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顏改 亂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半殘陽下小樓,朱簾斜控軟金鉤
    顏輕笑,道了聲「好久不見」,便朝右側走去。子本對坐於一張八仙桌前,見朱顏向右走來,子墨心中不由一喜,只是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慣了,面上總也淡淡的,卻還是留心到耶律瑾紫眸中一片暮靄沉沉。

    然而朱顏卻是彎下腰去,搬了一張海棠攢腰的高凳,逕自走到桌前,在兩人當中端端正正的坐了,才又望向耶律瑾,「你那幾個手下,天天變著法兒的想給那兩個孩子下,這可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我讓李叔李嬸子假裝帶他去探親,又在城西頭租了個小院兒,叫他們先過去避一避,也請你的人在四周留心著點兒,可好?」

    「你那麼聰明,自然是好的!」耶律瑾笑盈盈的道:「只是你身邊沒了人服侍,又帶著兩個小男孩,那可就不怎麼合適了,回頭再去買兩個丫頭來吧。」說著卻又狀似隨意的瞥了子墨一眼。

    就見朱顏搖頭道:「不必勞師動眾,反正不過就是眼前一時……」

    「說的是,略住兩日便要走的,何必費那個神!」接口的卻是子墨,一張俊顏此時已凝成了寒霜,他話是衝著耶律瑾說的,一雙眼卻鎖死了朱顏,彷彿朱顏只要有半句反對的意思出口,那雙濃墨色的深眸中立時就能射出冰刀霜箭來。

    朱顏也不以為忤,只當沒聽見他說話似的,兀自對耶律瑾道:「說來也真好笑,你們鐵鷹兵撤退了。倒是有好些人不高興呢!」

    「是嗎?竟有這樣的事?」耶律瑾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又抹了下鬢角,那姿態神韻竟比大姑娘還要嫵媚三分。

    「說是有不少人都悄悄地走私,把咱們這邊的絲絹啊、茶葉啊乃至筐、鍋碗拉過境去賣,現在兩邊通商了,價錢也就賤下去了,卻是你們佔了便宜,」朱顏喜孜孜的道:「你要是好好的利用了這『通商』二字。沒準兒那皇帝當的更容易些。」

    耶律瑾雙眸倏的大放異彩。「你這可是給我出了個好主意。不用等到當皇帝,只怕就能派上用場了!」

    「你若能當上皇帝,我也是替你歡喜的,如今城裡傳的沸沸揚揚,聽說你要大婚了呢!鐵鷹三大世家都搶著要把女兒嫁給你,那幾個女子也是好福氣地,不用等上太久便就是皇后、貴妃了。呀,不知道鐵鷹國地規矩是怎麼樣地……」朱顏起勁兒的說笑著,像是完全沒看到別人的越發暗沉下去的眼神。

    她在生氣!

    她一向不是多話的人,連著說了這麼一大通,氣都有些急了,語無倫次的,只是急急的說,怕是連自己說地是什麼也不知道。

    所以她必然是在生氣。而且生氣的對象就是她面前的兩人中的一個。子墨薄唇抿得緊緊的。卻因為看見耶律瑾先是發怔、後來眼神逐漸慍怒,嘴角不由帶上了絲笑意。

    他的顏兒,在衝他發火呢!只是用的是她自己的方法罷了。雖然奇怪,卻很可愛!所以他決定不插話,等她想好了要對他說話時,再解釋也不遲。

    耶律瑾霍然立起,「我還有些事,先告辭了!」說著便向樓梯口搶去。

    朱顏陡地噎住,挑了挑眉道:「你要回去了?」

    耶律瑾驀地回頭,一張嬌艷如花的臉上卻是異常的扭曲,陰氣森森地道:「你便這般盼著我回去麼?」

    朱顏亦是面色一凜,回頭寒聲道:「你那樣金尊玉貴的人,何苦還留在這裡?」

    「是!何苦……我又是何苦……」耶律瑾忽的仰天長笑,那聲音帶了幾分嘶啞淒厲,身子一晃而過,樓下登時傳來一陣桌椅倒塌的巨響,跟著又有幾聲人的慘呼,想是耶律瑾已然怒極,竟將火氣全撒在了一樓的食客身上。

