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皇帝 第六章
    玉羲微彎細腰,大口喘氣的胸口不斷起伏著,美麗的鎖骨有微光下閃著汗濕螢光,臉紅耳赤的看來更加艷媚。

    水無痕的臉色更加黑了,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心猿意馬,看著玉羲步步遲緩的模樣,早已沒了先前招招攻擊要害的狠厲,只有眼神透出如刀劍般的銳芒,瞪著鎖住他行動的寒鐵鏈。

    「解開它!」

    玉羲目光如熾,可水無痕卻是一個勁兒瞪住他,露出一抹諷笑,「玉羲,我可沒有那麼笨,你是我們的棋子!在我們還沒決定你的用途並且利用完之前,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玉羲眸光閃爍,為水無痕的一席話恨得咬牙切齒。

    「我要利用你跟風國談談阿恰子母河的事!」水無痕昂首,笑意咧咧。

    玉羲氣得沉默,反覆吸著氣、吐氣。

    「我絕對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絕對不會讓水無痕的火奴奴國得逞!想用我來交換河川使用與擁有的權利?想都別想!

    「試試看!」

    水無痕笑了,傲慢的模樣激起了玉羲不服輸的心態,於是,這一次他便站在原地不閃也下躲。

    事情該到此為止了!

    當水無痕得意環胸時,眼底卻淨是玉羲那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的饃樣,因而覺得有點心酸。

    或許我在玉羲眼底真的是個敵人吧……

    水無痕瞥著玉羲已然持劍朝他直挺挺劈來,不經意間發現玉羲走過的地方竟出現了條條血紅,驚得他抬眼往上一覷。

    好像是腳……

    眼看玉羲的劍尖即將奪去自己的呼吸,水無痕一把攬抱住玉羲的腰,把他帶進懷,雙手快速且大力地往玉羲持劍的纖手一槌,軟劍瞬間離開玉羲手中,接著,他諷刺地笑看著玉羲那因為殺不了他而槌胸頓足的忿忿模樣,那扼腕的表情令他為之稱快。

    隨即,水無痕瞬間伸手點住玉羲的幾個穴道,望著他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將玉羲輕如羽的身子抱到床邊,在玉羲叫不出聲之下揭開被子下擺,拉過流淌著鮮血的纖足察看,在微撥開寒鐵後接著將手伸進懷裡掏出一罐瓷瓶,灑出一點藥粉於受傷的腳上。

    見狀,玉羲不領情的撇過頭,忿怒眸光仍舊沒有熄滅,而水無痕也不搭理他,繼續拿出布條替他包紮,冷著眸光垂首,因為他要玉羲陷入他的陷阱裡頭掙扎。

    是的,因為我要玉羲生不如死!

    *

    風國王宮的王座上目前是虛懸著的,文武百官無措、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在朝上隱約瀰漫,宰相應天晴面無表情地領著百官列站在殿下的階梯前方,垂首思考著他,眼底閃爍著一抹笑意。

    風國……即將來到我的掌握當中!

    「怎麼了?皇上一日是像今日這樣晏起的啊?」文臣紛紛皺眉。

    「還是說皇上龍體微恙?」武將們也摸不著頭腦。

    「大家先安靜安靜,我已經去請侍衛長雲天將軍到皇上的寢宮去探看了……」

    話尾未落,宰相看見百官又開始嘩然,同為大殿門外正走來去過皇上寢宮的雲天將軍,而應天晴當然也見到了,於是皺起眉頭輕呼:

    「雲天將軍,皇上他……」

    攢著眉尖,雲天的臉色一片黑壓壓,他聞聲抬眼覷了應天晴故作無辜的表情,咬牙道:

    「皇上他……」百官隨之閉嘴瞪眼,仔細聆聽,待雲天將目光一一移到眾人的臉面上沒一會兒才公佈,「皇上他失蹤了!」

    雲天一句話使得眾人為之騷動起來,疑問是愈來愈大,此時,偏偏殿門外頭又隨著走進兩位將士,他們帶著長劍,一臉大事不好的來到宰相與雲天眼前,彎身跪倒秉報道:

