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第二卷大展宏圖事可期 二八二章 侯君集
    二八二章侯君集

    李潛的第二此上表請辭的可就不僅僅是爵位和散官了,他連兵部侍郎以及現在幹著的駕部郎中、大唐錢莊總督等職務統統請辭,只差掛冠歸隱告老還鄉了。這哪裡是什麼請辭上表,簡直就是赤luǒluǒ的撒潑耍賴。他這份上表分明就是在說,「陛下,您要再封賞我這麼重,我就撂挑子不幹了。」

    看到李潛完全就是耍子的請辭,李世民哈哈一笑,緊跟著下了第三道聖旨,這道旨意跟第二道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就是取消了賜食實封三百戶。

    這個食實封便是眾人眼紅的焦點。兵部侍郎是職事官,當這個官得干大量的具體工作,坐在這個位置上若是幹不好會被上級乃至李世民訓斥,還會被下級擠兌甚至架空,成為別人的替罪羊,是否能得善終都很難說。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沒有能力的官員還真不敢覬覦這個職位。所以,李潛當這個兵部侍郎別人肯定不會眼紅。銀青光祿大夫是只有品級不幹事的虛職,除了面子上好看根本沒什麼實惠。別人犯不著為此眼紅。

    武威縣公是爵位,大唐立國以來封出去的爵位可謂車載斗量,但除了裴寂、長孫無忌、尉遲恭等四十三名功臣外,沒有任何一個食實封(這些人中裴寂、封德彝、杜如晦、杜淹等人已死),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就從食實封與不食實封的差別說起。食實封就是被封的人在某個地方選定符合朝廷封給他數量的人家(比如三百戶),以後這些人家每年的賦稅不必上繳地方而是直接jiā給他。不食實封呢,就是按照每戶繳納的賦稅是多少乘以被封的戶數,每年朝廷將這麼多的錢糧撥給被封的人。

    從表面上看好像。食實封與不食實封的差別並不大,而且不食實封還能直接領取,省了不少事呢。其實這其中的差別可謂天壤之別。首先是戶與戶之間的差別。三口之家也可以算一戶,十口之家也算一戶,三口之家的賦稅總額能與十口之家的比嘛?答案很明顯,根本不能。所以,食實封被封的人可以在選擇農戶時盡量選擇那些兒子們多的(nv兒多的沒用,出嫁了就不在這家jiā稅了),這樣就能多得一塊。其次是不食實封採取的雖然說是平均計算每戶的賦稅額度,但不可能每年都算一次,事實上有時候基本標準(每戶平均賦稅額度)十幾年不調整。所以,不食實封比食實封在這方面就差了許多。至於其他差別比如錢糧折算等等還有很多。總之一句話,同樣戶數的封爵食邑,食實封得到的錢糧比不食實封要高了三倍不止。

    其實李潛根本不在乎這點錢。他現在可謂富得流油。當然,他有錢並不是因為他管著錢莊以權謀私得來的。他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貪墨過一文錢。他的財富絕對是乾乾淨淨用血汗換來的。他的財富有三塊來源。一是四海商號的股份分紅。二是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以及安興貴主動送給他的。這些財產可都是他拿命換來的,可不是別人以為的那種受賄。三是朝廷的賞賜。

    有些扯遠了。且說李世民第三次下了旨,這一次李潛沒有再上表請辭而是上表謝恩。於是,李潛就成了新鮮出爐的武威縣公,兵部侍郎,銀青光祿大夫。他原來干的駕部郎中一職則由李潛推薦的張希元接替。

    辦完職務jiā接,舉行完燒尾宴,李潛開始走馬上任。按照慣例,上任後的第一天他應去拜見兵部尚書侯君集。由於侯君集現在有參與朝政的職銜(即宰相),上午要在政事堂議事,回兵部衙處理政務已在午時過後。

    午時二刻,李潛聽到侯君集已回兵部衙立刻打扮齊整趕往侯君集的值房求見,誰知司值郎進去通報後很久沒出來。李潛只能在外等候。五月的天氣悶熱異常,一身緋袍站在走廊上等候,很快就熱出一身汗來。加上知了叫個不停,讓人異常煩躁。李潛漸漸心生煩躁,暗忖,見與不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為什麼卻將自己晾在這裡曬太陽?就算你是上官想給我下馬威,可也不能搞的這麼明顯吧?日後大家還怎麼相處?

