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歇一會兒再買,我太渴了!」
我吃了一個蘋果,又出去買了五元錢的橘子。
姚騰的煙頭和煙灰搞得地下很髒,我剪了一個飲料瓶,給他做了個煙灰缸。頭兩天,他還往裡彈,後來就不愛往裡彈了,而是手伸到哪,就彈到哪兒。
我說他,他還說「不如彈在外面順手。」
他卻不收拾,而是向我說「你去把煙頭兒揀了,你去把煙灰掃了。」然後,自己在那看書,又向我佈置了任務,「你先把攤兒收了吧。」
他洗頭的水要我給打,給調,不要涼,也不要燙。
我們去吃飯,我吃三塊錢的,他得吃十塊的。他總是點肉菜,不吃素菜,不管價格貴賤。
他睡覺也要我給他暖暖被,他說的「暖暖被」就是讓我把他的被子鋪好,自然熱著。
他吃飯的飯盒要我來給他刷,他吃完了,他是從不刷的,往那一放就是一兩天。
他在晚上看書看得晚,起來的也晚,連正常上班也不能保證了,常常是我開完攤後,十點多鐘,他才去。賣書不愛賣,他的態度是愛賣不賣,也不愛在書店裡呆了,而是去庫房看書。現在連收攤也不愛干了。書店裡的活,一天也沒多點,如果沒人,淨是呆著,還沒呆夠!他巴不得所有的工作都由我來做,而他脫產看書。開攤不愛開,頂攤不愛頂,收攤不愛收,他是一點活也不願意幹了,而且越來越不想幹了!
我不能慣他!
我說「我要等你,我們一起來封攤。」
「你先封吧!」
我坐那不動。
他吸起了煙,又問我「你怎麼不封?」
我拿起了一張報紙,裝做很認真地看,我說「我在思考問題呢,別打擾我。」
我又站起來,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就是不收攤。我必須給他扳過來,扳不過來就另說了。
他靠不過我了,吸完了煙,才與我收攤。
在回去時,我問他「你最想幹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幹。」
「你怎麼生活呀?」
「我想一天掙三萬!三萬掙不來,一萬也行。」
「你的理想是什麼?」
「別和我說這個,我沒理想。」
「生活在金庸作品和言情小說中?」
「對。」
「那裡面的東西和現實不大一樣,如果你實現不了,你怎麼辦?」
「怎麼辦?努力唄。」
「怎麼努力?」
「……」
「你想拍電影嗎?」
「當然想了。」
「北京有很多人跟劇組跑,你想不想跑?混個角色當當。」
「行啊!……哎呀不行!我不想做那個,我想一夜成名!不對,女人才是一夜成名,男人是什麼?」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夜成名的同義詞,「就是那意思,一部電影,讓我名揚天下。」
「你有沒有想過,實現你的夢想要做很多的準備工作?」
「哎呀麻煩!別和我說了!呀——我有換下來的衣服、褲子和鞋,我去取來,你給我洗了吧。」
「你回到你的住處,再回到我的住處,得一個多小時,我都得睡了,明天再取吧。」
「噢——明天吧。呀——」
「你還有啥事?」
「我的手機忘帶了!」
「忘帶忘帶唄,你又不用。」手機的話費比公用電話費貴,他不用手機打電話。
「我不能給那個女孩打電話了!」
「你的手機又沒費……是不是那上面的號碼?」
「就是呀!我一個也沒背,完了完了,今晚打不了電話了!」
「你給這個打,給那個打的,電話費也不少,還不如找一個處著呢。」
「處上了,就受約束了呀!這,沒人管我,我想給誰打,就給誰打。」
「你是想給經常打電話的這個打呢,還是給讓你心痛的那個打?」
「哪個都行。」
「我咋很少聽你給令你心痛的那個打?」
「她上高中呢,沒電話。」
他去了電話亭,說看能不能想起來女孩的號碼。
我先回去了。
進了屋,我的羽絨服的拉鏈就拉不開了,沒幾分鐘,他進來了,我想讓他幫我拉,壞的地方又正好是胸部,為了避嫌,我關了窗戶,拉了窗簾,才說「這個拉鎖我拉不開了,從進門我就在拉,拉到現在,還沒拉開。你幫我拉吧。」
我捏住了已經打開的最上面的一點,剩下的讓他拉,他只拉了兩下,就拉開了。
我說「你咋拉開了呢?」
「你不會用勁。」他去了廚房,大嚷,「你還沒燒水?」
「沒有,我弄拉鏈了。」
「哎呀你呀——」我聽見了水房裡的水聲,又聽他大叫,「壞了壞了!姨,快來快來!」
我去廚房一看,電飯鍋的鋁鍋沒有放裡,水從底部淌出,又流到液化氣灶上,地下流了一大堆的水。
他問「能不能壞呀?」
「把鍋裝上水,放上試試吧。」
他按我說的做了。
我脫掉了外衣,又去了廚房,想看看電飯鍋壞沒壞。
他雖然想燒水,但是開關沒有按。
等水熱了,他洗完了腳說「你給我把襪子洗了!」
「你自己練著洗吧。」
「我不洗!」
「你得自理。」
「我不自理!你給我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