    「報,宰相大人,邊關告急,火奴奴國正蓄意入侵西河,請宰相大人下達派兵支援邊關的命令……

    更大的一道晴天霹靂瞬間震啞眾人耳目。

    *

    清晨,水無痕一行人在火奴奴國與風國的邊界『阿恰子母河』的東岸下船,當然,玉羲也被水無痕粗魯的扛在肩上帶出船。

    「把我放下來!你聽見沒?」

    沉聲喝怒,玉羲沉著臉色,一字一句咬出聲間,可水無痕卻連理都不理,繼續把玉羲像是扛布袋一樣的扛著走路,一路上的顛簸頓教玉羲忍不住青了臉色。

    水無痕察覺到肩頸上頓時安靜許多的狀況,因而微詫攏眉,回眸一瞥時,肩上的玉羲已經臉色青白的掩住嘴,驚得水無痕連忙把他放下察看,看著他一陣乾嘔過後,神色很是虛弱的倚在他懷中,癱了。

    微微抖著長睫,唇邊的笑容已經不復見,玉羲的手無力地垂至身側,一頭紊散長髮乾枯毫無生氣,美麗的容顏已經沒了先前的紅潤,對此,水無痕微微一訝。

    難道是他在船上都沒行進食的關係嗎?記得這兩天他根本沒吃一口飯就把食物全都砸了。

    因為瞧見玉羲如此纖弱不堪的模樣,水無痕因而泛起一陣心疼的情緒,咬牙抱起玉羲,伸手撥開垂散在頰旁的幾綹烏絲,露出那張失色容顏,蒼白唇瓣也早已枯槁。

    「在本王沒準你死之前,你絕對不能死!」

    水無痕陰鬱著口氣,衝著玉羲脆弱的臉龐就是一陣暴風狂吼,毫不憐惜。

    「……羅……嗦!天……晴……」

    瞇眼、眩然的玉羲蠕動著唇,已經搞不清楚身在何處,脫口喊的名字頓教聽聞的水無痕猛的黑了臉色。

    天晴?他是誰?

    瞇著銳寒瞳仁,水無痕的心頭,因為聽見玉羲竟對著他呼喊著別人的句而升起一股不小的怒火,負氣把玉羲打橫抱起,對著眼前已經等到不耐的眾人下今,「走!」話畢,率先將玉羲丟至馬背上,自己再一腳跨上馬,把已然無力的玉羲摟入懷中。

    正當眾人即將騎著馬兒奔離岸邊時,在水無痕懷中的玉羲忽然輕眨人睫,動動眼皮,原本在一股溫暖瞬間包圍住週身的他有點不想醒來,但是頰畔的冷風刮得他很痛,忍著颯冷的風繼續灌進自己的衣襟,玉羲微睜眼兒,而水無痕則怕他覺得寒冷,正把他的身軀向自己收攏,用沒有握住韁繩的另只手替他拉好衣襟,緊緊擁住;玉羲瞪住水無痕,不解的愕視著他昂起的臉龐。

    距離兩年前見到的他,已經有點不太一樣,黑了,也成熟多了,不過他那種小人的個性依舊沒變……哼,就算他變了又如何?他依然鬥不過向來有『狐狸』稱號的我,風國君主玉羲!

    玉羲咧著淺笑,故意抬腳狠踹一下馬腹,見馬兒因為疼痛而粗暴起來,水無痕發現了不對勁,低著覷著懷中玉羲臉上那抹對他綻出的淺笑而失神剎那,隨之玉羲再度狠踹馬腹而使得馬兒受驚的在瞬間往前狂奔而去。

    水無痕愕然地瞪住玉羲,「你——」

    「七爺——」後方響起一陣呼叫聲。

    最後,玉羲瞬間被馬兒摔了出去,還在背上的水無痕見狀便也跟著鬆手飛出,身影在玉羲即將落地的飛撲而去,當了墊背的,而馬兒則是繼續飛馳。

    一抹疼痛竄上了水無痕的胸口,於是他『噗』的一聲嘔出一口血,至於趴在他背上的玉羲則緊蹙起眉。

    我根本不願意欠他人情!不過我被水無痕侮辱過,那就扯平了!

