

    “東方影院,謝謝!”肖琳對出租車司機說。

    檢完票,我把票根隨手往西裝上衣口袋裡一塞,跟肖琳走了進去。

    說實話,那天晚上的片子我一直沒看好,一個原因是片子本身有點沉悶,老布在裡面只是扮演了一個心理醫生,一改往日硬漢形象。而我喜歡的是那種視覺和感觀上都能得到震撼的大片,槍戰、極速、、血腥、科幻,當然了,如果再加上幾個美艷女人就更好了。

    另一個原因嘛,肖琳一次又一次把頭不經意地靠在我肩膀上,弄得我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而且她還總是極容易地被片子裡莫明其妙的靈異氣氛感染,擺出一副小女人樣,搞得我心裡老是不自覺地泛起憐香惜玉的柔情。

    想來肖琳是熟讀了《孫子兵法》,要不怎麼知道美人計這一招呢?

    我無所適從,於是就在心裡念:葉子葉子葉子葉玲瓏……

    在送肖琳回家的出租車上,肖琳問我:“你相信緣份麼?”

    “啊?信,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緣份。知道她第一句話跟我說的是什麼嗎?”

    “什麼?”

    “她說,給我……”我腦子突然一轉,“給我倒杯茶!”

    “是嗎?真有意思,你怎麼認識她的?”

    “啊……認識……就……就倒茶認識的……呵呵,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以後再告訴你吧”。

    “你……愛她?”

    “當然”。

    “你們雙方都見過家長了吧?”

    “咳,還見家長?沒有沒有沒有……一切都還不穩定呢,到時候再說吧,不著急……”

    肖琳看著車窗外面的夜色,說:“真想見見她,看看她怎麼這麼有福氣……”

    我沒有搭話,我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什麼也別說。

    “謝謝你陪我看電影,上來坐一會兒嗎?”到了她家樓下,肖琳微笑地問我。

    “不了不了,很晚了,明天還上班不是嗎?你小心上樓,拜拜啊”。

    “那好,拜拜”。肖琳轉身上樓,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只是個凡夫俗子,如果在這時候意志一薄弱跟著上去的話,那肯定抵抗不了任何誘惑。

    肖琳跟小玉不一樣,她文靜秀氣,有知識有文化有深度……其實這些都是扯淡,最主要的是,她跟葉子一點都不沾邊兒。

    就這麼想著葉子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在哪兒呢?都這麼晚了也沒給寶寶打電話!去哪裡了嘛?”葉子在電話裡撒嬌,背景是一陣混亂的音樂。

    “我今天趕報表,在公司裡加班到現在,正回家呢!”靠,我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瞎話張嘴就來的本事,還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這麼晚啊,吃東西了吧?”

    “隨便吃了點兒,你在哪兒?”

    “我跟青青在迪廳跳舞啊,人多得要命……那好,你早點回家睡吧,乖,想著我啊……”

    “你也別太晚了寶貝,來,親一個!”

    “討厭啦,啵!收到沒?”

    “收到!”

    ……

    夜裡再次夢到肖琳,她微笑地站在我面前,萬種風情地看著我,然後從外到裡一件件地脫衣服,終於脫到一絲不掛,她的胸前紋了一朵蘭花。

    我跟肖琳做愛,汗流浹背。

    早上醒來趕緊把內褲換下來,因為,某塊地方濕乎乎的極不舒服。

    心裡便無限內疚,好象真做了什麼似的,雖然自己連肖琳的手都沒碰一下!

    做夢不犯法吧?

    回頭想想葉子,她以前還不是……

    難道只許州官司滿山放火,不許百姓屋裡點燈?

    靠,想到這兒自己先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承諾過葉子不會再提她的過往,怎麼現在能無恥的把這種理由當一個托辭呢?

    我鄙視自己!

    帶著這種鄙視,我去上班了。

    這一天,我積極出去跑市場,我可不想再面對著肖琳那兩個淺淺的酒窩。那裡面裝的哪裡是酒啊,分明是穿腸毒藥。

    本來想把葉子的照片放在辦公桌上,但是轉念一想,萬一誰誰誰那我不是給公司裡的長舌婦們提供了茶余飯後的談資?

