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少裝傻 第九章
    夜深人靜,在那月明星空下,寂靜伴著兩人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棧裡。

    不同的心思卻纏繞著相同的情緒,在此刻,詠兒與烈竹逡都為彼此的未來發愁。

    向來不識愁滋味的詠兒,終於體會到愁字怎麼寫。

    是日,他們各懷心思,共乘一騎地策馬上了青城山。

    「逡哥,你說況允風真有通天的本領嗎?」打破沉默,詠兒若有所思地開口問。

    「我從未應證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認識他以來便發覺他的話句句是玄機。」輕拉韁繩,馬兒不疾不徐的緩緩前行。

    抬頭望著厚實的雲層,他擔憂地輕哺:「似乎快下雨了,我們得加快腳程。」

    「嗯!」輕輕頷首,詠兒突地感覺到一陣暈眩。「逡哥……地在轉嗎?」

    「什麼?」沒聽清楚她細喃的語音,烈竹逡傾身向她,卻發現詠兒的氣息短促。「你不舒服嗎?」

    伸手探向她的額,烈竹逡的指腹被她覆在額上的冷汗給嚇了一跳。

    詠兒聽若未聞地晃著腦袋瓜,倏地,一股腥氣湧上喉間,並溢出唇角。「我不知道……」

    血……她揚起手想拭去,卻發覺四肢沉甸甸地使不出力,一聽到烈竹逡關切的嗓音,詠兒倒入他溫暖的懷抱裡低喃:「逡哥!我想睡……」

    「想睡?」勒住韁繩,烈竹逡察覺到詠兒的異常,立即翻身下馬察看,詠兒頸項上腫脹的爪痕讓他驀然一驚。「你讓水琉璃碰到你了嗎?」

    「昨天在小山坡上,她扣住我的脖子,揚言說要殺了我……」思緒迷濛,詠兒吃力地回應,一張小臉透白的像張紙。

    「逡哥,我怎麼了……我要回家了嗎?身體好輕……就像是要飛起來一樣……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飛回家了……」無力合上眼,詠兒的嘴角、眉稍透著濃濃的倦意,意識已如她破碎的言語般渙散、混亂。

    「不!你不可以回家!」替她拭去唇邊的血絲,烈竹逡一聽到她要回家,向來絕佳沉穩的自制力就要潰堤。

    詠兒說要回家,她說她的家在遙遠的幾百年後,他不明白她要怎麼回家。

    是永遠消失嗎?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血色頓時由他俊逸的臉龐褪去,一顆心竟泛著無以復加的疼痛。

    不!水琉璃指間的毒不足以致死,你不能死,也不可以消失。

    「詠兒你聽著,我愛你,絕不讓你回家……你聽到了沒!」他吼著,一向沉穩冷情的思緒已隨著昏迷的詠兒而消失得渺茫無蹤。「該死!」

    他知道青城山上道觀多,分佈卻極散,一時半刻間他也想不出該往哪個方向,才能到達最近的落腳處。

    分神打量著林木蔥鬱的環境,烈竹逡終於在眼前不遠處發現了座依山而建的小涼亭。

    而在涼亭旁竟有個被垂蔓覆住的隱密石洞,若非他眼力過人也難以察覺。

    將馬兒繫在亭柱上,他迅即攔腰抱起詠兒進入了石洞。

    石洞內尚稱明淨,烈竹逡整理了個地方讓詠兒躺下,並將前些日製成的解毒藥粉和水讓她喝下。「詠兒,張開嘴把它吞下。」

    或許是毒氣在她的體內遊走,詠兒已陷入昏昏沉沉、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迷茫當中,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擰眉折騰了好半天,烈竹逡終於將藥順利灌入她的口中,心裡不免責怪著自己的粗心大意。

    看著圈覆住詠兒那纖細項頸的指痕,烈竹逡心疼至極地替她上藥。

    幾個時辰過去,她的額角鋪著薄汗,擰緊的眉頭也鬆懈地恢復原有的美麗弧線,卻遲遲未轉醒。

    驀地,他發覺自己極懷念詠兒那張美麗的笑靨。

    半倚在她身旁,緊緊握住那無力的柔荑,烈竹對仍沉睡的她輕喃著:「我知道自己自私,但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不要回家……」