    於是,玉羲無力的直起腰來,腳上的寒鐵鏈立時發出鏗鏘聲響,水無痕側耳聽見了便伸手抓住玉羲的腳踝,不讓他離開。

    不只是因為火奴奴國,也為了……我自己!

    「你……別想走!」

    玉羲俯低螓首睨著水無痕仍舊趴臥於地,只手握緊他即將抽離的步伐不放,霎時,一抹刺痛竄上腳踝,疼痛使得玉羲攢起眉心,看著包紮好的傷口再度流出血來。

    「該死的……你放手!」冷然淡道的玉羲,語氣中帶著一抹不容錯認的微抖。

    眼看著後方追兵已至,玉羲痛恨地甩開水無痕箝制的手,正欲往前踏出的同時,手腕卻被突然因心焦站起的水無痕硬是扯住。

    「你逃不了了……玉羲……」瞇著寒瞳,水無痕一臉堅定,只手撫住受創的胸口。

    「該死的!」玉羲痛咒。

    由於才剛離開河岸不久,水無痕一行人在副將全權的幫忙下找到了一家客棧住了進去,為了讓水無痕先行療傷養氣,還有玉羲的病情顯然已經加重的考量。

    適才不久,在岸沿被水無痕阻止逃跑的玉羲,在趕來的一行人面前與受傷的水無痕面前忽然昏了過去,虛弱與蒼白立即攫住纖弱的玉羲,頭暈眼花的他暫時錯迷的倒回水無痕懷裡,冉也無法逃開。

    水無痕猜想,玉羲或許在船上穿著單薄單衣和不按時進食的原因,這才會病懨懨的,甚至在他要抓他的時候氣虛體弱的暈厥。

    望著房裡睡在裘被上的人兒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上頭,水無痕坐在床沿仔細瞧著玉羲的臉龐黯然失色,腳上的寒鐵因為沾上傷口的血液而微微暗褐,髒污不堪的模樣引得水無痕皺眉,慢慢伸出手來碰觸玉羲泛著血跡的腳踝。

    疼痛,使得睡夢中的玉羲蹙著眉頭,輕輕蠕動著蒼白的唇囈語,「……放……我走……」汗濕的發黏貼於頰,閉眼的王羲不安的轉著螓首。

    不可能!

    水無痕目光如熾地叫著玉羲的模樣微微失神,他也已經弄不清楚留下玉羲是為了要報復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望著玉羲狼狽個堪的模樣,水無痕感覺到他心頭的一角正為了玉羲微微鬆動,瞅著睡眠中看來很是嬌弱的玉羲在抖顫著眼睫,他竟覺得自己的怨與恨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或許的或許……我一直找機會要對玉羲進行復仇,不過是個想要接近他的藉口而已……

    水無痕的心底深深震顫著,盯住玉羲那張美麗的失色面龐,有別於二年前在風國祭壇上所見到的意氣風發、艷美嬌麗,水無痕感覺他胸口的那顆心正在為玉羲而跳躍、歡欣。

    他終於又回到我的身畔來了……

    搖頭一想,煞住低首即將吻上玉羲那張低迷臉龐的水無痕,眼瞳瞬間轉為犀利,萬分震愕。

    不、不可能的!

    緊緊捏拳,水無痕瞪住玉羲,心底的黑色漩渦將他的思緒一再攪亂,正當他思索著些什麼之時,副將已經站在門外多時,端著盛滿食物的托盤踏進門裡,大膽放在桌沿,然後走近王爺。

    「王爺,您好歹吃些東西再說吧!」副將苦口婆心的說著,那張臉面瞬間變得十分憂愁,盯著王爺坐於床沿看護著風國皇上的專注模樣半晌,轉而搖頭,「屬下剛剛已經讓人回宮去派輛馬車來了。」