    真要放還不如放張曼玉呢,比較保險。

    葉子是在四天之後回來的。

    她事先並沒告訴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時候一推門她就迎面撲上來,整個人一跳就盤到我的身上,用兩條美腿夾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著,出去一趟真好,回來居然學會這個詞兒了,要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對我使用這個名詞啊!

    “老母!”我感動地回應了一句。

    葉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臉上深深親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紅葡萄酒。

    呵呵,這次不會再灑一地了吧?

    葉子從旅行箱裡拿出了送我的東西:UI男裝香水,VERSE皮帶,DIOR襯衣。

    一水兒名牌。

    我想說買這麼貴的東西太奢侈了吧,我一個月的工資全用上也不夠,但斜眼瞅見葉子滿面的春風,話就咽了回去。

    背上忽然有絲絲涼意,可能這就叫作壓力。

    我有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比如葉子春節回家的日子;有時候又覺得太快,就象現在,日子一成不變,成為一種習慣。

    肖琳還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時候拗不過她我也會跟她吃吃飯聊聊天什麼的(當然是在葉子打牌的時候),她的衣著日日光鮮,頭發也燙成了頗有小女人味兒的卷發,同事們都說肖琳越來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兩次我問起她出國留學的事,她就一帶而過:“正在辦,正在辦……”

    我是不是應該明確地拒絕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還沒開口說喜歡我,我就跟真事兒似的,弄不好傳出去會被人說自做多情……

    同時,我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來公司半年之後就已經提升為北京地區傳真機和復印機的銷售經理,我覺得這是必然的,因為業績證明了我的能力。

    王總找我談過話,希望我好好干。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年輕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資現在每個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發工資我就把它們全交到葉子手裡,葉子總是不要,到後來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個折子裡,密碼我不知道。

    葉子一直沒換手機號,她說不喜歡換來換去的,做人應該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從一而終。

    於是就老有男人打來電話,葉子大多數是說兩句就掛了,有的甚至連說都不說,但有時就會跟電話那頭的人調笑幾句,我聽了心裡就不痛快。但我沒說過什麼,我想應該給她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情。

    而葉子,從來也沒有解釋過。

    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點燃一支香煙。

    葉子還在打牌,而且煙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麼去勸她,讓她去讀書吧,她就說自己已經有了大專文憑了,以後吃飯也夠用了;讓她去找個正經工作吧,她就撇嘴一笑,說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買雙鞋的。讓她開個什麼店吧,她就說現在什麼也不好干,有機會再說。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將了。

    有一天周末我跟葉子一起去小雲家。

    雪兒比我們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

    恤衫,一條七分仔褲,洋溢著濃濃的青春氣息。我跟葉子進門的時候正見袁威跟雪兒貧嘴,也不知說了什麼,一臉的壞笑,雪兒就脫了腳下的拖鞋扔過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葉子就笑了說:“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雲兒,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雲就懶懶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說:“我管,我管個屁,雪兒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過去摟小雲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這麼疼你你居然這麼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還不哭天抹淚的?”

    ……

    正說笑間門鈴響。

    憶婷一進門我們就嚇了一大跳,她的頭發胡亂用發箍束起來,右眼圈青腫有淤血,腦門兒上好象還有一個大包。

    這小娘一點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鏡吧?要是嚇著小孩子多不好。

    幸虧她身材好,所以讓人立馬想起來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著憶婷。

    “好看吧?”憶婷嘴角一翹,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將呢?擺上啊!”一邊說一邊往椅子上一坐,從小包裡拿出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怎麼了?不是剛從泰國回來嗎?怎麼讓泰國人妖給打成這樣了?”小雲問。

    憶婷不屑地看了小雲一眼,一邊碼牌一邊說:“說來話長啊……”

    憶婷的“老白臉兒”叫高蟬,今天二十九歲,跟朋友一起合開了個旅行社,生意還過得去。

    應該說,高蟬開始的確是被憶婷迷住的。

    他在憶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錢,甚至在私底還左右腦斗爭過,到底要不要帶憶婷去見見父母什麼的。只是憶婷早就把當小姐看成了是一種事業,在她的概念裡勾引男人簡直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用她自己的話說:TMD我就是嫁了我最愛的男人也一樣會出去偷人!

