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國 第五集 卡耳塔之主 第七十八章 餐桌上的戰爭
    王室軍的騎士們憤怒地咆哮著,一些人就想要從側翼繞過去攻擊這些放冷箭的無恥之徒。但是他們一旦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下馬騎士們之間的間隔立刻變得稀疏起來。

    韋林的騎兵趁這個機會又將缺口擴大了些,王室軍後面的騎士拚死補上,才又恢復到了原先的局面,但是他們的人手又損失了不少。

    至於那些想要繞過去的王室軍騎士,在半路上就被截了下來。韋林的人本來就比較多,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

    王室軍的指揮官遠遠地看到以後,認定這邊是沒有什麼指望了。現在雖然看起來騎士們還在猛烈地進攻,但是可以預想到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要撐不住了。

    所以他果斷地下達了撤退的信號,騎士們雖然忿忿不平,但還是很好地執行了命令。他們面對著敵人,慢慢地後退,盡量不露出破綻。

    韋林在後方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他對旁邊的扈從說道:「現在差不多了,讓我們的人不要追趕,撤回來吧。」

    扈從發出了信號,韋林的騎兵們用盾牌護住身體,停下了腳步。只有那些在後面的持弩騎兵,還在射擊著。

    但是雙方一脫離接觸,王室軍的騎士就退得很快了。弩在上弦的時間裡,他們就已經退了很遠。即使有射中的,也被身邊的其他騎士架著往後退。

    對於這一點,韋林一向是比較敬佩的。雖然他看不起那些騎士們虛偽又自傲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還是不錯的。

    此時在這個方向的王室軍,已經沒有成建制地騎士了,只是在另一邊的騎士隊伍還保持著完整,但是也不可能調過來。所以韋林的騎兵小部分騎在馬上以應付突發情況。而大多數人則下馬收拾戰利品。

    韋林的騎兵將那些還沒有死去的馬匹牽了回來。至於受傷的,那就要看情況了。如果只是在一些不怎麼重要的部位,那就要盡量想辦法治好。但是如果是腿折斷了,那就只好直接給它個痛快了。

    當然也有例外的,如果是特別優秀的公馬,即使受了傷,無法再上戰場了,也是可以作為種馬留下來的。

    還有死者地鎧甲,那也是很值錢的戰利品。騎士們對戰的時候,這些小事通常是扈從去幹。他們要保持雙手的純潔。但是韋林的騎兵又不是貴族,自然沒有這樣的顧忌。

    在戰場上掠奪戰利品通常會被認為是軍紀敗壞地表現,當然了,實際上能夠不這樣做的軍隊反而不多。王室軍的領主們躍躍欲試,認為這是個好機會。

    一大群領主去找到了指揮官說道:「閣下,現在正是好機會。我們的騎士雖然受了損失,但是還能夠戰鬥。他們雖然丟失了馬匹,但是應該都有備用的,可以組織起來發動一次突擊。敵人如此大意,一定會被立刻擊垮的。」

    指揮官看了看領頭的,這人沒什麼戰鬥經歷,但是他卻不能夠敷衍了事。這麼多人信心十足地來求戰。自己卻要打擊一下他們,想起來真是悲哀。

    「他們地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了,無法再一次衝鋒。」指揮官搖著頭,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並且敵人的損失比我們更小,還有一些人只是用弩發射而已,他們在投入貼身肉搏後,一定可以堅持更長時間。」

    那領頭的愣了一下,然後又說道:「我們還有扈從,如果把領主們地扈從集合起來,也可以發動一次衝鋒了。」

    指揮官還是搖頭道:「扈從們的戰鬥力還不如騎士。並且敵人那邊主將的扈從也有很多。我們也許會有優勢,但是絕對無法擴大戰果。」

    說到這裡,那指揮官瞟了眼領主們,他們都沒有什麼新的主意了,一個個都在交頭接耳。指揮官趁機對扈從下令道:「現在可以讓步兵撤回來了,今天到此為止吧。那扈從猶豫了一下道:「大人,我們還有這麼多的人沒有動。如果現在就撤退的話。女王陛下那裡恐怕……」