    李潛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渾身的官服都濕透了,司值郎才一路小跑著過來告訴李潛,侯尚書有請。

    李潛跟著司值郎穿過一條涼風習習濃蔭密佈的走廊,來到侯君集值房的正廳。進了正廳,轉過一道描金的酸枝木屏風,李潛就看到只穿著一件中單的侯君集手持白yu為骨的摺扇,倨坐在鋪著紫竹蓆的臥榻上,正半閉著眼睛思忖什麼。

    聽到有腳步聲,侯君集瞥了一眼李潛卻並未起身相迎。

    李潛見抬眼他看自己,趨步上前拱手長揖拜道:「下官李潛,見過尚書。」

    侯君集施施然站起來迎向李潛,拱手笑道:「李侍郎免禮。李侍郎年紀輕輕便能做到兵部侍郎,真是可惜可賀啊。」

    李潛連忙謙虛道:「哪裡,哪裡,都是尚書您教導有方,下官才能幹出來點政績,今後還請尚書您多指教。」

    「哈—哈,」侯君集捋鬚笑道:「李侍郎才幹過人,日後部中的事務侯某得儀仗你多分憂。李侍郎,請坐。」

    李潛謝過,與侯君集分賓主落座。侯君集道:「適才從宮中回來,汗濕官服實在狼狽,故而侯某剛才脫了官服沖了個涼才見侍郎,勞李侍郎久等,恕罪恕罪。李侍郎,咱們也不是外人,且把官服脫了吧,免得遭罪。」

    李潛正熱的夠嗆,聽到侯君集如此說便立刻告了個罪,脫下官服涼快。侯君集又吩咐司值郎取來在水井泡著的西瓜與李潛解暑。

    吃了涼西瓜李潛覺得舒服多了。而後他又與侯君集說了些閒話,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告辭。這時,侯君集忽然問道:「李侍郎如何看待吐谷渾以及伏允?」

    李潛聞言一怔。他知道侯君集不會無緣無故問這事,此番發問應該是想考校他的能力。於是李潛思忖片刻,道:「自武德年間起,吐谷渾便屢屢犯我大唐,行徑極為猖狂。下官當年便是柴大將軍征討吐谷渾時有幸投到大將軍麾下,才有今日。依下官拙見,理應將吐谷渾滅掉以安西北。至於伏允嘛,年輕時還算得上英豪,現在年老昏聵又被其臣下天柱王蒙蔽架空,不過是頭老掉牙的老狗而已。滅掉他應該不難。」

    侯君集笑道:「對哦。當年李侍郎初投柴大將軍麾下時正值岷州之戰。那一戰柴大將軍打的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青史流芳啊。而李侍郎也正因為那一戰才脫穎而出。說起來,李侍郎發跡還是拜吐谷渾所賜。」

    李潛淡淡一笑,道:「尚書說的極是。」

    侯君集又問道:「李侍郎可想過若是發兵去打吐谷渾該如何打?」

    李潛道:「吐谷渾位居高處俯視我大唐。以高攻低事半功倍,而以低攻高則非常吃力,在地理上吐谷渾佔了極大便宜。所以自武德以來都是吐谷渾主動襲擾我大唐,而我大唐只能被動防禦,發現吐谷渾襲擾再發兵與之在邊境附近作戰。且吐谷渾一旦感覺不敵,便倚仗戰馬充足來去如風的優勢立刻逃回去。我大軍即便追擊到吐谷渾境內,也追不上其軍隊,只能掠些人口、牛馬牲畜回來。」

    侯君集點點頭,道:「李侍郎說的不錯。這些年來的情形便是如此,不知李侍郎可想到對策沒有?」

    李潛思忖了片刻,道:「下官以為吐谷渾就如同一隻將身子藏在山裡的毒蛇,而我大唐便是養了一群羔羊的牧羊人。毒蛇趁牧羊人不注意便瞅準了機會叼走一隻羊羔,牧羊人過來抓它時,它便立刻縮回到裡不出來。這種情況下要想徹底斬除毒蛇,牧羊人只能進入到山裡此外別無他法。」

    侯君集皺眉道:「李侍郎說的不錯。侯某也認為以往那種吐谷渾進犯我便大唐出兵迎戰的那種被動應付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若能派一支勁旅,效仿李大總管當年深入大漠一舉擊潰突厥生擒頡利的盛舉就好了。只是從我大唐邊境到吐谷渾腹地路途遙遠道路崎嶇,而且缺乏嚮導,糧食、飲水都是問題,如何能深入到吐谷渾腹地作戰?」

