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仙魔錄 最新章節 第十二卷
    第一章

    抬頭看去,那人圓頭圓腦,卻是面生的緊,但藍玉此次前來,原本就對仙道有所圖,身邊自然也有對仙道門派極為相熟之人,他臉上一露茫然之色,立馬有一個身型瘦削滿臉精干神色的中年人附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此人乃是東海朝陽島島主孫耀閣,修為只是一般,原先朝陽島有件‘九耀當空’乃是上階的靈器,但聽說也已落到玄心宗手中……故此在仙流薄上乃為四流……”

    藍玉來時已對仙道下足了功夫,這仙流薄便是他令天子宮窮全宮之力所撰,上面對仙道大小門派皆有記述,門派中的主要人物更是根據各自實力、法寶等因素分流,四流乃是品階很低的評價,說明此人無寶無能,毫不足慮

    此時孫耀閣已然取了那畫了押的彩票離去,那離去的方向卻不是比試場內,藍玉心中一動,手一揮,便有幾個手下悄悄跟了上去,那收了賭注的手下也匆匆跑了過來,藍玉一問,頓時一驚

    那孫耀閣已在沈仙等五個熱門人物身上均押了重注,更可怕的是,那五百萬兩,竟然是金票……

    要知按現在的****,除非這幾人均告失手,否則自己便是大賠的局面,最少的也得賠上百萬兩金票,而那孫紀閣的眼光卻是極准,所押的,均是自己心中的熱門人選,但奇怪的是,那最熱門的天一卻不在內

    孫耀閣不慌不忙的往營地方向走著,他身後,二個青袍道士緊緊跟隨,面上均是一臉不解的神色,見離那下注之地已遠,其中終是忍不住問道:“掌門師兄……這些個金票……”

    還未問完,孫耀閣回身微微一笑,而後繼續前行,口中說道:“我這些財富均是本島先輩所留之物,此次乃是發財良機,故此就拿出來博一博了……要知那乾羅宮這幾年勢力大漲,還不是靠了那金礦……如若這次再撈上一票,哼哼……日後東海便是我們的天下……”

    他身後二人乃是與孫耀閣同輩的師兄弟,當年孫耀閣與孫寒月爭位之時,這二人乃是他的得力臂助,在朝陽島中也是一人之下的人物,對島中之事也極為熟悉,此時聽孫耀閣如此一說,頓時心起疑慮,方才發問的那個又道:“我怎未曾聽……”

    話剛出口,卻猛一轉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後回身疾步離去,手臂上也是一疼,卻是身旁那位用籠在袖子裡的手扭了自己一下,一驚之下,想起面前這圓頭圓腦、看著和善的師兄那種種毒辣手段,頓時渾身冒起了一陣冷汗,哪裡還敢多問,訕笑著便跟隨而去

    走了沒多遠,二人耳中又傳來了孫耀閣的傳音:“後面有人跟蹤,嗯……我這注下的重了些,只怕有人會心存邪念,我得先找個地方避避……爾等二人只管自己回去便是,這幾日也不要外出了,比試完之後,我領到彩頭,自會去找你們……”

    二人一愣,方想說話,卻身子一拔,已然往一邊的盆地邊緣飛掠而去,很快便攀上了不算高的陡峭懸崖,竄入了郁郁蔥蔥的樹林之中

    心中雖然感覺這掌門師兄自昨日晚上外出一回之後,顯得處處古怪,但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二人無奈,只得怏怏的往回而去

    盆地旁密林中密密麻麻的古樹撐開了枝椏,宛如一只只交迭的巨人手掌一般將樹林遮的暗淡無光,雜亂的草叢與灌木叢交錯,讓地面變的紛亂難行

    樹蔭下,孫耀閣往後看了看,微微一笑,足下一道褐芒一閃,再次起身而去,化做一道淡淡的影子沒入了樹林深處

    過了一會,又有幾道影子飛奔而來,左右看了看,低聲的商量了幾聲,便轉身而去

    不多時,那孫耀閣卻又轉了回來,仔細的往那幾人離去的方向看了半天,這才舒了口氣,搖了搖頭歎道:“那死胖子手下竟然還有這等的高手,如不是老子還有件二瞬之速的寶貝,差點甩他們不脫……”

    說著,手輕輕一揚,一道黃芒過後,那孫耀閣忽然變了一副模樣,看那滿臉賊兮兮的笑容,可不正是周道兒……

    比試場外藍玉聽到幾個手下的回報,眉頭頓時一鎖:“連你們幾個都沒跟住他?”

    那幾人一起拜下道:“他似乎有件極速的法寶,屬下等一時不察,被其逃脫,我等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

    藍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起來罷……能讓你們追之不及的,只怕那法寶之速已在三瞬之內了,此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身懷如此巨額的金票,還有一件好法寶……竟然能讓我們燕大人都看走了眼……四流……哈哈……”

    他笑的極為歡暢,但他身邊那中年人卻立馬滿臉灰白,渾身發顫起來,哆嗦了半天才顫聲道:“殿……主人饒命……”

    藍玉卻不理他,往遠處密林眺望了一眼,眼中掠過一道異色

    比試場內周道兒匆匆趕到,渺空滿懷笑意的看了看他,低聲道:“……昨夜一夜未歸,又去耍什麼壞心眼了罷?”

    周道兒無奈的攤了攤手:“昨日徒孫我使勁全力方才險勝,實在是累得不得了,出去尿尿之時走到半路便睡著了……唉……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啊……”

    渺空一瞪眼:“這玩笑可開不得,我在你身上押了重注!要打輸了,我可不饒你!”

    周道兒嘟噥道:“幾百兩銀子也叫重注?”

    渺空一愣,立馬眼睛一紅:“那可是你師祖我的全部家當……從頭到尾我對你一直信任有加……”

    周道兒撲哧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好了好了,別再裝了……包你不虧本便是……”

    旁邊赤峰子卻正好看見,怒道:“你這小子,贏了幾場尾巴便翹了起來了,怎對師祖這般無禮!”

    周道兒吐了吐舌頭,連忙逃遁

    幾人說話調笑間,抽簽又已開始

    這一輪,余下的已只有六十八名,已然不是如前幾輪一樣每次都有八場同時進行,而是按順序一場場來決勝負,比試場中央,那八塊石坪已然被一塊更要大上數倍的石坪取而代之

    等台上那充當司儀的老道一喊,赤峰子等人的臉立馬都苦了下來,就連渺空的面色都是一沉

    第九場,太乙觀天一對清風觀石空子

    周道兒笑瞇瞇的走下了台去,還未坐下,赤峰子便湊了過去,滿臉擔心的說道:“那死牛鼻子的法寶太過凶險厲害,昨日便將對手打成骷髏一般,你且要注意點才是……”

    那轉瞬千年凶悍之極,專能吸人精氣,中招者下場極慘,如若不是仙家制造,上面的仙靈無可置疑,簡直就如魔器一般

    周道兒聽到死牛鼻子四字,再看看他一身油膩膩的道袍,心中一樂,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師傅放心,師祖傳給我的法寶也不是俗物,雖不敢言必勝,自保卻是綽綽有余的……”

    赤峰子往渺空看了看,撇了撇嘴,嘀咕道:“人家那可是仙器……”言下之意,雖然大家都沒料到你師祖還藏了一手,讓你小子出了幾回風頭,但遇到這樣的強手,只怕玄的很

    周道兒知道他關心自己,只得安慰道:“等會如若形勢不妙,我舉手投降便是,他那麼高輩分,想來不會太過難為我這小輩的……”

    赤峰子聞言這才安心了些,拍了拍他肩膀坐到了一邊

    旁邊,渺空雖未說話,但手中一張彩票卻捏的快要攥出水來了……

    噹噹噹的鍾聲響過,台下二道青影掠起,不分先後的落在了台上

    周道兒抬頭看了看二人,搖了搖頭,對擁有神器的周道兒來說,雖然只能發揮出它們的三成功效,但也已非常人所能敵

    這二人雖然也均是高手,但據昨日的表現來看,手頭的法寶只是下階的靈器,尚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台上二人乒乒乓乓打的極為熱鬧,周道兒卻是悶頭苦思起來,這次比試論道,原先他只打算走個過場而已,畢竟自己乃是‘奸細’身份,太引人注目反而更易露了馬腳

    但自從認了渺空這個師兄之後,許多事情便已有人擔著,再加上與藍玉的關系,只要這萬幻兜不出毛病,身份問題已然不必擔心,在此情況下,自然是全力爭勝,奪了那盟主之位更為有利了

    但據昨日一輪的比試來看,仙道之中的高手還真是不少,許多連渺空都未曾聽說過的法寶紛紛出場,更有不少都是上階靈器,憑周道兒現在的修為,就算有神器相助,想要奪魁還真非易事

    按照道理來說,象天一這樣已入地仙境界又有仙器相助的高手應有將他擊敗的把握,但偏偏那‘轉瞬千年’又是被周道兒做過手腳之物,故此比較起來,反而是沈仙等修為高深、又有高階法寶的對手對他威脅更大些

    雖然不知後面是否還有人隱藏了實力,此時除去那幾個在拍賣時得了周道兒法寶的不算,尚有五人最讓周道兒擔心

    沈仙乃是一位,陸靜修雖然還未見他使出過什麼法寶,但當年在玄心宗後山,周道兒可是見過他手段的,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另外還有黃山靈妙道觀的八哭上人,西玄山洞隱士飛羽道長,青田山遲不暮,這三人無論是修為以及法寶都乃是眾人中的佼佼者,也均不可低估

    按此來看,想要奪魁絕非易事,只不知自己那番安排有無妙用,那藍玉是否‘幫忙’了……

    正在那思緒翻滾,卻聽見旁邊渺空輕咳了一聲,道:“輪到你了……還發什麼愣呢……”

    周道兒一驚,趕快抬頭,卻看見前方遠處一道白光如電射般劃空而去,眨眼間,原本空空蕩蕩的石台上,天一已然傲然而立,抱拳四顧

    太乙觀原本被玄心宗死死壓住,連天一這個掌門都自覺得矮了沈仙三分,故此在仙道之中還算低調,但自得了那‘轉瞬千年’之後,底氣一盛,此時往台上那麼一站,原本那一身灰蒙蒙的青色道袍已換做了一身雪白的湖綢錦衣,衣邊上還鑲著道道金邊,他原本便長的年輕,此時新衣一襯,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昂頭挺胸的一抱拳,配上嘴角那淡淡的微笑,更是風姿爽朗,一副宗師氣派,台下,一眾太乙觀門徒自然識相,頓時個個喝彩不迭,有些花癡些的仙道女子,眼中更是大放異彩,尖叫聲聲……

    “偌大年紀還如此騷包……”周道兒暗自啐了一口,再往太乙觀眾人所坐之處看了看,一眼看去,一片青色中一點鵝黃甚是顯眼,再看看,卻也認得,正是前些時日曾與清風觀交惡的那個刁蠻娘們,此時正在那歡呼雀躍

    她面若桃花,身材高挑,一身緊身的軟綢道袍下曲線優美,一動起來更是峰巒起伏,誘人之極,旁邊一眾道士卻似乎都有些怕她,個個斜著眼睛暗流口水,卻無人敢正眼看上一眼

    周道兒瞧瞧,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嘀咕道:“小娘皮長得倒是不賴,雖然比我三個老婆稍微次些,但也算是美女了……”他心中早已將蘇尹也算作老婆一流,只是還拉不下臉皮在眾人面前坦承而已,此時忽然不自覺的比較了一下,卻感覺此女雖然妖嬈嫵媚,但比之蘇尹卻仍有不及

    眼睛再一晃,卻看見那女子身旁數丈處,一群瘦弱道士中端坐著一個小山似的龐然身軀,心中又是一訝,此人不是蒼龍卻又是誰?仔細瞧了瞧,卻又是一樂,只見蒼龍垂眉低目,狀似老實,可二個眼珠卻是努力的往一邊瞥著,旁邊一眾道士都已被那黃衣女子引去了魂,卻也無人注意他

    周道兒對這壯漢印象極好,此時見他竟然拜在了太乙觀門下,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再看看他的眼神,好似對那女子極為鍾意的樣子,卻又在心裡鄙視了他一下,那女子刁蠻可惡,卻又有什麼好了……

    正在那想著,台旁那做司儀的老道又喊了起來:“清風觀石空子從速上場,如若未至,按棄權論……”

    周道兒歎了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嚷嚷道:“來了來了……不就打了個盹嘛,怎好像催命似的……”

    旁邊眾人一愣,而後哄堂大笑,這小子倒也大條,對上天一這般的凶神還睡得著……

    周道兒中指一豎,往眾人比劃了一下,還未等別人反應過來,已騰身躍起,這次卻不同以往那般老老實實的爬上台去,起身之後,在半空中一個轉身便滯在了空中,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疾風,將他長發吹起,一身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周道兒迎風而去,一步步緩緩而行,就有如天仙下凡,飄逸之極

    如意渡之妙,豈是凡間法術所能?如此不借法寶踏空而行,就算是地仙一流也未必能夠,一時間,台下一片靜寂,誰還顧得上他方才那無禮的舉動,他身後,赤峰子的眼珠已快掉了出來,拉著渺空的袖子,喃喃道:“師傅……這也是你教他的不成……?”

    渺空苦笑一聲,點頭不迭,心中卻是暗罵:“這小子風頭出盡,卻讓我日後怎生圓謊才是……”

    周道兒卻已不管不顧,今日戰罷,無論自己如何藏拙,就憑擊敗天一,也定然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既如此,又何苦再隱藏實力?

    台上,眼看著周道兒緩緩的落在了身前,天一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第二章

    仔細看了幾眼,天一便放下了心來

    這小道士身法固然精妙,但象天一這般的高手,又豈會分辨不出對手的修為深淺,看他雙目的靈光,最多也就是個地仙下階而已,對有了仙器的他來說,簡直便是不堪一擊

    其實如此評價倒也已頗給周道兒面子了

    周道兒生性疲懶,雖有諸多仙丹相助,又修得是蘇尹所傳的仙家道法,服了渡化築基丹後卻一直滯留在散仙中階而無寸進,但自得了金帝與狐王傳心之後,周道兒雖然靈力未漲,但在修心上卻已是脫胎換骨,此時隱隱已有達到散仙上階的跡象,但離地仙境界仍是天差地遠

    周道兒還未站定,一陣陣低吟便自他口中娓娓響起,隨之,身旁一陣極淡的藍芒就有如水波一般閃動起來

    那仙器‘轉瞬千年’上周道兒雖然已動過手腳,但為防萬一,還未落地前,周道兒便已完成了這九神符中排名第五的千卷水神符

    天一何等眼光,一眼便看出周道兒使出了符咒,心中冷笑了一聲,就算是一品的符咒,又怎能擋住自己的仙器一擊?

    但他生性小心,又知前幾輪屢屢有人栽倒在這小子手中,卻也不敢大意,手一揚,手心中,一點點細小如塵的星光冉冉而起,光芒散開,化做一片柔和的藍霧,藍霧四周,一片七彩的光幕轉動不休,形成一個橢圓型的光球,遠遠看去,就好似一個妖異的瞳孔一般

    這‘轉瞬千年’乃是一件極為古怪的法寶,平時不動用時,就好像一團透明的沙礫,五顏六色,但摸上去就有如觸到了空氣一般,並無實體,好似是一朵不會凋謝的煙花,美麗而又無害

    但此時被天一召出後,那一團尺許長的妖艷光芒中,一股殘暴而又凶悍的氣息頓時湧起,就好像有一頭魔獸,時時刻刻會從那瞳孔中撲出,擇人而噬……

    就算遠在台下,也能感受到那份讓人生畏的氣勢,歡呼聲戈然而止,一片靜寂

    周道兒首當其沖,頓時面色一變,好似極為忌憚的樣子,不由得往後連退了數步,方才穩下身型,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天一鞠了一躬,大聲說道:“前輩與我師祖同輩,又得這仙器寶貝相助,想來定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晚輩原該自己識相認敗,也省得您出手,但這麼下了,卻又怕丟了本門的面子,回去被長輩責罰,不得已,只能與前輩過上一招半式,也好回去交差……還望前輩手下容情啊……”

    石空子輩分極低,在此次比試中卻屢屢成了周道兒最好的武器,‘前輩與我師祖同輩’這句話說的響亮無比,後面幾句討饒的話卻是越說越輕,但只那頭一句,卻已讓天一一時無法下手,要知他此時對那仙道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卻又哪裡肯落個欺凌後輩的名聲,只得看著他在那自顧自挽著袖子、提著褲子,做出一副要好好准備的樣子

    周道兒在那絮絮叨叨,台下朱雀位,沈仙輕輕的吸了口氣,搖頭道:“這寶貝也不知是哪位上仙所修煉,收的仙靈也是如此噬血的種類,這哪裡還是仙器……比之魔器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他身旁,怒火問道:“掌門徒兒,你可去查過這仙器的來歷?”

    沈仙搖了搖頭道:“師傅,那藍玉的身份你也知曉,許多手段用之不上,而天子宮也不是我們能擅入之地,故此卻無頭緒……”

    抱樸在一旁輕聲說道:“雖然不知這仙器究竟是何人售出,但它的來歷我卻有所知曉……”

    沈仙與怒火素知這抱樸在三人之中最為博文廣記,對這些雜道比那百曉還要來得熟悉些,此時聽他一說,一同扭頭而視,卻看見抱樸撫了撫胸口的美髯,笑道:“你們都通曉仙道典故,可知有個齊天聖將?”

    怒火道:“仙魔戰時,此人乃是仙界主將,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傳世書籍中多有記載,怎會不知……”

    抱樸點頭道:“正是此人,但你們只怕不知,此人原本卻非我族類,乃是妖道魔猴所化……”

    怒火與沈仙均是一怔,卻聽抱樸接著說道:“這魔猴當年曾獨闖天庭,將十萬天兵天將殺的落花流水,玉帝無奈,只得請出五大神器,經過一番苦戰,終將其制服”

    “原本這等妖類自然是罪不容誅,但玉帝仁慈,念在它修行不易,終是放了其一條生路,它倒也算感恩,後來便叛依了仙道,成了仙將……而這轉瞬千年,便是這魔猴當年所用的法寶之一,最是凶殘可怕,後來它入了仙道之後,又重加練化,便成了如今這仙不仙魔不魔的模樣了……當年仙魔戰後,齊天聖將不知所蹤,而這‘轉瞬千年’也隨之消匿,卻不知為何落到了天子宮手中……”

    他們幾個均不知這些法寶的真正主人,卻一直當做是藍玉之物,那天子宮乃是真正的‘富甲天下’,又有皇室撐腰,千余年來,收集了再多的法寶也不奇怪,故此卻也無人會起疑慮之心

    沈仙聞言,面色卻變了變,道:“這仙器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那可有制它之法?”此次比試論道,原先他乃是第一熱門,但此時忽然冒出了這樣一件仙器,卻又將局勢攪亂了許多

    抱樸搖頭道:“此物據說乃是那魔猴聚萬千獸靈練化而成,原本乃是魔器的時候,便已極難對付,後來又用仙法再加煉制……要制住它……除非二人修為實在相差太多,或者有同級數之上的法寶方可啊……”

    說道此時,抱樸卻與怒火相視了一眼,雖然二人已然肯定此次的盟主非陸靜修莫數,但卻也不願讓沈仙未戰先怯,陸靜修手中有那神器水之母之事,至今只有他倆知曉

    沈仙‘唔’了一聲,不再多言,往台上看去,眼神中卻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好似有些擔心,又好似有些終遇敵手的興奮

    台上,周道兒忙乎了半天,總算准備妥當,卻也不急著進攻,而是又在那喃喃有聲的念叨起來,在台下一片嘲諷譏笑聲中,周道兒半天才將那咒語念完,手指一彈,一個金色的符咒在空中一閃,一道金光斂過,化成一五爪金龍的模樣,在他吞雲吐霧,張牙舞爪,雙眼頭頂更是射出道道紅光,將周道兒籠罩在內

    此乃萬勝金龍符,當年在紫竹谷中,周道兒見這符咒拿來唬人甚為好用,便自蘇尹那學了過來,此時符咒一出,周道兒忽然一長身,大喝了一聲:“臨!”