    朱顏下意識的有些瑟縮,卻見子墨只管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兒,一副「此事與我無關」的模樣,不由心頭著惱,剛要開口,忽的

    轉,便也起身往外走。

    「顏兒……」

    身後子墨終於開口喚住她,朱顏倏的停下腳步,並不回頭,單等他的下文。

    「你的傘……」

    那聲音,竟似帶著些戲謔,朱顏恨恨一跺腳,剛要下樓,忽地眼前一花,身子轉瞬之間已落入一個寬闊硬朗的懷抱裡。

    子墨低頭,下頜輕輕的蹭著朱顏的粉頸,低聲道:「他走那是他識趣,你若走了,我可怎麼辦?」

    朱顏只覺得頸間麻癢癢的,想掙卻也沒法動彈,不由冷冷的道:「他既走了,你怎麼還不走?這般死皮賴臉的纏著,可不是你睿王爺的風範。」

    「我也要走的,不過是帶你一起走!」吻如蜻蜓點水般紛紛落在朱顏的髮際、眉間、唇畔,「原想著怕你擔心,便讓你留在這裡,誰知道這日子久了,才知害得竟是我自己!」

    他一貫是冷淡內斂的,眼前的子墨,讓朱顏有些意外,卻也因他的口氣而感動,口中兀自逞強道:「聽聞你大婚,倒是該給你道喜!」

    子墨抱著她回到桌旁坐下,又將朱顏安置在自己膝上,牢牢的將她圈在懷裡,笑道:「你莫非是在吃自己的醋吧?以你的聰明,怎會猜不出那就是你呢?」

    「那是我麼?」朱顏冷笑,「你只當那是我,他也只當那是我,可那真的就是我麼?」

    「這個『他』,你是指……嗯?」這是他兩人間的默契,子墨眉頭微蹙,「你消息卻也靈通的很,是那兩個小鬼告訴你的吧?他對你還真是……我竟小瞧了他。」

    「別再說了!」朱顏別過臉去,她那日聽殷震霆將京城之事娓娓道來,說到龍承霄只管抱著那假的自己百般慇勤,便覺得無比的荒唐可笑,可心底裡的難過卻更是揮之不去,罷了罷了,只當那人是她命中的一劫!

    子墨沒再開口,卻只將胳膊收的更緊了些,就聽朱顏喃喃的道:「以前只當將這些個人一一的報復了,心裡便會好過,卻不料兜兜轉轉,真的看到那一天,卻是只有悲,沒有喜。我以為我早就看明白了,原來竟是個最糊塗的,看的破誠如看不破……」她緊緊的攥著子墨的手臂,「現在想來,你是對的,他是對的,耶律瑾也是對的,還是我錯了!」

    「出世不如入世,自命清高其實就是自尋煩惱;可入戲深了也得知道抽身而退,否則離了那份清醒,便成了真的愚民!」子墨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撫著朱顏的背,「顏兒,其實你很聰明,沒一樣都做得很好,只是卻少了一份自如!沒了這份自如,則只能徘徊在那二者之間,猶豫不定、躊躇不決……」

    「自如……」朱顏口中念著,眼裡卻是滿滿的傷感,「談何容易啊,我只怕做不到,你呢?」

    「我原是能的,可是因為你,估計也難了!」子墨微笑,「反正這世間事皆渾渾噩噩,過一天算一天,你想的太多,以後可不許想了!」

    「過一天算一天……」朱顏凝神蹙眉,半日才道:「這些日子裡,我將這些年的前前後後都細理了一遍,歸結起來卻是你剛才說的那番話了。心裡便存了個念想,今兒跟你說了,以後便不再提!」

    「嗯,我洗耳恭聽!」

    朱顏將櫻唇湊近子墨耳畔,把縈繞在心頭的想法慢慢的說了,最後俏臉微仰,迎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問道:「可好?」

    子墨在她粉頰上輕啄一口,笑道:「難怪你將耶律瑾氣走,其實你早拿定了主意.不過是來通知我一聲罷了。」

    「你只說,好,還是不好?」

    子墨一手撐開她纖細柔滑的手掌,單手掌心相對。十指扣緊,方覺心裡踏實,油然道:「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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