    用別人的話說:“她要是不做雞那天下就沒人適合做雞了”。

    一句話:憶婷是天生做“雞”的料。

    當然,做“雞”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臉蛋、身材、氣質、跟男人要錢一刀切的狠勁兒……

    而對待高蟬,憶婷已經把金錢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憶婷又背著高蟬出去賺錢,那是個“HIGH”

    局,去的都是頭有臉有錢的大哥。他們包了一家俱樂部,打開瘋狂的迪斯科音樂,招了一大幫漂亮的女孩子。

    憶婷在其中之一。

    有點象上次跟葉子去的老DY的那個RTY,但比那個局人多,人多了就瘋狂。

    挺好的,憶婷喜歡“HIGH”,又喜歡賺錢,剛好二者合二為一。

    那天大概有個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

    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錢,三分之一的搖頭丸。

    某個馬仔給每個人發了顆藥,憶婷一揚脖就吃了下去。

    音樂震得地板都在動。

    有男人抱著憶婷瘋狂搖頭。

    近二十個人摟著腰連成一串圍著舞池轉圈兒。

    一邊轉圈兒一邊齊聲喊:“搖頭HIGH不HIGH呀,搖頭就是HIGH呀,做愛HIGH不HIGH呀,沒有搖頭HIGH的呀!”

    一會兒就聽有人喊:“大家都HIGH的了嗎?妹妹們HIGH了嗎?HIGH了?好好好,了發小費發小費!”

    於是就有某某的馬仔給每個女孩手裡塞錢。

    這一圈憶婷拿了一百美金。

    過了一會就聽又一個聲音喊:“都HIGH的了吧?高興吧?哈哈……好好好”

    這一圈拿了六百人民幣。

    有個女孩子拿著麥克風用尖細的嗓子喊:“集美沙發,活力二八,舒服佳舒服佳,保護我全家。愛多可變電容二極體,我一直在努力!北京醇,有點兒醇,農夫山泉,有點兒甜,咳嗽藥水,有點兒高的。上車下車,搖頭換車,買票買票,全是郵票!”

    另一個女孩一把搶過來麥克風接著喊:“大麻大麻我愛你,就象老鼠愛大米,郵票郵票我愛你,就象嫖客愛妓女!”

    場面就象一鍋雜拌粥……

    一個男人抓起憶婷的手,把她拉進旁邊一個沒開燈的包間……

    出來的時候,憶婷手裡攥了四千港幣。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憶婷除了四千港幣,還拿了兩百美金,一千六百塊人民幣的“HIGH”

    收獲不俗的憶婷走在清晨六點的馬路上,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尚嫌冷清的柏油路上“嗒嗒”作響。她長發披肩,墨鏡後的眸子因為藥力更加明亮動人,嫵媚的憶婷如同一個清晨的精靈。

    憶婷一開門就被高蟬一腳踹在肚子上。

    憶婷的墨鏡就掉下來了,她跌坐在地上問:“你不是說不回來住嗎?”

    高蟬也不吱聲,從地上撿起憶婷的小包,迅速地從裡面翻出來一堆錢,又是港幣又是美金的。

    高蟬幾把就把錢撕了,然後全都扔在憶婷的臉上,罵道:“臭婊子,又去賣X!”

    憶婷剛想說什麼,高蟬一個健步沖上去,照她臉上就要打,憶婷腿疾眼快,“撲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說:“別打我,千萬別打我啊,我最怕人家打我了!求你了,你打了我我怎麼掙錢給我妹妹看病啊?我給你十萬塊錢,你別打我了呀!”