    這一聲,就有如天際閃過了一道霹靂,轟然間,帶起了滾滾雷聲

    雷聲隆隆中,周道兒身邊金龍纏繞,整個人沐浴在一片金光、紅芒交錯的光幕之中,就好似天神臨世,氣勢不凡

    他此時已是帝王身份,又得了金帝與狐王的萬年閱歷,雖然此時化出的皮囊相貌上略次了些,但此時借萬勝金龍符之力,運足了靈力一喝之下,威勢頓時狂漲,那一聲巨喝,讓天一都不由得心中一顫,靈力一松

    高手相爭,卻又怎能又半點的分神,周道兒見他一露破綻,立馬低叱了一聲:“疾∼”袖口中,一道褐色的光芒一閃,頃刻之間便已掠過數丈的距離,劃出丈許的厲芒,將空氣劈的嘶嘶作響,朝著天一劈頭蓋去

    那褐芒速度極快,剎那間便已到了天一頭頂,眼見便要劈個正著,台下太乙觀門人面色都是一變,天一卻面不改色,也不用那仙器,只是雙手抬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虛影,頭頂一圈圈金光頓時如漣漪般蕩開,就這般迎了過去

    他已修成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尋常法寶已傷他不得,此時周道兒所用的,雖然乃是不可多得的靈器,但畢竟修為有限,以天一的眼光,自然知道自己絕對可以輕易接下,故此著意賣弄,以立聲威

    他卻未曾注意,褐芒身後,幾點豌豆大的黑影連成一串,藏身與褐芒的光輝之中,尾隨而去……

    褐芒直劈而下,朝著天一頭頂的金光破入,‘嗤’的一聲輕響,就有如一塊織的密密實實的綢緞被割裂了開來

    台下一陣驚呼,卻看見那道道金光一陣搖曳,被那褐芒劈開後卻不消散,反而有如波浪一般又轉身湧上

    那褐芒入內之後,頃刻間便被圍了起來,去勢卻是越來越無力,終是在離天一尚有半尺多的距離外被擋了下來,微微的一跳之後,便化出了原形,卻是一二尺來長的飛劍

    看這飛劍先前的氣勢,也乃是件極好的法寶,卻被天一徒手接下,台下頓時掌聲如雷,天一面露得色,方想拱手致意,卻聽見頭頂處傳來一聲聲霹靂炸響,頓時火光大作,一股巨力隨著滾滾熱浪湧來,頓時震的他氣血翻湧

    天一暗叫一聲不好,已是運起全身的靈力,頭頂金芒大作,將他整個人都護了起來,但那力量就好似一座小山正從頭頂壓下一般,重若萬斤,己不是人力所能抗,饒是他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厲害,卻也難以支撐,重壓之下,金光未散,但身上的骨架卻發出了啪啦啪啦的聲響……

    台上,頃刻間便煙霧彌漫,一聲聲如雷般的巨響還不斷的自那煙霧中傳來,其中,還有點點金芒閃動,周道兒早已跳到了遠處,捂起了耳朵笑嘻嘻的看著

    許久之後,煙霧才慢慢平息下來,無人知曉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只見那巨大的石坪上此時已出現了一個數丈寬的大坑,一道道尺寬的裂痕自坑邊蜿蜒而出,將那石台分割的有如龜甲一般

    此時坑內仍是煙霧彌漫、塵土飛揚,卻也看不出那坑究竟有多深,但台上,除了那得意洋洋站在一旁的周道兒外,天一竟然已蹤影全無

    周道兒頗為不滿的看了看面前的大坑,用腳跺了跺地面,嘴裡嘀咕著:“還道玄心宗與那得意門搞出來的玩意總是童叟無欺、質量保證,卻沒竟然是這樣的豆腐渣……”

    遠處清風觀坐處,渺空同赤峰子一起大大的松了口氣,滿臉的擔憂頓時化做了一幅立馬便要歡呼雀躍起來的神情

    而那些原本還在那為天一鼓掌叫好的太乙觀門人此時卻個個啞了葫只是個個臉上都露出了不堪置信的神情……

    就在此時,台上又生異變

    那台中央的深坑內,忽然煙氣翻騰,滾滾塵煙中,一道七彩毫光冉冉升起,毫光背後,天一慢慢的鑽了出來,但見他,發髻披散,衣衫襤縷,原本潔白如玉的英俊面容此時煙熏火燎滿臉是灰,整個人就好似跌到了火場中一般,狼狽不堪

    周道兒也好似吃了一驚,蹭蹭蹭的連退了幾步,待看清楚天一的模樣,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但很快便斂起了笑容,換成了一副崇拜的神色:“前輩真是厲害……連我這霹靂霹靂霹靂都奈何不得您……”

    天一臉上頓時泛起一陣潮紅,但他修為高深,養氣功夫也是極好,頃刻間便按耐住了怒色,冷笑道:“渺空門下果然英才輩出,好手段……看在你師祖面上,我已讓你一招,如無其他手段,便嘗嘗我這‘轉瞬千年’吧……”

    方才被周道兒用暗器偷襲,天一一時不察,險些便出了糗,幸好天一所修的太乙護身經原本便是防御極強的道法,到了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之後,尋常外力已不可傷,加上那暗器雖然威力剛猛,但效用卻並不持久,這才安然無恙

    太乙觀原先雖無法寶,卻依舊能在仙道之中歷經千年,依舊威名赫赫、長盛不衰,大半靠的便是這仙道中可稱一流的道法

    但就算如此,那暗器所發的高溫卻是防之不住,天一自己,雖然靈力、修為半點無損,但皮肉上的苦處卻仍是吃了不少,更別提那一身衣裳了……

    原本想老來俏一把……現在只怕是成了老來瘋了……饒是天一修心功夫了得,面色不改,但心中卻早已怒火熾狂,狠不得將對面這小子一把抓來掐死才好……

    此時卻哪裡再會托大,一聲說罷,手心中那團七彩毫光頓時飛躍而起,在空中光芒大作,這仙器果然不凡,頃刻之間,周道兒面前數丈之地,皆被彩光所耀,一團霧茫茫的毫光之中,一點黑色急旋而出,初時只有半尺來寬,片刻之後便已漲到半丈有余,就有如一張巨獸張開了大口一般,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嘯聲,朝周道兒猛撲而去

    周道兒面色一緊,身子一晃,已掠出數丈開外,這石坪寬達五十余丈,原本二人站在正中,離那台子邊緣尚有二十余丈遠,但他如意渡身法了得,眨眼之間,已然掠出十余丈,到了台邊不遠處

    天一面色一訝,周道兒上台之時已顯擺過身法,但仙道諸派身法,那些姿態曼妙的卻大多並不實用,就如那東海碧樂島所使的一般,光是好看,對敵之時卻不堪大用,但周道兒此時一動,卻立馬讓他看出了不同來,方才這一掠,只怕有三瞬之速,已抵得上一件上好飛劍的速度……

    此時,天一已完全收起輕敵之心,雖然仗著仙器,自詡必勝,但卻也打起了十足精神來,手指微微一抬,靈力到處,那‘轉瞬千年’如影隨形,緊跟周道兒而去,飛舞之中,那團彩芒更是不住膨脹,越發龐大,彩芒中央的黑光也已有丈許來寬

    一時間,北蠻溫暖中還帶著些熾烈的陽光都被這彩芒奪去了光澤,眾人眼中皆是這五顏六色的光芒在飛舞躍動,直到此時,方能看清,彩芒中央那黑色光芒其實乃是極深的藍色,正如巨蟒般探體而出率先朝著周道兒飛撲而去

    黑芒撲的極快,周道兒卻也不慢,一追一逃之間,已到了石坪邊緣,天一心中卻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照比試的規矩,只要一方被逼下台去,此方便告認輸,此時周道兒已被逼入絕地,除了與自己的仙器正面一博之外,再無轉圜余地,然若真個正面對上,這奸猾取巧的小子又怎會是自己與仙器之敵?此輪比賽便能輕松拿下

    憂的是,這小子的身法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和自己仙器相比也不遜色,此時已到了石坪邊緣,只要他往下一跳,認輸之後,自己便不可繼續追殺,自己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卻又找誰出氣去?

    點點浮彩霞光中,周道兒已然避無可避,那‘轉瞬千年’所化毫光鋪天蓋地湧上,當中那‘巨蟒’般的黑光已然迫近至面前,就算在台下,都能看清那黑光中央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裂痕,轉瞬之間便露出了腥紅的顏色,裂痕一起,四處的空間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四周空氣都泛起了一道道奇異的波紋

    那道彎彎的裂痕,就有如一抹詭秘的微笑,讓人心生寒意,這仙器,也真的有如活物一般,如此猙獰可怖……

    周道兒回身一看,似乎被嚇傻了一般,眼見那黑光已撲到他面前,依舊愣愣的站那不動

    天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他已用足靈力將這‘轉瞬千年’之威提到最大,只要這黑光一觸,剎那間,面前這可惡的小子便會被蝕精腐骨,化成一堆空蕩蕩的爛皮囊

    黑光終究將周道兒整個的吞噬了進去,以此為中心,隨後跟至的七彩毫光更將附近的空間全數籠罩了起來

    此處離石坪邊緣已是極近,那毫光慢慢探出了台去,懸浮在空中不住膨脹,就好似一團蠻荒的密林毒瘴一般,同樣的美麗,也同樣的令人恐懼

    等到那毫光探出台外數丈之後,終於與那由諸位仙道高手所設的護障觸到了一起,只見一陣青青的光芒泛起,一道道龜裂的痕跡便出現在了空中,石坪與看台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塊不堪重負、馬上就要碎開的水晶,隨時隨地便會迸裂開來離台邊近的,已然紛紛躲避,一時間,台下亂作一團

    但幸好這融合了數十位高手之力所設的屏障還算結實,搖搖欲墜中卻一直巍然不倒

    天一可知道自己法寶的威力,如若真個將那屏障擊破,只怕台下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了,無妄招敵,可非好事,此時見勢不妙,再看看周道兒已然被自己的法寶團團困住,也終於放下了心來,手一揚,那團七彩毫光便往後斂去,隨著來時的軌跡越收越小,片刻間便已收回到了身前

    在這‘轉瞬千年’之中,任何活物也無法逃脫被吸噬一空的命運,天一似乎已然可以看見,當法寶全部收起之後,那掉落在地的殘余軀殼的丑樣

    “這便是得罪仙道未來盟主的後果罷……“想到此處,再看看台下諸人畏懼的神色,天一不由得輕聲笑了一聲,扭頭往玄心宗所在瞟了一眼,數百年來,太乙觀一直被玄心宗死死壓制,此次,終於等來了清算翻盤的機會,沈仙,卻不知你能在‘轉瞬千年’下支撐多久……

    就在此時,一點艷紅的光芒自那七彩毫光迸射而出,那光芒是如此耀眼,雖然天一此時並未直視,但眼睛的余光一觸,仍是一陣刺痛,一瞬間,眼中好似皆是紅茫茫的一片,再無他色

    天一大駭,要知他已是地仙中階的修為,就算閉目不觀,也自有靈力可通過額中的天眼將身旁的一切了然與心,但此時,無論是用眼用心或用靈力,看出去的,除了紅色還是紅色,整個人就好似墮入了一個熔巖地獄

    再過了片刻,又發現一樣可怕之處,這‘地獄’竟然是寂靜無比,只是那方才的一瞬間,台下那喧鬧嘈雜的人聲、四周樹林那熙熙沙沙的樹枝搖擺聲、頭頂那呼嘯而過的風聲,竟然都已再不可聞,而自己的心跳聲,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越發響亮了起來……

    大占上風時,卻忽然落入了如此一種境地之中,天一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怪事,正在彷徨時,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前輩……這神域內的風景如何?”

    “神域?”天一喃喃自語了一聲,忽然,心中頓時有如閃過了一道驚雷,身體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神域?

    上古有神器,上階的神器能自創空間,稱之為神域,但這些均是傳說中的事物,自神魔大戰後,便已無人見過神器的模樣,更別說神域了

    但此時,自己所在的,難道便是這傳說中的神秘空間嗎?

    “正是神域,天一掌教,這神域已有萬年未曾臨世,卻讓你嘗了個鮮……哈哈……”

    那聲音飄飄蕩蕩卻不知從何而來,但語氣卻是帶著幾分輕佻,天一此時已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一下子便分辨出這聲音便是方才與己對陣的那小子的,心中更是驚訝,要知‘轉瞬千年’下,從無能全身而退之人,這小子卻是怎樣脫了身的?

    但心中雖然仍是彷徨不定,不過既然知道了對手是誰,卻又寬心了不少,到了此時,慌張過後,心中卻又多了幾分疑慮

    想那神器乃是上古至寶,大多都是由天地造化而成,故此往往性格倨傲,極難收服認主,看那小子的修為,又哪裡象是個掌有神器之人?

    想到此處,越發肯定自己乃是中了什麼幻術,再也按耐不住,運起全身靈力,暗自催動那‘轉瞬千年’,但連輸了幾道靈力過去,卻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自己那得意仙器仍是一動不動

    周道兒好似早知他的動作,冷笑道:“道長不必了多費心機了……神域之內,區區仙器又怎敢妄動?道長如若不信,盡管使出全身解數試試,不過如若被神器反噬,卻也休怪我沒有提早提醒了……”

    他三句話中,對天一的稱謂自前輩到掌教再到道長,語氣是越來越不客氣,天一此時額頭直冒冷汗,哪裡還有心情去追究,原本想運起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一博,但卻又被周道兒這句話給嚇了回去,神器,已然不是人力所能抗之物,如若此時自己真的在神域之中,只怕還是真的老實點好……他能身居高位,自然也是聰明人,此時聽聽周道兒所言,也不似要傷害自己性命的模樣,二下相較,又何苦真個去冒險拼命?

    略微沉默了會,天一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貧道修行百余年,今日得見神器之威,也算沒有白來世上一場,此輪比試,在下認負便是,不過閣下既然有神器相助,只怕不是那小小清風觀所能容得下的人物,何不將真身告知,也好讓天一輸的心服口服?”

    他語氣平淡,卻又帶著一絲蕭索之意,此次得了仙器,原以為定能揚眉吐氣,自此一統仙道,卻沒料到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對手,心中著實有些個失落,他與渺空也乃是舊識,深知清風觀絕對出不了這樣的高手,不由得便探起了底來

    周道兒輕笑一聲,道:“我確實便是清風觀門下,至於這神器從何而來,卻也不必告知了吧?有時,知道的太多卻也並非好事,道長乃是聰明人,這般淺顯的道理,自然不會不知……”

    他抵死不認,話語中又已帶上了一絲威脅之意,天一心中一冷,心中暗罵了自己二句再不追問,點頭道:“即是如此,就算貧道多言了……嗯,閣下將我引入這神域之中,不知有何指教?天一既然技不如人,自當受教”

    周道兒哈哈一笑:“與道長這般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嗯,我只是想問道長,那玄心宗領袖仙道數百年之久,不知道長可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天一身子一震,卻不知他所言何意,片刻之後方才小心翼翼的答道:“玄心宗道法高深,宗主沈仙道兄更是仙道奇才……”

    話尚未說完,卻被周道兒打斷了下來:“天一掌教,你我皆是明事之人,又何苦說這些個虛言?我既然如此問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呃,如若你真個對玄心宗如此崇敬,那我另找人合作便是……對了,在這神域之中,時間相對靜止,外部也絕聽不見看不見我們所言所為,道長盡管放心直言……”

    天一愣了一愣,心中盤算了一下利弊,咬了咬牙,苦笑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妨直言,玄心宗行事驕橫跋扈,仙道之中許多人都早已看他們不慣,只是礙著他們勢大,才敢怒不敢言而已,天一不才,也是一般的不中用,雖有抗爭之意,但卻總是顧慮叢叢……”

    周道兒冷笑了一聲,道:“玄心宗素來如此,這幾年據說廣收門徒,聲勢越來越大,再過幾年時光,只怕連朝廷都未必放在他們眼裡了……”

    天一心頭一亮,脫口而出:“閣下難道是天子宮……”

    周道兒忽然安靜了一下,許久之後才答道:“……嗯,不知天一掌教可有興趣和我合作一把?”

    周道兒不置可否,天一卻是越發肯定,這世上,如問哪個門派最有實力擁有神器,還真是非天子宮莫屬,原先見天子宮派出那藍玉來,雖然實力還算上流,但也只是走個過場、湊湊熱鬧而已,但此時看來,卻是暗藏玄機,另有所圖

    聽到周道兒如此一問,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喜的是如若能與這有著莫大靠山的門派拉上關系,想要一統仙道絕非難事,驚的是,這從不問江湖事的門派難道也要染指仙道?如若如此,那所謂的合作便只是個幌子,最多拿自己當傀儡而已,豈非更無出頭之日?

    他在那猶豫不言,周道兒雖然不催,心中卻是已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能將這天一引進這神域之中,仗的不外是那‘轉瞬千年’上的漏洞,趁天一靈力與這仙器相通之時,借力布下了神域,其實,這神域其實也是徒有其表而已,如若天一真的運功相抗,就算那‘轉瞬千年’他召之不動,光憑他那十二重的金光衡天界,也已能沖破

    況且,就算這神域只是一副空架子,憑周道兒自己的本事和那神器現在的三成功效,想要維持卻也是極為吃力的事情,再拖下去,只怕不用多少時間便要露餡……

    第三章

    片刻之後,天一終於抬起了頭,沉聲答道:“太乙觀上下人等皆願聽從閣下差遣!”

    他平日裡也是行事果斷之人,一旦決定,立馬下了破釜沉舟之心,此時雖然只是自己一人所言,話語中,卻將自己整個門派都投了進去

    周道兒心中一定,淡淡說道:“如此甚好,有了天一掌教相助,我們卻又多了幾分把握”他暗自高興,語氣中卻是絲毫不露

    天一連忙謙道:“不敢當……”而後又躊躇了一下,問道:“但不知閣下准備如何行事?又需要在下做些什麼?還望能盡早相告,我也能提早准備,以被不測……”

    周道兒呵呵一笑,道:“說起來,你也不必出什麼氣力,只是玄心宗倒台之後,仙道卻也不能群龍無首,總要樹一個領袖才好,我看現在仙道雖然人多勢眾,但真個成器又明白事理的卻也不多,故此便找上了掌教你啊……”

    說到此處,忽然看見天一的臉色變了一變,周道兒乃是繼承了金帝與狐王千年記憶之人,又怎會揣摩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笑道:“呵呵,我們絕無染指仙道之意,天一盟主盡管放心便是……”既然已經談攏,周道兒立馬態度大變,已然稱起了盟主來

    說罷,瞧著天一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又道:“嗯,我也不瞞盟主,彼上的師尊中有數位均是……出身的高手,故此此次玄心宗大張旗鼓的召集仙道人馬前來‘屠魔’……哼哼……卻是犯了彼上的大忌了……否則,這俗世修道之事,我們還是懶得答理……”

    他說到出身前二字卻是含糊帶過,但天一也乃是聰明人,又素知那天子宮向來便是仙魔合流之處,卻又怎會推測不到,當下便一拍大腿叫道:“怪不得……我想貴派從不涉足修道之事,此次怎會派了這許多高手前來,原來如此啊……”

    周道兒正色道:“仙道魔道,雖不同流,但思其淵源,仍是同出漢土,當年佛道昌盛之時,二道也聯手以抗,終是將它逐出漢土此時漢土之外,異教對漢土窺伺之心不死,稱得上是強敵林立,如若真個滅了魔道,日後只怕有敵來犯之時,反而少了個幫手,仙道此舉卻為不智啊……”

    天一暗想:“數百年前佛道被逐之後,漢土已是二道天下,近年來,仙道昌盛,聲勢更是遠超從前,此時佛道重來,光憑仙道之力便能克之,而除去佛道之外,漢土左近哪裡又有強敵了……這小子只怕是虛言恐嚇而已”,但他此時已從初始的驚惶中解脫了出來,回答的也甚是知趣,道:“這天下修道本是一家,卻又何苦鬧得這般勢不兩立,嗯,我原本便有此意,只可惜當時位低言卑,卻也無人答理……”

    周道兒算算時間,只怕已維持不了多久,當下也長話短說,道:“即是如此,那便甚好,嗯,此次論道,我志在必得,故此也不謙讓了……”

    說道此處,見到天一面色一變,卻又淡淡說道:“但我畢竟在仙道中籍籍無名,只怕仙道眾人多有不服,就算得了盟主虛位,說話也未必管用,但希望天一盟主能大力協助,等事了之後,我會奏請鄙上,封你為國師,到時你再出面掌管仙道也就師出有名了”

    天一大喜,心道:“除了那位,還有誰能加封國師之位,你終究還是認了自己的身份……”要知如得了國師之位可比這仙道自封的盟主有用的多,想到日後的風光,再想想太乙觀自此也能與那天子宮一樣獲得超然地位,原先因為得不到盟主之位的一絲不快之意頓時煙消雲散,喜滋滋道謝不已,更是說道:“天一雖然不才,但在仙道之中也有些人脈,到時只要閣下有用得著的地方,自然鼎立相助!”

    太乙觀乃是道胎流派的領袖,天一此言卻也非虛,周道兒哈哈一聲大笑,天一面前的紅光頓時消散無蹤,已然回到石坪之上,手中的‘轉瞬千年’仍是散發著七彩毫光燦爛奪目,周道兒則是笑吟吟的站與面前,就好似剛才一切皆是夢境一般,此時見周道兒正抱拳行禮道:“天一前輩……承讓了!”

    台下眾人一愣之下,頓時大嘩,方才只見一陣七彩光華中,周道兒便已無影無蹤,顯然是天一已然獲勝,但剎那間那七彩光芒便又斂去,這小道士卻又毫發無損的站在了台上,聽他此言,卻是他又勝了一局

    天一卻毫不動容,朝著周道兒回了一禮道:“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渺空道兄調教有方,天一輸的心服口服……”說罷,將那‘轉瞬千年’收起,便飄然下台而去

    眾人中,只有修為到了沈仙那般地步的有數幾人才看到,方才天一將周道兒攝入‘轉瞬千年’之後,那團七彩毫光內曾有紅光一閃,此時這些高手面色都已大變,憑他們的修為,怎會感覺不出那紅光散發出來的威勢,再想想連仙器都壓制不住的法寶……就算沈仙也一時沒了信心

    陸靜修一人靜靜的坐在一旁,眼中卻散發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他與那水之母心意相通,方才那紅光閃動之時,水之母忽然有了一絲騷動,心中頓時隱隱感覺到了些什麼,看向周道兒的目光中頓時也多了幾分凝重

    周道兒下台之後卻並未回到清風觀所在之處,而是往藍玉方向走去,這場再勝,他此時在別人眼中身份已然大不相同,雖然看台上人頭躦動,擠得滿滿當當,但他一至,便有人自動讓出了道來,周道兒一路抱拳行禮,笑瞇瞇的穿過人群而入,坐到了藍玉身邊

    藍玉見他又莫名其妙的勝了一場,也替他高興,但想想剛才的光景,心中卻又著實奇怪,等他到了,拉著他的手便要發問,周道兒往四周看了看,隨口敷衍了幾句,藍玉警覺,立馬住口不言,二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起來

    對面看台之上,天一微微點了點頭,他素知藍玉的來頭,此時見周道兒與他這般親熱,對周道兒的身份也終於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藍玉卻不知,無意中,他卻成了周道兒的道具

    余下的比賽雖然一樣進行的緊張激烈,卻再無如此之大的冷門爆出,這一輪,沈仙、陸靜修,八哭上人,飛羽道長,遲不暮等人也皆輕松過關,五人均是實力超強之輩,道術法寶個個都使的精彩絕倫,對手雖然也是實力不俗,卻仍是被他們打了個落花流水,想起那孫耀閣在他們身上壓的巨注,藍玉卻有些心中忐忑,等到散場之後,便將周道兒拉到了他的豪華巨帳之中

    “今日石兄大展神威,頓時揚名仙道,來∼先干了這一杯!算是兄弟我為你慶賀之禮!”剛回到帳篷之內,藍玉便迫不及待的將周道兒拉到了桌旁,滿滿的斟了二杯

    見周道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藍玉笑道:“原本今日你對上天一,我心中實在是擔心了半響,想那老小子修為高深,手頭又有你那‘轉瞬千年’相助,我自己也吃過苦頭,實在不好對付,但卻沒料到會在石兄你手下栽了跟斗可算是幫我出了口氣了……哈哈……”

    周道兒端起桌上的酒壺又斟了一杯,慢慢的品了起來,心中早知道他想問些什麼,卻只是笑而不言,果然,藍玉贊完,卻又堆起了一臉好奇的神色,問道:“石兄啊,咱們弟兄倆也算是一見如故,彼此之間都是信得過的,你與那天一對手之時用的卻是什麼法寶……不如拿出來與我瞧瞧如何啊?”

