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出山徑,守在山徑口的侍衛已叫了起來,「找著貴妃娘娘了。」
我故作鎮定的問道:「出了什麼事了嗎?」
聞聲而來的侍衛首領躬身說道:「娘娘,請隨微臣去正堂。」
我默然的跟在他身後,卻未料到正堂裡已是一片狼藉,趙維神色冷冽的看著我。
承哥哥躬身站於一旁,望著我的眼裡滿是擔心。
滿堂的王公大臣正襟危坐,無人敢出聲。
我盈盈施禮,「臣妾恭請皇上萬福金安。」
「萬福金安?」他緊緊逼視著我,冷哼一聲,「今日若不是蓮貴妃為朕擋了那一劍,恐是無法安享你的萬福金安。」
我渾身一震,心裡已是明白,回視他的雙眸,「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他冷冷的看著我,低沉的說道:「全都退下。李康,將那刺客帶上來。」
窸窸窣窣,酒杯雜物碰撞後,屋內只剩沉寂。
趙維走下台階,一步步的走到我身邊,抬起我的下頜,「你,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
語意深涼如霜。
他終是懷疑我了。
終是不信了。
曾經所言的要昭言天下,曾經的白紙黑字,此刻他卻只因不信,就將所有都忘的乾淨。
誰說,君無戲言。
已是兩次的欺叛。
縱是白紙黑字,也只是一頁笑話。
我忍住心底潮緒翻湧的揪痛,回望他似冰如刀的雙眼,咬唇緩語:「皇上,言重了。臣妾,不知,意料在,何處。」
他甩手拂袖的轉身,一塊絹帕無聲的劃過我的臉頰,飄落到地上,「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蹲下身去,拾起那塊明黃絹帕,展開一看,是鴛鴦戲水,右下角處明顯的繡著我的名字:亦如。
我頓時忘了呼吸,只覺全身驟冷,一句話也說不出。
就因了這塊不明瞭的絹帕,就因了這絹帕上赫然的「亦如」二字,他在心裡就下了結論。
「皇上。」李公公在門外說道:「刺客已經帶到。」
他一級一級的拾階而上,坐到椅上,沉聲吩咐:「帶上來。」
我怔怔的看著黑衣人跪在身側。
趙維看著黑衣人,深邃的雙眼平靜的看不出點滴情緒,「你認識身側的人嗎?」
黑衣人看都不看我,急速的回答:「正是內妾。」
我聞言一呆,竟忘了呼吸,心急亂跳,說不出一個字來,手中捏著的那塊明黃鴛鴦絹帕飄忽的掉落在地上。
正是內妾。
正是內妾……
竟是這樣的理由。
讓我在他眼裡不只是背叛……
還有整個段家的背叛,整個段家對天家極盡的羞辱污蔑。
我抬眼望向趙維,他的眼底掠過一絲傷痛深寒,「李康,將那絹帕遞給他看。」
趙維盯著那塊絹帕,問道:「這塊絹帕何人為你所繡。」
黑衣人看了一眼絹帕,說道:「是內妾所繡,上面繡著她的閨名。」
我怔怔的看著那塊絹帕上的「亦如」二字,如此荒謬的極盡所能,逼迫得人縱有千口,也毫無轉圜的餘地。
心中一片空濛,只覺天昏地玄,恍惚間,腿腳疲軟的跌坐在地上。
他看著我,問道:「你可要辯駁?」
我垂眸說道:「臣妾無話可說。」
已是不信,說的再多,也是枉然。
他震怒的看著我,「你可知默認,會帶給你的家族怎樣的後果嗎?」
我抿唇閉眼,不再言語。
李公公緊聲說道:「皇上,順親王求見。」
趙維冷聲說道:「宣。」
順王爺疾步走了進來,「微臣見過皇上。」
趙維擺了擺手,「免了。」
順王爺看了看我,說道:「皇上,此事臣聽說了,臣覺得事有蹊蹺。」
「李康,將刺客帶下去。」趙維冷聲吩咐,目光在我臉上一躍而過,望向順王爺,「此事,回宮再說,即刻起駕。」
回到怡悅閣時,天色已經微明,李公公躬身說道:「娘娘,這些天,只有委屈了。」
我點了點頭,趙維已下旨,令我禁閉於怡悅閣。
刺殺皇上,滿門抄斬之罪,他只命我禁足於怡悅閣,已是最大的恩賜。
整日的來回顛簸,讓我渾身酸痛,我蹙眉問道:「公公,紫玥呢?」
「紫玥已被送到內務府了。」李公公看了我一眼,說道:「娘娘不用擔心,老奴已經在內務府打好招呼了,紫玥在內務府不會受什麼苦的,待這事查出真相,老奴就將紫玥再帶回來。」
我捏了捏眉心,無奈的說道:「有勞公公了。」
李公公歎了口氣,說道:「娘娘,此事明顯的是有人栽贓陷害,娘娘為什麼不向皇上說明呢?還要這樣默認。」
我搖了搖頭,說道:「有用嗎?皇上不是心中已經有答案了嗎?」
「娘娘也請寬心,皇上已派順王爺著手調查此事了。老奴相信,只要假以時日,一定會還娘娘清白的。」
我淒然一笑:「多謝公公。昨夜這事,還煩公公說與亦如聽。亦如到此刻,還是一片懵懂。」
李公公回道:「昨夜晚宴時,突然的燭火搖曳,一陣陰風後,就只見一個黑衣人持劍直直的刺向皇上,當時侍衛忙擋了上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最後,還是坐在皇上身側的蓮貴妃擋在皇上身前,替皇上擋了這一劍,侍衛這才將刺客給抓了。那塊明黃絹帕就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不用說了。」我扶著桌子坐下,「亦如已經明白了,不知蓮貴妃傷勢怎麼樣?」
李公公說道:「那一劍倒不是要害,只是劍上塗了毒,所以蓮貴妃到現在還昏迷未醒。」
我點了點頭,「公公去忙吧,亦如此刻是罪妃,公公在這呆太久了,恐是不好。」
李公公應聲說道:「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娘娘倘若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讓小鄧子在外候著,老奴會遣小喜子時不時過來看看的。」
「勞公公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