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記 九 藏影樓
    清明回到客棧時,南園不在房間裡。  

    正是黎明時分,稍帶暗淡的日光由窗紙內緩緩透進來,清明沏了一壺濃茶,坐在窗下一口一口慢慢喝著,一雙眼只看那窗欞之上光影徘徊。不知不覺中,一壺茶被他喝了個乾淨。  

    晃晃杯子,清明奇怪自己茶水喝的這樣快。於是提著壺去外面續水。方走出門外,卻見廊下站了一人,四十左右年紀,文士裝束,卻是范丹臣。  

    清明提著茶壺笑笑,「范先生,進來坐,外面有露水。」  

    那范丹臣猶豫片刻,也便走了進來。  

    到得房間之內,二人分賓主落座。要知從前他們雖然亦是相識,但並無什麼往來。清明心知范丹臣此刻來訪,必有緣故。也不著急,笑吟吟等著他開口。  

    果然時隔不久,范丹臣便道:「於公子,在下今日冒昧來訪,實是有一事相詢。」  

    「哦?范先生且說來聽聽。」清明挑眉一笑。  

    范丹臣卻是神色肅然,「於公子,不知你對我家相爺,究竟是如何看法?」  

    他一大早前來,就是為了問這麼個問題?清明心中疑惑,卻仍是笑道:「潘相才華出眾,文武雙全,自是一代名相。」  

    這話說的不算錯,但也未免太過套路,范丹臣顯然並不滿意,「那以於公子之見,潘相與石太師又或玉京之段軍師相比,又是如何?」  

    清明心中更為詫異,但面上神情不變,道:「潘相雖然年紀較輕,然而這些年隱然已可與石太師分庭抗禮,自是了得人物。」  

    這句話說得依然不落實際,既未提潘白華與石敬成相比究竟如何,更未提段克陽一字半句。  

    范丹臣顯是不耐再兜圈子,他手指輕輕敲擊桌案,沉吟了半晌,終道:「其實,於公子不見得終身只認玉京段克陽這一個主人。」  

    他此言一出,清明方自恍然大悟,說到底,這范丹臣竟是為潘白華做說客來了!他心下明白,面上卻故作不解之狀:「范先生何出此言?將來玉京既降,與你家相爺在朝中亦可通力合作。彼此相助機會甚多,不也是一家人一樣了麼?」說完,先自笑了兩聲。  

    范丹臣也笑道:「於公子又何必裝糊塗,到時朝裡玉京,哪一處還容得下你?」他笑容和藹,語氣卻甚是森冷。「十年來於公子身上背了多少人命,想是不必我多說,且不提那些朝廷命官、江湖豪傑、巨商大賈,只最近定國陳將軍這一樁,試想朝中可能放過公子?玉京若降,只怕朝中第一個條件,便是交出你這玉京第一殺手吧。」  

    清明微笑不語,范丹臣也不在意,又道:「玉京城中亦是一樣,於公子,玉京受降一事如此機密,連烈將軍都被瞞過。倘若哪一日果然受降,只怕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公子你!只因於公子身處核心之中,所知機密,又實在太多了些。」  

    清明依然在笑,但笑容已漸至凝固。  

    范丹臣歎了口氣,道:「其實我說的這些,於公子想是也十分清楚。」  

    清明笑道:「是麼?」  

    「不是?」范丹臣冷笑出聲:「玉京受降一事公子一直瞞著沈南園,許多機密事情根本不容他插手,分明是暗中維護之意。只因這些機密,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危險,於公子也是深知將來可能被玉京除去,故而才想方設法不讓沈南園參與進來,是也不是?」  

    這次換成清明歎了口氣,忽然站起身來,向他深施一禮,倒把范丹臣弄得一怔,「於公子,你……」  

    「范先生,實在對不住,我從前小覷了你,現在看來,先生果然不愧是潘白華手下第一號謀士。」清明正色道。  

    范丹臣不由想到昨夜自己對小潘相言語,抬眼望向清明。清明恰好也正看向他。二人相視一笑,只這一笑之中,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  

    然這一笑後,清明卻又道「范先生,方纔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既然兩方都容不得,眼下只有潘相才救得你,不然改投到相爺手下』?」說這話時他一臉無謂笑意,卻是平素那個清明又回來了。  

    被他這般先行挑明,范丹臣反不好說什麼,只道:「於公子既已知這種種情由,為何又甘為玉京做事?」  

    清明笑道:「我是玉京人。」  

    范丹臣略有不解,上看下看,再怎麼看,清明與那等忠君愛國之士也未免差的太遠。  

    清明一笑,「范先生千萬莫把我想的如何忠謹盡責。只不過在玉京生長二十幾年,放不下,做點事而已。若是玉京降了,自然是好事,少死許多人;要是最後依然打起來,沒辦法,那也不是我能阻擋的事情……」他忽然住了口,驚覺自己方才說得已經太多了。  