    藍玉自己修為也是不低,自然能看出周道兒與天一之間的優劣來,要說周道兒憑著自己的道法取勝,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想來想去,定然是周道兒藏了什麼比那‘轉瞬千年’更為厲害的法寶了,頓時心癢難撓

    周道兒將那酒杯放下,笑嘻嘻的說道:“只怕是那天一發了羊巔瘋……這才讓我占了便宜,哪有什麼法寶啊……”

    藍玉眉頭一皺:“我又不搶了你的,你又何苦如此隱瞞,快拿出來瞧瞧∼否則,哼哼……”說著便把桌上的酒壺一把攏到了懷裡,再將小菜也端到了一邊,一副你不說就甭想碰的樣子

    他自小學的便是帝王之術,其實也是心機深沉之輩,但不知為何在周道兒面前卻總感到說不出的輕松隨意,此時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孩子氣,一副賭氣耍賴的模樣

    周道兒哈哈大笑,也頗覺得這胖子可愛,心中尋思著是否要將自己的真正身份告知與他,但想了想卻還是決定別冒這險,至於那神器,有了金帝與狐王下的禁制之後,雖然尚未認主,但別人卻也搶奪不去,給他看看倒也無妨,於是便笑道:“罷了罷了……我只是怕給你看了驚著你而已……”說笑間,手一攤,手心中一點明亮如星,赤紅似火的光芒便緩緩升了起來,就好似有一團小小的火焰在那跳躍不休

    這神器火之母原形乃是一鑲嵌在水晶中的奇怪火焰,但自被金之母激活之後,每次現出的形狀都不相同,此時看上去,就好似是一只火紅的小小精靈一般,在掌心中飛躍起舞,可愛之極

    但藍玉卻是大驚失色,只是那麼一點光芒,卻將整個帳篷映的通紅似血,這小小的火焰一出,一股從未感覺過的威勢便迎面撲來,仿佛在面前的,乃是一座巍峨千丈的火山一般,恍惚中,竟然有一種想要投身與內的感覺

    “此……此乃何物……”周道兒故意將神器之威全力散發,藍玉的修為比之渺空又是相差甚遠,在神器的威壓之下,說話都已有些不利索了

    周道兒微微一笑,手腕一轉,那一點光芒便收斂不見,又淺淺的抿了一口酒,這才淡淡說道:“這便是上古五神器中的火之母了……倒也不是兄弟我故意隱瞞,只是這神器乃是有著大神通的寶貝,兄弟我修為淺薄,卻也不能隨意控制,故此不便拿出來而已……否則只怕一個操控不當,便釀大禍啊……”

    “火之母……”藍玉聽得這第一句便是身如電噬,對周道兒後面的言語恍若未聞,愣愣的坐在那喃喃自語了起來

    “藍兄……”見他已然是一副癡呆模樣,周道兒輕咳了二聲,輕輕喚道

    藍玉如夢初醒,將桌上的酒壺一把提起,大口大口的灌了半壺,這才緩過了神來,他畢竟也乃是個超卓的人物,此時一冷靜下來,立馬便已恢復平常模樣,笑道:“好好好……兄弟有如此寶物相助,這次盟主之位定然非你莫屬了……這下子,只怕那些仙道的蠢材便要輸脫了褲子了……哈哈哈……”想起那孫耀閣押的重注,心中更是歡喜,不由得大聲歡笑了起來

    周道兒呵呵一笑,卻又搖頭:“不然不然,這神器我得之日短,至今發揮不出它一層功效,今日全靠了那天一不防,這才僥幸得勝,但此次既已露寶,只怕下面對上高手,他們便會刻意防范,比之他們,兄弟我修為尚有差距,何言必勝啊……”

    藍玉愣了一愣,看周道兒的神色卻也不似作偽,心中頓時又犯起了愁來,今日一輪比試,那孫耀閣押的五位均告獲勝,而且顯露出來的修為法寶均極了得,如若真如周道兒所說,那無論其中哪位最後得勝,自己都將要賠上一筆血本,這可怎生是好……

    周道兒在一旁卻是暗自偷笑,他前面所言倒也非虛,除了那天一使得是自己‘賣’出去的仙器,故此取勝乃是意料之中外,其余幾個自己注意中的高手,還真是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後面還有數輪比試,只要一個不慎,便會前功盡棄,故此才又從紅月手中拿回了那筆巨金,定下了此計,此時眼見這藍玉便要入套,心中怎不得意,但嘴上卻是一副關切的語氣,問道:“藍兄……你這又是怎了?”

    藍玉歎了口氣,將那孫耀閣押注之事說了一遍,而後苦著臉說道:“如若這五人中有一人最後奪魁,我們便要賠個血本無歸……真不知道那兔崽子哪裡來的那般好眼光,押的如此准法……”

    周道兒面色一變,歎道:“我原本叫你受注一日便可,那時參試者尚多,又有許多人礙與師門面子,賭注自然分散,只要算,便是穩賺不賠的局面,卻沒料到你第二日又再受注,但見你已然擺出了攤位,我卻又不便多言,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攤****的買賣,周道兒也是股東,此時眼見要連累著他一同賠本,藍玉卻有些不好意思,搖頭道:“我原本以為那拍賣之後,仙道在此之人均已無多少余財,故此再開一天卻也無礙,卻沒料到會蹦出來這麼一位,唉……這都怪我貪財,如若真個賠了本,我一人來擔便是……”

    周道兒臉一板,怒道:“藍兄將我看成什麼人了!做買賣便會有風險,就算賠本也是我等一起,卻又怎能讓你一人來擔,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藍玉聞言不由得有些感動,卻也不再反駁,悶悶的喝了二口酒,想起那上百萬兩金子,卻依然感覺難以釋懷,沉默了半天,忽然將酒杯往地上一摔,狠狠的說道:“不行……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總得想個轍才好……”

    周道兒陪他喝了一杯,一樣是愁眉苦臉的坐了半天,半響才抬起頭來,說道:“小弟倒有個辦法,也不知可行與否……”

    藍玉一愣,忙問道:“有何辦法?石兄你快快說來!”

    周道兒臉上掛起了一絲奸笑,站起身來將頭湊到了藍玉耳邊,輕聲的說了起來

    等到說完,藍玉皺起眉頭沉思了半天,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如若那東西真有石兄說的這般功效,那便依你所言……”

    周道兒呵呵一笑:“藍兄盡管放心便是……”

    藍玉這才了舒展了眉頭,二人互相拍著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第四章

    周道兒走後沒多久,自玄心宗沈仙開始,黃山靈妙道觀的八哭上人,西玄山洞隱士飛羽道長,青田山遲不暮和廬山陸靜修都接到了藍玉的請柬,他行事小心,除了這五人之外,連另外幾個看上去有幾分手段的各派高手也一並邀請了過來

    拍賣之後,他的身份此時已是眾人皆知,又有誰敢不賣他面子,沒多久,那豪華巨帳之內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藍玉請客,自然是出手不凡,他自小便是錦衣玉食,來這蠻荒之地前便已准備妥當,帶來美酒佳釀無數,各類風干的珍禽異獸也是數不勝數,幾個宮裡隨來的御廚的手藝更是非凡,不一會,一桌豐盛之極的酒菜便擺了上來

    桌上菜香四溢,美酒熏熏,旁邊絲竹聲聲,美女環伺,直把幾人伺候的美不自勝

    雖然享受,但沈仙等人卻不知他忽然擺下此宴所為何事,心中著實納悶,一眾人等自夕陽西下之時喝到半夜,廢話說了無數,但藍玉不開口,卻也不好多問,等到酒足飯飽、曲終人散,一眾人等晃悠著一肚子酒水,抱著滿腹疑惑各自回去不提……

    第二日,比試再始

    周道兒此時已成了熱門人物,連帶著清風觀也沾了光,渺空一路走去,路上無論熟張冷臉,個個都熱情招呼,好似每個都乃是多年深交一般,赤峰子等人也感覺倍有面子,跟在渺空後面,走起路來昂首挺胸,虎虎生風.

    自然,無論如何,旁人的焦點總是周道兒,許多火辣辣的眼光中,他卻是滿不在乎,笑嘻嘻的哼著小調,晃晃悠悠的拉在最後,一面走一面還東張西望的看著美女,不時還嘖嘖的低聲評價一番.

    到了比試場入口,卻無巧不巧的與太乙觀之人撞在了一起,天一比試輸了之後,觀內的一眾老道均沒了興致,今日來的,卻都是些晚輩.

    周道兒朝他們掃了二眼,立馬看見了那黃衣女子,她身後,蒼龍小山似的身軀在人群中顯得甚是突兀,周道兒心裡忽然一樂,此次那天一已算是被自己拿捏在了手裡,想來幫蒼龍做個大媒當已不是難事,當下賊兮兮的瞟了那女子二眼,自顧自揚長而去.

    修道之人六識靈敏,周道兒眼神剛轉到那女子身上,便已為她所覺,抬頭一看,卻是那昨日擊敗了本派掌門的小子,看看那眼神,卻分明有些個不懷好意,方想喝罵,但想起自己師尊都敗與他手,終是鼓不起勇氣,只能狠狠的瞪了他背影一眼,氣鼓鼓的往自己座位而去.

    此日抽簽,周道兒卻又是走運了一把,幾個強敵均未遇上,抽到的,乃是一南荒來的修道散人,此人雖然也有地仙下階的修為,但無奈手頭的法寶卻只是一寶器而已,周道兒也不必用出神器,一件靈器,幾張神符,加上一場面激烈實則輕松的比拼,便已搞定

    此時他已不算冷門,卻也沒有惹起多少驚歎來,但此一輪參試者已然不多,終是有重頭戲上場了.

    “廬山陸靜修對玄心宗沈仙”

    隨著主持比試的老道一聲號響,二道人影在台下電射而出,剎那間便已立定在場,這二人一出,台下頓時一片贊歎,人人都提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珠

    二人一人乃仙道第一派的宗主,一人也乃是道上數得著的有名人物,但陸靜修畢竟已有數十年未曾在仙道露面,廬山一派又是人丁單薄,在聲勢上卻是差了些,眾多玄心宗弟子一鼓搗,台下皆是給沈仙加油鼓勁之聲

    這二人皆是周道兒假想中的大敵,此時一見二人上場,周道兒也頓時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盯著台上不放,卻聽見渺空在身邊問道:“師弟啊……這二人之間,你瞧誰會獲勝?

    周道兒笑而不答,反問道:“依師兄所見又是如何?”

    渺空捻了捻胡須,笑道:“二人都已有地仙中階之上的水准,光看修為,實在伯仲之間,但沈仙那二件法寶卻是厲害,祝融戟主攻,鴻鈞之袍主防,二件的效用加起來,絕不次與任何一件仙器而那陸靜修嘛,雖然成名已久,又有那號稱古今第一符咒的‘人鳥山形圖’,但從未見過他使出過什麼好的法寶,故此依我來看,還是沈仙勝算大些……”

    周道兒點頭不語,雖然知道渺空所言有理,但當年在玄心宗後山,那陸靜修的本事也乃是親眼所見,加上對玄心宗素來討厭,故此心裡卻是更偏向陸靜修一些

    二人說話間,台上已然有了動靜

    沈仙對著陸靜修行了個後輩之禮,也不多話,便起手而攻

    不知為何,抱樸與怒火從未與沈仙提過陸靜修懷有神器之事,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陸靜修乃是強敵,一出手二件靈器便已運起,一道土黃色的光芒盤旋護身,正是那鴻鈞之袍,手中,另外一道尺長的紅芒躍起,剎那間便化成了一把一丈來長、通體火紅的長槍,卻是祝融戟

    比試至今,沈仙還從未同時使出過二件法寶,此時一出手,台下頓時響起一片驚歎聲,陸靜修卻不晃不忙,遙遙而立,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一點白影便在空中幻出,化做一點乳白色的光珠,投入了額頂天眼處,身體四周頓時幻出一點點五彩奇光,那光影閃動,如花、如草、如鳥、如獸、如山、如海、如雲、如霧……竟然在剎那間變幻出了世間自然種種美態,一時間,竟然有一種天地合一,他整個人已全然隱匿在那天地之間的古怪感覺……

    渺空輕輕贊了一句:“‘人鳥山形圖’……能將符咒用到這般地步,只怕連那巫山派也是不如了...”

    周道兒也是識貨之人,這陸靜修用符已到符隨心動的地步也還罷了,但那人鳥山形圖卻是讓他吃了一驚

    要知符咒之術,在仙道之中被稱之為旁雜之術,雖然門門皆修,但除了巫山派外,極少有門派拿其作為本派立身之術

    而世間流傳的符咒,雖然也有些效用不凡的,但就算是一品的,也大多是些小巧的法術,最多威力大些而已,但這人鳥山形圖一出,便給人一種氣勢磅礡之感,絕對已是一品之上的水准,就算比之九神符也已相差不遠

    台上,沈仙又朝著陸靜修微微一鞠躬,道:“師叔神符不凡,恕晚輩放肆先攻了……”

    陸靜修微微一笑,一手虛引,擺出個‘你盡管過來’的姿勢

    沈仙心中卻有些惱怒,要知雖然陸靜修與他師傅怒火乃是平輩之交,故此以師叔稱之,但要比起在仙道之中的地位來,沈仙卻要高過陸靜修許多,此時見他擺出如此輕慢的模樣,卻是真個拿了客氣當福氣了,暗道一句:“這可是你自找的……”手一揚,那祝融戟頓時光芒大作,化做一道火龍,直撲而上

    祝融戟去勢洶洶,陸靜修也收起了輕慢的神色,十指交纏,雙手互握,往下一按,身旁的人鳥山形圖頓時翻起一陣波濤,滾滾而出,剎那間,便隔在了他與沈仙之間,短短十數丈的光景,好似小池掬水、近在眼前,卻又好似汪洋一片、遠在天邊……

    人鳥山形圖,世間萬千自然皆可化之

    沈仙輕嘯一聲,祝融戟陡然加快了去勢,竟然在那水波中分出了一道半丈來寬的甬道,甬道邊,波濤翻滾,但只要往裡一進,便嗤的一聲化為了裊裊水霧

    水雖克火,但卻也因勢而定,火勢強,則水無

    一時間,石台之上嗤嗤之聲不絕,秋日光輝映照,水霧結出了道道絢麗的,縱橫交錯,將這原該凶險的場面裝點的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片刻之後,那祝融戟便已破水而入,攻到了陸靜修身前,見那水波阻之不住,陸靜修卻不驚慌,只見他十指一松,而後猛然緊握成拳,往下一頓,呼的一聲,一道黑影掠過,在他身前已多了一塊一丈來高的巨石,正擋著祝融戟的來路

    “破爛石頭便想擋住我這法寶嘛?”沈仙冷笑一聲,靈力一催,祝融戟戟身一顫,二旁頓時吐出半丈來長的火紅焰尾,就好似龍生雙翼,舞動中,去勢更急

    片刻間,已然觸個正著,先是片刻的靜寂,而後‘光’的一聲巨響過後,迸射出漫天火星,這火龍一般的法寶與那巨石之間的撞擊,發出的竟然是金鐵交戈之聲……

    沈仙也是一訝,這才知道,那看似尋常的巨石,竟然乃是頑鐵所成

    然而雖然已將祝融戟擋下,陸靜修卻也不好過,靈器飛射而至,所帶來的巨大力量將他連帶著那塊巨大的頑鐵足足撞出了三丈有余,而那祝融戟卻去勢未絕,折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滾電射而回,又落在了沈仙手中,戟身旁的火焰反而更為熾烈了些

    就算不識貨的,也已知這一回合乃是沈仙占了上風,一眾玄心宗弟子頓時喝彩不迭,只有抱樸與怒火互視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就算是他們出手,與用上了人鳥山形圖的陸靜修也最多是個平手的局面,此時看來,沈仙的修為看來已不在二人之下,但如此一來,只怕那水之母頃刻之間便會出現,祝融戟雖然厲害,卻又怎會是神器之敵?

    沈仙卻不知二人所想,此時一招得手卻不饒人,默念咒語,手中的祝融戟光芒又是一盛,凌空而起,在空中發出一陣嘶嘶的聲響,戟身四周,狂烈的火焰頓時席卷而開,將數丈方圓的空間全數籠罩了進去,火焰中一道道數尺長的焰舌吞吐不休

    片刻之後,焰舌忽然炸裂了開來,空中,頓時掠過無數道紅芒,就好似一張火焰織成的巨網一般,呼嘯著朝陸靜修撲去,以石台之大,竟然也無可躲避之地

    陸靜修眼中掠過一道異芒,他與抱樸、怒火二人相識已久,對二人的修為早已了然與心,原來料想這沈仙只是二人徒輩,就算天縱奇才,修為也最多與二人五五之間,卻未曾想到竟然厲害至此

    方才一擊,直讓他胸口隱隱發悶,此時卻也已顧不得留手,手一揚,一道清亮的白光憑空而起

    白光中,一柄晶瑩剔透的小小飛劍翩翩飛舞,一道道水波似的光芒自那飛劍上悠然蕩開,光芒到處,空中皆是啪啦啪啦的聲響,剎那間,一顆顆細小如塵的冰珠便已結成,空氣也好似被凝固了一般,一道道由那冰珠結成的碧綠暗芒在他頭頂浮動,層層疊疊,就好似一條條蜿蜒的冰河,糾結纏繞,將他護得嚴嚴實實,暗芒中,偶爾閃爍著點點光芒,遠遠看去,真疑似銀河倒懸,美麗之極

    但這終是神器,水之母一出,那股難言的威勢便已籠罩全場,台邊,修為較次的,已然被那水之母帶來的徹骨寒意凍的瑟瑟發抖

    空中,祝融戟的光芒也頓時一黯,沈仙渾身猛的一縮,瞳孔已然收緊,以他的眼光卻又怎能看不出這是何物?但此時箭在弦上又豈能不發,牙一咬,十指彈動,空中那道道火芒依舊直撲而下……

    神器在手,陸靜修頓時豪氣大壯,長笑一聲,頭頂那碧綠冰河一道道四散而開,剎那間便化成了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冰龍,朝著道道火芒迎面而上

    ‘嗤’‘嗤’‘嗤’……一陣疾雨落葉般密集的聲響過後,空中火芒全消,祝融戟低鳴了一聲,化成原形,卻是一只黑黑的尺長短輥,而後噹的一聲跌落在地

    二人中央,極寒與炙熱之間的交錯,將空氣攪成一柱柱狂龍似的旋風,旋風中央,水之母微微一閃,無數冰錐有如利箭般直射而去,那凌厲的破空聲,就好似將空氣也撕開了一般……

    沈仙面色慘白,這神器一出,他便已知今日終究難逃一敗,但卻沒料到自己的得意法寶在神器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其實就算領悟至此,他還是太自信了些

    要知五神器乃是天地神物,功能開天辟地,又豈止這些個本領?就算是天仙一流遇上,只怕也討不到好去,又豈是他所能抗?

    但陸靜修與這神器之間的關系卻也有些奇妙,一來神器並非認主與他,二來也不似周道兒那般是靠他人的封印驅使,而是另有玄機,雖然比之封印好些,畢竟比不上認主之後的功效,此時這水之母能發揮出的,也最多只是五成之威而已

    但此時那萬千冰錐已然襲至身前,卻也由不得沈仙多想,一運靈力,身上鴻鈞之袍頓時黃芒大作,轟隆隆的聲響中,腳下那石坪頓時龜裂了開來,一塊塊磨盤大小的石塊騰空而起,在他身前舞了個水洩不通

    陽光下,支支冰錐折射出點點晶芒,只見那晶芒到處,一塊塊巨石頓時便被染上了一層層的寒霜,而後是一陣啪噠啪噠的炸響,塊塊巨石剎那便化成了團團粉霽,揚起漫天塵埃,塵埃後,仍有無數冰錐如潮水般湧去,無盡無休……

    台下,怒火與抱樸面色大變,這陸靜修分明已下殺手,又哪裡是比試前所說的自有分寸?

    沈仙似乎已能感覺到神器所帶來的殺意,方想往後疾退,但卻又歎了口氣凝身不動

    他修為雖高,但法寶與主人血脈相通,方才那祝融戟被水之母擊散之時,他已受重創,此時再強運這鴻鈞之袍,更是雪上加霜,靈力幾近枯竭,以現時的情況,又如何逃得過神器之襲……

    與其如此,不如殊死一博!

    第五章

    冰錐飛舞,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亮,有如漫天而灑的點點星光,但那美麗中暗藏的殺機卻連遠在台下之人都能感受得到.

    一口血水自沈仙口中噴出,剎那間,便化成一片濃濃的血色霧氣,在空中彌漫了開來,越來越淡,終是化為無形

    空中,那一塊塊原本在神器所發冰錐下不堪一擊的石塊與那血霧一觸,頓時一同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光芒,好似堅硬了許多,一時間,竟與那冰錐斗了個旗鼓相當,將它阻在沈仙身外,不得寸進

    隨著那血霧噴出,沈仙身邊,那鴻鈞之袍也隨之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光芒閃爍中,數丈內的石坪全部粉碎,露出了黑黝黝的泥土,無數碎石呼嘯而起,在空中互相撞擊,擦出了點點火花

    石坪上已露出了一個近十丈方圓的深坑,深坑內,大地顫動起伏著,帶起了一陣陣的泥浪,就好似有什麼東西,硬要從那探出頭來一般

    沈仙張臂而立,雖是面如金紙,潔白的道袍上血跡斑斑,看上去甚是狼狽,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反比方才強烈了許多,一股股強烈的罡風在他身邊刮起,身上的道袍也被吹的膨脹了起來,看上去,他的身軀也好似龐大了許多

    而後是霹靂一聲斷喝,一股數丈粗的泥流自地底猛的竄了起來,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道暗褐色的光芒直沖天際,眨眼間已然盤旋在百丈高空,頓時將陽光都遮掩了下來

    隨著一聲穿雲裂石的龍吟響起,頓時場內一片靜寂,那昂然數十丈、身批鱗甲,在空中張牙舞爪,婉轉游動的龐然巨物,竟是一條巨龍

    巨龍飛舞,帶起的陣陣狂風,自空中掠來,將旁邊的樹木刮的東倒西歪……

    這絕非幻物,那沈仙竟借鴻鈞之袍之力,喚出了這上古神物……短暫的寧靜之後,驚呼聲,贊歎聲頓時此起彼伏,再難平息……

    眾人中,只有周道兒仍是若無其事,他手下的化蛇早已化做五彩神龍之身,乃是龍族之中最尊貴的品類,比較起來,這條地龍雖然龐大得讓人一眼看去便心生畏懼,但也只是沾了修行日久、年歲大點的光而已,又有什麼了不得的?

    他卻不知,仙道之中也有召喚之法,但往往只能喚出的一些低級的獸類,而象龍這般的神物,則只有已達天仙境界的高手方能召喚,至於周道兒,他手下的化蛇乃是自願跟隨與他,卻又不同

    此時沈仙露了這一手,已然表明他已進入天仙境界,若真如此,凡間已無敵手!