    李潛道:「嚮導倒不是大問題,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給予重賞,相信一定能找到熟悉道路的嚮導。」其實早在幾年前李潛就指示曹丘在吐谷渾布下情報網。經過幾年的培植現在這個情報網已初見成效,年初李潛去肅州便是查看情報網事宜。

    侯君集道:「行軍補給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這個……」李潛無奈地一攤手,道:「下官還沒有想到辦法。依照現在的條件,想要維持一支十萬人的隊伍深入吐谷渾腹地遠征,僅是糧草就是一個極大的消耗。下官初步估計,單是發動民夫的數量就不下六十萬,而且一旦遠征所耗費的時間肯定不會短了,必然會耽誤農時。」

    侯君集道:「這些侯某也曾考慮過多次,一直沒有找到好辦法。原以為李侍郎智計百出或許能想到個好主意,侯某這才冒昧徵詢,沒曾想李侍郎也束手無策啊。」

    李潛輕輕搖頭,自嘲地笑道:「尚書高抬李某了。若論行軍打仗,尚書自然當仁不讓。李某不過後學末進,焉敢在尚書面前班斧?」

    侯君集擺擺手,道:「李侍郎不必過謙,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在侯某之上。侯某這個位置早晚都是侍郎你的。」

    李潛立刻面露惶恐,連連擺手道:「不,不,尚書折煞李某了,李某自知才疏學淺怎敢有這等妄念?」

    接著李潛與侯君集閒聊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回家的路上李潛一直在思忖侯君集為何突然會問自己這些?按照前世所知的歷史進程,大唐決定對吐谷渾用兵是在貞觀八年,距離現在還有整整一年時間。侯君集為何會提前一年關心這件事?更重要的是這是侯君集自己的想法還是李世民說話時透露出了什麼引起了侯君集注意,他才產生了這個想法?

    李潛思忖了許久認為應該是後者。因為侯君集此人非常善於察言觀且功利心重,心胸也狹隘。在他對李靖的態度最能體現他這一格。李世民登基後封賞功臣,侯君集食實封千戶,而李靖只是永康縣公,實封更只有四百戶,侯君集的爵位和封賞遠高於李靖。後來李靖為主帥突入大漠一舉平定突厥,由兵部尚書升任尚書右僕侯君集接替他做兵部尚書,李績的地位已在侯君集之上。侯君集由此心生不滿。

    能夠體系侯君集不滿的,便是他向李靖請教兵法一事上。李靖因腿腳有病行動不便,加上年紀也大了,李世民特准他不必每天上朝。而且為了不使李靖的絕世兵法失傳,李世民特地讓他將兵法傳授侯君集。後來侯君集卻上奏李世民,說李靖將反,因為每到兵法的jīng微之處,李靖就不教給他。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自古以來,師傅教徒弟都會留一手。李靖不是聖賢,可能也有這種想法,不過這件事只能說明他藏私並不能說明他要謀反。但侯君集卻告他謀反。學了李靖的本事不感念李靖的恩情,卻還要告李靖謀反,侯君集得對李靖懷有多大的怨恨才會這樣幹啊?

    這件事充分說明侯君集很早就對李靖心懷不滿了。至於為什麼會心懷不滿,李潛認為是李靖立下了曠世大功,侯君集心中嫉妒所致。由此足以看出侯君集此人的心胸如何了。

    侯君集誣告李靖謀反,不過李靖也不是軟柿子任有侯君集捏,他立刻展開了完美反擊。李世民聽到侯君集的誣告後找來李靖責備他(注意責備這個詞。如果李世民相信了侯君集的誣告,怎麼可能對李靖只是責備?只有李世民認為李靖是對侯君集藏私了,侯君集才會對李潛心生怨恨誣告他謀反,所以才會責備李靖)。

    李靖卻對李世民道:「侯君集日後要造反啊。現在天下一統四海平安,臣所教給他的那些兵法,足夠讓他平定四方蠻夷了,而侯君集還不死心,想要求臣jiā給他打內戰的經驗,這說明他有反意啊。」

    侯君集是李世民的心腹,李世民極為信任他。聽到李靖這樣說,李世民肯定不信。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後來李靖的預言到底還是應驗了。不過,這都是後話。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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