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戰歌 正文 第十二章 屠狼
    晚上很冷,小三依偎著寧夏趴在她身邊,寧夏靠在小三的肚子上,很是溫暖。小球對著小三看啊看,望眼欲穿……寧夏終於忍不住了,問小球要不要過來一起睡。

    小球眉開眼笑,詭計得逞,拖著他的毯子挪過來,還跟小三打招呼,「馬大哥好。」

    小三哼哼叫了聲,閉上眼睛,尾巴還一甩一甩的。小球躺在小三懷裡很是愜意,滿足地閉上眼睛夢他的周公去了。

    寧夏不經意抬眼,卻見肖凌正在凝視著她。又是那樣的眼神,專注、灼熱。

    寧夏趕緊閉上眼睛,她不敢去想。曾經,似乎也有一個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曾經……那個叫雷若月的人……

    柴火燃燒的劈啪聲與雨聲成了最好的安眠曲,不久寧夏就睡著了。

    寧夏做了個夢,夢見小時候與雷若月一起逃學,被老先生發現後狠狠罵了一頓,抓他們跪在祖先的畫像前,整整一天!

    下午的時候川寧悄悄地拿來了寧夏最喜歡吃的核桃酥。那時候的天,藍得不像話,吃飽了的寧夏不知道安分,又拉著雷若月跑出去抓知了。寧夏從小會爬樹,爬一次被母后罵一次,她也不介意。

    雷若月擔心她會從樹上摔下來,在樹下焦急地要她下來,寧夏對他做了個鬼臉,說,「上來抓我,抓住了我以後就不爬樹了。」

    雷若月輕笑,「夏寧,你說話可算數?」

    她冷哼一聲,「當然了,老夫子才教過我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雷若月點點頭,撩起長長的袖子,捲起袍子,很靈巧地爬上了樹,出現在她面前。

    「啊!你好狡猾!原來你會爬樹!」小夏寧嚷嚷著推開雷若月,卻被他一把抓住。

    「夏寧,你說過,我抓住你你就不爬樹了。」雷若月似笑非笑看著她。

    小夏寧對他做了個鬼臉,「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夏寧……」雷若月歎氣,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

    小夏寧咯咯笑了,那笑身如銀鈴一般穿透了多少年的光陰啊!

    「夫子還教過我們,惟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小夏寧更是得意,她最喜歡看雷若月無奈的表情了。

    這一笑,她身子向後一仰,眼見就要跌下樹去……

    「公主!」雷若月驚呼,抓住她的手向自己身邊拉,沒拉上來,反連他自己一起掉了下去。倒地之前,他伸手托住寧夏的腦袋,手肘與地面狠恨地撞擊了一下……

    這個傷的後遺症,直到後來都一直留在他的身上,每到陰雨天氣,關節就會忍無可忍的酸痛……御醫說,這一輩子他恐怕都會這樣了。

    那個時候,她哭得一塌糊塗,於是每到變天,都會囑咐他多穿點衣服,保護好手……

    可是……

    可是——

    後腦勺忽然撞到地面的疼痛把寧夏從夢中拉了回來。

    「啊!」寧夏慘叫,她捂著腦袋,半睜開眼睛,火光中,小三一聲撕叫,站了起來。

    「好痛哦小三!」寧夏抱怨道。這馬,要站起來也不能先打個招呼麼?

    小三低低的吼叫,眼神專注地注視著前方,沒有理睬寧夏,這才使寧夏順著它的視線望去——黑夜中,她見到了無數幽綠的眼!

    這是……狼!而且是一大群!

    寧夏從來沒見過狼,但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狼大概的長相,這種凶殘的動物,早就在人類社會聞名了多少個世紀了!

    火光搖弋,照到狼牙上,反射出陰森的光,詭異可怕。如此銳利的牙,連骨頭都能撕開!寧夏一時呆了,到是小球的一聲尖叫把她叫醒了。

    「拿好你們的武器!」烈這句話是對寧夏和小球說的。這時寧夏才發現除了她和小球,其他四人已經做好了防禦的姿態,並很有默契地一字排開守住洞口。

    寧夏趕緊抽出她的刀,緊緊握在手中。

    狼群發出低低地吼聲,一點點靠近,寧夏打了個哆嗦,問出一句剎風景的話,「狼在雨中不冷麼?」

    沒人理她,因為下一秒,狼群撲了上來。

    這時候寧夏才知道,一直跟她在一起的,都是群什麼樣的人!肖凌手起刀落,果斷利索,屠狼就像殺兔子!烈將軍就不必說了,還擺出花哨的姿勢來,而流夕則動作乾脆,簡單有力。每個人身上都染了血,卻都是狼的血。最慘烈的大概是滿大牛那邊,兩把錘子,一舞下去,只見狼腦漿四溢,說不出的噁心……