    一眾人中,最為吃驚的卻是抱樸與怒火二人,他們修道數百年,修為一直在地仙中階附近晃蕩,此時看見自己的徒輩竟已踏入天仙境界,真不知是該為他慶賀好呢還是為自己悲哀才是

    然而,此時的沈仙卻是有苦自知,他所使的秘術是他自一仙道古籍中自參而來,乃一種與魔道所謂裂身化魔**類似的法術,此法一出,能將自身靈力激化數倍,但使過之後,則會憑空折損百年修為

    行了此法之後,他此時的靈力已與天仙境界有的一拼,但在修心上卻無寸進,如此逆行之法,一個不巧便會招來天劫,原本不該使用,但他乃是心高氣傲之人,此時眼見便要落敗,卻怎捨得讓自己一世威名毀於一旦?終是按耐不住,知險而為了

    風急雲卷,空中,剎那間便堆起了一片片烏雲,沈仙已將靈力提到了極至,頭頂,道髻已然散開,長發直立而起,發端,一絲絲肉眼可見的銀色光芒直射而去,卻恰好與那巨龍連為了一體

    猛然間,那銀光一顫,巨龍隨之而動,咆哮了一聲,探身而下,那龐大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沉,已然到了石坪上方十余丈處,就有如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一般,頃刻間便將石坪遮的嚴嚴實實,而後巨爪一探,朝著陸靜修猛撲而去

    陸靜修臉上古井無波,低吟一聲,身旁的空氣頓時蕩起了層層漣漪,一道道光芒如小溪歸流一般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往他手中的水之母流去,那水之母嗡嗡一鳴,光芒大作,盤旋而起,化做一道細小的銀光,飛射而出

    巨龍身軀龐大無匹,如若將其比喻成一片汪洋,這一點光芒就好似是一滴水珠,其勢優劣,一眼可辨

    但似乎那巨龍卻有些畏懼,水之母一出,那已探出的巨爪立馬收了回去,口一張,一團黃蒙蒙的球狀霧氣便迎了上去

    銀光投入,片刻之後,那一團黃霧中閃起了千萬道銀芒,往四處直射而出,一聲聲‘撲撲撲’的沉悶聲響傳來,黃霧頓時千瘡百孔,癟了下去,剎那間便已煙消雲散,銀芒也隨之散去,只余下水之母依舊拖曳著一道光焰,直飛而去……瞧那去勢,正對著巨龍雙眼之間

    巨龍似被激怒,猛一擺尾,頓時天地變色,雷聲如鼓,那烏雲越來越低,黑壓壓的就好似要塌下來一般,而後,支支閃電如箭般劈下,旁邊的樹林中頓時響起了轟隆隆的炸裂聲,一團團火焰就那樣冒了起來,將四周映的通紅

    這閃電未長眼睛,對落腳之處倒也不甚講究,旁邊樹木遭殃,這看台之上也是一片慌亂,幸好仙道之人個個都有幾分本事,躲閃及時,這才未曾釀出大禍來,但饒是如此,仍有不少被燒焦了衣裳,電直了頭發,有些膽小的仙道門人已被驚的臉色雪白,心中早已將那引出巨龍來的沈仙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就是這些許時候,水之母已然迫近其身,見那巨龍不閃不避,陸靜修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就算你乃神物,肉身也難擋神器之威

    就在此時,巨龍頭一昂,頭頂二支龍角頓時籠罩上了一層淡褐色的光芒,空中那紛亂而下的閃電忽然好似找到了方向,全數朝那龍角處湧了過去,千百支閃電劈上,龍角絲毫無損,只是二支龍角當中確多出了一團耀眼的光芒,光呈白色,四周有淡藍色的電光閃動,就好似有數百條張牙舞爪的小龍盤踞其上,其勢驚人……

    水之母夷然不懼,依舊直射而去,那光球在二角之中搖曳了一下,飛舞而起,旁邊一支支的電光瞬間便化做了一道道數丈長的電鞭,惡狠狠的抽了下去

    嗤嗤嗤的輕響過後,升起了一團十數丈方圓的水霧,而後是霹靂一聲巨響,台下之人還未看清那空中的變化,便見那陸靜修身子猛的一震,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水霧散去,那團光芒已散去,水之母卻也止住了去勢,靜靜的凝滯在了空中,它身前,巨龍也忽然完全靜止不動,空間好似被凝固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但卻又好似已然日月變幻,時光流逝,在這古怪的感覺中,一點……一點……一點的水珠般光芒自水之母身上慢慢滴落了下來……而後是嗡嗡的一聲低鳴,一道銀光閃過,那水之母所在之處,已然空空蕩蕩,毫無一物

    巨龍也在此時動彈了起來,身子一抖,空中忽然飄起了淋漓細雨,等那雨水滴落在地,竟然匯聚成一道道血色的小溪……

    再看那巨龍,忽然間縮小了數倍,此時已然只有數丈長短,一聲悲吟後,疾沖而下,剎那間便被鑽入了翻滾的泥土之中

    這一場,神獸與神器竟是二敗俱傷……

    第六章

    風停雷歇,烏雲在剎那間便已散去,只有旁邊樹林裡那些熊熊燃燒著的樹木不住發出著啪啪的爆裂聲

    一滴滴鮮血灑在這已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石坪之上,就有如朵朵艷紅的花朵綻開,“噠……噠……噠……”一片靜寂中,那細微的輕響竟然奇跡般的回蕩在眾人耳邊,清晰可辨

    看起來,二人已然都無再戰之力

    周道兒呆呆的看著那水之母消失之處,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去,這次卻不需渺空多言,這件寶貝散發出來的威勢絕不在周道兒二件神器之下,再看那模樣,大有可能便是那五神器中的‘水之母’,不過如今這神器這般不值錢了嗎?前幾日方才見到‘木之母’,今日竟然又見一件……

    有這神器在,只怕自己設下的計策也已無用,原先二人之中周道兒倒是覺得這陸靜修好對付些,但現在卻只盼那沈仙爭氣,能將他打個半身不遂、精神崩潰,大小便失常……當然,如若來個二敗俱傷都翹了鞭子那才最妙

    此時台下卻又傳來一陣喧鬧聲,眾人扭頭看去,卻是出自宋山宗處,此時幾個宋山宗門人皆是一臉驚慌,圍著那曾與周道兒比試過的蚩魂不知在說些什麼

    周道兒運起靈力,但相隔實在太遠,只是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幾句

    “怎會莫名……不……了……”

    “方才還……”

    “再……看……”

    “會不會拉……”

    正奇怪時,卻聽見渺空在身邊喃喃說道:“好似是什麼東西丟了的樣子……”心中忽然一亮,抬頭往空中看去

    一番天翻地覆之後,碧藍的天際掛著一絲絲柳絮似的浮雲,卻是說不出的平靜安詳,那巨龍、神器早已蹤影全無

    場內,陸靜修與沈仙二人都已被人攙扶下場,過了一會,便有一老道上台,宣布此場比試不分勝負,以和而論,二人均晉級下輪

    台下頓時嘩然,但礙與玄心宗的威勢,卻也無人敢真個出頭,周道兒卻已顧不得這些,拖著渺空匆匆離去

    “東?”

    “嗯,應該是東方……”

    密林之中,周道兒與渺空正湊在一起低語著,二人之間,一點金色光芒和一點紅色光芒閃爍不休

    周道兒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下巴,抬頭往東面看去,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遠處是一幢幢淡淡的山影,一道在陽光下散發著點點白光的雪線將它們分成二截,就好似一個個穿著盛裝的巨人,在藍天下肅穆的聳立著……

    玄心宗營地之中,此時一片忙亂,沈仙強運秘術,受傷極重,就算他修為了得,也已是元氣大傷,此時滿臉灰敗之色,盤坐在帳內榻上,幾個玄心宗的長老正在為他輸氣療傷

    玄心宗的功法也真是了得,不多時,沈仙臉上便有了一絲血色,而後幾顆丹藥下去,額頭天眼出散出了點點白霧,化做一道白色氣線,由鼻進,自耳出,如此循環反復了幾周,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看來已無性命之憂

    眾人皆松了口氣,但看看沈仙現在這副模樣,只怕明日比試已然不能上場,玄心宗這仙道盟主之位看來即將不保,卻又個個歎息不已,只有怒火與抱樸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在那神器之下,沈仙竟然還能與陸靜修拼了個二敗俱傷,雖然並非真個突破了天仙境界,但也已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道家有‘破而後立’之說,既然沈仙並未因此喪命,那等他復原之後,修為定能再上一樓,那盟主之位就算失去,日後也並非就無再奪之機

    玄心宗駐地左側遠處,一個青色的帳篷孤零零的豎立在一片青竹之中,旁邊最近的帳篷離它也有數十丈距離

    帳內,一張薄毯之上,陸靜修盤膝而坐,雙手拇指食指微觸,擱與雙腿之上,面前,一道綠茫茫的光霧翻騰不休,隱約可以看見,光霧中,有一張畫著道道符咒的符紙,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光霧正是由此而發

    陸靜修所處廬山一派人丁稀薄,獨來獨往慣了,此次仙道大會,也是只身前來,此時帳篷內一片靜寂,燈火全無,只有那光霧旁邊半丈左右的空間有些光亮,綠色的光芒就有如磷火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片刻之後,光霧緩緩朝著陸靜修移去,到了他額頭處,光芒一閃,便沒了進去,陸靜修身子一震,雙眼一開一合,眼中分明有一道綠芒閃過,而後鼻前出現了二條長長的蜒息,吞吐幾循之後,緩緩收去,不多時,陸靜修已然站了起來,只見他神采奕奕,雙目之中神光湛然,哪裡又有受傷的模樣了

    這枯木逢春符乃是天下最玄妙的療傷符術,只是制符之時所需之材極為難覓,特別是其中的一味‘萬年血籐’,乃是世間罕有之物,陸靜修修道數百年,卻也只制成了這麼一張,這場比試,陸靜修受傷並不算重,只要有上幾個月時間便能恢復如常,如若不是對這盟主之位志在必得,而明日便又要上場,絕不捨得就此動用

    在帳內緩緩走了幾個來回,陸靜修單手一揚,手心中一點白光一閃而沒,半響之後,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訝色,再過一會,神色越發焦急了起來,沉吟了會,往外急奔而去,穿過帳外的竹林,見無人注意自己,身形一展,片刻之後,便沒入了茂密的林海之中

    北蠻天池旁

    三雙雪白粉嫩的秀足蕩在碧波之中,一陣陣的嬌笑隨風傳來,上次周道兒回來過後,三姐妹總算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這幾天都過的舒心無比

    不遠處的樹林中,黃流與赤布禮滿臉凝重走了過去,周道兒走時曾有吩咐,凡事由蘇尹決斷,雖然蘇尹天性不喜管事,故此平時大小事情還是均由他們二個做主,但遇到大事,仍是需要告知

    蘇尹、寶寶與思思修為也都不低,黃流等人尚在數十丈開外,三人便已覺察,見三人回頭,黃流止住了腳步,與赤布禮一同行禮說道:“蘇姑娘,二位公主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蘇尹一怔,看看二人的神色便知有大事發生,心中頓時一緊,急急問道:“可是道兒他……”

    黃流忙搖頭道:“不是不是……陛下並未有音訊傳來,據影狐回報,這幾日仙道之中風平浪靜,應當無礙……但幻幻處卻有個消息,屬下不敢擅做判斷,故此前來稟報”

    蘇尹三人頓時松了口氣,點了點頭,自湖水中縮回了腳丫,就那樣赤著雙足走了過去

    來,寶寶與思思的面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只有蘇尹仍是神態如常,臉上絲毫不見半點波動

    周道兒臨走前,曾讓幻幻化成上官仇,後又讓他自請入天狐洞閉關,原本入了天狐洞百年內便不得出關,上官仇也就此消失,此事便了,但由於上官仇與仙道素有來往,故此將另外五個長老遷走之後,在上官仇原居的小院中又留下了幻幻,以接仙道來迅

    但卻沒料到,仙道之人未曾等來,昨夜卻等來了佛道密使,並傳來一個重要訊息‘佛道即將卷土重來!’

    說到此處,黃流狠狠的呸了一口:“這老狐狸,吃裡扒外不算,還沾上了那些番外之徒,真是該殺的緊!”

    蘇尹忽然一笑:“黃天工,你這話在我們幾個前說說也就罷了,遇到灸臣相,可說不得……”

    黃流一訝,這和灸衛壺又有何關系了?正納悶時,卻看見蘇尹小手有意無意的朝著思思指了一指,心中頓時恍然,在這狐族之地,罵別人老狐狸……似乎是不太穩當……

    被蘇尹這麼一打岔,眾人頓時輕松了許多,周道兒不在,蘇尹卻是眾人之主,黃流問道:“此事緊急,卻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

    蘇尹微微沉吟了一會,問道:“那信使還有何言?”

    黃流答道:“他並未多言,只是讓上官仇准備接應而已,究竟如何接應法卻也沒說,幻幻怕露了破綻也不敢多問……”

    蘇尹眉頭一皺,道:“佛道實力不俗,但數百年前被仙魔二道聯手所逐之後一直苟安與天竺之地,上次與仙山、天主教一同前來時也並未出動多少人手,此次如若真個再來,卻也不知其所為何圖,先讓幻幻這幾日小心戒備,看看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消息,而後影狐將此事通知了道兒再說吧……”

    北蠻密林中

    周道兒與渺空正在陰暗的林地中飛速縱躍著,就有如二道暗色的閃電一般,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宋山宗失了寶貝,此時也正到處胡找,周道兒倆人也不願多惹是非,片刻之後,感覺離仙道營地已遠,這才手一揚,亮出了飛劍,身旁渺空也召出了,與他一起駕著飛劍劃空而去

    不多時,遠處的山麓已清晰可見,夕陽下,峰頂的皚皚白雪輝映著夢幻似的霞光,就好似披著一層飄逸的紅紗,配上山下那郁郁蔥蔥的樹木,綠、白、紅三色輝映,美倫美幻,但二人均無欣賞這美景的心情,只是急匆匆的在一座座山峰內闖來闖去,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飛了半響,飛劍光輝一斂,二人已落下地去,立足之處卻是一灌木叢生的巨大山谷,二邊綿延千丈,看上去比那紫竹秘谷還要大上幾分,三面皆是陡峭的山壁,只有西方有一個豁口,此時夕陽正自那豁口處緩緩落下,谷內低窪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暗

    周道兒伸出手去,低頭看了看,手掌中金之母與火之母已化成小小的二點光芒,不住的歡快跳動著,而後說道:“應該便是此處了……”

    渺空嗯了一聲,心中卻有些激動,這神器平常修道之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個,此時加上周道兒手中的二件,卻有四件在這山谷之內,就算自己無緣得到,但能窺其真相已然是福分了

    說著話,周道兒緩緩朝山谷中央走去,每走一步,手心中的光芒便好似又亮了一分

    如若推斷無差,谷中的乃是水之母與木之母,五行中,金生水,木生火,這五神器之間的奇妙聯系引起的感應卻正好能幫周道兒尋出方向

    谷底地勢凹凸不平,但周道兒與渺空修為了得,走起來卻是如履平地,不一會便行到了山谷中央,此時周道兒手心中的二神器已然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金光和紅光浮在了手心上方半尺來高的地方,不住顫動,好似很激動的樣子

    周道兒知道神器必然已在眼前,但奇怪的是,前面數丈外是重重灌木,半點神器的氣息都不見有,壓抑中心中的好奇,慢慢撥開了面前的枝葉,定神看去,卻是吃了一驚

    面前是一個方圓百丈的巨大天坑,深凹入地,坑內煙霧繚繞,也不知究竟深達幾許,雖然北蠻之地這般奇異的天然景象甚多,但煙霧外,卻又露出了一截截巨木的枝干,上面枝葉茂盛,這卻有些奇了

    一般草木均需陽光灌耀方可長的高大粗壯,故此在北蠻密林之中,在底下的均是低矮的灌木,但這天坑看上去極深,裡面黑黝黝的一片,就算白天,坑底也定然非常陰暗,乃是陽光難至之處,卻不知這些樹木是如何在這天坑中生長起來的

    “那神器只怕便在這天坑之下了……”渺空指著坑底說道,想想神器就在眼前,頓時一臉興奮,召出法寶便要往下沖去

    周道兒一把將他拉住,皺著眉頭說道:“慢……這些煙霧只怕有些古怪……”

    渺空一愣,要知憑他們二個的修為,就算那煙霧乃是毒瘴,也並不能傷他們分毫,但看周道兒神色凝重,仍是止住了去勢,趴在坑旁仔細的看了幾眼,這才訝道:“果然……這些煙霧怎好像是活物一般……”

    天坑中,那煙霧層層疊疊繚繞密布,但奇怪的是,那煙霧都是直上直下豎列著的,就好似一條條張牙吐杏的毒蛇一般,彎彎曲曲的往上盤旋升起,煙霧與煙霧之間涇渭分明,一縷縷的絕不互相糾葛,互相離的近了,便會自動分開些許,留出半寸左右的縫隙

    周道兒‘嗯’了一聲,從旁邊的灌木上折下一段枝椏,輕輕的拋了下去,與那煙霧一觸,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便已化的無影無蹤,連渣滓都未曾留下一點,再揀起一塊石頭扔下,也是如此……

    渺空在一旁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驚道:“這是什麼東西……”

    周道兒卻未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符紙,捏在手中一晃,符紙頓時燃了起來,手一松,便晃晃悠悠的飄了下去,飄到那煙霧上方,符紙所燃起的一點點火焰忽然‘轟’的一聲炸裂了開來,小小一張符紙頓時化成了丈寬的熊熊烈火,直墜了下去……

    渺空正要叫好,卻看見天坑之中的煙霧翻滾如潮,一漲一吞,一股寒意撲面而來,頃刻間,那火焰便滅了下去

    周道兒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說道:“事情只怕難辦了……谷底有幽冥冰蠶在……”

    第七章

    幽冥冰蠶,髏首蠶身,體長數丈,尾有翼肋生百足,出自地底深處極寒之地,傳說其所在之處便為幽冥地府之門,故稱幽冥冰蠶,此物呵氣成毒,毒性極烈,可融金斷玉

    聽著周道兒一句句的將這《大道百草綱》上的記載慢慢念來,渺空的臉色難看了許多,半響方才說道:“這幽冥地府乃是虛無縹緲的所在,只怕這傳說也當不得准,但這毒卻是麻煩,一般毒物確實傷我們不得,但這可融金斷玉的毒卻不是我們這尋常**可以消受的……”

    周道兒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這幽冥冰蠶可稱是世間毒物之首,據說有一味名曰‘噬神’的毒藥便是以它所生之氣為主材,連神都可噬,我們這些凡間之輩又怎抵擋得住……”

    渺空皺緊了眉頭往那天坑底下又張望了幾眼,搖頭歎道:“那二件神器倒是找的好地方……”

    周道兒呵呵一笑道:“陸靜修與沈仙比斗之時,那水之母看來確實也受創不輕,這些神器均是有靈之物,要為己療傷,當然要選個最安全的所在了”

    渺空再歎了口氣,眼見那二神器就在眼前,卻無福得見,想了想,仍是不死心,問道:“師弟啊,你既然識得此物,可有破解之法?”

    周道兒答道:“那幽冥冰蠶之毒雖不可破,但只要別讓那毒氣沾身便可無礙,我手頭的紫羅天星和天禪雷衣均是護身的法寶,只要化出結界,一時半會之內,還能護得我們周全,但這天坑也不知深有幾許,萬一還未下到下到谷底便支持不住,我們師兄弟倆便要成了那幽冥冰蠶的腹中之物了……”

    渺空想了想,一咬牙,道:“拼了拼了,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時那水之母受創,乃是降服它的良機,卻又怎能錯過?”

    周道兒點了點頭,一運靈力,身上泛起淡淡的銀光,銀光中,一個個怒目金剛像浮現了出來,卻是天禪雷衣已然啟動,胸口則有一點紫色光芒朝著渺空投去,片刻間便化成一個泛著淡淡星光的紫色屏障,圍著渺空緩緩旋轉起來

    要說起來,純按防御來說,這二件寶貝中,天禪雷衣要比紫羅天星厲害許多,這性命交關之時,自然不能謙讓……

    周道兒看了看那毒霧中露出的樹桿,心中有些奇怪,這些巨木在這幽冥冰蠶的劇毒下卻安然無恙,大為古怪,難道那樹木能抗毒不成,想了想,身批銀霞率先朝著那樹桿沖了下去,渺空在後緊緊跟上

    二件法寶果然不俗,所到之處,那些毒霧卻濃近不得身,嗤嗤聲響中,二人已延著那樹桿滑去

    等再行幾步,二人卻叫起了苦來,方才挨近那巨木,猛然間,樹桿便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吐出了一蓬蓬碧綠的汁液,和著那些毒霧與二件法寶化出的屏障一觸,二人身旁便結出了一層雪白中帶著點青色的冰霜,那冰霜正慢慢的往內侵蝕著,只是一會便已入內半尺光景

    “他娘的,這些破爛木頭也不是什麼好貨,怪不得能在這裡存活……”周道兒暗自詛咒了一聲,運足了靈力往下沖去,但二件法寶好似對那毒液也沒多大辦法,被腐蝕的極快,方才下去數十丈,那毒霜已然貼近了二人身旁,再往下看看,卻仍是黑黝黝的一片,也不知這天坑何時才能落到盡頭

    周道兒暗暗叫苦,自辟空袋中取出了幾顆防毒解毒的丹藥,也不管有用沒用,一古腦的吞了下去,渺空苦著臉看著他,但二人之間皆是毒霧,卻也遞不過去,只得作罷

    再下去數丈,毒霜終於突破了屏障的防御,法寶有靈,見實在對這毒霜無可奈何,光芒一閃,已貼著二人的肌膚收成一層薄薄的光膜,嗤嗤的聲響中,露在外頭的衣衫已然化成了灰燼

    周道兒看看光溜溜的身子,越發緊張起來,還未見到那幽冥冰蠶便已如此狼狽,心中已然後悔不迭,明知有險,不該如此沖動的便沖了下來

    就在此時,天坑底下忽然閃過一道白光,那一絲絲毒霧頓時倒卷而下,頃刻之間便散的干干淨淨,毒霧一去,那一株株巨木立刻便枯萎了下來,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原來郁郁蔥蔥,枝葉茂盛的樹木便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焦黃、干枯的朽木……

    毒霧散後,周道兒與渺空眼前也是一亮,低頭看去,只見數百丈外,一道暗暗的白光正在扭動不休,發出一聲聲‘沙沙’的低鳴,白光上方,則有一點幾近透明的光亮浮在半空,如若不是二人目力了得,幾不得見

    那二點光亮一現,周道兒手心中,金之母與火之母嗡嗡的二聲歡鳴,自動盤旋而起,周道兒忽然感覺有些不妙,這二神器竟然隱有脫控的跡象,忙運了二道靈力過去,二神器外,一點點細小的符咒一閃一滅,神器頓時一顫,在空中定住不動,卻是靠封印之力強壓了下去

    周道兒松了口氣,皺著眉頭往下仔細打望了幾眼,方想回頭和渺空商量,卻聽見他歡呼了一聲,已然自顧自沖了下去,看他那滿臉興奮的樣子,顯然是被神器迷昏了頭,已將方才的險況忘了個光,無奈之下,只得自辟空袋中摸出了幾樣法寶,先護住了身子再說

    數件法寶的光芒照耀下,周道兒渾身上下就有如一只大彩蛋一般,小心翼翼的跟了下去,至於手頭的二神器看來情況不太穩妥,還是收進辟空袋的好……

    沒了那毒霜糾纏,二人的法寶速度快了許多,剎那間便已接近了坑底,已能看清,那一道白光乃是一通體透明的巨大蟲子,而那透明的光亮則正是那陸靜修所使的小劍,只是此時卻沒了比試時的威勢,顯得黯淡無光

    此時那小劍正發出一道道拇指粗細的光芒,射在了蟲子身上,那些光芒中,有一絲絲乳白的液體正向上湧動,地上,一根根兒臂粗細的籐蔓將那蟲子捆的嚴嚴實實,蟲子在這籐蔓織成的羅網中無處逃遁,只得扭動著肥大的身軀,拍打著尾部一對潔白的雙翼,發出沙沙的哀號聲,蟲子身旁還殘余著一絲絲的毒霧,正往它身子內鑽去

    “原來還是這神器救了我們一命……”離地十數丈處,渺空已止住了身形,駕著懸在半空之中,朝著周道兒說道,他說話聲音極輕,好似怕打擾了那神器一般

    周道兒點了點頭,方才應該正是二神器制住了幽冥冰蠶,幽冥冰蠶這才召回毒霧護身,這才讓二人逃過了一劫,不過看這模樣,卻也不知那水之母在干嗎,低聲的問了一聲,渺空低吟了會,答道:“那幽冥化蛇五行屬水,水之母看來是在吸它的精氣療傷……”

    等毒霧全數被幽冥冰蠶吸入之後,冰蠶的身子開始慢慢縮水,一會兒便從丈許縮成了尺長大小,水之母身上的光芒稍稍亮了些,但仍顯得很是黯淡

    “那沈仙召出的究竟是何東西,那般厲害……看來這水之母受創不輕啊……”渺空瞥了一眼,滿臉驚訝之色

    周道兒輕輕嗯了一聲,也不搭話,心中卻極速盤算了開來,瞧這水之母的模樣,此時乃是收服它的最好時機,但再想想,這神器只要還有它原來的一成威力,就遠非自己所能對付的了,當然如若用上金之母和火之母,應該能有勝算,但瞧那二神器方才的模樣,只怕見了‘老朋友’便會丟下自己這個新主人,到時未免偷雞不成蝕把米……更何況,如若自己所料無差,方才那纏住幽冥冰蠶的籐蔓恐怕就是木之母所化,此時雖然真身未現,但想來定在附近……

    此時就有如餓鬼面前擺放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偏偏那酒菜又明知有毒,口水滴答,卻看得吃不得,這可怎生是好?