    憶婷同樣來自一個單親家庭,父母很早前就離了婚,她和從小就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的妹妹,跟母親住在一起。母親當過校醫,後來就開了家私人診所。

    妹妹的病卻始終不見好轉,近兩年還有了自殺傾向。

    說實話,從憶婷在海南做小姐混到現在,她手裡至少存了兩百萬,還是保守數字。這似乎已經超出了給妹妹治病的范圍,她一直沒收手實在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靡爛的生活。

    高蟬就停了手,看著地上的憶婷歎了口氣。

    高蟬說:“本來昨天夜裡是不想過來了,但因為要拿你的護照去簽泰國,你不是說沒出去過嗎?正好帶你出去玩一趟。誰知你這臭婊子半夜兩點了也不回來,打電話又不在服務區,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搞東搞西!我告訴你啊,這一次放過你,再TMD讓我知道你出去賣

    X就扒了你的皮!起來,睡覺去!”

    憶婷就擦了眼淚准備去睡覺,卻發現床單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愣什麼?我潑的醬油湯!想著你跟別的男人上床我就來氣!換一條不完了?……都TM

    快七點了,我一會還得去簽證呢,被你這娘們兒折騰得一宿沒睡,累死我了”。高蟬一邊說一邊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眼藥水點了兩滴。

    ……

    於是,這對情侶在二十多天以前飛抵曼谷。

    當天晚上兩個人去洗皇帝浴,憶婷親自挑選了兩個奶媽一樣的泰國妹,並要求那兩個泰國妹當著她的面跟高蟬洗浴做愛。

    高蟬當然不同意,但最終卻在被撩撥起來瘋狂燃燒的性欲之下,跟兩個泰國妹勾合在了一起。

    憶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時卻也松了一口氣,她對高蟬說:“扯平了”。

    兩人最後一站是澳門。

    除了發達的**業,澳門當然以賭為先了。

    憶婷手氣好的很,只一個晚上,她就在葡京百家樂的台子上贏足了十萬港幣。

    她用其中四萬港幣買了個一點零二克拉的鑽石戒指,鑽石成色不太好,但份量夠了,憶婷要的就是一克拉的份量。剩下的六萬她直接存在了澳門的中國銀行,想下次來了再接著賭。

    第二天晚上,高蟬領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來到了房間。

    他要那男孩當著自己的面跟憶婷做愛。

    憶婷就愣了,她說:“你要干嘛?”

    高蟬撇嘴一笑:“我要心裡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於是從口袋裡迅速掏出先前高蟬付過的一千五百塊港幣,逃似地沖出了房間。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憶婷回到北京之後就瘋了似的給高蟬的狐朋狗友打電話,他們之中不乏垂涎了憶婷美色很久的人,於是憶婷就一個一個跟他們上床,有的收了錢,有的干脆沒收錢。

    高蟬是在前天晚上氣勢洶洶地踹開憶婷的家門。

    他一進來什麼也沒說,照著憶婷一頓拳打腳踢,直到把憶婷打成熊貓。

    憶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恨——你!”

    高蟬就拿了床頭上的通訊錄撕了個粉碎,說:操m的,我看你再怎麼去聯系那些嫖客!

    然後他順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鑽戒,“好,恨我,我讓你恨個夠!”

    高蟬摔門而去!

    ……

    我坐在沙發上,和著“辟哩叭拉”的麻將聲,表情淡漠地聽完憶婷的訴說,心底裡忽然泛起無限悲哀:葉子和我以後不會這樣吧?這麼想著,就煩躁起來,於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憶婷結束了訴說之後就問:“誰認識殺手什麼的?我要雇人殺了‘老白臉兒’!”

    大家面面相覷,一會兒都笑了,說:“瘋了吧你?”

    憶婷接著對葉子說:“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臉兒’再來鬧,我可怕他再打我。好葉子,我先搬你那兒去住行嗎?客廳就行!你們家李海濤沒意見吧?”

    “行,先來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嗎?我老公沒意見,是吧親愛的?”葉子抬頭看了我一眼,給我一個飛吻。

    我怎麼沒意見,MD我郁悶著呢!

    一個姑奶奶還不夠,又來了一個!

    還加上一只小狗三五!

    這下有得瞧了!