    偌大的山洞裡迴盪著他乞求的低訴,一字一句深切而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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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漆黑的石洞裡只透過垂蔓溢出些許夜色。

    不甚安穩地張開眼,詠兒便瞧見烈竹逡倚著石壁打盹的模樣,眼眶不禁一熱,晃了晃兩人始終十指相扣的手。「逡哥……」

    聽到那專屬於詠兒的呼喚,他瞬即睜開眼,怔怔地朝她望去。「傷口會痛嗎?」

    搖搖頭,瞧見他那深邃的眸子裡沁著疲憊的血絲,詠兒伸出手,心疼地撫著他冒出鬍髭的青色下顎。「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握住她在下顎游移的小手,烈竹逡低垂下頭,情意連綿地用她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闔著眼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似乎能感覺他心中的縝緩情意,詠兒心中跟著湧起了複雜的情緒,不知浸淫在情裡的滋味是甜還是酸,又或者是苦。

    她的愛情來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了。

    才想開口,石洞外竟毫無預警地下起了大雨。

    「真的下雨了!」詠兒輕喃,驟降的氣溫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砰的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由空中劈落,還未回過神,聲聲巨響再次打破黑夜的寧靜。

    恍惚中,她聽到馬兒受驚的嘶鳴,卻顧不及地搗起耳朵,把自己埋入烈竹逡的懷抱裡。

    從小她就怕打雷,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總是窩在被窩裡,像只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直至雨停。

    因此,老哥還取笑了她好幾回。

    偏偏到現在,這個習慣還是改不了,讓她慶幸的是,烈竹逡非旦沒笑她,反而大方地攤開他的雙臂,讓她感受他懷裡的溫暖。

    雖然他沒開口,詠兒卻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呵護與疼惜。

    他愛她!雖然木訥不擅言詞,但由他的言行舉止,詠兒可以感覺得出來。

    有空再回來玩,又或者和烈大夫回來辦親事也成,讓大家一起分享你們的喜悅。

    呵!別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自然不過啊!

    不知怎地,老婆婆在他們離開樹正寨前說的話,不斷在她的耳邊反覆旋繞著。

    想到錯入時空至今,他一直是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胸口一熱,她伏在那溫暖熟悉的胸口道:「逡哥!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不明就裡地淡淡啟口,烈竹逡一顆心難以克制地懸在胸臆間,等著她的答案。

    她揚起灼灼目光,對烈竹逡無比堅定的開口道:「我……不回家了。」

    「什麼?」難以置信地瞅著她,烈竹逡的聲音顯得低啞而錯愕。

    抬起雙手環住他的頸,詠兒以異常晶燦的眸光笑著對他道:「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這裡,跟著你一輩子。」

    怔怔地凝著詠兒那張重現在他眼前的笑臉,烈竹逡的胸口一緊,霍然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話。

    「詠兒……」俊朗的眉宇滯著千言萬語,還未開口,屬於姑娘的馨香氣息便輕輕往他襲來。

    她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我討厭你皺眉頭……」

    順著鼻樑而下,她的唇顫然地落在烈竹逡的唇上。以生澀的本能反應,去挑戰男人的自制力。

    捧著她小巧細緻的臉,烈竹逡的聲音沙啞而低沉。「詠兒,好人家的姑娘不可以這樣……」

    「我是你的,在你撿到我的那一刻你就這麼認為了,對不對?」她吐氣如蘭的呼吸輕撫著他的臉,在那盛滿情意的美麗眼瞳裡,有著他無法抗拒的魔力。

    「我們逾矩了,你知道嗎?」壓抑著強烈的悸動,烈竹逡的眸光逐漸深沉。

    「那……這一次算我輕薄你好了。」她巧笑倩兮,微啟的雙唇銜住男子的唇,企圖在摸索的過程中找回他吻她的美好感覺。

    那有姑娘家輕薄大男人的,這是什麼理論!