    指揮官歎息道:「你去傳令吧,陛下那裡我去解釋。」說著。也沒有看那些正貌似打得熱火朝天的長矛手,就策馬對著後面地高台而去。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正端正於高台之上,她的心情及其愉快。今天她先是親自來到士兵們的中間,然後又發表了激動人心的講話。

    並且她還留了下來,激勵著將士們戰鬥。即使是拉尼德絲女王陛下自己,也有點感動了。不過後面的情況可有點不大妙了,弓箭手被屠戮,也許還可以說是對方的無恥把戲。

    但是接下來騎士們的衝鋒受挫,並且損失慘重,那就是拉尼德絲女王陛下無法忍受地了。她身邊地人一直告訴她的,就是韋林這個亂臣賊子找不到足夠地騎士,所以才自己掏錢來武裝一群泥腿子,把他們裝備成騎士一樣。

    這一直是被當成笑話來傳的,大家據此認定了韋林暴發戶的本質。並且愉快地嘲笑那傢伙倒行逆施,一定會被所有的人唾棄。

    關於韋林的各種事情,在王室軍的陣營,特別是在京城塞克斯的社交界中相當流行。當韋林攻城略地,勢力發展得越來越大的時候,他們沒有感覺到多少迫在眉睫的威脅,卻只是讓他們增添了更多的談資而已。

    比如說韋林在領地裡搞的那些改革,特別是限制領主們的權利,慢慢使得他們只是成為富人的那些政策。京城塞克斯的大人們堅持認為那一定會導致領主們的聯合抵制,並且有覺悟的農民,也不會習慣沒有領主的日子,他們一定會團結起來打倒韋林地。

    還有韋林的瘋狂縱火行為,在他們看來,就是不敢堂堂正正地交戰。所以才動用的權宜之計。那是因為守軍是膽小鬼才得逞的,如果城堡裡的人敢於出城戰鬥,說不定就把韋林的軍隊擊潰了。

    如此種種,加上當初韋林在和拉尼德絲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很特別的王霸之氣,所以拉尼德絲女王陛下並不認為韋林的軍隊真的那麼厲害。

    她剛才也明明看到了,在王室軍騎士對韋林地山寨騎士衝擊的那一瞬間,的確是自己人佔了上風的。當時韋林的騎兵落馬的人明顯要多些,但是後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是自己地人處於下風了。

    拉尼德絲女王當然看到了韋林的人是在用弩射擊。但是那沒有什麼的。本來騎士們自己就用弩,這就不能夠說明是韋林不守規矩。

    無論如何,現在看起來情況不怎麼好。如果說有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那就是現在自己的軍隊依舊處於優勢,嗯,至少在人數上還是如此。所以在指揮官前來報告說。自己準備撤回營地的時候,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就不高興了。

    「閣下,我將軍隊交給您,是希望您打勝仗的。」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強忍著怒火說道,「我當然可以允許一些小小地失利,但是目前分明我們還有再進攻的力量,為什麼不繼續進攻?」

    指揮官坦然答道:「陛下。雖然我們還有不少人,但是目前士氣已經嚴重受挫。如果強行命令他們進攻的話,將無法發揮出自己的戰鬥力。所以我認為當前應該是撤軍回營,重新調整後。再行進攻。」

    拉尼德絲女王陛下不懂軍事,她只是狐疑地看著那指揮官,竭力讓他感覺到自己地威嚴。看起來似乎有效果了,指揮官低下頭去,但是看起來頗為平靜。所以拉尼德絲女王就滿意了,她認為這也許就是正確的選擇吧。

    騎士們生來就比農民高貴,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所以雖然騎士們衝鋒的時間比長矛手的進攻更晚。但是他們在撤退的時候,也需要長矛手正面牽制住韋林的軍隊。

    也許是王室軍地指揮官看出來了,韋林根本就無心追擊,他的長矛手的確也順利地撤了回來。韋林的長矛手一直保持著嚴整的陣型,看到敵人退卻,甚至都沒有解散隊形。這讓王室軍的指揮官有點失望,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一些弓弩手。在韋林的長矛手追擊地時候。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沒有想到地是,韋林的軍隊一動不動。王室軍地弓弩手也只好隨後撤走了。

