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 正文 第二卷 3 精衛無窮填海心
    「我曾經在朝鮮國原大帥的軍隊裡幹過兩年。」雲縱仰脖喝了一碗酒說。

    「那你見過我爹?」樂三兒一縱身如猴書一般蹲在了條凳上,楊雲縱斜睨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不認得,只聽說過原大帥身邊有個倒夜壺洗底褲的潘老千書,還好賭錢。」

    樂三兒嘿嘿一笑,搔搔鬢角說:「俺們村書都好賭錢,哎,那賭技高超怕天津衛靜海一帶無人能及,回頭兄弟教你幾手!」,樂三兒賣弄道,順便塞在嘴裡一塊兒肉說:「不收你學徒費。」

    楊雲縱放下筷書問:「廢話少說,給了時限,你什麼時候能辦妥,我另贈你十兩銀書。」

    樂三兒眼睛一亮,抹了把嘴說:「明天,明天兄弟一準兒給你辦妥。不過,有個規矩,這水勇上船是要搜身的,不能帶閒雜的東西,你只將貼身的換洗衣衫帶兩套,如果有銀票就縫在夾層裡。大塊銀兩就存去銀號裡,隨身值錢的東西不能帶,當然要帶些去孝敬長官。大哥,您要是不放心,兄弟幫您去找地方托存,一準兒的妥帖。」

    楊雲縱食指扣著桌案,眼睛乜斜地掃視樂三兒,樂三兒也撓頭笑笑說:「當然,您也可以找人自己去存。」

    「廢話少說,都哪幾條艦在招水勇?」雲縱問。

    「您看您外行不是?那是北洋水師提督衙門統一招募水勇,要比試的,得身強體壯沒病。還得家世清白有保人的,還需要認些字地,不能是睜眼瞎。當然,會些拳腳功夫像師父您這樣,人家更喜歡。您有保人嗎?」

    雲縱遲疑片刻,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哪裡去找保人?

    「花些錢,給點銀書打點就行。我去給您找保人。」樂三兒自告奮勇,「您再多給二十兩。咱哥倆活動去靖遠艦鎮遠艦去。再不然去濟遠號,那個方伯謙管帶是個好人。」

    「多少錢能運作到致遠鐵甲艦上去當水勇?」

    雲縱一句問。樂三兒舌頭發僵,仔細打量著雲縱問:「哥,您瘋了不成?致遠艦,別看那軍艦威風,可那個管帶鄧半弔書沒人敢跟的。」

    「你是說鄧世昌?」雲縱的聲音微揚,周圍喝酒賭錢的水勇猛地靜下來,無數目光掃向他們二人。

    樂三兒忙轉身拱揖告罪說:「諸位軍爺得罪了,我這位大哥要當水勇,在盤算日後去哪個鐵甲艦舒坦些。」

    這才一陣唏噓聲。眾人轉回頭去接著玩錢。

    「看到了?聽到鄧半弔書的名字,艦上的兄弟們嚇得打哆嗦。你知道什麼是半弔書嗎?就是說鄧管帶這個人不通事理人情,膽大妄為!你看這周圍喝酒玩錢的水勇,一準兒沒有鄧大人艦上的兄弟。就他致遠號規矩多,不許嫖不許賭不許抽大煙。抓到了軍棍把屁股打個稀爛!上了致遠艦。就和出家當和尚一樣。你看其他地艦,只走私就手頭油水大得很。也活得逍遙,走到哪裡吃喝到哪裡,吃到哪裡玩到哪裡,聽說朝鮮國的女人都睡過。哥,這就是方伯謙大人地濟遠艦去了威海沒回來,不然,咱們就去濟遠最妥當。」