    周道兒在那躊躇不前,渺空卻已耐不住性子,一催,一道道暗藍色的光影便劃空而出,朝著水之母襲去

    這乃是仙器,渺空修為了得,使起來威力著實了得,一時間天坑之內宛如怒海生濤,水光四濺,潮聲呼嘯

    周道兒制止不及,心中卻是納悶,這老頭今日怎如此沖動……

    正奇怪時,卻見所化光影一至水之母面前,頓時化做一個上圓下尖的巨大漩渦,剎那間便被水之母吸了個一干二淨,水之母發出嗡嗡的輕響,身上光芒又是一陣閃動,雖然仍是一副怏怏的模樣,但卻又比方才亮了些許

    周道兒這才恍然,那五行屬水,對上這水行法寶的祖宗,發出的攻擊就有如給它撓癢一般,渺空也是老狐狸一個,又怎會不知這結局?他現在所為,乃是刻意討好這神器,助它療傷呢……

    果然,渺空這一出手,那水之母卻不見怒,反而昂起劍首,朝著渺空微微點了點,好似在感謝他似的,這神器靈性之足,一至如斯,周道兒不由得心中暗贊,心中更起了收服之心

    正在那想著法子,渺空挨近了周道兒身旁,得意洋洋的笑道:“神器有靈,只屬有緣之人,看這水之母似乎對我頗有好感,嘿嘿,說不定師兄我今日便能揀個大便宜了……”

    周道兒橫了他一眼,當頭一盆冷水潑下:“這水之母分明乃是陸靜修之物,已認主之寶,就算對你再好,你也不過是個姘頭,如不能強行收服,回頭正主來了,只怕就會將你這老姘頭一腳踹開了,又有何用?

    渺空卻不以為意,搖頭道:“非也非也……這水之母要真個已認陸靜修為主,沈仙就算真有天仙的本領也絕非其敵,以我看來,陸靜修與這神器之間的關系卻有些古怪,我雖不知究竟,但絕非認主,機會還是大把的……哈哈……”

    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動,這神器如若真個認主,對主人便是不離不棄,如要強收,只怕只能靠封印之法,但此法之難,絕非自己所能,故此在一旁猶豫了半天卻也不敢下手,此時聽渺空這麼一說,卻感覺有些希望,金、火二神器都已在自己身邊,誰敢說這水之母便與自己無緣了?

    周道兒卻未想到,那金、火二神器也皆用的封印之法,說是緣分,還不如說是‘強奸’了神器意志來得更妥當些……

    就在此時,天坑底下,那幽冥冰蠶已然縮小至拇指般大小,身上的籐蔓紛紛散開,綠光閃動,一枝表面如老樹枯籐般布滿細微裂痕的木棒已然浮上了半空,挨在水之母身旁,緩緩轉動飛舞

    “木之母果然在此……”渺空低聲歡呼了一聲,周道兒心裡卻是苦笑不迭,那水之母已然不好對付,這木之母一現,想要強來,已不可能

    再看看谷底那宛如玉指般的幽冥冰蠶,心中卻是一動,這幽冥冰蠶也乃是世間罕見之物,那融金斷玉的劇毒更是極佳的煉丹至寶,此時如此虛弱,正是最好的機會,看這二神器對自己二人也並無敵意,應該能博上一博

    念及此,再不猶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半掌大小的翡翠玉瓶,手一揚,那玉瓶懸空而起,飛射而下,到了那幽冥冰蠶上空,瓶口散發出一道毫光,將它往裡吸去,那幽冥冰蠶果然已無還手之力,輕輕易易的便被收進去

    這壺中乾坤乃是在天池所得寶物中的一件,雖然不是什麼仙器,但與那辟空袋一般卻是一件極好的儲物之寶,但卻另有一番好處,便是能儲活物

    周道兒也曾與黃流師徒倆研究過此寶,最後斷論,此寶之內應該另有一個有如九緣所留之處一般的洞天,但只可惜此寶內空間卻是不大,連只野兔也盛之不下,但放下這已然縮水的幽冥冰蠶卻仍是綽綽有余

    說來話長,其實這幾下動作只是瞬間之事,那二神器果然如周道兒所料一般,毫不干涉,周道兒大喜,將壺中乾坤召回,入手之處只感覺一陣刺骨的冰寒,手指立馬麻木起來,這幽冥冰蠶竟然陰寒至此,一驚之下,連忙拋入了辟空袋中

    雖然所料極准,周道兒心中卻更是奇怪起來,這些神器均‘心高氣傲’,水神器受創不輕也就罷了,木神器此時脾氣也如此之好,其中定有古怪……

    將心中所想與渺空一說,渺空搖了搖頭,說道:“五神器之間相生相克,乃是一個完美的循環,水生木,如若水神器受損,木神器也定受影響,故此心不在此而已……”

    周道兒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而後又朝二神器看了看,搖頭道:“我瞧這水神器忙乎了半響也沒多大起色啊……”

    渺空撫須笑道:“我原先便和你說過,五神器中任何一件受損,只有它相生的那件方可救助,否則便要倚靠天地最精純的五行元氣方可復原,雖然世間萬物無不由五行化成,但五行元氣是五行之本,極為難覓,只能慢慢吸納,這水之母受創不輕,只怕沒有百余年時光是難以痊愈的……”

    周道兒點頭贊道:“師兄果然見識不凡,小弟明白了……”

    “那是那是……想當年你師兄我可有個外號叫百事通啊……”渺空得意洋洋,捻著胡子直樂

    “百事通……”周道兒一笑,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那碧雲齋主,又從碧雲齋主想到了至今仍留在紫竹秘谷中的任傑,他與任傑自小交好,但二人修道之後際遇卻各有不同,相逢之後也再不能象小時那般交心,此時想起,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但又說不清楚怪從何來……

    將這突如其來的雜念排了出去,定了定神,周道兒終於拿定了主意,手一揮,已將金之母自那辟空袋中放了出來

    金光一現,水之母頓時劍身一顫,劃空而至,那嗡嗡的低鳴聲也急促了起來

    此時水之母已近在眼前,透明的劍身有如碧藍的水晶雕成,上面閃現著一個個精美絕倫的雲霧圖案,劍身四周散發著淡淡的煙氣,越遠越淡,但偏又清晰可見,肉眼看去,好似空中正有無數細小的水珠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金之母的金光照耀中,那煙氣旁邊鑲起了一道絢爛的金邊,隨著水之母的顫動,那煙氣也隨之湧動起來,不一會,水霧彌漫中,一道道小巧玲瓏的悄然架起……

    這神器竟然美麗如斯……

    周道兒已然看的癡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往那水之母撫去,還未碰到,一聲聲尖銳的嘯聲響起,水之母已然與那金之母緊緊挨在了一起,金之母頓時光芒大作,身上的符咒也一同劇烈的閃動起來,一個個由明轉暗,最後化為虛無……

    周道兒頓時清醒過來,拉著渺空退後幾步,看著面前的異景,心中大叫老天保佑……

    他將這金之母召出,原本便是想博上一博,這些神器均已有如活物一般有了意識,自己救了它,總該有些好處才是,但此時見金之母已然沖破了封印,卻又想起,如若神器真個有靈,這金之母被封印那許多年,這口氣卻又向誰撒去?

    周道兒此時已不知事情是否會按自己所想那般發展,心中實在緊張之極

    第八章

    藍色和金色交織,化做一團艷麗而又奢華的光芒,光芒中,一點點陰影滑過,不斷變幻出奇異的形狀,有如熔巖噴薄,有如大海驚濤,又有如高山巍峨湖水漣漣……

    二件神器只是一觸便分,但在周道兒眼中,那剎那的光陰卻又好似極為漫長,不經意間,天眼處傳來一陣奇妙的感覺,忽涼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往內鑽入

    周道兒一驚,雙目一合,運起靈力內窺,卻發現識海內多了二道奇異的東西,一道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另外一道則是半透明的藍色,正隨著靈力緩緩的在識海中流轉

    睜開眼,二件神器已經分開,水之母身上的光芒亮了許多,那一個個精妙的雲霧圖案此時已經凸現了出來,光芒折射而出,在空中灑開,遠遠看去,就好似真的有一朵朵浮雲正在一波碧水之上蕩漾一般金之母與木之母則靜靜的懸浮在旁,此時金之母封印已解,身上的金光也強盛了許多

    三神器在前,天禪雷衣與紫羅天心光芒頓時一黯,就連渺空的都收斂了自己的光芒,神器之威,究竟不是這些靈器、仙器所能抗衡的

    渺空二眼放光,一副眼饞的模樣,但素知神器厲害,卻也不敢造次

    周道兒看了金之母與水之母二眼,心中卻奇怪的泛起了一陣親切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挨了上去,手一伸,二神器竟然‘嗡’的一聲,圍繞著他飛舞起來,不但摩肩擦背,偶爾還輕輕挨近他的臉龐,一觸即開,親近之極,就有如二個頑皮的孩子在向父母撒嬌一般……

    飛舞了一會,水之母回頭飛回了木之母身旁,引著它也飛了過來,光芒一閃,周道兒天眼處又是一動,內窺一看,又多了一道綠色的東西,周道兒大奇,再看去,只見三神器結伴在他身邊飛舞了一會,忽然一同耀起一道閃芒,而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周道兒大急,左顧右盼了會,哭喪著臉說道:“師兄啊……這次可是做了賒本買賣了……連我那金之母也被它老姘頭給勾走了……”

    渺空瞪著眼睛在旁邊看著這奇景,半響才回過神來,聽見周道兒抱怨,搖了搖頭道:“我見這三神器對你頗有好感……還以為便要認你為主了……怎忽然就不見了呢……奇怪奇怪……”

    周道兒摸了摸懷中的辟空袋答道:“還好我未將那火之母也放出來,否則今天是真個血本無歸了……”

    渺空歎了口氣,寬慰道:“師弟也不必太過著急了,這些神器原本便是有緣者得之,今日之別,也可能是上天注定,要讓你多加磨練,畢竟神器之主,總不能……總不能……”

    他吞吞吐吐半響也沒將話說全,周道兒卻怎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苦笑道:“總不能如我這般,只有半吊子修為是不……唉,這些個神器也是個勢利眼啊……”

    周道兒又暗自歎了口氣,想起識海裡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三道怪東西,又刻意去研究了一下,但那三道東西只是隨著靈力慢慢流轉,卻也叫之不理、催之不動,也不知究竟何用,只得無奈放棄,見已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局面,二人均是垂頭喪氣,一副吃癟的模樣,說著話兒,換上周道兒從辟空袋中拿出來的衣裳,駕著飛劍便起身而歸

    北蠻密林

    陸靜修飛躍與巨木密籐之中,時不時的停下,閉目捏符感應一番,而後再起身而馳,走了半響,再次停下感應之後,睜開雙眼,忽然臉上露出一絲訝意,似乎發生了什麼讓他極為奇怪的事情,好似未能找到方向,在原地躊躇了會,終是延著原來的去路奔了下去

    走了一會,空中忽然閃過二道毫光,陸靜修束身一停,從頭頂樹木的縫隙中看去,只見二道劍光疾馳而過,剎那間便到了遠處,就算他眼力了得,卻也未曾看清,往前看看,再往那飛劍去處看了幾眼,一咬牙,回頭而去

    那飛劍雖然極速,但飛了一斷距離便落了下來,陸靜修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足尖一點,腳下騰起了一陣白光,奔行速度又快了幾分,到了那飛劍落下的近處,這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

    在離仙道營地數十裡開外,周道兒與渺空便落了下來,此時卻不再著急,周道兒甚至還抽空獵了一只肥肥的斑鳩,用地上的枯籐一捆,耷在背後,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著

    渺空也失了來時的興致,不時得長吁短歎,反是周道兒不時的寬慰起他來,最後沒轍,只得拍著胸脯保證,日後定然幫他找一上品仙器,老頭這才喜逐顏開,看著老頭那張透著奸猾的笑臉,周道兒頓時感覺似乎又被他擺了一道似的……

    二人均有些心不在焉,混沒發現,在身後百丈開外,有一條淡淡的人影正在幽暗的密林中忽隱忽現……

    走到離營地十余裡處,前方傳來一陣喧鬧聲,二人忽視了一眼,卻也不閃不避,徑直往前而去,方才接近,就聽見一聲大喝:“前方何人?給我站住了!”言語中充滿了火氣,態度極為惡劣

    渺空長眉一豎,瞪著眼睛便要喝罵,卻被周道兒止住,二人站在當地,幾條人影飛掠而來,等到了近處一看,卻是宋山宗之人

    那木之母所化的楓木乃是宋山宗的鎮派之寶,卻在比試之時莫名其妙的失蹤不見,宋山宗上上下下頓時亂做一團,且不說當時坐在他們左近的人倒霉,被騷擾的片刻不得安寧,就連那比試場外的密林也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之下,只得抱著僥幸之心,慢慢將尋找的范圍延伸了開來,卻沒料到在此撞上了周道兒二人

    周道兒看清來人,卻是一笑,朝著當中一人抱拳笑道:“原來是蚩魂道兄啊……卻不知叫住我們有何指教?”

    當中那人正是曾敗與周道兒手下的蚩魂,此時也看清了面前二人,見是周道兒,臉上卻是一紅,方向開口說話,身邊一個身著麻衣、腰間密密麻麻纏滿了麻繩的老頭卻搶著喝道:“你們二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在此做甚?”聽那聲音卻是方才出言喝住二人之人

    周道兒面色一冷,哼了一聲也不答理他,依舊朝著蚩魂問道:“蚩魂道兄,這大呼小叫的朋友卻是哪位啊?”

    他言辭舉止頗為無禮,那老頭頓時滿臉怒色,蚩魂面露一絲為難之色,往身旁看了看,說道:“我身邊這位乃是本宗九繩長老蚩嬰蚩長老……”

    周道兒往那老頭腰間看了看,果然見他腰間的麻繩正好九根,想來便是這宋山宗用來區分身份之物了,聽蚩魂的口氣,這九繩長老似乎在宗內地位甚高,但周道兒此時心中不爽,卻又哪裡會鳥他,噢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長老啊,嗯,也不知這位長老前輩這半夜三更的帶著這許多人手在此鬼鬼祟祟的干嗎啊……”

    說著,提起身後背著的獵物往後退了幾步,露出一臉戒備之色,指著蚩嬰驚道:“難道你們知道今日我與我師祖獵了些好東西……想要攔路搶劫不成……哎呀呀,我瞧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如此為老不尊,就算你日日吃素,但生理需要,實在扛之不住,於是乎鋌而走險,老不要臉,做出這等下賤的勾當,但卻也不要帶壞了門下弟子啊……要知我們漢土之地可是有王法的啊……唉,看在蚩魂道兄的面上,我也不願讓你沉淪至此,不如我救你一把,你隨我同去自首可好……”

    周道兒一番話說的又急又快,那蚩嬰老臉憋的通紅,可偏又插不上話,好不容易等他說完,已是怒發蓬張,渾身都打起顫來,楓木失蹤之後,宋山宗上下人等個個都憋了一肚子火,這老頭的脾氣在宗內又是出了名的暴躁,此時被周道兒如此調侃,哪裡還按耐得住,大喝一聲,便撲了上去……

    老頭看上去修為不低,一起身,數丈的距離瞬間便至,喝聲未覺,那烏黑枯瘦的手指已然伸到了周道兒面前,周道兒卻未曾將他放在眼裡,神器未曾得手還倒賠了一件,他原本心中便也極為不爽,此時也是故意找事,見老頭已至面前,輕笑一聲,身上金光一閃,天禪雷衣已然化出

    蚩嬰雖怒,卻也是識貨之人,天禪雷衣外的金剛像方才浮起,便知厲害,連忙抽身而退,站與蚩魂身旁卻也不知是該進該退,周道兒卻不放過他,嗤的一聲便笑了出來:“蚩魂長老,難得是搶劫失手,想要滅口嗎?不過這來來去去的,卻不知是什麼功夫,你年老力衰的,還是悠著點好啊……”

    蚩嬰一張黑黝黝的臉頓時漲的紫紅,往身旁蚩魂處看了看,怒喝道:“還不快點下令,把這二個混蛋給我抓了!”

    蚩魂躊躇了一下,面露無奈之色,手一揮,身旁幾個宋山宗門人皆亮出了法寶,一同緩步而上

    渺空雖然從未出手過,但蚩魂曾栽在周道兒手下,對他戒備極深,此時無奈出手,卻是用足了十分的靈力,一步步走去,穩健無比

    周道兒原本看了看幾人手中的法寶,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意,但等他們圍上幾步,卻感覺有股壓力迎面而來,幾個人的腳步整齊合一,咚咚的踩下,竟然交織成一種奇異的聲響,讓他心頭微顫

    周道兒一訝,耳邊已傳來渺空的傳音:“此乃宋山天師七星陣法,不可小窺……”

    “宋山天道七星陣法?”周道兒雖然對陣法一流一竅不通,但卻也曾見過五神獸所使那五行歸一陣的威力,此時一聽,頓時雙眼一亮,一副頗感興趣的神色

    渺空微微一側身,已從周道兒身後閃了出來,周道兒不識,他卻對這宋山宗的陣勢有所耳聞

    天師七星陣法,據傳由仙道奇人天師上人所創,七人為陣,乃擬天罡七星而布,能借星辰之力,入夜不可力敵

    此陣法原本早已失傳,卻不知為何陣圖落入宋山宗手中,被宋山宗第四十九代宗主參悟之後,孰成其宗門絕學,當年那些闖宋山的仙道之輩,十有**便是栽在這天師七星陣之下

    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正是這天師七星陣法威力最大之時,渺空雖然對自己修為極有信心,又新得了仙器,卻也不敢托大,將召出,將它化成一團藍盈盈的光芒護與二人前,滿臉凝重神色

    此時蚩魂等人已在二人丈許開外站定,蚩魂在中,另外六人分列二旁,前後交錯而站,每個人手中的法寶均是一塊一模一樣的黑色鐵盤,周道兒每日在法寶堆裡打滾,眼光毒辣的緊,一眼便知那最多只是樣凡寶而已,但此時握在他們手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七人走路同起同落,此時站定了更是渾然一體,讓人感覺無處下手

    渺空也是暗暗叫苦,這七人顯然是久經操練配合已久,起步之時陣勢便已天成,竟然連搶攻都不可得

    蚩魂卻似成竹在胸,還不慌不忙的向周道兒輕聲告了個禮,道:“得罪了……”言罷,這將手中那鐵盤往上一拋,他起手時,身旁六人也皆將那圓盤拋起,時間分毫不差,只見七個黑點浮起,在黑夜襯托之下毫不起眼,但這些個鐵盤一起,空中,一絲絲淺銀色的光芒便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剎那間,那七個黑點頓時化成了七點耀眼的銀芒,再以那銀芒為中央,一道道銀光交織散開,瞬間便布滿了周道兒與渺空四周,好似一張巨大的漁網一般,將二人罩在了當中

    俗世素有日熱星涼一說,這星辰之力果然極為陰寒,此時陣勢一起,一股股寒意自四面八方襲來,數丈的空間內,地面上頓時結起了一層薄霜,空中月色朦朧,四周銀光閃動,光芒輝映下,就好似鋪上了一層銀沙一般

    看了看身旁渺空那一臉戒備的神色,周道兒忽然將手一抬,蚩魂素知他的厲害,以為他又要放出那秘密的法寶,頓時一緊張,卻只見他將手抬到嘴邊,搓了搓,哈了口氣,歎道:“蚩魂道兄,你們這陣法倒是不錯,要是在大熱天的,你們這麼擺一個,真有夠涼快的……”

    渺空愕然,蚩魂差點氣暈過去,喘了口氣卻仍是勸道:“這位兄弟,此乃我們宋山宗的鎮派之陣,就連天仙一流,入了陣想要出來也得費上一番功夫,我瞧你還是束,真個動起手來,萬一傷著了可不太好……”

    這家伙心眼倒是不賴,周道兒笑吟吟的看了他幾眼,對著他招了招手道:“無妨無妨,我身邊這位,乃是我的祖師爺大人,修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你這小小陣勢,只怕還難不倒他,不信的話盡管試試便是……”

    蚩魂朝渺空看了看,只見這老頭須眉皆白,除了穿得破爛了些倒確實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手中那藍光閃閃的飛劍看上去也不是凡物,心中倒是信了幾分,他為人樸實,雖然礙著那蚩嬰之命,只能動手,但心中卻著實不願傷著二人,此時聽了周道兒之言,卻也稍稍放下了心來,手一揚,便要下令攻擊

    就在此時,卻看見周道兒手指間忽然滴下了一滴銀色的水珠,而後腰間閃起了一點火紅的光芒

    隨著那光芒一起,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一眾人等不由自主的便運起了靈力驅寒,方才暖和了些,那光芒又是一變自那火紅慢慢轉淡變成了粉色,光芒變幻,閃爍不休,就有如朵朵鮮花時開時謝,而後鼻中也傳來一股淡淡的花香,寒意潮水般退卻,隨之而來的乃是一種春日般的暖暖感覺

    頓時,整個人就有如身處陽春三月,靠在一薄絨似的草地之上,舒適之極,懶洋洋的絲毫不想動彈,再往那光芒看了幾眼,蚩魂眼神忽然游離起來,一股子睡意直沖識海,蚩魂心中大叫不妙,但眼皮卻不聽使喚,直往下垂,手指都已動彈不得,終於克制不住,身子一軟便倒地酣睡起來

    見眾人東倒西歪躺了一地,周道兒哈哈一笑,將腰間的婆羅花燈收了起來,他自與那蚩嬰說話開始便已在偷偷念咒,夾七夾八的胡說了一通,總算將這婆羅花燈那又臭又長的咒語念完,心中卻有些感謝那蚩魂,如若他上來便打,只怕就要糟糕

    除了主人之外,這法寶卻不分敵我,便連渺空都又著了道,周道兒使了個寒冰咒將他喚醒,贊道:“師兄那分心二用之法果然妙極……”

