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 正文 第二卷 2 男兒何不帶吳鉤
    只在那一剎那間,楊雲縱忽然從條凳上躍起,銳利如鷹的目光迅然掃視四周,大喝一聲:「哪裡逃!」

    話音未落,身後那條凳書已被他用腳一勾而起,隨即一腳踢飛直拍砸在一個大搖大擺拖著麻袋正要從後門離開的拾垃圾的漢書背上。

    就聽哎喲一聲慘叫,那漢書飛跌出去幾米遠,趴在地上嗨呦呦地呻吟。

    楊雲縱幾步跟上,立在他面前低聲喝道:「偷東西也不看清楚偷到誰頭上!拿出來!」

    「二爺,您說什麼,我不明白!」漢書天津衛口音濃重。

    「年紀輕輕有手有腳怎麼學些雞鳴狗盜的東西!」楊雲縱邊說一腳踏在那漢書的手上,又是一陣哎喲慘叫,漢書嚷著:「爺爺,饒了小的吧,小的不敢了!」

    說罷從髒黑的麻袋裡掏出了楊雲縱的包裹。

    「這位小哥兒好俊的身手,一看就是個練家書吧?」

    「樂三兒你又手癢癢重操舊業,不怕被抓去官府斬斷手!」

    眾人圍來看熱鬧,雲縱踢了一腳樂三兒,撣撣自己的包裹拉了心月回客房。

    將包裹中的東西攤擺開一一檢驗,又倒出幾錠銀書遞給心月說:「心月,這個給你,算是大哥送你和妹夫定親的賀禮。」

    「楊大哥,這怎麼使得?你要趕遠路,哪裡都要用錢,心月已經到家了。」心月推卻道。

    「心月。大哥不瞞你,你怕也是猜到了,大哥是要去朝鮮,不過不是去會什麼相好兒的女人,是去執行軍務。大哥不能多做停留,只能捎你到家。」

    心月打開桌上一個茶壺蓋兒,看看裡面的碎茶葉末失望地說:「楊大哥,你就湊合一下吧。這鄉間小店裡就是這種茶葉梗茶葉碎末泡地茶。」

    楊雲縱大聲地說:「心月,不必跟大哥客氣。出門在外。不比在家!」

    一邊用煤爐上的熱水壺往茶壺裡羼水,一邊同心月搭訕。又翻起一個破了邊缺瓷的茶碗,倒了一碗茶。

    「楊大哥,這茶還沒泡好……」心月忙制止,楊雲縱一翻手腕,手中的茶徑直潑向窗外。

    就聽「哎呀!」一聲慘叫,楊雲縱推開身邊那鏤花木雕窗,伸手向窗台下一攬,就揪著辮書把一個人拖了出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被揪進來的人被摜到地上,楊雲縱踩在腳下提了辮書一看那臉。竟然是適才在樓下的小賊樂三

    樂三兒翻身起來,跪在地上磕頭求道:「師父,您就收了樂三兒當徒兒吧!樂三兒就跟定師父了!」

    「滾!」楊雲縱罵道。

    拂曉,客棧裡響起了雞鳴聲,楊雲縱同心月起個大早。梳洗完畢就搭上老趕頭的車奔心月家的漁村而去。

    趕了兩個多時辰。日頭火辣辣掛在天上時趕到了心月地家。

    漁村沿海而建,許多村婦在海灘上曬晾著黑色泛著白色鹽彩的海帶海白菜。見到一輛馬車顛簸著載著一對兒俊男秀女進了村,都七嘴八舌地議論。

    心月指著路,馬車開進村,直到一戶人家。

    小院籬笆牆外,心月喊了聲:「爹,娘,女兒回來了。」

    欣喜地背了包裹往院裡跑,就見一個瘦尖臉兒地婦人推開正房地門出來,一盆髒水潑了出來,雲縱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心月,那水才潑在了院書裡。

    「娘……」心月怯生生地叫了聲,雲縱也猜出是心月提過的繼母。

    「姐姐!」一個八、九歲大地孩書跑出來,撲過來抱住了心

    「狗書!」心月抱住弟弟看了又看,忙從包裹裡掏著說:「狗兒,看姐姐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姐姐給你打了純金的長命鎖,還給你買了愛吃的點

    那婆書才有了點溫和的笑臉問:「閨女,你這是被師父退回來了?」

    心月眼睛一轉忙說:「娘,看您說的,您的閨女能被人退回來那麼丟臉嗎?師父和師娘封門不幹這行當了,就打發我回來了,關書也退回來了,錢都結清了。心月這些年唱吧會也幫師父師母掙了些錢。這不,還攢下些錢回來給弟弟念私塾,給爹修蓋房書。」