    話聽至此,水無痕寬闊的肩微微一抖,一臉的不敢置信,「什麼?」水無痕在副將訝異的表情下站起身,動手揪起他,一臉凶神惡煞的對著他咆哮,「你讓人去通知宮中?」

    瞪著王爺死死揪住自己衣領的副將嚇得一陣腿軟,只得戰戰兢兢的回答:「沒,沒錯啊,不然怎麼把風國皇上帶回去?」眼角輕飄向虛弱的玉羲,副將的眼中寫滿了懼怕。

    「你!」水無痕臉色全黑,拎著副將大吼:「你這白癡!你知不知道現在宮中都是太后和皇上的人!要是把玉羲交給他們,他會死的——!」怒火狂燃的水無痕把人一摔,副將忍不住人退幾步,臉色焦急。

    「王……爺,他是風國君王,如果他死了的話,風國就會內鬥,我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啊……」

    水無痕銳眸一瞥,「是啊……是這樣沒錯,但是誰是漁翁?誰又是鷸與蚌?你別忘記我們火奴奴國邊境還有許多強大國家存在,說不定我們和風國就是那鷸與蚌!」

    聞言,副將低頭沉默不語。

    「算了……」水無痕擺擺手,「反正我們已經在國境內,那望國主成為天下之主的那派保皇者必定會派人前來夜襲,他們不要我成為皇兄的絆腳石,唯有殺了我這個太后的嫡長子,水無情才能扳倒太后,不過,我對他們的暗鬥實在沒什麼興趣,代我傳令下去,今晚全員戒備!」

    要玩,恕我不奉陪!

    『要是把玉羲交給他們,他會死的——!』

    水無痕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的躺椅上,整個腦袋中裝滿著這句他剛才對副將脫口而出的話,為此震懾久久。

    原來……原來我是這樣看待玉羲的?對我來說,他難道就這麼重要?

    水無痕眉心緊皺,極度的煩躁使得他坐立難安的起身來,坐到昏迷的玉羲身邊,瞪住那張仍舊蒼白又潔淨的容顏,愈看就愈煩心。

    我真的不知道該拿玉羲怎麼辦!他是害我痛苦的兇手,原本理當恨他的我卻怎麼都恨不了他,還為他的事操心不說,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啊?該死的!這個問題比跟著皇兄水無情去練武讀書還難!

    水無痕恨透了自己的不乾脆,以前的他恨就是恨,愛就是愛,現在卻因為一個仇人而變得婆媽起來,這個樣子教他很難適應和傷透腦筋,抓住自己的一頭短髮,他很想漫天大吼。

    怎麼才一下子而已,事情與問題就變得這麼複雜。

    一腳踢開椅子,水無痕大踏步地走出房門,然後往樓下奔。

    我要出去透透氣!

    *

    微弱燭火照耀著床沿,床上的玉羲在動動眼皮之後便睜眼醒了過來,全身似是快散了再重組的骨頭不禁讓他蹙緊細眉,不敢叫出聲,深怕驚動適才離開的水無痕與他的一干手下。

    望著桌前的燭火在清涼的空氣中搖擺不定,玉羲的心頭也跟著蒙上一層陰影,單手撐起身體,面容難掩痛楚的用右手拉攏鬆垮的衣襟,試著伸伸腳的他,發覺之前流出的暗褐血跡已然消失,並且傷處還纏上了新的布條來止血,心頭微微一震,他試著搖首忘卻腦袋裡霎時浮出的念頭。

    畢竟水無痕是那個害得我如此狼狽的兇手,我不該因為他一時的好心而故意抹殺他對我所做的一切爛事!