    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跟葉子做愛了。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憶婷懶得很,除了每天吃飯或者出去跟葉子打牌外,她剩下的時間都在客廳的沙發上渡過。能躺著就不坐著,這是憶婷的基本原則。我總不能當著憶婷的面去跟葉子表演真人秀吧?

    我們家越來越象一個巨大的煙囪,憶婷比葉子煙癮還大,從一睜眼就會先叼一支,然後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她卻不象葉子一樣愛干淨。家裡開始變得凌亂起來。

    葉子就有些煩,說過憶婷也不管用,憶婷該怎麼扔東西照扔不誤。

    耿直幫雪兒辦好了去美國留學的一切手續。

    在雪兒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我問耿直:“現在去美國留學的手續好辦嗎?”

    耿直說:“這不是辦下來了嗎?”

    於是我的腦海裡便出現了肖琳淺淺的酒窩,她不會是因為我才拖著吧?

    雪兒在飯後拉住我的胳膊輕聲說:“海濤哥哥,我從一開始就你跟葉子在一起,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愛她。希望你好好對待葉子,她是個好女孩,就是太敏感了一點,老是怕自己受什麼傷害。我希望回國的時候能看到你們倆結婚”。

    我點了點頭,伸出了小拇指,和雪兒的指頭勾在一起。

    第二天在公司我對肖琳故做不經意地說起這件事,肖琳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出國明年也可以,後年也可以,但如果眼前的幸福不去抓的話,自己以後會後悔的”。

    除了微笑我什麼也沒說。

    有一天葉子忘了帶鑰匙,就到我的公司找我,她的美貌讓公司很多人在此後很長時間裡,一提起李海濤的女朋友還贊不絕口。

    葉子在那天見到了肖琳,當時的肖琳正在我的辦公桌前細聲說話,兩個淺淺的酒窩忽隱忽現。

    葉子在看到肖琳的時候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女人的直覺有時沒辦法解釋。

    兩個女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盯著對方良久,然後才豁然一笑,幾乎在同時伸出了手。

    葉子在我回到家時只說過一句:“你那個女同事……叫肖琳的……有點意思”。

    葉子此後經常會莫明其妙地發脾氣,有時對憶婷,但多數時候是對我,我也知道她是出於一種患得患失的微妙心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有時候我只能在心裡這麼勸自己。

    辛苦博來的愛情,不會為一些小事而失去吧?

    我只想告訴她:我的寶貝,自信一點,沒有任何人會成為你和我的阻隔。

    偏偏三五在這時候丟了。

    當時我帶它下樓遛彎兒,一個重要客戶正好來電話,接完這個長達二十分鍾的電話以後,再找就三五就怎麼也找不到了。

    葉子得知之後大發脾氣,我實在忍不住就跟她吵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跟葉子吵架,這之前不管葉子說什麼我都沒有反駁過。

    憶婷卻看熱鬧一樣在沙發上掩了嘴笑,指間夾了一支香煙。

    笑?我讓你笑!

    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麼就進了廚房,拿了把菜刀就沖出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劈什麼砍什麼,我只是想這麼做,對於下一步沒有具體打算。

    人在生氣的時候總會有一些過激而不可理喻的行為吧?

    憶婷就“啊”地驚叫了一聲,飛快的沖到我身邊用力奪我手裡的刀,我心裡一松勁,刀就給她了。

    那把菜刀從此蹤影全無,我一直懷疑憶婷是不是把它吞進肚子裡了。

    憶婷的手指鮮血直流,葉子對著窗戶點燃一支香煙。

    我轉身離去。

    夜色漸濃,秋風撫過臉龐。我步履蹣跚,在月色如水的夜裡占卜著自己的愛情。

    如果我放棄,那麼我將痛苦。

    如果我繼續,那麼我將擔負更多未知的痛苦。

    跟葉子的一幕一幕就象一場電影,循環放映在我腦海裡。

    “給我一支煙”,那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愛她,我知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真的逃不掉了。葉子啊葉子,你難道就不能象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嗎?