    兩軍脫離了弓箭的射程後,才算是放鬆了下來,但是也都謹慎地提防著對方。大家撤退的順序也都是相似的,都是騎兵向後退,留出衝鋒的距離後,長矛手再緩慢後退。在此掩護下,劍士等兵種先退入營地,然後是弓弩手。

    他們都登上了圍牆,以防敵人乘虛攻擊。在長矛手退進營地後,兩翼的騎兵才繞道從側門回去。當然了,韋林這邊還多了些戰利品。那些戰馬和俘虜,都是先運了回去的。

    兩軍交戰的時候,是在上午,此時已經到了下午了。大家都是飢腸轆轆,軍中的廚師匆忙準備遲到的午餐。

    女王陛下來的時候可沒有想過還要在這裡吃飯,她一直以為自己來看看,就可以把敵人打敗了,說不定還可以押送著韋林一起回王宮呢。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也是一個展示自己平易近人的好機會。所以拉尼德絲女王陛下召集了領主們來共進午餐,當然了,因為女王陛下的廚師沒有跟過來,所以大家要等一下,那些食材也要從城裡運過來。

    出於個人的愛好,拉尼德絲女王陛下是樂意讓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所以她和身份最高貴的一些領主就待在了高台上,其他身份稍微差一點的,就聚集在高台下。

    女王陛下出巡當然是是隨身帶了點心的,剛才觀戰的時候,她也陸陸續續地吃了些,現在也不覺得有多餓。而可憐的領主們又哪裡有這樣的機會,現在看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們都可以吃飯了,一個個都在心中大罵。

    士兵們的伙食相當簡單,不過是事先做好的麵餅,掰碎了扔到鍋裡去一起煮就是了。這樣吃起來相當快速,如果有條件的話,還可以往裡面加野菜、醃肉之類的,檔次提高不少。

    騎士們瞧著自己的領主黑著臉,在那邊猛喝葡萄酒等著飯吃,都聰明地躲回了帳篷裡面,悄悄地享受著麵餅鹹魚。

    很多領主都是自己帶了廚師的,但是女王陛下既然要請客了,自然不能夠失禮地說是要自己開伙。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要求廚師做什麼好東西偷偷吃掉,生怕香味引來領主們的圍攻。

    拉尼德絲女王還不知曉這些,她正沾沾自喜地認為自己與民同樂,慷慨地與領主們一起就餐,無疑會讓他們更加忠誠。

    當拉尼德絲女王陛下的廚師還在路上的時候,韋林這邊的人就已經吃上飯了。按照他的規矩,在他開始回營的時候,如果沒有其他的命令,那麼營地裡的廚師就要馬上準備飲食,不需要請示。

    韋林軍中士兵每人都有供應的麥芽糖,無論是佐餐,還是在戰鬥間隙補充體力,都是不錯的選擇。並且在戰鬥的時候,肉類的供應會比平時更多。

    肉和豆子煮在一起,用小火慢慢煨著,可以保證在任何時候都吃進嘴裡。燉好的魚湯,已經把肉都熬化了,即使是扔幾塊冷麵餅進去,也是很美味的。也許這些多數用燉煮的方法做的食物,不如煎炸的美味,但是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必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夠吃。

    並且韋林的軍中沒有王室軍的那麼多規矩,韋林都吃這些燉得稀爛的食物了,別人還能夠說什麼?王室軍有些領主們則死活都要享受著廚師精心烹調出來的牛排、肉丸子等等耗費時間的食物。有些帶了廚師的領主,還會在營地裡面請客,炫耀自己的財富。

    如果要京城塞克斯的大人們評價,一定會說是正因為韋林是暴發戶,所以沒有如此深厚的底蘊,他根本不懂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著貴族的尊嚴。正因為大家是古老的家族,才能夠如此尊重傳統,而韋林的手下都是泥腿子,冒牌的騎士,自然是順便吃什麼都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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