    狼是狡猾的動物,也是噬血的動物。同伴的死亡並沒有讓他們感到畏懼,幽綠的眼裡反而透露出暗紅的恨!他們停止了攻擊,對於面前四人一字排開的陣型,似乎在籌措對策。接著,狼群中一隻雪白的狼一聲嚎叫,第二輪進攻開始。這次撲上來的狼群更多,圍繞著洞口也更散開,每人身邊都有三頭以上的狼糾纏住,為了互相之間更好地放開手揮劍,四人的距離也慢滿拉了開來。這時候,有一頭狼忽然衝向洞裡,肖凌本想揮刀去擋,卻又脫不開身,他大喊,「寧夏!小心!」

    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寧夏緊緊握住刀。她討厭這個味道!當初在宮中的那場屠殺中,她也聞過這個味道,真是……讓人作惡!

    寧夏把小球推到身後,迎上對面而來的狼。她沒躲,而是在它跳起撲上來的一瞬間,舉刀迎上。

    空中,狼無處可躲,速度的衝力更是使兩把刀深深刺入它的肚子裡,它能做的僅是在死前用爪子劃傷寧夏的手臂……

    陣型因為狼的攻擊已經無法保持下去了,竄進山洞的狼越來越多,寧夏應接不暇,忽然間一頭狼纏住她,而另一頭狼從側面向她撲了過來,危機關頭,只聽一聲撕叫,小三抬起雙腿,狠狠向撲起的狼肚子上踢去,那狼頓時腸穿肚爛!

    小三那是什麼腳力!寧夏忍不住叫好!接著衝出山洞助戰。

    「回去!」肖凌大叫,「寧夏,回山洞裡去!」

    「不!決不!」寧夏揮舞著刀,迎向下一批狼。當初她的父王也這樣跟她說,寧夏,你走,趕快走!可是寧夏走開的結果,是再也沒能回去。她不需要別人保護,不需要別人用命來保護她!要死,那就一起好了!

    斗大的雨打在臉上生疼,可是這片山嶺,漆黑如同地獄。

    ……

    邦什國紫榆城丞相俯

    一聲驚雷驚醒了睡夢中的雷若月,他捂著心跳不已的胸口,起身。

    冬天,怎麼會打雷?

    推開窗戶,外面是雨打芭蕉,寒冷的風灌進他單薄的衣服裡,他卻不覺得冷。

    右手扶住左手手肘,輕揉。以前夏寧都會這樣給他揉。以前有她還覺得疼,現在沒了她,反而不覺得疼了。

    夏寧啊,沒有你的邦什,我要來做什麼?

    要來做什麼……

    不如毀了。

    雷若月走向書桌,點了燈,鋪開紙,拿起毛筆,又一次描繪那張銘刻在記憶深處的臉……依然巧笑嫣然,她笑起來,左半眉角總會向下稍微壓一點……淚水無聲劃落,滴到她的臉上,模糊了視線。

    她永遠不會原諒他了吧。

    這一輩子……

    忽然餘光瞥見案上折子,這是兵部侍郎加急送來的情報,契沙正式對漢統宣戰了,南將軍龍沫九帶了五十萬大軍開進青峽關,卻因為士兵中毒而不得不駐紮在鳳尾城,估計要拖延至三天後出發。三天時間對漢統來說足夠做好充分的準備了。

    據探子打探來的消息說,這次派守青峽關的是漢統四王子莫凌辰,恐怕莫凌辰此次前來,又有別的預示。難道說,漢統皇帝真的病重了?否則,一個王子怎麼會來守關邀功?

    雷若月冷笑,不用多久,漢統和契沙都會派人來邀邦什結盟了,到時候……

    邦什必將腥風血雨!

    雷若月輕撫左手肘。夏寧,若是你不再出現,我將讓整個邦什為你陪葬。

    只是我的公主,你在哪裡?