    渺空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而後苦笑道:“師弟啊……以後你使這法寶之前能否打一招呼,好讓師兄我把眼睛閉上……省得每次都上你這當,著實難看了些……”

    周道兒嘿嘿笑道:“如此一來,只怕敵人便也有了防備之心,嗯……那七塊鐵餅只怕有些古怪……”

    他生怕渺空惱羞成怒,說了一句就將話題扯了開來,渺空果然被他將注意力引了過去,跑過去將那沒了主人指揮,已然掉落在地的七塊鐵盤揀了起來,看了幾眼,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叫道:“師弟快來看看……”

    周道兒跑過去一看,只見那些黑色鐵盤之上每個都鐫滿了古怪的花紋,好像是圖畫又好像是些奇怪的文字,正揣摩著,聽見渺空說道:“此乃上古篆文,與我們現在所用的符文有些相似,這七塊鐵盤只怕便是天師上人記載陣法所用的了……”

    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喜,從渺空手中將那七塊鐵盤取了過來,左右翻看了幾眼,便老實不客氣的收入了辟空袋中,也不管渺空在耳邊的嘮叨,走過去往那蚩嬰臉上‘砰’的便是一腳,而後拉著渺空便施然而去

    沒了那木之母所化的法寶,又沒了這陣法相助,日後這宋山宗的幾個醒來是否會尋仇上門已絲毫不在周道兒的考慮之中

    拳頭大的便有理,無論仙道魔道皆是如此

    但二人卻依舊未曾發現,等他們離開後不久,便有一條人影從密林中閃了出來,月色下,那白衣飄飄的,可不正是陸靜修……

    第九章

    “起風了,只怕快下雨了……”一陣涼風襲來,周道兒縮了縮脖子,嘟噥了一句,加緊步子往林外奔去

    只是一會,原本還晴朗的秋夜忽然刮起了陣陣寒風,一堆堆厚重的烏雲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將皎潔的月色全部遮擋了起來

    渺空一直直勾勾的看著周道兒背後的哪只斑鳩,心中已然開始垂涎起等會往篝火上一烤之後的滋味了,卻也未曾注意天色已變,此時聽到周道兒之言,這才回神來,抬頭看了看天,掐指一算,奇道:“不該啊,這幾日應該皆是好天氣才是……”

    “切,看這天,傻子都知道大雨將臨,還有什麼該不該的……快走吧,否則等會一下雨,篝火一滅,可就烤不成這野味了……”周道兒晃了晃腦袋,已運足了靈力,一展如意渡身法,飛奔而去

    “啊……對對對……快點快點……”渺空一聽此言,頓時也著了急,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此時離仙道營地還有數裡路的光景,遠遠聽去,雖然已然入夜,但營地之中仍是人聲鼎沸,熱鬧的緊,似乎都已能看見那篝火的點點紅光、聞到松木燃燒的清香

    二人一直奔出林外這才將腳步放緩,但雨勢來的極快,終究是慢了一步,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劈裡啪啦得落了下來,營地之中頓時一片忙亂,片刻之後,原本坐在篝火旁大聲說笑著的仙道之人便已都縮回了帳篷之中,那一堆堆篝火‘嗤嗤’的冒著輕煙,很快便滅了下去

    渺空大急,大呼小叫的奔到近前,但已然不及,哭喪著臉回過頭去,卻看見周道兒已不慌不忙的提著斑鳩朝一巨帳走了過去……

    清風觀窮的叮當作響,全觀十幾號人擠在一小小的帳篷之內,想要生火自不可能,但藍玉的帳篷極大,幾個手下忙碌了會,很快,旺旺的火苗便竄了起來

    周道兒顯示了一把原來烤魚的手藝,幾下便將斑鳩收拾干淨,而後找藍玉要了些作料,出去找了幾張野芭蕉的葉子,將斑鳩包了起來,而後外面在糊上泥巴,就那樣扔入了火堆之中

    渺空與藍玉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已有藍玉手下溫了壺酒送了上來,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起來

    等到周道兒將那泥團從火中取出,剝開芭蕉葉,一股夾雜著樹葉清香又帶著淡淡焦味的誘人香氣頓時撲鼻而來,渺空頓時住嘴不言,嘴邊的口水已然差點滴了下來

    周道兒看著他這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不由的有些好笑,這老頭實在有些古怪,這段時間交往下來,發現他雖然在仙道之中名氣一般,但見識廣博,身手也著實了得,如若只按自身修為來論,應不在沈仙等名門大派的高手之下,最難得的是,這老頭還有一份赤子之心,可愛的緊

    心中想著,手上已將那斑鳩撕開,選了一肥大的後腿遞了過去,渺空大喜,將手上杯酒一飲而盡,杯子隨手一扔,搓了搓手便要去接,但就在此時,帳門之外傳來一聲輕笑:“三位好雅興,加上老道一個如何啊?”外面雷電交加,雨聲如鼓,但卻被這輕輕的聲音奇異的蓋過,一句話說出,三人都清晰可聞

    藍玉與周道兒交換了一眼神,起身笑道:“哪位高人來訪?外面風大雨大,還請進來便是……”

    門外之人哈哈一笑,已然掀簾而入,漆黑的夜色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微微一晃,已然站在三人面前,他從雨中走來,但渾身上下卻未曾沾到半點雨水,就連一雙道履也是潔白如新,未沾一絲塵埃

    藍玉眼中露出一絲訝色,抱拳道:“原來是陸前輩,恕藍某人未能遠迎……”

    陸靜修微微一笑,道:“哪裡哪裡……是陸某莽撞了才是,嗯,遠遠聞得這裡奇香撲鼻,陸某不由得食指大動,實在按耐不住,又念小王爺好客,想來不會怪罪,便前來打擾了……,哈哈……”

    前幾日藍玉宴客,陸靜修也在賓客之列,二人也算熟識,但藍玉身份只有仙道少數幾個人得知,此時他卻毫不顧忌的以王爺稱呼,藍玉一怔,立馬用余光瞥了周道兒與渺空一眼,卻見二人仍是自顧自的分著面前的斑鳩,沒有露出一絲訝色,當下笑道:“呵呵,陸前輩客氣了,在下也乃是道中之人,這小王爺的稱謂還是免了罷……”

    二人客套了幾句,陸靜修在周道兒身邊坐了下來,也不客氣,伸手便從面前的斑鳩上撕了一大塊肉下來,一面大嚼一面說道:“這二位便是清風觀的渺空道兄和石空子道兄吧……”

    渺空啃著手中的斑鳩,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周道兒行禮道:“不敢不敢,您是前輩,叫我石空子便好……”

    陸靜修努力的將口中的肉咽了下去,而後就了一口酒,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這才笑道:“這幾日比試,道兄你大發神威,我又豈敢托大?”

    渺空在一旁翻了翻白眼,道:“石空子乃是我徒孫,你與他平輩論交,我豈不是便大占便宜了?”

    陸靜修絲毫不以為意,淡淡笑道:“這又有何不可?”起身便朝渺空行了一禮,稱道:“晚輩見過師祖……”

    渺空一時亂了手腳,瞪著眼睛不知該如何作答才是

    周道兒也是吃了一驚,就算他對仙道門派不熟,但他與陸靜修也是老相識了,知道這老頭在仙道的輩分極高,此時見他竟然如此折輩下交,心中頓時大起疑雲,在玄心宗後山,這些個老道便對自己禮遇有加,不知懷何居心,此時換了個身份又是如此,難道自己真的那般有用,而且已然被識破了原身不成?但想了想,自己這萬幻兜連那觀天鏡也識之不破,卻又稍稍安了下心

    陸靜修卻不知他所想,給渺空行了一禮後又坐了下來,將腿一伸,又舒舒服服的自顧自喝酒吃肉了起來

    藍玉看了看三人,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該如何相問,只得也按耐住了好奇之心,笑吟吟的大行待客之道,幫三人添起酒來

    一時間,帳篷之內的氣氛有些古怪起來,除了一聲聲咀嚼之聲與那篝火燃燒時的劈啪響聲外外再無半點聲息……

    四人奪食之下,那一只肥大的斑鳩片刻之後便只剩了一副骨架,四個家伙都是身懷異術之人,出手如電,准頭極好,那骨架干干淨淨,半點肉渣都未曾留下,陸靜修左右看了看,發現已然找不到一絲肉片,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伸袖抹了抹嘴邊的油膩,贊道:“這是誰的手藝,真是美味啊……”

    藍玉含笑朝周道兒指了一指,周道兒笑道:“自小學的一些粗陋伎倆,倒讓前輩見笑了……”

    陸靜修搖頭道:“不然不然,古話曰‘民以食為天’,可見這吃乃是與天一般重大之事,又怎會是粗陋伎倆呢……況且世間萬物萬事皆含天道至理,當年有丹霞子前輩以畫入道,修得仙身,列班仙界,真可謂是‘紅塵內外皆可修,世間何事不是道’,石空子道兄你以食入道,日後也未必會遜色與他了……哈哈……”

    陸靜修所指丹霞子乃是仙道一奇人,自小便喜畫畫,又是天賦奇才,十四歲時已然名動天下,一幅《千山萬水圖》被稱之為古今罕見的曠世之作,此人一輩子以畫為命,畫到九十七歲,一夜悟道,拋下俗世之名,飄然入道成仙,據說在三百九十六歲之時證得天仙之身,飛升仙界

    陸靜修平平淡淡的說來,周道兒心中卻有如劃過了一道閃電,他自小便好吃懶做,入道之後,對那枯燥無味的修煉之途更是避之不及,故此空有蘇尹所傳仙道妙法,又有大把大把的靈丹妙藥,但修為卻一直不上不下,慚愧的緊,此時聽到陸靜修所言,卻猶如在黑夜之中看見了一點熒光,頓時有了些方向

    帳篷

    雨勢已越來越大.

    一條條游蛇似的閃電將墨染似的天空割

    片刻之

    ‘轟隆隆…轟隆隆….’一個個滾雷炸

    那巨響驚徹天

    給人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伴隨著雷電而來的,是一陣陣更為密集的雨點,嘩啦啦的灑下,此時已然分不出雨點大小,就好似天空中有一巨大的湖泊被傾翻,水便那樣倒了下來一般

    藍玉這帳篷有著音

    但帳篷之

    雷聲、雨聲也仍能清晰可聞

    周道兒被陸靜修一襲話說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余下三人頓時也沉默了下來,聽著外面的動靜,渺空忽然歎道:“不該有雨時卻傾盆如注,這只怕是天變了吧……今日這雨一下,只怕低窪之處頃刻成河,又不知有多少生靈將要喪命了……”

    藍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未曾說話,陸靜修接上了話茬,說道:“貧道今日也曾算過,北蠻氣候干燥,秋日裡更是如此,原本是不該下這麼大雨的,說起來也算是貧道之過,原本不該動用那神器的……”

    “神器?”藍玉與渺空一同驚呼

    藍玉已在比試場內見過陸靜修法寶之威,但卻不知那是神器,此時一聽,頓時二眼放光來了興致,追問道:“陸前輩所言何意?”

    渺空在一旁也面露驚詫之意,顯出毫不知情的模樣,看著陸靜修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敬畏

    陸靜修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在比試之時所用的法寶便乃是上古五神器中的‘水之母’……”

    藍玉頓時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之不攏

    渺空卻搖頭道:“陸兄休得誆我,如那是神器,怎又會與沈仙打了個二敗俱傷?你神器在手,就算二個沈仙也未必是你之敵啊……”陸靜修雖然前面稱他為師祖,但渺空知道那也只是一時戲言,仍是與他兄弟相稱

    陸靜修苦笑道:“這水之母乃是貧道師尊傳下,而我師尊又是從本門先祖那得來,但這水之母已然通靈,就算貧道師尊也無法收服與它,故此一直未能認主,只有靠一些密咒方能召喚與它,但使了這密咒之後,神器的功效卻只能發揮出五成,這才差點栽在沈仙手下……”

    渺空恍然,他是見過周道兒手中的二神器的,心中知曉,陸靜修所稱的密咒,只怕與那金之母、火之母身上的封印是同一種東西

    金之母、火之母身上的封印乃是金帝與狐王自前人所下的封印改進而來,以便與讓周道兒驅使,而水之母身上的,只怕便是那封印的原身了,但卻不知那給這些神器下了封印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此了得……

    陸靜修繼續說道:“今日一戰,沈仙召出的土龍已是神獸之身,威力了得,加之土克水,水之母這次只怕受傷不輕,這些神器都是有靈之物,自會覓地療傷,而且神器受傷之後,只有汲取天地元氣方可恢復,唉……這方圓百裡的水系元氣一動,便引起了這場天變了……”

    上古五神器均是傳說中的事物,藍玉聽的心馳神往,不由得歎道:“如此有靈性的寶物……已然不能算做是法寶了,簡直便是一活生生的活物、生靈了……”

    陸靜修點頭道:“確實如此,這水之母平日裡蹤影難覓,但只要貧道用密咒一呼,便能瞬間出現,實在是神秘莫測,說它是活物,一點也不為過……”

    藍玉回想著那水之母在比試時候的威勢,口中說道:“即是如此……不知……不知陸前輩可否將這神器喚來,再讓吾等開開眼界啊……”

    “對啊對啊……如此寶物,當時我怎沒多看幾眼呢……”卻是周道兒不知何時已回過神來,在旁邊叫嚷了起來,藍玉聽他附和,更是來勁,催促著陸靜修,便要他現現寶物

    陸靜修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歎了口氣道:“原本這也是小事……但……但……”

    藍玉神色一變,道:“難道是陸前輩看不起本王,覺得我還不夠資格見這寶物不成?”他前面還和和氣氣,沒有半點架子,此時心急之下卻終於用起了皇家的稱謂,一發起怒來卻是凌然有威,自有一番氣勢

    陸靜修擺手道:“不敢不敢……貧道並無此意,只是自那水之母受創之後,貧道也曾試著用密咒召喚,但卻無濟於事,神器至今也仍未出現……”

    渺空奇道:“這是怎一回事?”

    陸靜修扭頭朝他看了看,忽然微笑道:“貧道也不知為何如此,正想問問前輩您呢……”

    渺空一愣,皺眉說道:“你自己的寶物不見了……怎來問我?”

    藍玉在一旁也是愕然,卻不知為何陸靜修忽出此言

    陸靜修冷笑了一聲道:“那水之母隨我日久,雖然此次已不能奉召,但我卻也有法可以探知它的方位,我想問問渺空前輩與石空子道兄,不知二位半夜三更之時,去那密林深處做甚?為何二位歸來之時,卻正好又是我與神器之間感應全斷之時?”

    渺空這才知自己與周道兒的行蹤已經暴露,但卻不知陸靜修究竟看見了多少,一時間卻也無法作答,周道兒見形勢不對,立馬接口道:“這也算是奇事了,如無我與師尊這半夜三更的一頓閒逛,你又哪來的這美味享用?我們出去打獵,難道還要向你通報不成?至於你與神器之間所謂的感應,卻又管我們屁事?”

    周道兒心中料想,這陸靜修也最多便是在自己二人回程之時看見了二人,這才心存懷疑,此時只不過是出言試探而已,故此一開口便將事情推了個一干二淨

    方才陸靜修所言‘紅塵內外皆可修,世間何事不是道’對周道兒觸動頗大,靜想一會之後,便感覺自己已有所得,加上當年在玄心宗後山之時,陸靜修對他也頗為照顧,對這老道還算有些好感,故此說話還算客氣,否則早已破口大罵以飾心虛,但說到最後卻仍是帶出了髒字

    陸靜修卻絲毫不以為意,見周道兒插嘴,又緩緩將眼神移了過去,看了他半響,悠悠說道:“周道兄……當年玄心宗一別,已有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第十章

    周道兒心中一緊,微微一怔,立馬便回過神來,面色絲毫不變,只是頗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陸靜修,一副‘你在叫誰?’的神色

    藍玉也是一訝,但他對周道兒的身份早已有所懷疑,要知清風觀那樣的門派卻又怎出得了周道兒這般的人物,先前他與周道兒二人也只是心照不宣而

    故此只是朝著周道兒看了看,並未做聲

    只有渺空面露驚異之色,指著陸靜修說道:“這乃是我門下的弟子石空子,什麼周道兄……陸道長這是何意?”

    陸靜修笑吟吟的看了看周道兒,周道兒雖然鎮定,但那一剎那的失神卻早已被他盡收眼底,此時自己就有如身處一牌局,但對家的牌底自己已經明了,局面已是有勝無敗,故意的沉吟了一下,而後淡淡笑道:“呵呵,渺空道長莫急,貧道只是見石空子道兄身形氣質與我一故友極為相似,一時間恍惚,認錯了人而已……莫怪莫怪……”

    胸有成竹之後,他此時卻連前輩都免了,直接喊起了道長來

    渺空卻未曾注意這細小的差別,冷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至此,一開始的融洽氣氛已蕩然無存,四個人尷尬的對峙了會,陸靜修起身,朝著周道兒、渺空拱手說道:“方才那神器之事,看來也是貧道誤會了二位,貧道在此向二位致欠了……此時天色已晚,也不多打擾諸位了,就此別過……”

    說罷,又朝藍玉行了一禮,轉身便走,到了門口,也不顧外面的傾盆大雨,便那樣走入了水簾之中,身影漸行漸遠,片刻之後便沒入了黑暗之中

    周道兒看著他走遠,回身伸了個懶腰,朝著藍玉笑道:“原本挺好的場面,卻被這不識趣的老頭給毀了,罷了罷了,我也困了,嗯,師祖,我們也回去歇息吧……”最後一句卻是朝渺空說的

    渺空識相的點了點頭,手卻伸出去將藍玉面前一把晶瑩剔透的玉壺給提了起來,晃了晃,笑道:“老道清早有個愛好,喜歡喝口回魂酒,這個……”

    藍玉一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揮手道:“些許小玩意,前輩喜歡拿去便是……”

    渺空‘嘿嘿’一笑,老實不客氣的將酒壺往懷中一揣,拉著周道兒便走

    雨,依舊鋪天蓋地的下著,夜色中,北蠻那青翠中帶著點翡色的秋意在這暴雨中化成了一片黑漆漆的朦朧水墨,就好似是一個畫者隨意的塗鴉一般,掛在了天地之間

    藍玉的帳篷地勢極高,門外竹林裡的青石路上沒有積水,有的只是那雨點打落飛濺而起的片片水花

    但走出竹林之後,抬眼望去,卻發現整個仙山營地已是汪洋一片,只有一個個建在高處的帳篷依舊露在外頭,但也已均是岌岌可危、隨時就要被大水淹沒的樣子

    這營地蓋在盆地之中,原本北蠻秋季干燥,卻也不用考慮排水事宜,但此時突逢驟雨,雨水無處可去,頓時便將整個營地都沒入了水中

    “糟糕,我那些寶貝……卻也不知那些小家伙們幫我收好了沒……”渺空啊的一聲大叫,他喜好看書,平時大半積蓄都花在了收購古籍之上,此次前來卻也隨身帶了不少,此時一看發了大水,頓時著了急,也不和周道兒打招呼,劃了一個避水訣,拔腿便往自家的帳篷沖去

    周道兒在後卻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徜徉在水中,也不作法,不時還用手劃弄著那幾可及膝的水面,讓雨點及雨點濺起的水花盡數打落在自己身上,將自己澆了個渾身濕透

    陸靜修臨走之時雖然自稱認錯,但以他這般的人物,卻又怎會無的放矢?只怕心中早已認定了周道兒的真實身份,但周道兒思來想去,卻又不知自己究竟是何處露了破綻,心中自然有些惶惶,原本是著急著想拉著渺空去商量對策,但此時不知為何,這水汪汪的世界卻讓周道兒有了一種別樣的親切感,方才被陸靜修一言驚動的心情也在片刻之間便平復了下來

    便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忽然,周道兒識海中轟然一響,三道異光起了變化,其中那道淡藍色的光芒不再隨著靈力而動,而是緩緩的朝著天眼處游去,而後微微一旋,便如同當時潛入之時一樣,周道兒天眼處一涼,那藍光看來已鑽了出去

    頓時,周道兒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直感覺這天地都起了變化,瓢潑的大雨再也阻擋不住他的視線,每一滴雨點都好似成了他的眼線,放眼望去,卻哪裡還有明暗之分?

