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我跑去商場，一進商場就直衝電器部。其實昨天我說的什麼領導出售電器什麼的全是騙騙他們的，要不他們怎麼會同意我買這東西呢？哎，我這個做兒子的也難啊！既不能告訴他們我有多少錢，又不能違反他們的意志買好的東西，只能這樣用著善意的謊言來盡我的孝道了。我在十多個品牌的電熱水汀裡挑選了半天，再通過營業員的介紹和比較了一下功率和性能，終於選定了兩台最新款式的進口產品。這兩台的價格加起來可以說已經不比一台新式空調低了，所以在最後裝箱的時候，我特意的還關照售貨員幫我撕去了上面的價格標籤，我可不想拿回家後讓父母看見嚇一大跳，小心為上嘛，呵呵。最後在門口找了一輛黃魚車，坐在車上，扶著它們回到了家。「小波，這東西還真不錯啊！你領導賣多少錢給你的？貴嗎？」母親看著漂亮潔白的電熱水汀，滿意的問我。「不貴，便宜著呢，兩個加起來就只有五十塊，反正他也發的，留著也沒用，既不能退貨，還不如賣給我，撈點煙錢嘛，再說我領導，關係很好，他也不好意思多開錢嘛。」我把電水汀插上電源，調整好溫度，試試熱氣，嘿嘿笑著對母親說道。「真不錯啊！這麼暖？真是好東西，還是進口的哦！而且又沒聲音，我看比空調強多了。」母親也把手放在電水汀上，探探溫度後驚喜的誇道。「是啊，這樣一來你們就可以晚上睡得踏實了。你看，我這兒子多孝順啊？老媽，看在我這麼懂事的份上，今天晚上就做點好吃的給我吧。」我嬉皮笑臉的對母親說道。「呵呵，就知道吃，行，你先休息會，拿這麼重的東西我看你也累壞了，我現在就去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蹄膀（肘子）。」母親邊笑著邊站起來，向廚房走去。「好勒！謝謝老媽。」我在她身後開心的說道，嘴邊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母親的紅燒蹄膀可是一絕啊！我最愛吃了。父親在一邊雖然也沒說什麼，但我看得出他也的確喜歡這個新買的電水汀，他把雙腳靠近水汀，斜躺在沙發上，一臉的享受。「老爸，你在單位現在工作怎麼樣？」我坐在父親身邊，笑嘻嘻的問道，因為我知道，從一九九一年開始，我父親就會離開集團公司，到集團的下屬房地產公司去工作，以前只是大致的聽他提過一下，但不清楚具體的時間和安排，出於關心，我特意挑了今天，這個他心情好的時候才問他。「你問這個幹嘛？」父親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呵呵，我現在也是工作的人了，多接觸點工作上和社會上的事總不是壞事吧，我聽老媽說你要去房產公司，聽說房地產是個新興行業，我有點好奇，想瞭解一下，你就說點給我聽聽吧。」我找了個正當的理由問道。父親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這次過好年我就離開集團，今年集團成立了個房產公司，本來是安排讓我去做總經理的，但因為有些原因，現在安排我擔任項目經理。」「為什麼？」我問道。「什麼為什麼？」父親反問。「我是說為什麼本來是安排你做總經理，現在只給你做項目經理呢？」我有些奇怪的問道。「哎！」父親歎了口氣，說道「小波啊，我們集團你不清楚，派系複雜，雖然是上海很大的國有企業，下邊有四百多家工廠和商場，但是內部非常排外，像我從外系統進去的人，不管你幹得有多麼出色，或者能力有多麼強，在他們眼裡總是外來戶一個，現在能給我坐這個位置已經算是很看得起我了。」「我父親是從其它系統調進這集團的？我怎麼不知道？」我心裡想著，看來我以前對父親還是不太瞭解啊！我小心的問道「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事？你是從什麼地方調進現在單位的呢？」父親嚴肅的說道「小波啊，你還年輕，以後做是一定要小心，千萬別一遇事就衝動。要知道人生之路複雜多變，社會關係盤根錯節，萬一步踏錯就是步步錯，將來可是要後悔莫及的啊。」「嗯」我點點頭，心裡奇怪著父親為什麼要突然這麼說？這句話的意思這又和他的單位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我本來是在上海輕工局工作的，二十八歲那年就成了科級幹部，當年真是意氣風發啊，一些老同志都說我前途無量，也許熬個十幾年就會成為局長也說不準，最差處級幹部也是少不了的。但就在我三十歲那年，呵呵，那時候我剛和你媽結婚沒多少時間，你才二歲左右。當時根據中央上海支援外地的文件，市裡要求我們局調整班子，而且這次調整動作很大，起碼要有一大半人調離崗位去外地。當時是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怕自己的名字的調令上面，我也不例外。畢竟你當時還小，我怕去了外地就回不來了，造成兩地分居，所以也暗暗的做著準備，聯繫了一家廠，準備在調整前就先調過去。沒想到當時年輕，口風不緊，被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並有意無意的散佈出我提前走的消息。當時我也做事欠缺考慮，聽了後既沒沉默，也沒反駁，反而多次在人前證實了他們的傳言，並發了點不必要的牢騷，搞得上上下下都知道我要走了。後來話傳到了老局長那裡，老局長特意找我去談話，讓我放心，明確的告訴我不在調整名單之中，而且說以後還會重用我。但我話已經出口，拉不下面子，又不好意思和聯繫的廠家交代，所以為了一個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和面子，不顧老局長的挽留，輕率的離開了輕工局，調到了現在集團下屬的XX總廠工作。」父親邊說邊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彷彿現在還在為當年的一時莽撞的決定後悔。「後來呢？」我在一邊問道。「後來嘛，就去了廠裡啦，因為我的級別高，所以我進去就是做副廠長，加上我去的時候又帶了一些業務骨幹一起過去，到了廠後，又在廠裡搞了些改革和員工素質培養，再通過自己在局裡的關係網絡和XX研究所建立了合作項目，短短的四五年左右，這個廠就在我手裡大變樣了，利潤比我去以前足足上升三倍，工人的福利也一年比一年好，而且廠房又重新翻新，再建了幢十層的大樓。大樓建成後，我又在廠樓天台擴建了個空中花園，把我們廠成為了當年上海第一個花園工廠，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帶你去過看過玩過的。」我在記憶中確實有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記得哪個美麗的江南庭院式花園。我連忙一邊點點頭。父親接著說道「又過了二三年，老廠長退休了，按理說我是應該順理成章應該成為廠長的，可就在這個時候，集團成立了，上面派了個新班子進來，為了達到他們接手工廠的目的，舉行了員工大會，強要工人們進行選舉。他們想通過這次選舉使他們安排的人員成為廠長。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麼些年時間過來，廠裡的大變樣，使得工人對我非常的信任，沒有一個工人願意把票投給他們的，反而全額推選我當廠長。結果出來後，上面慌了，他們怎麼能把肯把這麼一家集團最大的總廠交到我這種『外人』手上呢，最後他們開會討論，想出了一招。就是把我升職，再調進集團當了辦公室主任。這樣，我就離開了總廠，在集團這個大混堂裡呆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