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正文 第二零四章陷阱(七)
    第二零四章陷阱(七)

    瞬息之間李潛立刻做出決定。他左手搭在院牆上用力一頓,止住身體繼續向上,同時身體用力一擰,電石火花之間凌空翻了個身。「噹」一聲,一隻不知從哪裡飛來的長槍貼著李潛的左肋插入院牆,槍桿還在嗡嗡顫動。李潛從顫動中感受到長槍上附著的巨大力量,不由得暗冒冷汗。

    生死之間李潛顧不得許多,他左手上拉,右臂在那槍桿上用力一按,兩腳*錯蹬在院牆上,接著左手上拉的力量、槍桿的彈性和兩腳的蹬力繼續向上竄。這時十多個士卒已手持刀槍衝過來,齊刷刷將手中的兵刃向李潛身上招呼過去。李潛身體向上升高了兩尺,屈右膝將小腿架在槍桿上,同時舞起手中的橫刀將身體護了個密不透風。只聽「叮叮噹噹」一通脆響,也不知橫刀究竟撞開了多少兵刃。

    擋下一波攻擊,趁那些士卒還沒來得及動第二波攻擊之前,李潛顧不得喘息立刻左腳一點槍桿,利用槍桿的彈性再度躍起,使出個鯉魚倒穿波向院內躍去。

    李潛身在半空中突然現又一道利刃破空之聲傳來。他定睛一看,又是一柄長槍破空而來這次李潛有了防備,一刀劈開長槍,朗聲道:「不勞遠送。」話音未落,李潛已落在院子裡。

    從李潛拔身而起躍出院牆到他再度落在院子裡,一共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時間極短加上天色昏暗,很多驛丁驛卒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最早反應過來的是馬三奎和謝志成,只是兩人不知李潛為何要出去,所以遲疑了片刻,等他們剛想喊,「打開門衝出去救郎中時」,李潛已經將范旅率扔了進來。他們只能先立刻制住范旅率。等他們剛剛把范旅率按牢了手腳制住,李潛已經重新躍回了驛館。

    李潛收起橫刀,在眾人無比驚詫的目光中來到范旅率面前。范旅率看到李潛笑吟吟的樣子,嚇的好像見了鬼一樣。

    李潛笑道:「剛才我對你說過,你說了可以活命。若不說,那對不住,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這句話依然有效。而且,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三哥,將他剝乾淨了綁起來,就用對付那些殺手的辦法對付他。」

    馬三奎和謝志成將范旅率架起來,然後馬三奎望著范旅率冷笑地道:「郎中放心,我一定讓他終身難忘。」

    「嗯。對了,用金針封住他兩腮的穴位,防止他咬舌自盡。小虎,去多準備點鹽水。」李潛輕描淡寫的道:「他剛才出了不少汗,一會熬刑肯定還會出汗。人出汗多了就會虛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條大魚,可不能讓他輕易虛脫了。」

    莊小虎立刻喜滋滋地應了一聲,快步跑開。

    范旅率聽了嚇的面無人色,不過卻強忍著不肯服軟。

    李潛笑瞇瞇地看著范旅率道:「三哥,咱們怎麼對付那幫殺手的,你跟范旅率好好講解講解。」

    馬三奎興奮地道:「好咧。范旅率,你可聽仔細了。咱們的辦法一點也不複雜。問一句不說就敲斷一根手指頭,問十句不說,兩隻手的指頭就都廢了。再問如果還不說,就敲腳趾頭。如果你是條漢子,能撐的住咱們問二十句以上,那恭喜你,咱們會一寸一寸的砸碎你胳膊上的骨頭。砸完了胳膊再砸腿,砸完了腿再砸肋骨,砸完了肋骨再砸脊樑骨。」

    范旅率的臉色立刻變綠了。

    馬三奎餘興未盡地繼續道:「你放心,若是你昏過去咱先用冷水潑醒你,然後接著砸。如果冷水潑不醒咱就用金針刺醒你。如果金針也刺不醒你那你就不用醒了,咱會善心挖個坑把你埋了。不過目前咱還沒遇到過金針也刺不醒的。所以,你放心,你沒那麼容易死。」