    葉子的心始終在游蕩著,她好象總是會給自己的愛情留一些余地,我知道她曾經受過傷害,我也知道她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男人,美麗的葉子太脆弱也太敏感。

    “陋質何堪受殷勤?”這是她曾對我說的那句話,也許在葉子的心上,已經背負了太多未曾實現的許諾。

    於是她在進一扇門之前,先看好了退路。

    她是一只給自己營造了籠子的鳥,因為害怕傷害而拒絕饋贈的藍天。

    我終於站在葉子的門前,手裡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黃玫瑰。

    葉子開門的一瞬間,有淚,從她臉頰上如珠玉般滾落。

    我將她擁入懷裡,我說:“我愛你。親愛的,請相信我”。

    是的,相信我,葉子,我愛你,就如相信:地球是圓的。

    張博要結婚了,我在國慶節前接到了紅色請柬。葉子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我堅持說如果想讓大家承認我們的關系,就得先從張博做起。

    “你想好了?萬一有人認識我怎麼辦?”

    “那有什麼,我不怕,你早晚是我的人”。

    葉子就用手指點我的額頭,然後輕輕倚在我懷裡。

    我讓葉子數了一千塊份子錢塞到包裡,家裡沒有紅紙,其實應該包一下的。

    我穿了那套自己最喜歡的深色條紋西裝,葉子穿了件淡藍色的套裝,美人就是美人,什麼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麼養眼。

    我們去得太早了,還不到十一點,別說新娘新郎了,宴會廳裡也沒有一個人。

    我就跟葉子到了地下一層的一個休息廳,坐在沙發上慢慢等。葉子枕著我的腿,她習慣了晚睡晚起,起這麼早也難為她了。

    我們隨便聊著天兒,葉子說:“咦,老公,這西裝的口袋怎麼有點開線了?回家我跟你縫一下”。說著就把手放進那只口袋裡,湊近了去看。

    “什麼啊?”她嘟噥了一句,手再伸出來,指縫間就多了兩個小紙片!

    我搭眼一看,有點眼熟,似乎是電影票一類的東西。

    電影票?

    電影票!天啊!那兩張電影票!

    還沒等我去奪,葉子已經展開去看了,想想那兩張電影票在我口袋裡也放了小半年了,但因為這套西裝是我極少穿的一套,又加上過了一個夏天,所以上次穿了一次後也就掛起來了。

    我的老天爺,要是您老人家在這時候能伸出慈祥的手拉我一把的話,我肯定會三拜九叩,長跪不起。

    “什麼嘛……哦?電影票?!怎麼……?你什麼時候跟人去看電影了啊?”敏感的葉子盯著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強做無事,笑了笑說:“沒有啊,什麼時候啊?我不知道啊。”

    “四月八號……東方影院……這不上頭寫著呢嗎?”葉子的臉色已經全變了,“解釋一下吧?跟誰呀?”

    “啊……跟誰……我真忘了。好象是跟……”我已經快語無倫次了,真的,我能說我跟一個女孩子去看了場電影,卻連手都沒碰一下?

    葉子是不會相信的。

    況且在我們這一代的人心裡面,去看電影的一男一女應該是戀人關系。也有特殊情況,可這種事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何況葉子。

    “編吧你就編吧!李海濤!”葉子的臉漲得通紅,“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她氣憤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走,上了樓梯又退回來,從包裡掏出那一千塊錢,朝我臉上扔過來。

    十張嶄新的百元鈔票從樓梯上紛紛揚揚地飄撒下來,落了一地,有一張還蹭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沒有去追,雖然我腿長。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些錢撿起來,心想: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樣?聽風就是雨的,本來沒有的事,也非得整出個四五六來。

    惱怒的葉子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新娘新郎的花車剛到。

    五分鍾之後她打來電話:“李海濤我告訴你,我發過誓不允許男人再騙我!四月份的時候我正在上海,你,你還……?”

    “葉子,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反正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跟那個女孩去看了場電影而已,因為當時……因為……她說她想去。”

    “當我三歲小孩吧?她想去就去?看了場電影而已?她是你什麼人?你這麼聽她話?真是……你馬上回來o?你馬上回來收拾東西走人!”不愧曾經是歌手,此刻的葉子充分發揮了她嘹亮的嗓音,以至於我得把手機拿遠點兒。

    我哪還有什麼心情呆下去?就是天王老子結婚,也得先撤了!