    無聲地暗歎了口氣,他將詠兒壓人自己的懷裡,讓兩人的唇更為貼近,也讓自己的舌肆無忌憚地品嚐她口中的甜蜜。

    詠兒被他吻得昏昏沉沉,那難耐的激情讓兩人的衣物渾然未覺地在吻中褪去。

    輕輕撫著她佈滿紅暈的瑕白臉龐,烈竹逡修長的十指扣住她的青蔥十指,溫柔的領著她進入另一個她未知的世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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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殘冷月懸在天際,轉眼已過五更天,被雨水洗滌過的山林有著無比清新的氣息。

    窩在烈竹逡暖暖的懷抱裡,詠兒有著說不出的安心。

    「逡哥,我喜歡你的頭髮。」歡愛過後,他的發覆在她雪白的嬌軀上,抑不住地,詠兒樂此不疲地以指捲著他的發,顯然把此當成她的樂趣。

    用鼻蹭了蹭她嬌俏的小鼻頭,烈竹逡還沒開口,詠兒便不自覺地弓起了身子道:「你這樣會讓我想起當歸啦!」

    「好像在土樓那一晚後,你和當歸的感情似乎愈來愈好。」揚起俊眉,他低沉的語氣有著微微的惱意。

    想他可是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取得它的信賴,沒想到詠兒一出現,那狗腿狼便完完全全易了主。

    「這可是我和當歸的秘密。」輕揚著笑,她輕啄男人好看的唇,堅持不透露她和當歸變成好朋友的關鍵之夜。「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

    「這不公平,你和當歸的秘密不讓我知道,為何……」

    「那不一樣!」詠兒努起唇直接否決烈竹逡的想法。

    無關嫉妒,她只是單純地想知道逡哥和水琉璃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水琉璃究竟有沒有……」

    「沒有!」烈竹逡沒料到她會提起這件事,俊顏驀然一赧,直接否認。

    「為什麼?」她一直不明白,逡哥和水琉璃的認知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落差。

    輕擰起眉,烈竹逡的眸中有著乞求。「水琉璃已經死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不?」

    「不好、不好!」她堅決想知道,在這麼保守的年代裡,壞女人會有如何大膽的舉止。

    她承認她的好奇心是重了些,若真要套一句現代詞彙,就是「八卦」兩個字啦!

    縱使腦筋再靈活,面對詠兒那總是出其不意的問題,烈竹逡除了歎息還是只有歎息。

    其實他和水琉璃間的事也並非那麼不可告人,只不過沒必要說出來罷了。

    「逡哥……人家真的很想知道,你說啦!」為了知道答案,詠兒簡直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去了。

    最後,他終是無奈地開了口:「她和你一樣輕薄了我,我在關鍵時刻就把她踢暈了,就這樣。」

    烈竹逡雖極力壓低嗓音,但石洞中還是清楚地迴盪著他低沉的餘音,讓兩人都不可抑制地燒紅了雙頰。

    詠兒更有種想找塊豆腐直接撞死的衝動。

    原來她的行為和水琉璃一樣被列為壞女人之伍。

    「不過……你不一樣。」良久,烈竹逡突然開口,一雙健臂則輕輕地將嬌小的詠兒圈在自己懷裡。「能被你輕薄,是我的榮幸。」

    這……是屬於「烈」式的甜言蜜語嗎?

    她該高興嗎?

    她該高興嗎?

    詠兒頭一回有種哭笑不得的窘態,不過她馬上就釋懷了。

    「那我該感謝你沒把我踢暈嗎?」辣辣地賞了他一記拐子,詠兒看著他吃痛的表情,抑不住地笑出聲。

    烈竹逡還來不及回應,一抹清亮的鈴聲已迴盪在寧靜的山谷間。

    凜起眉,詠兒不解地道:「是我的手機鈴聲,可……我早把它關機了不是嗎?」

    一股莫名的顫慄湧上心頭,詠兒眼前掠過許多恐怖片的驚悚鏡頭。

    「它會響多久?」她還在猶豫,烈竹逡已發出了疑問。

    「我不知道。」握著他的手,詠兒無法給他正確答案。

    「出去瞧瞧?」拉起披風裹住彼此,他徵詢著詠兒的意思。

    手機還在響,有烈竹逡在身旁,詠兒一下子安心了許多。

    一踏出石洞,他們赫然發現詠兒的大背袋有被雷擊中的跡象,馬兒也因驚嚇,早掙脫韁繩失了蹤影。

    詠兒彎下身抬起手機,在手機螢幕顯示出「樊爾」的瞬間,她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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