    范旅率的臉色變成了紫色。

    馬三奎又補充道:「從上次咱逼問那些殺手來看,鐵打的漢子也不過能撐到胳膊腿的骨頭全斷。還沒有人能撐到砸脊樑骨的地步。咱希望你能硬氣些,讓咱也好開開眼。」

    范旅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早有驛卒拿來一張胡床,請李潛安坐。李潛坐在胡床上,抽出映月刀,親衛端了盆水放在李潛腳邊,李潛一邊清洗著刀上的血跡一邊吩咐道:「多點些火把,照亮一些好方便三哥用刑。」

    「喏」十多人找來火把點燃,將整個院子照的恍如白晝。另有兩人架過來一塊青石,準備好了水桶。馬三奎、謝志成將范旅率按在青石上準備大刑伺候。這時莊小虎端了個木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鹽水來了。」

    李潛頭也不抬,撩起一捧清水仔細清洗著映月刀,吩咐道:「給他灌下去。」

    立刻上來兩名親衛,按住范旅率的頭,掰開他的嘴,莊小虎舉起木盆就往范旅率嘴裡灌。灌了小半盆鹽水,范旅率嗆的直翻白眼,而且眼也煞的睜不開。

    李潛道:「先停下,讓他歇歇,小虎不要灌那麼急,鹽也要花錢的。」

    莊小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阿郎教訓的是,我記住了。」

    范旅率咳嗽了一陣子,虛弱地道:「我招,我招。我什麼都招。」

    李潛笑道:「這才對嘛,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俗話還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孬種,又不真是個鐵打的漢子,硬充什麼英雄?說吧,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

    被李潛一通挖苦,范旅率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垂下頭不敢正視李潛,低聲道:「我姓范,名全。本是洛陽人氏。我和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楊都督的親兵。我們都是邊軍,剛剛被解散了,後來經人介紹投靠了大豐商號的崔東家。本來崔東家說招我們當護衛的,不曾想我們還沒來得及跟他去商號他便改主意了,說讓我們去找張良臣,他會給我們安排。」

    「張良臣怎麼安排的?」

    范全(范旅率)道:「張良臣告訴我,讓我跟你走一趟信都,在去信都辦完事之前都聽你的,你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他還編了個謊話,讓我蒙您。說我們是楊都督的親兵,閒著沒事跟您走一趟,每人能得兩貫錢的酬勞。那些盔甲器具也是張良臣給的。本來我覺得跟您走一趟就能得兩貫錢,心裡當然樂意了。於是便答應了。」

    說到這范全喘息了一會,又繼續道:「後來張良臣讓我在從信都返回來的路上找機會把你們幹掉。我當時就害怕了。您可是朝廷命官,我哪裡敢動您啊。可張良臣威脅我說,這些都是崔東家的意思。只要我幹成了這樣事崔東家有重賞,我和外面那些人下半輩子就等著享福了。若是我不答應崔東家肯定會將我們滅口,而且崔東家還掌握了我們這些人的家人,若是我們不幹,我們的家人也得死。我們……我們無奈只能答應。所以,今天我們才膽大包天……」

    說到這范全打住了話頭。

    李潛清洗完了映月刀,從親衛手中接過一塊麂皮,一邊擦拭刀身一邊淡淡地道:「說完了?」

    范全老老實實地道:「說完了。」

    李潛突然停住了擦拭的動作,目光如電直刺范全的雙眼。范全被李潛凌厲的目光嚇的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三哥,用刑。」李潛說了一句,然後繼續擦拭刀身。

    「好勒。」馬三奎掐住了范全的左手腕,將他的左手掌按到青石上,獰笑道:「小子,我記得你不是左撇子。嗯,咱們認識一場也算緣分,三爺我格外開恩,先從你的左手斷起,如果你在問五句之內招了,也不會耽誤你日後用右手吃飯穿衣。」說著馬三奎揚起了手中的一柄小鐵錘。

    「李郎中,李郎中,」范全急忙大呼,「我都已經招了你為什麼還要用刑?」

    李潛擦拭完了映月刀,將麂皮交給親衛,然後把刀插入刀鞘,才緩緩地道:「因為你沒說實話。三哥,先斷他五根手指再說。」

    「好。」馬三奎手中的鐵錘重重落下,「噹」一下將范全的左手小指砸的血肉模糊。范全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緊跟著馬三奎再次舉起了錘頭,然後重重落下。范全這次叫的更加淒慘,讓所有聽到他慘叫的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小虎,」李潛吩咐道:「去取茶具來。三哥、四哥辛苦了,我得烹一釜好茶慰勞三哥、四哥。」