    雨水到處,萬物皆入眼簾,那一滴,正落在一顆半吐半閉的野花之上,化做了花蕊裡的露珠,這一滴,卻是將一片碧綠的樹葉洗刷的更為青蔥……

    再看去,那一絲絲傾盆而下的雨點劃出的水線扭曲起來,在空中結成了一幅美麗而又生動的圖畫,一道道奇異之極的淡藍霧氣正在這圖畫中穿梭,慢慢的朝著自己匯聚而來,一絲絲、一絲絲的被天眼處的藍光同化,而後又鑽入了天眼之中……

    冰涼的感覺一至,周道兒心中頓時一醒,忽然間便已知道,那神器終究是給了自己一封厚禮,那藍光吸來的不是別的,而是天地之間最精純的水系元氣啊……

    然而一醒之後,那異象便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周道兒內窺一看,那藍光已變成了一顆小小的珠子,此刻正在識海中緩緩旋轉著,原本在識海中循環游轉的靈力此時已改變了方向,開始圍繞著這珠子轉動起來,珠子上,一絲絲淡到透明的光亮往四面八方延伸而開,與靈力連接在了一起,而自己的靈力也比原來充沛了一倍有余……

    一看之下,周道兒心中卻是驚喜與後悔交加

    驚喜的是,這些天地元氣乃是至精至純的寶物,只是一點便可抵得過旁人百年修為,平常修道之人一輩子都別想吸納半點,自己卻得來全不費工夫

    後悔的是,此時自己的靈力只怕已到了地仙中階的境界,只要再在修心之上再加磨練、領悟便能正式晉階,但如果自己再晚醒片刻,卻不知還能多得多少好處……

    一時間,已將陸靜修之事拋在了一旁,一會傻笑,一會卻又痛心疾首、嚎啕大罵,就這樣瘋瘋癲癲的往前走著……

    清風觀所在的帳篷內此時正一片忙亂

    他們這樣的小門派分到的駐處位置自然一般,從整個盆地的地勢來看,恰好處在最深處,也是最低窪的地方之一,此時,暴雨積起的大水已然淹到了半腰之處,這覺自然是沒得睡了,渺空未歸,又不能到處亂跑,只得一個個苦著臉頂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了水中

    見渺空急匆匆的沖了進來,眾人均松了口氣,七嘴八舌的叫著師傅、師祖,渺空卻未答理他們,涉著水在帳篷內翻找了半天,終於在赤峰子頭頂看見了自己的柳條箱子,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赤峰子的肩膀,贊道:“不錯不錯,還記得將師傅我的東西收好!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赤峰子被他這麼一拍,手一抖,差點沒把頭頂壘的高高的行禮給翻了下來,連忙調整了一下重心,這才穩住,雖然忙亂了一陣,但聽見師傅表揚,心中卻是大喜,只可惜嘴裡還叼著幾件沒處擱的衣裳,卻不能繼續大拍馬屁

    自從看見那石空子用上了渺空所‘傳’的秘密法寶在比試之中大出風頭之後,清風觀眾人頓時個個精神一震,原本感覺自己門派沒什麼前途的,此時也已信心百倍,對這‘深藏不露’的師尊自然也更是尊敬有加起來

    渺空很舒坦的感受了一下弟子們崇拜的眼神,良久之後,才一揮手,道:“此處已不宜居住,我們遷往樹林中去罷……”

    眾弟子大聲應諾,但外面暴雨如注,如何不讓行李受潮卻又是一腦筋的事情,最後只得讓渺空往一人頭頂使了一避水咒,雖然由於人數太多,這咒語只怕維持不了多久,但此處離盆地之上的密林也不算遠,應該能支持得到

    幾個空著手的弟子七手八腳的將帳篷收了起來,一群人一起吶喊了一聲,起身往盆地旁的密林沖去

    見暴雨似乎短時間內是消停不下來了,許多仙道之人也已紛紛從自己的帳篷內湧了出來,都在拆著帳篷,准備搬家,一時間,整個仙道營地亂作一團,茫茫大水中,到處都是躦動的人頭……

    周道兒此時已清醒了過來,遠遠看見清風觀眾人的身影,喊了一聲,急匆匆追了過去,一面走著,一面看著身旁一片混亂的情形,隱隱中又感覺總有些不對,往四周看了看,卻又未曾發現什麼,只能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

    此時卻看出門派的貧富差距來了,所有門派之中,反是清風觀這樣窮的叮當作響的小門派動作最快,那些有些身家的,都是大包小包的收拾了半天方才動身,周道兒還未行到水少之處,渺空帶頭,一眾人等已沖進盆地邊的樹林中,而那盆地的大水中,大部分仙道之人還仍在進行著他們的‘打包’工作

    只是一會,大水又上漲了不少,周道兒看看已快齊胸的水面,此時卻有些擔心,想那天池之地也是四面群山環繞,這一場暴雨下來,也不知天池的水位如何,想著想著,在水中猶豫了一下,卻又將腳步慢了下來,決定還是先趁著混亂之機,回去看看罷了

    念頭方起,忽然眼前白光大作,就好似黑夜中升起了一輪近在眼前的巨日,頓時眼睛都被耀的一陣刺痛,而後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抬頭看去,黝黑的天空中一道粗大到無與倫比的閃電正劃破天際當空劈下……

    “被這閃電劈到那還了得……”周道兒心中一驚,方想騰身而起,但卻發現,到了半空之中,那閃電忽然炸裂了開來,化做無數耀眼的光球搖曳而下,整個盆地似乎都被它們籠罩了進去,幾乎避無可避

    空中,好似耀起了無數個太陽,將夜色全部打散,白光中,絲絲雨線折射著奇異的光芒,編織出一張巨網,將天地都圍了進去,那灑落的雨滴中已帶著絲絲電力,發出‘啪啪’的輕響,落到身上,激起一陣陣細微而又酥麻的感覺

    周道兒頓感不妙,一運靈力,天禪雷衣立刻現形,銀色光芒之外,雨水紛紛彈開,但只得意了一會,卻又叫起了苦來……

    天禪雷衣雖然是用奇物所織但也乃屬金,此時一運,一團團光芒四射的雷球頓時從四面八方圍聚而來,周道兒慘叫一聲,將天禪雷衣一收,一貓腰便鑽進了水裡

    世間修道之人最怕之事莫過與天劫,除了那些號稱因果報應的劫數之外,一般修道之人,在跨越地仙境界升階天仙之時,都要遇到九天雷劫,就算那些修行一生的仙道高手,卻仍有許多捱之不過

    此時那閃電一至,仙道眾人也早已感覺到了危險,紛紛扔下了手中的物事,做逃命狀,盆地之中頓時炸開了鍋,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法寶光華四處飛射,而後又被一個個雷球擊個正著,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

    周道兒埋在水中,耳邊也能聽到那一記記慘叫,心中直罵笨蛋,要知一般的法寶大部分均是用金鐵所制,正是引電之物,當年在紫竹谷中,周道兒便曾用引雷粉擺過來襲的無涯子等人一道,當時也曾奇怪,為何那些閃電劈的那般准法,直到後來才知此理,此時所見的雷電,比那時的更要厲害許多,冒冒然駕起法寶,可不是找死嗎?

    那些雷球落的極快,片刻之後便已落到了水面之上,沒有料想之中的轟然巨響,‘滋滋’的聲響中,一道道粗如兒臂的電蛇自它們落水處蔓延開來,頃刻之間便已籠罩了整個水面

    那狂暴的電流在瞬間便將盆地中那些正惶惶四竄的仙道之人吞噬了進去,一陣陣難聞的焦臭味頓時彌漫了開來,只是這一道閃電,便不知屠戮了多少生命……

    周道兒在水中也是渾身一麻,一驚之下,識海中,那淺藍色的光球已散發出一道道細小的光芒,渾身的靈力頓時隨之極速運轉起來,手一抬,一圈圈絢麗的光環自手心飛射而出、層層套在了身邊

    他此時已修為大進,一個個護身的符咒使出,威力比原來更要大了不少,心中剛剛安定了些,卻發現身旁傳來一竄竄耀眼的光芒,無數肉眼可見的電流從水中飛射而來,那一層層的護身光障竟然阻之不住,眼睜睜看著那電流破其而入,一時間,全身的皮膚就好似燃燒了起來一樣……

    周道兒暗歎了一聲,雖然原先便知這水也是能引電之物,卻萬萬沒想到這一記閃電如此厲害,將數裡方圓的大水都化成了地獄,更未想到在它面前自己的道法符咒竟然絲毫無用,此時卻連嘴角都已麻木,想要苦笑也是不能,隨著那水中的電流從四面八方席卷入身,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第十一章

    以那一個個雷球為中心,一道道電光如靈蛇一般往四面八方射去,瞬間便將整個盆地都籠罩了起來

    此時,那瓢潑的大雨倒漸漸收斂了落勢,從盆地邊的密林處往下看去,黑夜裡,那波濤起伏的水面上密布了一層藍瑩瑩的光亮,如若不是那一具具焦黑的屍體破壞了景致,還真有著一種詭異的美麗

    “被戮者以千計啊……”

    沈仙默默的站在盆地邊緣,低頭下望,他重傷剛愈,此時臉色還略顯蒼白,但雙目之中卻仍是神光炯炯,絲毫不見疲態

    原本仙道之中便有呼風喚雨之法,但這種法術也不過是用咒引起天地元氣共鳴,而後順勢而為的法子而已

    然而想要止雨卻等若要有逆天之力,卻比喚雨更要難上幾分,非得有極高的修為方可,加之平素無用,也無人肯去修煉,雖然如沈仙這般的高手都略之一二,但這雨下的大了,最多搬一地方而已,卻也無人願意白費靈力去做此苦功,等到巨雷落下,卻也已是悔之不及,

    這一天變,玄心宗也是損失不小,雖然那些修為高深的長老們都無恙逃脫,但門下那些低階弟子卻有近百人喪命與斯

    但沈仙臉上除了凝重,卻不見悲哀,看了半響,沉聲說道:“此乃天雷,絕非是暴雨所引……”

    平日下雨時的閃電都是最普通的雨雷,一般有點修為的修道者就算挨上,也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而已,但在受劫之時所落的天雷卻非人力所能抵抗,往往那些快至天仙境界的高手也會被打的魂飛魄散

    他身後,一個胖乎乎的老道立刻拍馬道:“宗主法眼無虛,所言極是,唉……也不知是哪個混蛋造了大孽,引來如此厲害的天劫,他自己倒霉也就罷了,卻害苦了別人了……”

    沈仙回頭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曾聽說過有誰能招惹來如此巨大的天雷的麼?造孽?只怕你把漢土之人屠戮一空了也造不出這麼大的孽來……”

    要知人生在世,人人都有孽障,而天劫便是應孽而生,淺白了說,便是修道之人飛升之前還俗世之債,故此你在俗世的為人便是因,天劫的大小便是果,造孽越多,天劫便來的越為猛烈

    那老道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唯唯諾諾了半天也不做聲

    怒火在一旁輕咳一聲,說道:“此時再說這個也是無用,倒不如看看該如何安撫那些仙道同仁才是……”

    玄心宗執掌仙道盟主之位已久,此次雖然提出這比試之議,但在比試結束推出新任盟主之前,卻仍是仙道之首,此時遇此大災,自然應該挺身而出表表姿態才是

    沈仙心中雖然窩火,卻不敢對他假以顏色,點頭道:“師尊所言甚是,不過此時形勢混亂,卻也不便,等大雨停了,下面的大水想來也很快便會退去,到時再將人召集起來,一起商量對策吧”

    就在此時,眾人頭頂忽然閃過一道金燦燦的光亮,一抬頭,卻只見烏雲背後,一輪金日露出了頭來,原本雨歇雲開之後,這也只是尋常的光景,但在此時此地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此時正是夜半時分……

    幾乎所有的聲音都在一剎那靜寂了下來,所有人都昂頭看著那輪絕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太陽

    一陣狂風湧來,空中的烏雲翻滾湧動,但卻遮不去那異日的光芒,異芒到處,一片片烏雲被撕裂、湮滅,等到烏雲全部散去,那異日也在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不知何時,雨已停,墨藍色的天空好似水洗過一般潔淨,深處,無數星光慢慢的浮現了出來,片刻之後便已紛紛擾擾的密布其上,星光點綴下,夜空就有如一塊嵌滿了鑽石的巨大絲絨布,安寧的平臥在眾人面前,寧靜而又美麗

    許久之後,眾人才從這瞬間的異變中驚醒了過來,低頭看去,盆地裡,水面上的電光已消失不見,自近處可見,大水已緩緩洩去,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漩渦密布其上,幽暗之中,偶爾傳來幾聲劫後余生者的嘶喊……

    巨雷落下之時,幾乎每個門派都有人在此劫中失蹤,雖然那些躲避不及仍在水中的大多已九死無生,但卻總抱著一絲僥幸,此時聽見了那些幸存者的呼喊,卻還哪裡顧得上追究那異象的由來,只聽見呯呯乓乓的落水聲不絕與耳,仙道之人紛紛下水打撈起來

    誰都未曾發現,夜空中,三道極淡的光芒正飛射而去,片刻之後,在極遠處,天際邊有淡淡的光芒一閃,而後一陣隆隆的悶響滾滾傳來,只是到了近處,這聲音已微弱的幾不可聞……

    渺空率著門人從水中拖起一具具屍體,越到後來越是心寒,臉色已極為難看

    清風觀之人動身較早,一眾人等均逃過一劫,而後又生異變,等到一切平息之後,才發現石空子失蹤不見,但此時撈了半天,卻未曾見到一個活人,只要旁邊有人喊出‘活著‘二字,總有人跑過去仔細探望,但每每失望而歸

    許久之後

    渺空頹然的坐在泥地裡,白發白須都已被泥漿染成了土黃色,長長的胡須上還不住的往下滴落著泥水

    仙道雖然死傷眾多,但劫後余生者仍重,一夜之間,數萬人把這長寬皆有數裡的盆地翻了個便,幾乎所有的屍體和幸存者皆已被找了出來,但一直忙乎到東方破曉,大水已幾乎全數退去,水底的泥濘已歷歷在目,周道兒卻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與周道兒雖然相識不久,但一來身為同門兄弟,二來興趣相投,三來周道兒法寶多多兼之出手大方,短短時日便已交情深厚,此時周道兒生死不知,可把這老頭給急出了火來,正在那哀歎著,卻聽見遠處有人大聲疾呼者:“渺空前輩……快來快來……”

    渺空隨著話聲看去,卻只見藍玉正遠遠的朝著他奔來,一張圓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沾滿了泥漿,心頭倒是一熱,雖不知自己那小師弟究竟是用了何法與這皇室子弟勾搭上的,但自聽說周道兒失蹤之後,整整一夜,這嬌貴的王子竟然也隨著手下在泥水中摸爬滾打、苦苦搜尋,絲毫不閒疲累,可見其心之誠

    此時聽他的喊叫,想來是有所發現,渺空頓時精神一振,急匆匆往藍玉處迎去,藍玉也不多話,一把拉著他便往盆地旁邊奔去,面上的神情卻有些古怪

    到了地頭,看見一群人正遠遠得圍著一物事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但個個臉上都露著一絲懼意,卻無人向前,幾個清風觀門人和藍玉的手下站在最裡面,也是滿臉駭然的神色,擠進去一看,頓時心中一顫……

    人群之中,臨近那盆地的邊緣,有一堆厚厚的淤泥,淤泥裡,一個人探出了身子,正在那甩著身上的泥水,想來昨夜大水來襲之時,此人被埋在了盆地邊緣那些被洪水沖刷倒下的泥土之下,故此直到此時才被人發覺

    但就算是渺空這般見過世面的人,也從未想到人竟然會變的如此可怕

    如果說,那些所謂的鬼怪在這些修道之人眼中已算不得什麼的話,那面前這怪人卻比鬼怪更要可怕幾分

    那還是人嗎?可能稱之為一塊炭木來得更合適些……

    他渾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一塊塊深紫色的血斑掛滿了全身,焦炭化的皮膚比原來縮緊了些,恰好皮膚上裂開了一個個口子,渾身的肌肉就鼓鼓的凸出在外,於是烏黑的膚色下便多出了一雙雙血紅的‘眼睛’,肌肉顫動著,好似有無數魔鬼正要從那裡掙扎而出一般

    任誰受傷如此都已絕不可能再有生機,但那好似是頭部的圓形物體上閃爍的二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無比

    那東西在地上翻滾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姿勢,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渺空走去

    ‘呼啦’一下,渺空身邊之人頓時一起散開,只余下藍玉依舊站在他身旁,不過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懼意

    “師祖……我這是怎麼了……”聲音嘶啞無比,就好似是二塊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響一般

    渺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石空子……”

    那炭人點了點頭,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又道:“我怎會變成這樣……”

    渺空連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回頭叫道:“還不快過來,將石空子攙扶回去!”

    旁邊一眾清風觀的門人頓時如夢初醒,赤峰子率先撲了上來,此時知道這怪人原來是自家人,卻也已顧不上害怕,七手八腳的將周道兒抬起,手一搭上去,好似是摸到了硬物一般,硬邦邦的毫無一般**的柔軟,頓時個個小心翼翼,生怕把那感覺‘脆生生’的手腳給拗斷了

    方想起步,忽然之間又想起,昨夜暴雨之後,帳篷已被拆掉,卻又不知該送他回去哪好

    藍玉在旁說道:“先送去我那吧……”身後有人出來引路,一眾人等急匆匆的去了

    皇室貴族果然非同一般,雖然藍玉手下損失也是不小,但一夜之間,一個與原先同樣大小只是稍微簡陋點帳篷已在密林之中矗立了起來

    帳篷頗大,一群人鬧哄哄的擠了進去卻也不見狹隘,在藍玉指點下,眾人將周道兒扶到了正中的睡榻之上

    渺空示意眾人退下,自己與藍玉二人盤膝在周道兒面前坐下,臉上皆是一副關切之情

    周道兒早已看見身上的傷勢,但奇怪的是,渾身上下卻無半點痛意

    他昨夜被那天雷擊暈,而後便人事不知,剛清醒之後,看見自己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但內窺檢查了一下,感覺渾身上下並無異樣,只是識海之中,那道金光也化成了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與那藍珠一起,處於識海中央,天雷屬金,自己至今未曾喪命,看來就是這金珠之效了

    靈力卻又是強大了不少,此時卻連周道兒自己都不知道已到了什麼境界,如若不是渾身上下落得這般慘樣,還真應該高興才對,但就算如此,只要那萬幻兜在手,這皮相如何卻也並無所謂,想要化回原形也是頃刻之事

    可再想想,靠法寶化出的模樣,就算是自己的相貌,可究竟還算不算本相?自己那最要緊的玩意此時也已如一只燒焦的小鳥,也不知道那萬幻兜化出來的還不能使……心中又不由得有些忐忑,但看了看渺空與藍玉的神情,卻仍是安慰道:“師祖與藍兄不必牽掛,我也算大難不死,乃是有福之人,呵呵……”

    周道兒未曾與渺空說過已與藍玉結拜之事,故此在他面前仍是以藍兄稱呼

    渺空與藍玉互視了一眼,臉上都強堆出一絲笑意,周道兒傷成這樣,雖不知為何他能活命至今,但只怕大羅天仙都已救他不得,此時精神雖好,又怎知不是回光返照之故

    周道兒努力咧出一個微笑,在那黑炭似的臉上一副牙齒倒還是雪白,看上去就象一個煤球上鑲了一塊白玉一般,渺空二人一看他那張臉,頓時又是一聲歎息

    “師祖……我真沒事,不信,你來看看……”周道兒無奈,抬了抬手,示意渺空靠近些

    渺空一愣,往周道兒身邊挪了挪,伸出手指往他脈門一搭,過了一會,臉色大變,就好像觸電似的跳了起來,驚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他一探之下,周道兒脈搏有力,再用靈力一試,頓時有一股比他自己充沛十倍的巨力傳來,生生把他傳入的靈力給逼了回來

    要知渺空雖然未曾和沈仙等人交過手,但自信自己的修為比之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原來所遜只是少一件稱手的法寶而已,但此時在周道兒身上感應到的靈力,卻比他自己還要充沛許多,又怎能不驚?

    周道兒苦笑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只能說是因禍得福吧……反正我看來死是死不掉了……只是這一身皮囊……還有這……唉……”說罷,往下身看了看,唏噓不已

    藍玉在旁也頗為吃驚,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渺空如此驚詫,但看二人的表情便知周道兒已然無事,頓時松了口氣,笑道:“只要性命無憂便好……兄弟你盡管放心,京城之中頗多名醫,此間事了之後,我帶兄弟去,把那些老頭兒一個個拉出來……實在不行,我門內還有許多天材地寶,其中有不少乃是世間奇物,定然能將你治好……”

    聽到天材地寶四字,渺空與周道兒二人眼睛同時一亮,不約而同的冒出四個字‘萬年芝蘭’,而後二人均是一愣,互相看著哈哈大笑起來

    藍玉不知何事,但對這萬年芝蘭卻也是早有耳聞,一聽之下頓時喜形於色:“那萬年芝蘭不僅是修道至寶,更能生死人而肉白骨,有這好東西在,石兄定然無礙了……”

    渺空微笑道:“東西是不錯,但現在還不在我們手中……此物乃是句曲派鎮派之寶,卻不知別人肯不肯拿出來呢……”

    藍玉恍然道:“哈哈……原來如此,嗯,為了石兄,肯也得肯不肯可得肯,不過如此有趣之事,算上我一個可好?”

    渺空往他看了看,知道這胖子雖然貌不驚人,但實力卻也不弱,加之身份特殊,萬一失手,拿到做擋箭牌卻也不錯,當下點頭應允道:“那我們便往那句曲洞天走上一遭罷……不過……”

    他說著話,眼神卻往周道兒瞧去,周道兒自然明白,微微一笑,身上一道毫光斂起,已然化回石空子的模樣,伸了伸腿腳,而後道:“我沒事,只是從此處前往句曲洞天,就算用上法寶也要二天時間,不知那比試之事如何?”

    渺空笑道:“昨夜之事一出,善後之事也得磨蹭幾天,這比試只怕也得等上幾天了,我們快去快回,應該趕的上”他前面已試過周道兒的修為,此時見他真個無礙,心中把握又大了幾分

    第十二章

    頭頂碧天如洗,腳下白雲如駒,再往下,那一層層翡翠般的綠色層層疊疊擁簇在一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串串***的明珠點綴其中,匯成一張極美麗的畫卷,靜靜的躺在平坦的地面上

    三人駕著法寶疾馳,看著如斯美景,一時間,不由得都有些心馳神漾,略有醉意

    此時離那北蠻已遠,已不見那些高聳入雲的群山,萬裡荒漠的高原,一副江南景色,這裡氣候濕潤,雖然已經入秋,但卻仍是一片郁郁蔥蔥

    “前頭便是句曲山脈了,而後在往內數十裡便是洞天所在”渺空當年游歷漢土之時也曾來過此處,此次算是故地重游,指點了起來

    周道兒與藍玉一同抬頭遠眺,果然看見天際有一抹淡淡的青影,雖比之那北蠻的群山來並不算高,但矗立在這平原之上,甚顯突兀

    周道兒點頭說道:“嗯……那我們等會便找個地方落下去吧,離的太近,被人發現了未免打草驚蛇”

    用法寶趕路雖然快捷,在極高之處飛馳,尋常百姓也看之不到,但那空中除了偶爾飄過的雲朵外無遮無擋,在一些修道高手眼裡卻難以遁形

    渺空和藍玉一起應了一聲,再行了一段路,三人便落了下來

    句曲山脈西面和東面各有一個不小的城鎮,但從北面過去卻是荒無人煙,三人在草叢、樹林中向前奔去,幸好這裡仍是平原,倒也不算難走

    一個多時辰之後,那連綿的山脈已清晰可見,等到入山之後,三人一同贊歎了一聲,這裡風光與北蠻大不一樣,一坐坐山巒小巧玲瓏,就好似一座座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盆景,奇松異石、飛瀑流水處處可見

    雖是秋天,自山腳下順坡而長的松木群仍是青翠欲滴,山腰上,一片片楓木已紅,樹木草叢間,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更是盛開的燦爛無比,奼紫嫣紅,更是為著青翠的山峰平添了幾分顏色

    渺空往四處看了看,吟道:“衣卷青蘿染翠苔,相逢齒發未全衰;記從甫裡先生語,曾訪龍泓處士來;句曲洞天原福地,稚川家世本仙才;華陽我亦淵源在,松下吹笙日幾回……洞天福地,果然處處是好地方啊……”

    周道兒笑道:“師祖喜歡,日後仙魔會時搶他一處便是……”嘴上說笑著,心中微微有了一些擔憂

    他有那吃書蟲子相助,渺空一開口便已知這詩句的來歷

    此詩乃是參寥所作,此人乃是一仙道散人,與句曲派的第八代掌門方翰之為方外友,二均為仙道有名的人物詩意則為參寥訪方翰之所居,翰之贈以青蘿衣,歸遇魯望,故此作詩

    那魯望也乃句曲派的高手,一身修為據說在當時罕逢敵手,更是在方翰之之前便參悟天仙之道,飛升了仙界,一年之後,方翰之也隨之而去

    仙道之中,一派之內能有二人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同晉天仙之境的極為罕見,句曲派的實力可見一斑

    原本雖也知句曲派乃是仙道大派,但自見那枯木被玄心宗的二個老道羞辱之後,周道兒心中已起了一絲輕視之心,此時聽了此詩,立馬收起了這一分怠慢

    比試之時,已見過沈仙與陸靜修等人的手段,這些仙道名人修為之高都遠超自己預計,句曲派成名已久,又豈知沒有什麼暗藏的殺手鑭或是高手存在?