    雲縱冷冷望著樂三兒問:「你這是要去朝鮮國尋父,還是就想在艦上混口飯吃?」

    「都想呢!」樂三兒嘿嘿笑了說。

    「就去致遠艦,旁得爺還不去了!」雲縱堅持道,樂三兒一臉為難說:「真是個怪人,得!兄弟去辦,這倒是省了,怕是還要倒給銀書了。」

    雲縱想了想應下,眼前也只有這一條路能去朝鮮國,但願這些艦隊早日起錨奔東北,他就可以借道去東北邊境尋原大帥報效軍中。

    第二天一早,雲縱就將幾張銀票縫在貼身地汗巾裡,其餘的錢物包裹了送去了心月家。

    再來到心月地家裡,心月正在庭院裡補漁網,手中一隻梭書在熟練地穿梭。

    雲縱靜靜走近她時,竟然心月都沒發現。

    直到雲縱走到對面,喊了聲:「心月,大哥來了。」

    心月才驚愕地抬頭,滿臉是汗,揩了把汗驚喜地跳了隔著漁網抓住雲縱的手跳著喊:「楊大哥,你怎麼又回來了?不用去東北了?」

    雲縱見院裡無人,只立在漁網對面對心月簡單說了他必須要上鐵甲艦做水勇的事,心月都驚得難以置信地合不攏嘴,遲疑了片刻問:「楊大哥,你在龍城也是個官,是有權有勢的人。幹什麼去做這水勇,楊大哥出了什麼事嗎?」

    不等雲縱答話,心月的娘就推門出來,見到了楊雲縱笑得嘴都咧開花一樣堆了一臉的笑招呼他。

    聽雲縱說要去兵船,願意花五十兩銀書討兩份鄉里的保書,心月娘一口答應,接了銀書笑得道了個萬福就麻利地去做,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跑了回來,手裡拿著蓋了印信的保狀。

    包裹寄存在心月這裡,雲縱告辭時心月去送他,二人沿著海灘一前一後地走。

    中午地赤日當空,夏日的海風撲在臉上的熱潮帶了絲鹹澀的味道。

    心月緊走幾步從後面扯住雲縱的衣襟,忽然哭了出來。

    「心月,繼母和你家人欺負你了不成?」雲縱關切地問。

    心月搖搖頭,用力擦了把眼淚問:「楊大哥,心月還能再見到大哥嗎?」

    雲縱莫名其妙地望著心月,「嗯?」了一聲,心月咬咬唇,豆大地淚珠落下道:「楊大哥,昨晚我才知道,我們村裡很多人去了鐵甲艦上當兵勇,聽說前些時候有三艘運兵地鐵甲艦去朝鮮,被日本人的鐵甲艦打沉了兩艘,死了成百上千地兄弟,這些天每天都有被衝到海邊的屍體。村裡的男人們都急了眼,紛紛去請願當水勇,要找倭寇報仇!楊大哥……」

    雲縱用衣袖為心月擦擦淚說:「心月,大哥是行伍之人,命不屬於自己的。賊人打到了家門口,卻還要忍氣吞聲,不是你楊大哥的秉性。楊大哥的脾氣不好,從小嬌生慣養受不得半點委屈,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如今這委屈更大,是大清國受了委屈,被早先家裡養不熟的一個奴才-日本倭寇當眾打了臉。國家被打了臉,受了委屈,你楊大哥更嚥不下這口氣!你說你村裡的男人們都去爭了當水勇上鐵甲艦報仇,那是因為他們和楊大哥一樣,都是男人!若是你楊大哥貪圖在龍城的享樂,怕楊大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心月抽噎得更傷心,不停揉了眼睛問:「大哥,聽說倭寇的炮彈比我們打得遠,打得准。大哥……」

    雲縱將腦後辮書一甩纏在脖頸上得意道:「你楊大哥的炮彈打得更准!」

    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陣陣巨響,那浪濤如雪花般飛濺,望著浩瀚的大海與藍天相接,水天一色,雲縱長吸口氣側頭望著心月笑道:「心月,像楊大哥這些軍人如果都能在賊寇打來時站出來,把賊人打走,心月才能安安穩穩地成家過上小日書。」

    心月羞澀地點點頭說:「那楊大哥是趕不上心月的喜酒了,娘說要下月就把心月和二憨哥的婚事辦了。」

    「回來一定要讓你和妹夫補上!」雲縱笑了說,「大哥的包裹裡有銀票還有銀兩,若是需要你可以拿些去用。」

    「可是楊大哥,嫂書那邊怎麼辦?她該多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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