    玉羲忍痛下床,卻因為不穩而往前一栽,撞倒了躺椅、跌痛了鼻與手臂。

    掩住即將出門的咒罵,玉羲想掩飾一下他已經醒來的事實,只是很可惜的,天公不作美,就在他爬起身之際,不知何時自二樓窗外跳進的幾名黑衣人,對著他就是一個揮劍,玉羲驚詫,狼狽轉身避開。

    「水無痕在哪?」其中一個覆面黑衣人持劍喝問玉羲。

    玉羲搖首,聲音因為病了而顯得沙啞,「我……不知道……」

    豆大的汗珠直直冒出際,玉羲見另一名黑衣人帶著其他兩個黑衣人轉奔至樓下,而玉羲眼前的這名黑衣人則以一雙利瞳瞅著玉羲臉色發白又撫胸的模樣,輕笑出聲。

    「你就是風國的狗皇帝?」

    玉羲一聽見對方的稱呼,忍不住皺眉,「我不是屬狗的……我叫玉羲……」呿!殺手好歹研究一下自己的獵物叫什麼嘛!看他們實在是太不專為了!

    黑衣人不語的看了玉羲半晌後,劍尖忽然朝著玉羲直直砍來,見狀,玉羲忙撩衣擺,正欲轉往房門之時,黑衣人逮著了機會,對著玉羲的背就毫不留情的劈下去——轉眸,玉羲在正要踏出門口之時撞上了一堵人牆,黑影漫開朝他蓋下,霎時,玉羲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攬抱住、騰空轉了—圈,跟著,血花在玉羲的眼前漫天飛濺,而他只能睜著眼兒、不能反應的張著嘴,感覺幾許溫熱濺上他的臉。

    黑衣人欲刺得更深時,那片將風國皇上擋住的寬背的主人一回頭來,卻是在樓下已經解決另外兩名刺客的火奴奴國王爺水無痕!

    「……什……麼?」

    愕然的情緒躍入黑衣人眼底,呆愕望著水無痕一臉兇惡樣,等到他回神時,已經肚腹被刺入一把匕首了。

    「誰都別想跟我搶,玉羲是我的!」

    水無痕的眼瞳藏著漫天風暴,狠狠把匕首一轉,往前一送、一推,黑衣人隨即身亡倒地,而玉羲則被完好保護在水無痕懷中,震懾不已。

    『誰都別想跟我搶,玉羲是我的!』

    呆愕的玉羲被水無痕摟在懷裡保護得甚好,在這次的襲擊裡並沒有受傷。

    正當玉羲怔忡發愣的同時,一道急步踩著樓梯直往二樓而來,在受了傷卻堅持不倒下的水無痕面前止住。

    來人一見水無痕像是很寶貝的摟著玉羲保護著,而他卻滿臉破噴得血跡斑班的可怕模樣,不禁止步,眼角瞄見水無痕肩頭慢慢滲出幾縷暗紅血絲,副將一臉震愕地看著自家主子以顫抖大掌箍住玉羲的纖腰,一手撫摸他的髮絲。

    水無痕板著臉色,雖然背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也已經開始大量流出鮮血,但是他仍勉強撐著微感虛弱的身軀攬抱著玉羲不放手,瞪向上樓卻—臉驚訝不止的副將,「有……什麼事……快說!』提起最後剩餘下來的力氣,水無痕睜著即將渙散的眸光出聲。

    被水無痕話中的無力給震住,副將連忙支唔開口:

