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下) 二十九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凌晨漲紅臉:「對不起。」  

    曾傑回過頭,笑:「不要緊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痛,先是被咬傷,然後同笨拙的初學者的牙齒進行了一場艱苦卓絕的博鬥,那孩子有兩顆鋒利的小虎牙,又不懂保護對方。  

    曾傑與凌晨的處女夜,竟有淡淡的血痕,最後兩人不得不起來擦洗上藥。  

    凌晨縮在被子裡,枕著曾傑的手臂。後背熱熱的,微微有一點汗,長夜無盡的寒氣都無法侵擾他,他問:「很痛吧?」  

    曾傑的面頰輕輕蹭著凌晨的頭髮:「不,如果真的很痛,就不會高潮了。」  

    雖然刷過牙,凌晨還是覺得嘴巴裡有一股淡淡的精液的味道,甚至他覺得整間屋裡都瀰漫著那股靡爛淫穢的味道,他覺得厭惡,可是也還不至於嘔吐,也不至於讓他連這個懷抱都討厭起來,他喜歡這個懷抱,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夢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跳下樓,然後在寒夜裡獨自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月光如霜。  

    凌晨感到一種墮落的頹廢,不願再掙扎卻又對自己的軟弱不滿,因為厭惡自己,所以眼看著自己墮落下去卻不想伸手阻止。他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不管這個懷抱是誰的,也不管代價是什麼。  

    一晌貪歡。  

    曾傑累了,閉上眼睛,隱隱的刺痛不斷地提醒他曾經過的完美的一夜。  

    是完美的。  

    雖然過程簡單而短暫。  

    甚至不是一個真正的完整的過程,可是那都不重要。對於曾傑來說,那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完美最激烈的性。  

    激烈到他覺得痛苦,身體的抽搐來得太快太急太激烈,以至於他的快感幾近於疼痛,不像是自身產生的抽搐,倒像是遭到電擊一般,那樣強烈的快感,曾傑以為自己身體一定會受傷,可是,只是有點累,至於流了一點血,有一點小小的劃傷,那算什麼?  

    曾傑抱著凌晨,忽然感受到一陣錐心之疼,這個對他來說,生命中最寶貴的小人兒,是注定要離開他的。曾傑猛地抱緊凌晨,近於哭泣地叫了一聲:「凌晨!」  

    凌晨沉默,如果你很孤單,你會覺得被愛是珍貴的幸福的。無論被誰愛,也不論你愛不愛那個人,被愛都能讓你感覺到一點溫暖。  

    那種憐惜不捨的聲音,他聽得懂。  

    可惜,不能回應。  

    有那麼一小會兒,凌晨很想很想回過身去擁抱曾傑,安慰他給他承諾,可那是不可能的,凌晨能給的,不過是謊言。  

    曾傑悲哀地:「用什麼能留住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沒有回答。  

    曾傑苦笑,他不能哭泣,只得苦笑。  

    成年人都知道,嚎淘大哭不能改變任何事,只自取其辱,故此,人人學會苦笑。  

    ***

    凌晨有一點恍惚,做夢一樣的感覺,他坐在課堂上,常常想起自己用嘴巴服侍自己稱為父親的那個人,像一個夢,同他的學校生活是這樣大的反差,這兩件事好似不可能發生在同一片藍天下。  

    凌晨在做事時,有一種厭厭的表情,一種靈魂不知何在的夢幻般的表情。  

    學校裡的女生不知多喜歡這種表情。  

    大半的男孩子還像頑石,女孩子們已開始做夢,她們做夢的對象,當然是憂傷的,有著一雙夢一般的眼神的漂亮男生。他越是脆弱得似一隻水晶琉璃杯子,她們越是撲上去想擁有他。  

    凌晨前面的女生回頭,給了他一張條子。  

    凌晨手裡抓著那張紙條,心不在焉地塞進兜裡。下一節課是一堂小測驗,小紙條的一角從凌晨的兜裡冒出個頭,年輕的女老師從凌晨身邊路過,伸手抽出那張紙條,展開一看,不禁失笑,念出來:「你眼中總似有千言萬語,欲述還休。」  

    凌晨抬起頭,一雙眼睛冷冷地看過去,那女老師倒是一愣,沒錯,這個年輕的學生,確時有一雙會說話的好眼睛,她將紙條在凌晨面前一晃:「這是什麼?」  

    凌晨道:「不知道,情書?不管是什麼,都是我的隱私!」  

    那女老師暴起來,如果不是年輕臉薄,就要罵:「你有個屁隱私!」了,當下她運了幾次氣,只說:「讓你家長來一趟。」  

    凌晨看她一眼,垂下頭,接著答題。  

    這下子,小凌晨成了全年級大名鼎鼎的酷人。  

    ***

    曾傑沉默地聽小老師慷慨陳詞,他的悲哀讓他無法開口。  

    直到老師講累了,曾傑才歎口氣:「我想,人生而自由,有權利同任何人包括同性異性做朋友。」然後他站起來走掉了。  

    留下瞠目結舌的小老師,以為自己走錯了時間空間。  

    ***

    靠,什麼年代了,還同我談早戀的問題。  

    看著那男孩兒恍惚的眼神,曾傑慚愧地覺得自己還是太卑鄙太殘忍了。  

    那很久之前,他不熟識這個男孩兒,為個男孩兒也不熟識他,他花錢買了他的肉體,那時他要強行上他似乎還沒有現在這樣由那男孩兒自願更卑鄙。  

    他愛上年輕清白的凌晨,他明知道凌晨是不情願的,做那種事,對於凌晨來說,是犧牲人格與尊嚴的,他卻沒有阻止凌晨。  

    當一個男人的荷爾蒙達到一定濃度時,仁義道德比不上一個狗屁。  

    可是現在,是大白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曾傑的快感裡不能不有一點內疚。  

    ***

    早上上學,凌晨懶得繫鞋帶,曾傑居然過去蹲下身子給他繫好。  

    凌晨問:「你跟老師談了。」  

    曾傑點點頭。  

    凌晨問:「怎麼說?」  

    曾傑低著頭對付那長長的鞋帶:「我說你是自由的。」  

    凌晨伸手撫亂曾傑的頭髮:「你是想把我寵壞吧?」  

    曾傑笑,站起來:「是,可惜不能。」  

    凌晨苦笑:「對,我被嚴酷的生活教訓得,太懂自律了。」  

    曾傑輕撫凌晨的臉:「無論對你多好,都不會持續太久了。」  

    這個孩子,已經開始結交女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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