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上卷:萬里江山歸何處 第二十八章 棄子
    《權握天下》的番外《定東陵》已經上傳,是謝紋的,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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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柳家深這般的身份,想進入已經形同囚室的羽林軍司府也並不容易,但是,柳四公子雖是紈褲子弟,在平奈城中的名聲卻並非不堪的那種,平民百姓也只能笑稱一聲「風流公子」,加之其素來出手闊綽,也不以身份自恃,上上下下都能結交一番,倒頗有幾份交遊廣闊的架勢。

    負責在羽林軍府外看守的城防營協領就是柳家深的知交之一。聽有才轉述了柳家深的意思,那人先是有幾分為難,皺起眉頭,剛想拒絕,有才已經悄然塞過去一碇銀窠子,又附在那人耳邊低語:「協領也知道,我家公子素來最見不得『窈窕淑女』難過。周家少姬求上門,怎麼著,公子也得應下!您讓公子進去看一眼,公子在少姬面前也好說話,要是不放心,您派人跟著,其實,公子怎麼說也是柳家人,能做什麼呀?」

    那人想想也對,便收下銀窠,答應了,還特地囑咐:「軍司府後巷有個小門,委屈四公子晚上從那兒進去。不過,可不能久留!」

    「省得!省得!」有才連連答應,待那名協領相送時,又塞過去一貫錢,沒等那人開口,便道:「這是給您犒賞手下的酒錢,四公子說,您答應幫忙已是擔帶了,怎麼也不能讓您再委屈自己?您那份,明兒小的再給您送來!」

    「四公子客氣了!」那人仍然推拒,神色倒不似作偽,「犒賞手下的錢,在下還是有的!在下當四公子是朋友才答應的,至於風險,在下之前收的銀窠已經夠了!」

    有才知道這位協領是有幾分傲骨的,自己再堅持,他就要惱了,便收起錢,給他行了禮,道:「小的會告訴四公子的。」

    送走有才,那名協領轉身打算回房,卻見內院門前,一個髮髻松挽,只簪了一支荊釵的少婦滿面憂慮地看著自己:「夫君,您答應四公子,萬一……」

    「沒事的!」協領笑著擁妻子入懷,攬著她一起回房,「四公子不是大義滅親的人,即使他是,柳家也怪罪不到我頭上,而且,這也是個向周家示好的機會。」他的笑容稍頓,無限溫情地看向妻子平坦的腹部,有些無奈地道:「娘子,如今,我不為自己留條後路,也要為我們的孩子留條後路。一旦王與紫華君平叛成功,普通士卒可能不會問罪,我這個從五位的協領卻是必要問罪的,如果沒有一定的作為,到時候,被定附逆之罪,我們與孩子都要入賤籍……我絕對不能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少婦聽著他的話語,雙手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腹部,堅定地點頭,對丈夫的決定給予。

    *****

    羽林軍司府的後巷是執役們出入的地方,髒亂不堪,空氣中瀰漫著不知名的氣味,柳家深披著斗蓬,掩鼻而行。直接負責的人做了安排,他們非常順利地避開耳目進了軍司府的議事廳。

    羽林軍司府是純粹的官衙,並沒有居所,而這種被軟禁的情勢也讓周思安與四位統領不敢輕易休息,這些天,無論何時,他們中都必然有兩人負責警戒。柳家深剛進議事廳,脖子上就架了一柄鋼刀。

    「你是什麼人?」柳家深運氣不錯,碰上的是容慶,換了其他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他要麼被殺,要麼被逐,根本不會有開口的機會。

    容慶不認識柳家深,柳家深卻不可能不認識羽林軍的統領,而此時,脖子上的鋼刀透出陣陣寒意,他卻連顫慄都不敢。猛嚥了一下口水,他如實開口:

    「在下柳家深……」

    容慶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柳家深是誰,也就容他將話說完了。

    「……在下受軍司大人的少姬所托,給軍司大人傳訊……」

    「柳四公子!」容慶終於想起他的身份了,刀身一抖,柳家深立刻噤聲。

    容慶卻為難了,方纔,他已經聽到柳家深提及周思安的女兒,也就不好處置了,想了想,他只能帶柳家深去見周思安。

    容慶押著柳家深,剛進內堂,裡面的三個人就立刻警醒,但是,眼前的情形卻讓三人同時一愣。

    「軍司大人,柳四公子說受令嬡所托來給您傳訊。」容慶收起刀,執禮稟報。

    周思安本來剛要問話,聽了這麼一句,不由詫異地打量了柳家深一番。

    「柳四公子……」周思安的神情有些古怪,倒是沒有翻臉的表現,其他人不明白,柳家深卻有些懂他的意思——他鍾情周府少姬,四處打探閨閣淑女的情況,周思安手握王京大權,怎麼可能不清楚,只是礙著他並無逾矩之舉,身份特殊,也不便發作,此時再聽他說是受自己女兒所托,怎麼可能不感到驚詫莫名。

    周思安如此反應,柳家深更加不敢造次,臉頰更是隱隱地發燙,他連忙深深地行了一禮,道:「軍司大人,令嬡言尊夫人深為大人擔憂,鬱結成疾。少姬甚為不安,卻無計可施。少姬盼大人能給予一份信物,由小子攜回,以寬慰尊夫人。」

    「信物?」周思安皺眉,語氣並不是十分相信。

    柳家深見狀,連忙從懷中取出琉璃珠與繡帕。「大人,這是少姬命小子轉交的信物,請您相信小子。」

    楊惟將琉璃珠與繡帕呈給周思安。周思安仔細審視了片刻,卻始終沉吟不語。

    陳咨性急,見狀,搶前一步,問柳家深:「你是柳敬華的兒子?」

    「正是!」柳家深直起腰,心中湧起濃烈的不安感覺。

    陳咨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如果我們挾持你,外面那些人可會放我等離開?」

    楊惟與容慶也盯著他,顯然也有相同的心思。

    柳家深按捺下心頭的不安,正色道:「讓三位大人失望了,在下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子,承朋友看重,才能完成少姬所托,更多的,在下心有餘力不足!」

    陳咨詢問的目光投向楊惟與容慶,見兩人都點頭認可,只能洩氣地退開。

    「柳四公子可知拙荊的情形如何?」周思安忽然開口詢問,彷彿是相信了他,問得和顏悅色。

    「小子不知……」柳家深誠惶誠恐地回答,「不過,聽少姬的話音,情形不太樂觀……」

    周思安苦笑:「生死由命……」他歎息一聲,從懷中取一個扳指,伸手遞給他:「你將這個交給小女,想來,她可以安心了!」

    「是!」柳家深趕緊接過,立刻就告辭,周思安也沒有留,默然地坐在榻上,神色冷然。

    「大人相信他?」三人以目光交流了一通,楊惟被推出來詢問。

    周思安沒有回答,只是將那枚琉璃珠湊到燈下,光線透到珠子,落在手几上,居然顯示明暗相間的圖形,再仔細辨認,赫然是「令符信物交予來者」八個字形,最後還有一個特別的徽記,在場人四個人都不陌生——白王的簽印,如今也是紫華君的簽印。

    「開始沒想到,後來想起,白王曾用此法傳訊,趁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就試了一下!」周思安收起琉璃珠,笑著說,語氣輕鬆,似乎在自嘲。

    容慶他們三人卻笑不出來,盯著已經看不到文字的手幾,神色森然。最後,楊惟畢竟年輕,承受不住地抬頭,期冀地問周思安:「大人,我們是不是成棄子了?」

    周思安默然,他無法給出否定的答案,同樣也不願給出肯定的答案,便只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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