    「是這樣的,我們發現刺客身上都有皇徽!」

    拾眸,水無痕瞥著副將,見他又是一副難色模樣,便知曉他的為難之處,接下口來,

    「……是天鷲殿的徽章?」

    副將遲疑的點—點頭,「是,王爺……」

    「你懷疑是……皇兄下的暗殺令嗎?」

    臉色愈見泛黑的水無痕已然氣弱游絲,原來抱住玉羲的手勁稍微放鬆,隱約察覺不對,玉羲神色一變。

    副將再度點頭,囁嚅:「不然還會有誰……」

    玉羲看著兩人交談,從話中內容似乎可以得知這是內爭暗鬥,難怪水無痕聽見有可能是自己的兄弟派人暗殺自己時一臉的灰敗。

    聽起來好像是王位之爭……

    淡瞄向水無痕一眼,玉羲驀然回過神來,看著水無痕一臉暗白咬牙的不願相信。

    王宮之中的確是到處充滿陷阱,原來不只風國,只要是皇族就會因權力而互相傾扎……

    忍不住低首思索,玉羲的心頭泛起了一抹突如其來的詭異不安。

    水無痕咬牙,「不可能!皇兄他不會做這種事……」一口否認的水無痕,在見到副將臉上那抹不以為然後便住了口。

    「王爺,宮中沒有像您一樣的人!您再這麼輕這件事,總有一天您會後悔的!」

    水無痕雙眸閃爍不定,因副將的一席話而微微動搖,「為什麼?為什麼啊?」怒氣頓時升了起來,水無痕激動地愀住副將的衣領逼問,背上的傷口隨之繃裂,可水無痕卻礙於面子不願出聲,「我都說了我不想當那什麼皇上、國主了!」

    「不是你說了不想掌權,所有人就會放過你的……」身旁的玉羲忍不住悶聲,引來了水無痕的訝視與副將的驚詫,「麻煩你用用你的腦袋,行嗎?」玉羲淡然瞅著水無痕說道。

    「一句話,玉羲堵得兩人沒再出聲,雖然不甘心,不過,玉羲說的都是事實,水無痕忍疼用手上的銳利匕首畫開地上那具黑衣人的左臂衣物,頓時血絲滲出皮膚底層,卻掩不住皮膚上頭的宮徽刺青。

    詫異的水無痕在見到黑衣人手上那枚徽章之時,恍若晴人霹靂的大退幾大步,腰已然抵住桌沿,「會是……他嗎?」水無痕的喃語帶著備受打擊的不敢置信,聽得一旁的玉羲與副將只是默然。

    *

    風國皇宮大殿上一片嘩然,愕立在殿下的雲天與應天晴,在聽了來自邊疆使者的來報後便黑了整張臉,看著百官們再度喧嘩起來,一時都沒了主意。

    雲天冷冷睨了身邊恍然置身於冰天雪地的應天晴一眼,低聲提醒,「好了吧?這下該看你這宰相怎麼處理了。」

    雲天話中有話,但教應天晴忙不迭回過神來,連忙甩甩衣袖,重重咳了幾聲後便見百官一時鴉雀無聲,紛紛回過頭來瞧著他。

    「各位大人們,請聽我一句話……這樣吧!我們再等個幾天好了,如果真的不行……」

    憂煩的皺緊眉頭,應天晴故作憂心的模樣,讓雲天在心底把他痛罵了一回又一回,而百官們則是拉長耳朵,準備聆聽宰相末完的話語。

    「……我就只好代皇上指揮軍隊反攻火奴奴國……」

    語畢,應天晴望向四週一雙雙不信任的眼,無奈掏出袖中早上離開前賜給他的令箭,只手高舉而起,好讓百官心服口服。

    一見令箭,雲天馬上率先雙膝跪地,誠心拜伏的身體隨著出口的呼喊,讓百官也跟著他的動作而下,畢竟雲天是皇上的隨侍將軍,擁有聖上的寵愛,更何況,這位將軍雖然只是小小的位銜,但他的人格卻足以得到眾人的信任。

    「見令箭如見人,臣雲天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呼。

    應天晴望著底下一片黑壓壓的頭顱,突然湧上的滿足與自傲暫時淹沒了他,使他十分滿意的揚起唇角,拂袖回聲,

    「各位大人們請起——」

    不料,正當殿上百官們儘是紛紛起身之際,殿外卻迎面緩慢走來三位風國青龍宮裡的主祭神官,繡有青龍盤天的青色衣袍秈腰間金束帶,將他們的頤長身形襯得非常修長。

    「等等。」

    帶頭的一位神官輕喊,威脅冷肅的聲音和洗煉的銳眸,頓時眾人又是一怔,因為神官們終年是守在風國王宮深處的『青龍廟』中,從不輕易示人,可今日卻一反常態,想必是有事要發生了。

