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春光乍現 正文 第41節 丁香女孩:玉蘭花開
    《玉蘭花開》/丁香女孩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他們兩家住的是那種老上海最常見的石窟門房子。他和她的臥室貼得很近,近到一開窗便可以彼此對視。從他的窗口望出去她在燈光下的一舉一動都可盡收眼底。但對面閨房的窗戶經常是被一層褪了色的水紅窗紗蒙著的。玉蘭花開得最濃的時節,每天都會有玉蘭的淡淡芳香從她的房中瀰散開來,不經意間飄進他的窗口。那是一種生性淡雅的花,無論開得多麼濃郁,散發出來的花香也是清清淡淡的。淡到極致卻又沁人心脾。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兩個人每天從後弄堂口進進出出地上學放學,有時候恰巧遇見了,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她便微微羞紅了臉,忙低頭側身而過。她是那種典型而普通的南方女子,小巧玲瓏。眉目平淡得沒有絲毫特色,淹沒在上海這個美女如雲的大都市街頭,再也難覓蹤影。男孩的父母都是當年下鄉支邊的知青,為參加高考剛把他從遙遠的新疆送來上海和外婆同住。置身於繁華而陌生的大都市,沉默寡言的他有點顯得格格不入。出生在北方的男孩子打心眼裡不喜歡這石窟門老房子的小女兒情態,對女孩,同樣也沒有好感。好長時間,她留給他的所有印象只不過是拂面而過時一縷模糊的視線,和偶爾一前一後走在弄堂小巷裡的一個單薄的背影。高考前最緊張的那段時光,透過水紅色窗紗的燈光總是亮到很晚很晚。隱隱還有她母親言辭刻薄的奚落聲。黑色的七月過去後,終於迎來了豐收的喜悅。男孩順利地考取了本市的一所重點大學。而她因為沒有考好,只能去一個三流的學校。意氣風發的他每個週末回家時都被左鄰右舍的讚揚聲包圍著。每逢這時,她便會停下來望著他微微一笑。大二的時候,男孩的父母回到上海,終於又一家人團聚了,他也要從石窟門群落中搬出。搬家的那一天,他為終於能離開陰暗狹小的老房子而興奮不已,正歡欣而忙碌地收拾東西時,不經意間發現一雙繾綣的目光隔著窗口已經望了他很久很久。在這之後的幾年裡男孩都再沒見過那個女孩。石窟門的故事正漸漸遠離他的生活。只是每一年玉蘭花開的季節他生日的那天,都會收到一張精緻的賀片,署名是"你的朋友".字跡娟秀而小巧,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熟悉的香味在男孩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但終於沒有想起什麼。此後,每年的這一天男孩都會收到一張相同署名的卡片,除了祝他生日快樂萬事如意外再無隻言片語。溫馨的祝福一直伴隨著他度過了大學的四年時光。在大學裡男孩有了喜歡的女孩,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對方並不知曉他的心意。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交往,只在暗地裡看著人家的模樣,嗅著她走過後留下的氣息,用眼角的餘光尋找著伊人的一舉一動。夜晚熄燈後,在燭光下緊握鋼筆,胸口有洶湧的潮水拍打,卻怎麼也寫不清心底的感覺。這場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讓他嘗盡了暗戀一個人的甜蜜與痛苦,但最後還是以無疾而告終。他真的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畢業後男孩在一家外企任職,每天除了忙碌的生活和繁重的工作壓力外,他還得應付許多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和不設防的冷箭。這一切都讓他感到身心疲憊。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去猜想那個每年都記得他生日的人到底會是誰。記憶中除了父母和疼愛他的外婆外再無人知道他的生日了。就在他二十四歲生日的那天,一張帶著熟悉香味的賀卡又如約而至。只是這一次的署名不再只是"你的朋友".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他彷彿無意之中聽她的母親這麼叫過她。焦急中終於等來了她的電話,輕柔的聲音怯生生地問他,週末可以請你吃飯嗎?在環境幽雅的餐廳,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地坐下來聊天吃飯。彼此都有點拘謹,只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問訊一下對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自從知曉了女孩的情意後,本性內向的他在意外的同時多少覺得有點尷尬。終於還是她打破了僵局,說道,以前我們住過的石窟門老房子就快拆遷了。很多人都已經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大家都很留戀。話題扯到了共同有過的生活,氣氛便隨意融洽起來。這頓飯吃得還算是輕鬆愉快。從餐廳裡出來後,他們一起走著去車站坐車。覺得有點沉悶,他隨意地說道"咦?你的鞋子和裙子看起來很不配嘛。"只是一句很稀鬆平常的話,誰知女孩立刻把自己嶄新的皮鞋脫了下來,光著腳丫繼續和他並肩走。這個出乎意料的小小舉措,給予男孩從未有過的震撼。他怔怔地看著她,沉思默想中往事如墨花般在心中渲染。他想起了數年前住在石窟門房子時由對面的窗口飄進他房中的玉蘭花的淡淡芳香,想起了陪伴他度過許多個生日的溫馨祝福。那一刻他才知道這個沉默而普通的女孩實在已經暗戀了他許多年,而這種深切的愛意伴隨著她淡淡的祝福卻穿透了那麼久的時光,直到他的心底。路旁花圃中的玉蘭花正在悄悄地怒放著,潔白而芳香的花朵像是燃燒到極致的火焰,使周圍的空氣都沐浴在濃郁而淡雅的香氛中。他的心弦被深深地撥動了,微笑著,第一次發現自己望著一個人的目光也會如此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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