    我擠過人群來到張博跟前,把錢往他手裡一塞,低聲說:“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我有急事得先走,以後再跟你解釋!……哦,新婚快樂!跟嫂子白頭偕老!”

    張博一邊應付著諸多親朋好友,一邊拍拍我的肩膀,沖我點點頭。

    推門進去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整理好了的箱子。

    憶婷朝我努努嘴,一開門躲出去了。

    葉子背著身站在窗台邊,說:“她是誰?”

    “葉子,你能不能先聽我解釋?相信我,真的我只是跟她看了場電影,真是什麼也沒做,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哼……說得輕松啊,我當時不在北京,如果你們真是普通朋友的話,為什麼不能喝喝咖啡喝喝茶,非得去電影院嗎?”

    “是她要看電影的!”

    “她?她是誰,她說去就去?她說上床你也不會推辭吧?”

    “你想什麼呀葉子,你……你怎麼思想這麼……這麼骯髒?”

    “我思想骯髒?哼,是骯髒,我不光思想骯髒,我身子也還骯髒呢!忘了嗎?我是個三陪!”

    “你怎麼老是這樣?我提過一句你的過去嗎?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講講理?”

    “好,心平氣和,我現在問你,她是誰?是那個肖琳嗎?”

    我沒說話。

    沒說話就等於默認,葉子在我的沉默中忽然揮拳向窗戶打去。

    “嘩啦”一聲脆響,窗玻璃碎了一半,另一半吊在窗縫裡。

    葉子抽回手來的時候,小拳頭和上半支胳膊上都是血,還有小玻璃碴兒扎在肉上。

    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抓她的胳膊,她把手一甩,血蜿蜒地淌下來,最後順著葉子的手滴在地上。

    鮮艷的紅色強烈地觸動著神經,我又一次下意識的去抓她,她卻再一次甩開我的手。有血點子甩到我臉上,我的心在那一瞬間猛然收縮,疼!

    巨疼!!

    她倔強地看著我,眼淚就下來了,珠圓玉潤的淚滴,濕了臉龐。我也看著她,陷入萬般迷茫。

    最後葉子歎了口氣,指了指箱子,說:“你走吧。”

    “你太不相信人了葉子!我說多少遍你才會相信,我跟肖琳什麼也沒有,我連她的手都沒碰過!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為什麼?為什麼?”我吼道。

    “我不想聽,我只想說一句,那個女孩子我見過了,她……比我更適合你,真的,與其讓你以後再選擇她讓我痛苦,不如大家現在放棄吧!”

    “你怎麼就那麼輕率葉玲瓏!你太輕率了!憑什麼我的人生我的愛情要由你來決定?我已經選擇了你,我們應該彼此珍惜!不是嗎?”

    “什麼是不是的,忘了我們怎麼認識的了?忘了我是小姐了?忘了曾經的小玉了?忘了那天張博怎麼對我了?忘了嗎?你當時管過嗎?還不是因為我是小姐,你覺得沒臉去管?李海濤,你說句心裡話,你能娶我嗎?你心甘情願嗎?”

    “你……又來了,又是這一套,問題其實就在你身上,你連自己都看不起,你怎麼讓別人看得起你?你簡直,你……你要氣死我了……”我前言不搭後語,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算了,我累了,我想一個人呆著。我不是一塊美玉,我是被人摔了無數次的破石頭,我配不上你!你走吧……走啊!”葉子含淚揮了揮手。

    那半塊吊在窗子上的玻璃忽然在這時候掉了下來,砸在我的腳邊。

    葉子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長條玻璃,對我喊:“你走啊!”

    這個女人,這個固執的女人!

    我真的走了,撞上門的那一刻,我聽到了門鎖關合的“卡嗒”聲。

    而葉子的哭聲從門裡傳出來,淹沒了我所有的思想。

    有絲涼意從臉上爬過,如果不是血,就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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