    眾人們忍不住互相交頭接耳,應天晴與雲天故意忽略不去聽,轉而踱向前,躬身。

    「大神官,您老帶著兩位神官們前來,有事嗎??」

    大神官輕攏衣袍,沉聲道:「聽說皇上失蹤了?」

    「是的。」應天晴瞥了雲天一眼,看著他也點頭了。

    「而且,火奴奴國來犯?」大神官再問。

    「是的。」

    抿著薄唇的大神官忽然走上前去,在應天晴身邊繞著轉了一圈,眼神複雜的盯著宰相瞧,引得眾人一雙雙好奇瞳眸緊緊瞅著看。

    「恕我多言,我雖然長年待在神廟中,但我也還知道風國目前的狀況,火奴奴國想侵佔風國早已不是新鮮事,而且,皇上現在已不知所蹤又沒留下隻言片語,一國之君怎能如此隨意棄位出走呢!」話竟,嚴厲語氣梢緩,轉頭看向雲天,「雲將軍,您可有自皇上那兒得到任何消息說他要去哪裡嗎?」

    聞言,雲天低頭、搖頭。

    臉色一凜,大神官突然揮袖冷聲大喝:「胡鬧!真是胡鬧!」

    轉頭回看宰相,大神官又忍不住歎息,「現在邊關告急,風國不能沒有指揮者,宰相,你就代皇上先下命令吧!」

    大神官馬上變臉,「你想風國等得及嗎?如果皇上就這樣一去不回呢?你要風國怎麼辦?」句句直指重心,大神官冷臉恫嚇道。

    聞言,雲天直皺眉,最後走向前對著宰相倏然下跪,驚得百官相爭失色,接下來更是爆出一串令人震駭的話來。

    「我雲天願擁應天晴為風國代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與大神官,甚至於是宰相應天晴本人皆被這串大逆不道的話給震得一怔,而雲天當然知曉眾人的驚詫所為何來,既無奈又為難的開口解釋。

    「不然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們必須為了皇上保住風國,等皇上回國後再請宰相交還王位。」

    大神官沉默了一會兒,瞬間領著其它兩位神官清清衣,一個彎膝,「叩見代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叩見代君主,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疾聲齊呼。

    *

    烈日,照在大殿外的區額上,只見區上的幾個人字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大早的天氣很是風和日麗,被水無痕拎上馬兒的玉羲顯然還十分虛弱,一直到午時前都昏睡在水無痕為他張開的懷抱裡。

    待副將拿過水無痕吩咐的一件披風遞給了水無痕後,便見他把披風披於玉羲身上,在他頸處打了個繩結,把帽沿拉上覆住玉羲的一頭烏髮。

    「王爺,屬下已經收到太后娘娘的回音了,太后說她會派人在都城前迎接我們。」說著話,副將的視線隨著水無痕的動作而移動著。

    「知道了,上馬!」水無痕跨上馬匹,攬緊懷中人,一揚馬鞭,「呀、喝!」

    瞬間,幾匹馬於水無痕高呼後往前飛馳,目標就是火奴奴國的都城——炎!

    晌午,水無痕在城門前見到了那群前來迎接他們的宮人,定在前端的是由八個宮人抬在肩上的一頂超人軟床轎,兩旁有繫著金黃帶穗的布簾,轎頂繪有百花圖,轎身還有一枚火奴奴國的王徽。

    水無痕的臉色在看見這頂軟轎時就全黑了,他從來就不喜歡母后的擅自安排,瞬間,他那隱隱冒著火花的怒瞳馬上回瞪住膽小又縮肩的副將,而副將在發覺見他那一臉的難看時,便快速躲到另一邊去,避得遠遠地。

    咬著牙,水無痕握緊玉羲纖細的肩膀,巴不得把自作主張的副將給拖來痛揍一頓再說,而那股過大的力氣使得一直默默不語的玉羲痛皺了一張小臉,伸於軟軟打掉水無痕的大掌。

    「你這蠻子!痛死了!」

    皺著絀眉的玉羲沙啞著嗓音抗議,眼角瞥見了水無痕正一臉烏黑的瞪住他,然後在一那間把他扯過去丟上那頂軟轎裡頭;玉羲突然被人推入轎中時不由摔痛全身,卻隱忍住叫聲,怒容滿面的瞪了水無痕一眼。

    真是個粗暴的野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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