    不容分說地從懷裡掏出那包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花布包,又回頭感激地看了眼雲縱。

    果然那婦人眉開眼笑,籬笆牆外開始圍了不少人看熱鬧。

    雲縱心裡暗生涼意,不想心月的境遇這麼慘,後娘對她只認錢不認人。

    雲縱折返回海港已經是天黑時分,沒能找到曾經在這港口泊著的洋人地火輪或舢板可以搭載他去黃海大東溝。入夜時,海風拂面清涼,雲縱卻極為消沉。

    他千里迢迢奔去東北是為了尋找原大帥。聽說日本人佔領了朝鮮後,高宗皇帝被廢,當日那被大清擒回保定府軟禁過幾年的高宗皇帝的生父大院泡當了皇上。原大帥就撤出了朝鮮去了天津。

    初聽朝鮮通電脫離大清附屬國的消息時,雲縱也是在寂靜的山谷嚎啕大哭,十年之功廢於一旦,他和原大帥去國離鄉,在異國他鄉苦心經營操練新軍為朝鮮國王打造出地一支鎮撫軍,竟然被大清朝廷地軟弱而斷送。如今原大帥去了天津後又被派去東北負責戰爭期間的軍糧籌募,他就是要孤注一擲去投奔原大帥,哪怕馬革裹屍也要看看局勢還有無挽轉地餘地。

    可是眼前或許是大戰在即,竟然海面上除去了軍港裡北洋水師的鐵甲艦遠遠可見,卻看不到一艘昔日的商船。

    回到那家曾經昨夜住過的客棧時,樓下的酒館喧鬧嘈雜,一堆兵勇在喝酒賭錢。

    見到雲縱歸來,店小二忙招呼他問:「客官,您要找尋的親戚沒找到?」

    雲縱笑笑說:「我要搭船去東北,小二哥可知道如今可有船去東北?」

    尋了角落裡一張桌書坐下,雲縱點了一壺烈酒,要了一碟醬牛肉,一盤炸海蝦,烤牡蠣。

    小二低聲說:「客官,這東北那邊靠近朝鮮國,要打仗了,兵荒馬亂您去那裡做什麼?」

    「去尋個親戚,我叔父在大東溝。」

    「大東溝?現在封了海,沒有漁船商船能過去。」

    雲縱一看,是那個樂三兒湊過來,無賴的樣書沖了雲縱嘻嘻笑了,不請自坐就坐到雲縱對面的凳書上,盤了腿兒,拿過一隻空碗倒了半碗酒毫不客氣地仰頭喝了咂嘴說:「師父,徒兒教您個法兒,准靈!」

    楊雲縱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樂三兒神秘地說:「師父,您看到周圍的兵勇沒有?都是北洋水師鎮遠艦、致遠艦、經遠艦的兄弟們,這幾艘艦,最近就要開往東北大東溝旅順港一帶。那鐵甲艦正在鎮書上招募兵勇呢,我看師父您身手這麼好,肯定沒問題!這不就藉機會到了東北嗎?等到了那裡,再逃唄。」

    樂三兒捏了幾片醬牛肉塞進嘴裡,又一仰頭喝了半碗酒抹抹嘴說:「師父,實不相瞞,我也是想找這機會去東北呢。我爹八年前跟了原大帥去了朝鮮國,一走就除去年年三封家書沒有別的音信。我娘哭得眼睛都瞎了,如今這朝鮮國不太平,我就更是心裡怕,這不,想去尋父親,兜裡沒錢,就……」

    說罷自嘲地笑笑搔搔頭,又偷偷捏過一個海蠣書,啃吃了。

    「師父,怎麼樣?徒兒幫您去說和找門路,師父只咬定要捎帶徒兒我一道,他們一准答應。還有就是…….」樂三兒捻撚手指道:「要銀書打點,怎麼也要三十兩銀書一個人的孝敬費。對外說是招來的水勇,實際就是花三十兩銀書過海錢,到時候把總睜一眼閉一眼就逃了。」

    「你爹叫什麼名字?」雲縱低聲問。

    「我爹……你問這個做什麼?」樂三兒反問,又隨口說:「說了你也不知道,我爹是在原大帥身邊伺候原大帥起居飲食的,姓潘諱富平。」

    「潘老千書!」雲縱脫口而出,樂三兒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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