    莊小虎應了一聲,趕緊叫了名同伴跑去取茶具。

    馬三奎停下揮錘,笑道:「多謝郎中。」

    謝志成也笑道:「這下老三幹起活來更有勁了。」

    馬三奎舉起錘頭,笑道:「那是當然。」說著一錘重重砸下,將范全的大拇指砸成一灘肉泥。可憐范全的嗓子已經喊啞了,雖然疼徹心肺卻只能出嘶啞的聲音。褲襠裡更是濕了一大片,屎尿味熏的馬三奎直皺眉。

    馬三奎看到還剩下一個中指,憋住氣舉起錘頭就要砸下去。這時李潛忽然道:「三哥,等下再砸,先給他清理清理。這味道讓我連烹茶的興致都沒了。」

    馬三奎點點頭,放下錘頭,叫來兩名黑騎,讓他們架著范全到一邊給他清理一下。所謂清理無非就是用冷水使勁潑而已。范全被架到一旁,兩名黑騎掐著他們的肩膀按住,一名黑騎端著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范全被冷水潑了個激靈,緊接著又是兩盆冷水潑下。其中一盆潑到了他的傷口上。傷口被冷水一激更是疼不可擋。范全疼的拚命掙扎,卻被兩名黑騎死死按住,掙扎了片刻,他一股氣力消耗乾淨,頓時軟癱如爛泥。又往范全身上潑了兩盆水,將范全澆的跟落湯雞似的,然後黑騎們將他架回來。

    馬三奎舉起錘頭,道:「小子,招不招?不說你左手的最後一根手指頭也沒了。」

    范全費盡力氣吐出兩個字,「我招。」

    馬三奎往向李潛。因為先前李潛吩咐他要砸斷范全左手的無根手指的,現在只砸斷了四根范全就要招了。是接著砸還是讓他招,決定權在李潛。

    莊小虎和另一名黑騎已經將茶具取來,此時,李潛正在仔細碾著茶葉。聽到范全願意招,李潛沒有停下碾茶,道:「也罷,且聽聽他說什麼。」然後招手叫過莊小虎,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莊小虎聽了點點頭,立刻跑入黑暗中。

    馬三奎和謝志成將范全架到李潛面前,兩人各自扣住范全的一條胳膊反剪在背後。范全已經疼的兩條腿直打顫,連站都站不住了。

    范全喘息了片刻,強忍著疼痛顫聲道:「小人的確叫范全,小人之前所說的事也大致相同,不過,主使小人的並非博陵大豐商號的崔敦義東家,而是清河崔氏的崔伯元。」

    李潛將碾好的茶葉在篩子裡篩了一遍,取出備用。這時水還沒有動靜,李潛拍了拍手起身道:「知道剛才你招了之後我為什麼要對你用刑嗎?」

    范全虛弱地搖了搖頭,「小人愚鈍,不明白您的想法。」

    李潛背著手走到范全面前,望著他的眼睛道:「與你接觸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觀察你。對你,我有個初步的印象,那就是你外表粗狂,其實卻非常聰明。」

    「郎中高抬小人了。」

    李潛沒有理會他,繼續道:「似你這樣的聰明人心裡肯定在想,如果要是主動招供的話不僅可以免收皮肉之苦,而且還可以假意招供,說些謊話來騙我。只要能將謊話編的圓滿,我肯定會信。對不對?」

    在李潛目光的注視下,范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郎中說的是,小人當初的確存了這個念頭。」

    李潛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會對你用刑。因為你就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不給你的苦頭吃,你肯定不會說實話。」

    范全聽了由衷地道:「郎中目光如炬,小人甘拜下風。」

    李潛又道:「用了刑之後,你又招了。按說這次我應該相信你說的。不過,我還是不信。三哥,四哥,繼續用刑。」

    馬三奎、謝志成立刻架起范全,將他拖向青石那邊。范全被打怕了,立刻使出吃奶的李潛掙扎,一邊掙扎還一邊道:「郎中,為何又要用刑?小人不是全招了嗎?您為何不相信小人?您就是對小人再用刑,小人也沒什麼可招的了。酷刑之下小人只能胡言亂語了。」

    李潛擺手制止了馬三奎和謝志成,道:「我不相信你剛才招的,是因為你剛才的供詞裡有個破綻。」

    范全一愣,「什麼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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