    ……

    寧夏不記得她到底砍了多少隻狼,身上被抓開的地方已經痛得麻木了;她也不記得自己流了多少血,她只知道她還沒有倒下……為什麼不會冷呢?在磅礡的大雨中,她竟然有種想大笑的衝動!你們這些該死的畜生!來吧!來與我決一死戰!

    狼越來越少,但是狼不懂害怕。除非殺到最後一隻,否則戰鬥不會停止!由於失血過多,寧夏開始眩暈起來,雨天的地面泥漿帶水,她又一腳沒戰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匹與她纏鬥已久的狼見此立刻撲了上來,前爪死死扣住寧夏的手臂,張開嘴對著寧夏的脖子就要撕咬下去……

    那一刻寧夏閉上了眼睛,她已經動不了了……只是恍惚間,她很想見到他……

    雷若月,你還少我一個解釋呢……怎麼辦,要我變成鬼魂去向你索命嗎?腦海中,一張溫柔的笑臉,陪著她任性妄為,陪著她讀書認罰,陪著她度過那段雲淡風清的日子……

    不行,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去問個究竟!到底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血洗皇宮?!那麼溫柔的人為什麼在一夜之間可以變成惡魔?!她要去問個清楚,不然這一生,她都……

    寧夏忽然大聲叫出來,尖銳的聲音劃破雨夜漆黑的天空,神啊,如果你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那狼也被寧夏的嚇了一跳,愣了愣沒立刻下嘴,寧夏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抬起頭狠狠向狼的下顎撞去,肩膀被狼抓撕破也不顧!那狼慘叫一聲向後退去,接著就被寧夏一刀刺穿顱骨……臨死前,它都還不明白,這突然的變故由何而來……

    寧夏一腳踏住狼頭,用力把刀拔出來,她連站都快站不穩了,身上的血被雨水沖刷著,乾淨如初……可是神啊,你以為雨水能沖刷走罪惡嗎?!發生了的一切能當做從沒發生過嗎?!

    「寧夏!」肖凌大聲叫道,她沒見到身後狡猾的白狼王向她撲了過來,直將她撲倒在地,這一瞬間,肖凌以為自己的心跳會停止,他和她的距離,無論速度多快都救不了她了……只聽一聲馬撕鳴,流夕翻馬而上,向寧夏的方向衝了過去,手中的劍狠狠向狼王砍去,竟然直接砍下了狼王的頭顱!他一個海底撈月把寧夏拖到馬背上,卻不料更多的狼向他襲來!

    狼王之死使得流夕成了狼群的攻擊目標,連帶著小三一起被圍攻,小三一聲撕鳴,邁開蹄子衝向漆黑的森林!流夕一手抱住寧夏一手揮劍後劈緊追而來的狼群。狼如何跑得過小三,直到與狼距離越來越遠,流夕這才收起了劍。

    小三跑進了山裡,四周漆黑一片,只能見到些許的光從雨中透出。寧夏已經昏迷了過去,身體漸漸冰冷,可是小三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流夕死命拽住它的脖子向後拉,它才停下。

    流夕想檢查寧夏的傷勢,卻又因天黑無法看見,他伸手進寧夏的衣服,卻吃了一驚……是女人!

    流夕一向不相信馬能聽懂人說話,但是這時他卻無奈地問小三,「我們一定要回去,你主人再被雨淋下去就危險了!你認識回去的路嗎?」

    小三哼哼一聲,流夕不知道它是懂了還是沒懂,它轉了個方向又跑起來。山間樹木繁多,卻依然擋不住大雨,流夕把寧夏抱在胸前,俯下身,盡量以身體為她擋去風雨,雖然他也知道這樣做沒多大收效……不知道小三跑了多久,直到流夕看到了另一座山頭上的些許火光。

    有火光,就代表一定有人!

    流夕拍拍小三的腦袋,指指那微弱的火光,發現小三並沒有看他的手,於是他抱住小三的脖子向火光處扭,這時小三才發出喜悅的鳴叫,撒腿就跑。

    那火光看似近,卻要翻閱一個山頭。也幸虧小三體力好,爬山如平地行走,這才能很快趕到。

    靠近後,流夕發現那火光來子一座小木屋,小屋成凹字型,中間主屋裡透出了淡淡的火光。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怎麼會有人?有人,大概也是匪類居多。

    流夕下馬,把寧夏放馬背上,牽到一邊的蓬裡,然後才拔出劍走向主屋。

    這房子他是搶定了,若是要阻擋他,那便是遇人殺人,遇鬼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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