    萬萬輕敵不得啊……

    句曲派

    枯木在丹房之內來回踱步,面露焦急之色,不住的往丹房中央一四尺來高的三腳丹爐處看著

    旁邊,三個道僮手持玉扇,使勁的往那丹爐下方三個巴掌大小的窟窿扇著風,透過那窟窿,可以看見一柱柱天藍色的火焰筆直的往上竄起,絲毫不被那玉扇帶起的風勢影響

    自從那仙道之會回來之後,枯木一直有些煩躁,這次自己無故而走,又和玄心宗結下了仇怨,只怕更是難了

    句曲派乃屬道胎流派,法寶雖不是他們強項,但極注重自身的修為,枯木乃一派之主,此時的已至地仙低階的境界,派內更有幾位傳說中已然飛升的長老已然健在,但要和玄心宗這樣的大派抗衡仍無異於以卵擊石

    況且那萬年芝蘭之事一洩露,只怕日後句曲洞天更是難有安寧了,又怎知不會有其他強敵上門?

    幸好算算日子,那芝蘭這幾日便要結果,只要自己能服下芝蘭果,得了那千年修為卻又還懼誰來?

    可那芝蘭果卻也不好摘……

    萬年芝蘭喜好長在陰暗之處,句曲派後山的秘洞中有一塊萬年地底寒石,寒石之上,有一塊三尺見方的凹槽,便是其生長之地

    但那萬年地底寒石也乃是集天地靈氣的寶物,它化出的寒氣名為‘闞氳’,一般人等只要靠近其十丈之內,便會被這‘闞氳’凍成冰柱,就算是那些有了地仙境界修道之人,也絕捱不了多少時間

    那寒石已在那秘洞中數萬年之久,洞中‘闞氳’早已密布,從洞口至芝蘭生長之處尤有數十丈距離,枯木自問並無那本事能沖到芝蘭面前摘果而返……

    要說派中比他修為更高者並非沒有,那些平日裡從不出現的長老中便有幾個已是地仙高階的境界,但異寶當前,枯木怎又放心假以他手?

    句曲派先人曾傳下一昧丹藥,名為‘火焰丹’,服食之後,一個時辰之內體內陽氣倍增,專為對付那‘闞氳’所用,雖然不能說服了這丹藥之後便萬無一失,但總能多添幾分把握,枯木思來想去,卻也只能行險一博,於是便開爐煉丹,希望能憑這‘火焰丹’來助自己涉險過關

    但不知怎搞的,可能是自己這段時間心緒不寧,這煉制起來原不算難的丹藥卻總也煉不出來,每次一到開爐之時便出總總紕漏,不是開爐之時的符咒念錯,便是原本便少放了一味藥材,算來算去,這已是第四爐了,眼看芝蘭結果之日已在眼前,要知那芝蘭果每次結出,只有一個時辰可供采摘,而後便會熟透墜地,化做虛無,這一爐已是最後的機會,枯木卻又怎能不急?

    丹爐內,那火焰忽然由藍轉紅,而後又由紅轉藍,如此變幻數次,最終慢慢熄滅了下去,枯木一見,立馬大步跨至丹爐之前,右手伸出,左手在脈門上輕輕一割,幾滴鮮血便滴在了爐鼎之上

    丹爐頂上,那三只鼎耳頓時閃起了暗紅色的光芒,鼎蓋上一個個符咒同時閃亮起來,嗤的一聲,一道勁流自那緩緩掀開的鼎蓋縫隙中沖出,一股熱力頓時迎面而來,枯木身旁白芒一閃,化出一個屏障將那熱流擋住,幾個道僮卻沒他的本事,個個被燒的須眉皆焦,但看枯木那一臉凝重的神色,卻無人敢呼痛,一聲不吭的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丹房之中傳來枯木呵呵的笑聲,而後便見他手中拿著一個火紅的瓷瓶,走了出來

    這一爐‘火焰丹’終是練成了……

    句曲洞天位處於句曲山脈的中央,說是洞天其實是個泛指,如果按句曲派所在來劃分,就是三座連綿齊頭的山峰

    這三座山峰與周圍的群山相比,無論高低、風景均無什麼突出之地,但一到山腳下,便能讓人感到有一種隱隱的仙氣

    周道兒三人靜悄悄的藏身與山腳下一條小澗旁的竹林裡,抬頭上望

    到了這裡,雲霧都似乎低了許多,百余丈上便纏繞著皚皚白霧,就好似給這山頭披上了一層薄紗,又好似是給它們插上了一副潔白的羽翼一般,煙霧繚繞中,任憑三人目力了得,也看不清山頂的狀況

    “只怕有些古怪……”藍玉看了二眼低聲說道,他瞧了半天卻未曾看見有上山的道路,雖然三人總不能大搖大擺的上山,這路卻也用之不著,但偌大一門派總不能讓弟子們個個都從野地裡爬上山去,必然有些不為外人知的秘密所在

    渺空卻未做聲,上下左右的打量了許久,方才道:“看來是有個迷蹤陣了,卻不知哪裡是陣眼……如若不能悄無聲息的破去,卻只有打上山去了……”

    迷蹤陣勢大多是因地制宜而設,故此就算渺空博學,卻也看之不透

    周道兒在一旁搖了搖頭道:“這卻不必……嗯,你們瞧,那塊黑石是不是有些礙眼?”

    他們面前的溪澗順著竹林蜿蜒而去,澗水清如無物且極淺,水底密布著一塊塊五顏六色的鵝卵石,偶爾還能看見指長的小魚在內歡快游動,渺空與藍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扭頭看去,卻看見在數十丈外,有一塊頂部露出水面的黑石,但與旁邊的鵝卵石比起來,卻也沒多大的異樣,不由得一起又回頭看了看周道兒,眼神中皆是不解之意

    周道兒微微一笑說道:“若我所料無差,那塊石頭便是陣眼所在了”

    周道兒陪蘇尹那幾年,雖然修為沒漲了多少,但仙家的道書、咒語及陣勢卻是學了不少,後來又得了吃書蟲子,在玄心宗時吃的沈丹那數萬古籍中也有不少陣勢方面的著作典籍,肚中貨色著實不少

    要知人力有窮,就算活上個數百年,也不可能將這數萬本書全部看完,卻又怎能和吃書蟲子相比,有他相助,雖然如五行歸一陣這般的仙家陣法在一般的書籍上沒有記載,但凡間的普通陣勢已可稱得上是無所不通,怎麼也可算是世間第一陣勢大家了,此時面前的陣法卻又怎能難得了他?

    三人又警覺的往附近觀察了會,渺空更是運起靈力將方圓百丈都細細搜查了一遍,直到確信無人在旁窺探,才一起躬著身子往那黑石處摸去

    “果然無差……這便是陣眼了……這迷蹤陣的陣眼一般都設在陣外,因地而異,陣眼之處乃是固定的,無法改變,但如若是高手,通常都會在陣眼之處再布一陣作為掩飾,不過這設陣之人的水平只怕還稱不上高手二字……嘿嘿……”周道兒指著那黑石沒在水面下的部位,得意洋洋的說道

    渺空與藍玉仔細看去,果然在黑黝黝的石身上看見了幾個小巧精致的符咒,一時間都歎服不已

    藍玉早知周道兒與渺空的關系絕非師祖、徒孫那般簡單,此時見到徒孫的本事反而大些倒也不覺得奇怪,看了二眼便問道:“這陣眼是找到了,可如何能將這迷蹤陣破去,可又不驚動句曲派之人呢?”

    周道兒笑吟吟的說道:“找到了陣眼便有辦法……看我的……”說罷,拉著二人回到了竹林之中

    不多時,三人便又從竹林中冒出了頭來,只是周道兒背後多了一只麋鹿

    將麋鹿從背後放下,在它腿彎處用一塊圓石硬生生的砸了一傷口,而後輕輕一拍它的***,麋鹿一驚,撒開蹄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跑去,在靈力控制之下,筆直的沖向了那黑石所在之地,一蹄踩了下去,黑石又光又滑,加之原本又受了傷,頓時閃了蹄,悲鳴一聲便倒了下去,恰好將那黑石壓在了身下

    麋鹿腿彎的傷口處,一絲絲的鮮血流了出來,在黑石旁化開,與那血水一觸,黑石頓時光芒一閃,旁邊的景色立馬朦朧起來,瞬間,三人面前的山頭也似乎晃了一晃,景色大變,一條石徑從山腳下蜿蜒而上,山腰上的白霧也頃刻散去,山頂,層層疊疊的道觀立馬顯露無疑

    幾乎同時,一陣清脆的鍾聲響起,山頂之上,一條條人影飛掠而下,到了近處,卻是一群身著各色道袍的道士

    其中有一年長的,往那麋鹿看了看,而後仔細的看了看麋鹿腿彎處的傷口,而後皺著眉頭往四周打量了會,見無異樣,這才說道:“看來是這孽畜惹的事了,都回去吧……不過這幾日還得小心看守才是……”

    說著,將那麋鹿提起,交給了身邊一人,潺潺流動的溪水一會便將麋鹿留下的血水沖刷干淨,眾人身後的山頭景色也恢復成了原樣,一群人又飛奔而回

    周道兒等三人早已躲到了百丈之外的樹叢裡,眾人走了之後,藍玉方想起身,卻被周道兒一把按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過了許久,離那陣眼所在幾丈開外的草叢內發出瑟瑟的輕響,鑽出二個道士來,往旁邊看了看,嘟噥了一句:“師叔也太過小心了些……”這才起身而去

    藍玉雖然人也極為聰明,但畢竟平日裡不在江湖走動,經驗不足,而周道兒得了金帝與狐王的傳心,處事何等老道,此時一比便看出了差距來

    藍玉心中更是服了,不由得朝周道兒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這次卻不再動,再過一會,等周道兒示意起身之後,這才一同鑽了出去

    三人記性極好,方才那些句曲派的道士來回之時,早已將他們所在記清,雖然面前有虛像阻隔,卻也難他們不倒,三人展起身法,宛如三條游蛇一般,在樹林、草叢中毫無聲息的滑動而上,不多時,便已過了那雲霧所在,已能看見頭頂的道觀了

    到了這裡,離那些值勤的道士所在已是極近,三人更是小心起來,幸好句曲派在外值勤的大多是些低階弟子,憑三人的修為想要避開他們耳目也不是難事,片刻之後,便已掩入了道觀之中

    第十三章

    句曲派主峰乃是派中首腦的居處,也是平時議事的地方,旁邊二個山頭東面一個是那些低階弟子的修煉、居住場所,西面一個乃是派中的禁地,平素無掌門之命,不得擅入

    三個山頭之間有索道相連,那長達百丈的索道在雲霧中穿行而過,底下乃是深深懸崖,旁邊無遮無欄,乃是句曲派訓練派中弟子膽量的好地方

    主峰之上,整個道觀以‘之’字型排列,依山勢而建,白牆紅瓦,稱著旁邊那刀削般的山巖,氣勢磅礡

    枯木有些潔癖,自他當了掌門之後,派中的建築每年都要用白灰抹上一遍,屋頂的紅瓦也有專人維護,故此雖然這道觀乃是有年數的古物,但那用方方正正的青石壘起的房屋卻依舊完整如新

    周道兒自一弧門外將頭探了出去,張望了幾眼,裡面是庭院,庭院正中有一座三丈來高的假山,一片片顏色各異的奇花異草從假山腳下往外鋪開,爭奇斗艷,將這小小的庭院裝點的甚是美麗

    這裡便是枯木的藥圃了,裡面所栽的皆是枯木苦心收集而來的珍貴藥材,要知道胎流派對那些能固本培元增進修為的丹藥很是看重,故此這些煉丹的原材皆是他的心頭肉,但周道兒也算在那寶仙洞天之中見過了世面,連那些正宗的仙界花草都不知道拔了多少,又怎會將這些俗世之物放在眼裡

    窺看了幾眼,周道兒往後揮了揮手,渺空與藍玉就好似鬼魅一般,自門外的竹林中飄了出來,立與其身後,看見藥圃中無人,三人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渺空與藍玉還好,走路之時還避開著點,周道兒卻是專找那些看上去格外珍貴些的藥草落腳……

    三個人身上都閃著一種奇怪的光芒,那光芒不斷變幻,總和身邊的景物保持同色

    在這光芒籠罩之下,三人的身形也變的模糊起來,就算站在空地之上,不注意去看卻也難以發覺

    周道兒平日裡喜歡將自己常用的符咒藏與懷中,反正那些符咒上都已灌注了靈力,平常水火傷之不得,但沒想到卻抵不住那天雷之威,連那仙隱符都被盡數毀去,九神符所用的材料皆是難得之物,一時間卻也制不出來,此時用的卻是渺空的幻身符,雖然效用上差了許多,但總好過沒有

    他們三人不知這句曲派將那芝蘭藏在何處,到處亂竄去尋又怕露了蹤跡,於是便找了一句曲派的弟子給了記悶棍,但拷問半天卻一無所獲,想來那芝蘭之事就算在句曲派中也是極密,應該只有派中少數幾個長老和掌門才知曉,長老什麼的三人無人認識,擔心找錯了人白費周折,但那枯木周道兒卻是見過,於是便問明了他住處,直接便摸了上來

    三人前後而行,那庭院四周皆是粉刷的雪白的牆壁,從周道兒所進那弧門往內,只有正面有一扇朱紅色的紫檀木門,二個黑色的大字‘觀’‘心’分列二旁

    周道兒一路前行,心中卻有些奇怪,這藥圃中所栽的藥草雖然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但在一般修道之人來看卻件件是寶,就算是在自己派中,也總該有人有專人看管才是,這裡卻怎會防范全無,半個人影都不見?難道那枯木看起來雖有幾分能干,實則是個大大咧咧的草包不成?

    其實周道兒這卻是冤枉與他了

    這藥圃乃是枯木的性命,平日裡有三個心腹弟子輪流看管,尋常門人絕不可接近半步,乃是片刻也不放松的,只是今日他恰好要煉那‘火焰丹’,需有三人為其執扇旺火,故此才臨時將三人調入了丹房之中充作藥僮,卻被周道兒等人鑽了空子

    三人走到那木門面前,藍玉方想伸手出去,卻又停了下來,看了看周道兒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渺空與周道兒均知他毫無江湖經驗,故此上來之時,已三令五申,叫他絕不可妄動,只要跟在二人屁股後面就好,但藍玉平時乃是做主慣了的人,卻還有些不太習慣,幸好反應算快,每每‘懸崖勒馬’,倒也沒惹出什麼麻煩來

    周道兒往那門上仔細的看了看,卻沒用手去推,而是走到了旁邊,往那二個大字處又端詳了半響,伸手出去往那‘觀’字左面的‘又’字旁下方一按,再走過去對著那‘心’字最右面的一點同樣一按,這才走回來對著二人說道:“門上果然有個禁制,已被我解了”他說的輕松自在,好似只是幫那二字拂去了一抹塵埃一般,渺空卻是自歎弗如,藍玉更是只余下點頭的份

    周道兒說著,方想將那木門推開點縫隙,以便看看裡面的情形,卻聽見裡面傳來了呵呵的笑聲,頓時又將手縮了回來

    那聲音有些熟悉,應該便是枯木所發,只聽見旁邊還有人說道:“恭喜師傅,這一爐‘火焰丹’終是成了……”

    周道兒心中一動,那‘火焰丹’的功效他自然知曉,而據《大道百草綱》所載,那萬年芝蘭喜陰,往往與奇寒之物同處,一般人難以近身,這枯木煉這‘火焰丹’,難道是想去摘果不成?

    這卻是件喜事,要知那萬年芝蘭雖然原本便是一味奇藥,但它結出的果子卻更是集天地靈氣的珍物

    只是這萬年芝蘭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每次還只有一個時辰可供采摘,雖然當時那百曉曾言萬年芝蘭結果在即,但以千年的時光來算,一年二年的誤差再所難覓,故此周道兒對這萬年芝蘭果卻未曾抱著太大的希望,反正自己的傷勢有萬年芝蘭便成,況且周道兒又句曲派之人,將那芝蘭連根拔起也不心疼,混不怕暴軫天物……

    此時已聽見裡面傳來了腳步聲,聽那去勢卻是朝著這木門而來,連忙一拉身旁二人,三人迅速的溜了出去,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收斂了氣息潛伏了起來

    木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枯木在前,手中拿著一火紅的瓷瓶,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神情,大步往外走去,身後,三個弟子跟隨在後,一同去了

    周道兒暗道僥幸,方才時間倉促,那解開的禁制也未回復,幸好那禁制似乎只有由外往內才起功效,枯木又看似有急事要辦,未曾回去掩門,這才未曾發覺

    等枯木去得遠了,周道兒這才從角落裡閃了出來,朝身邊二人使了個眼色,三人在路旁的草叢裡鑽來鑽去,遠遠的墜在了後面

    三人來時,已將句曲派上下大致的探了一遍,此時隨著枯木一路行去,走了一會便知方向,卻是朝著那西峰而去

    周道兒原本便懷疑那西峰的禁地便是萬年芝蘭的所在,只是那西峰上下數百丈,面積頗大,又不知上面有何布置,不敢擅闖,這才動起了枯木的主意,此時見他如此,心中更是確信

    但等遠遠看見了那索道,卻又暗自叫苦,那索道只是在二根筆直的鐵索上鋪了木板而已,四周光溜溜的毫無遮掩,再仔細看看索道旁邊,明顯可見有人潛伏在旁,警備頗為嚴密的樣子,此時手頭沒有仙隱符,萬幻兜也只能供一個人化身所用,三人想要同時過去看來只有硬闖了

    渺空眼睛之毒絲毫不下與周道兒,此時也是皺起了眉頭,觀察了半響,這才壓低了聲音對著周道兒說道:“看來那萬年芝蘭便是在那西峰之上了,嗯……要不我先動手,將人引開,而後你與藍兄弟再伺機而動?”

    周道兒卻未答話,而是抬頭往枯木看去,此時他已沒入了索道邊的雲霧之中,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背影,他身後所帶的弟子卻並未跟過去,而是留在了索道的這端,心中一橫,說道:“這卻也不必,我自有辦法可以過去,師祖,你們二個留在此處接應便好”

    渺空朝他看了看,忽然醒悟,說道:“我卻忘記你還有那件寶貝了……”但說著,卻又有些擔心,又道:“那禁地之中也不知有什麼凶險,你一人前往,沒個照應只怕不妥”

    周道兒指了指枯木那三個弟子,說道:“瞧這光景,那禁地尋常門人均不得入內,其中只怕並未安排什麼人手,最多有些禁制而已,卻難不倒我”

    對周道兒這方面的本事,渺空卻是放心的,當下便點頭應允,周道兒默念咒語,身旁微光一閃,已化做一只山林中最常見褐嘴麻雀,撲愣愣飛了出去

    渺空早知那萬幻兜的神妙,藍玉卻未見過這般的寶物,頓時又張大了嘴,暗贊不已,但心中卻已漸漸明了--那石空子的身份只怕也是這般而來……

    隨著枯木過了索道之後,周道兒便落了下來,用萬幻兜化成了禽獸之後便不可動用法術,前方也不知那句曲派有何布置,莫名其妙的撞上去可是自尋死路

    等枯木走遠,周道兒歪著鳥脖左看右看確認無人之後,便化回了人形,貓著身子繼續跟在了後面

    西峰四面均是平滑的峭壁,只有峰頂地勢還算平坦,但也是奇石林立,到處都是丈許來高、幾人合圍的石柱,卻為周道兒的跟蹤提供了不少便利

    此時他已看出這石林乃是一天然的陣勢,這種天然而成的陣勢卻是任何古籍上都罕有記載的,也不知觸動之後會有何反應,周道兒卻也沒那個興趣研究一番,只是一步步隨著枯木所踏的腳印走去,絲毫不敢偏差,幸好他眼神極好,記性也是不差,倒也未出紕漏

    他所料無差,這禁地之內果然空無一人,隨著枯木走了半天,也未曾發現人影,枯木在石林之中左繞右拐了半響,方才在一根大石柱前停了下來,而後伸手在那石柱上左拍拍右拍拍鼓搗了半響,那石柱底部發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悄無聲息的滑了開來,枯木閃身而入,石柱又滑回去恢復了原狀

    等枯木走進,周道兒也到了石柱邊,他卻不知石柱內是什麼光景,也不知這石柱打開之後,是否便會與枯木來了鼻對鼻臉對臉的親密接觸,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外面等了一會,估摸著如果裡面是個通路,枯木應該已經走遠,這才按照方才所記的開門之法,按著順序,往那石柱上拍打了起來

    過不多時,石柱又再滑開,周道兒往內一看,暗叫一聲僥幸,裡面乃是一長長的通道,枯木已不知走到了哪裡,但仍能依稀聽見腳步聲

    周道兒再不猶豫,立馬起身而入,石柱又滑上之後,裡面卻絲毫不見幽暗,往二邊看看才知,那石壁之上暗暗透著一股黃色光芒,雖不耀眼,但已足夠照明所用,但奇怪的是,卻不知那光源在哪,而那摸上去普普通通的石頭又是如何讓光亮映過來的

    此時枯木的腳步聲越發微弱,顯然已走到了遠處,周道兒沒時間去研究這石壁,拔腿便追了下去

    那通道雖平坦,但仍能明顯感覺到走勢向下,一路行去,周道兒不由得暗暗咋舌,數百丈路上,大大小小的機關、禁制竟有數十個,另外,行得幾丈,便有一個岔口,雖不知通往何處,但想來總不是妙地

    幸好有枯木帶路,他過後,有許多機關、禁制也未曾來得及啟動,周道兒這才順順當當的跟了下去

    但在這通道裡,周道兒的身法再好,想要收斂身形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微微思索了一下,片刻之後,一只微若塵埃的小飛蟲已停在了枯木的發髻之上

    周道兒撲扇了幾下翅膀,心中暗罵,這飛蟲太小,數十丈的距離追起來著實吃力,飛到這裡已是渾身無力,原本想跟在枯木後頭,但此時卻也只能落在他身上了,不過幸好枯木未曾用道法護身,否則只怕糟糕

    又往前了數百丈,到了一扇暗青色的石門前,枯木停住了腳步

    句曲派所在的三個山峰也就數百丈高低,此時加上前面所行的距離,已行了千余丈,周道兒估摸了一下,雖然這通道並非筆直向下,但此時也應該已在山峰腹地,接近地底了

    枯木在門前猶豫了會,從懷中將那火紅的瓷瓶掏出,倒出一顆同樣火紅的丹藥來,一口服下,周道兒頓時感覺身旁漾起一股暖意,這火焰丹果有奇效,剎那間,連枯木的頭發都熱了起來

    枯木服下丹藥後,又攥了一顆在手心,這才將瓷瓶收回了懷中,將手緩緩伸了出去……

    那青色的石門橫寬均有一丈,看上去厚重無比,但只是輕輕一推,便無聲無息的滑了開來,周道兒剛在那贊歎這機關的巧妙,就感到一陣冷風席卷而出,剎那間,空氣中都已結起了絲絲肉眼可見的冰霜

    他一只小小蚊蟲卻怎又經受得起這能將人也凍成冰棍的寒意,寒風卷來,頓時連一對薄薄的翅膀都被冰的裂了開來,幸好反應還算快,萬幻兜光芒一閃,已化回人形

    石空子那張臉已可算是仙道名人,此時周道兒化出的乃是自己的本相,落地之後,身子一滑,已將枯木去路擋住

    枯木眼前一花,一個被凍得臉色鐵青偏還笑瞇瞇一臉賊意的少年已站在了面前

    第十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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