    范丹臣正待再說些什麼,清明卻道:「算了,這種事以後再說,范先生一大早趕過來,終不至只為了這麼點小事,我猜——」他臉上還是那種萬事皆不在意的笑容,目光卻驟然銳利起來,「戎族那邊,先生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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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園回來的時候,清明正靠坐在窗下一張太師椅上,一隻腳翹得高高的,手裡拿著一本《俠義英雄傳》正看得出神,見南園進來,把手中書本一摔,笑道:「南園你來看看這本傳奇寫的,這傢伙受一次傷就能娶到一個漂亮老婆,明天我也去受次傷好了。」  

    南園卻無心與他玩笑,只道:「清明,別鬧了,我有要事要說。」  

    清明笑道:「好,我不鬧,戎族出消息了,是不是?」卻也是正色坐起。  

    南園詫異看他一眼,方道:「果不出你所料,半月前,確有商人打扮的數名戎族人進入太師府,連住了數日,現在回想,他們似乎尚簽訂了什麼密約的樣子。」  

    清明道:「那麼,范丹臣那邊得到的消息更詳細些,石敬成不但與戎族人簽訂了密約。而且這份密約,就在太師府藏影樓之中!」

    南園一驚,道:「他竟單獨與戎族簽訂密約,這人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看來前些時日那道旨意,說不得是石敬成在皇帝面前欺瞞說戎族願和,他暗地裡卻與戎族有不知什麼交易!如此說來,若是這份密約到手,豈非絕好一個證據!」  

    清明笑道:「是啊,這消息委實太好,而且來得也實在太快,太細緻了些。」  

    南園在段克陽手下多年,自然也是十分幹練之人,被清明這麼一點,也自想到:固然兩方消息吻合,然而如此機密之事,為何竟在一夜之間,竟被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念至此,他也不由抬頭望向清明。  

    清明沉吟片刻,道:「半月前我們尚未至京城,戎族人進京之時未必是假,但是密約之事——」他忽然一笑,「倒是有幾種可能。」  

    南園素知清明機敏,便道:「既是如此,你快說來聽聽。」  

    清明也不急,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為南園倒了一杯,這才道:「第一種,石敬成已知玉京使者進京一事,但苦無證據,於是假造密約一事,意欲把我們引出來。」  

    南園驚道:「我們進京一事何等機密,怎會被他們得知?」  

    清明反奇道:「有何不可?試想潘白華都可輕易探得種種消息,何況石敬成在京中勢力只在潘白華之上!我們進京不過數日,卻已與潘白華、靜王、江陵這些朝中重要人物有過接觸,甚至還和青梅竹照了面,不被懷疑才是怪事,若說查出我們身份,並非沒有可能。」  

    南園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那第二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就是石敬成並不知我們身份,他假造密約,只為了引出敵手。」他頓了一頓,道:「我這樣說,是因為雖然我們也得知部分消息,但潘白華那邊消息卻要詳細得多。也有可能,這本來就是刻意透露給潘白華的。」  

    南園不由歎了口氣,他雖也多次執行一些機密任務,但比之清明,仍是尚有不及。正思量間:清明卻又道:「不過還有第三種可能,這件事是真的,密約確實存在。」  

    「什麼?」南園氣道,「到底哪一種可能才是真的?」  

    清明貌似無辜的攤了攤手,「我怎麼知道,這些只是推測,我手裡又沒有證據。」  

    南園當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直接了當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又當如何?」  

    清明笑嘻嘻的道:「如何?去藏影樓找那份密約啊!」他面上仍在笑,眼神卻逐漸認真起來,「只要有一分可能,就得去探個究竟。正如你所說,這份密約若是當真存在,實是再重要不過的證據。」  

    所以,即使明知眼前極有可能是個陷阱,還是一樣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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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在夜半時分出門,他向無換穿夜行衣的習慣,依舊是平素一襲淡黃輕衫,隨身帶一對淡青匕首。  

    臨行之前,他與南園也曾有過爭執。  

    南園對他獨自前往並不贊同,傳說中太師府機關重重,能人輩出,何況眼下極可能就是個陷阱,清明卻笑道:「好啊,那我們兩個一起去,到時都出了事,京裡可就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了。」  

    南園想想也是,便道:「那麼我去探那藏影樓。」  

    清明笑道:「不行,你絕對不能去。」  

    南園自然不服:「我為何不能去?」  

    清明正色道:「第一,京城內線,大半由你聯繫,因而你不能出事;第二,消息機關之學,我在你之上。」  

    南園不語,卻是無言可駁,二人一同長大,單以武技而論,南園並不遜於清明,內力掌法更是在他之上。然而清明機變迭出,又工各種雜學,故而從小到大許多較量,南園竟是極少贏過。他想了一想,又道:「那潘白華可有派人前往?」  

    清明一笑:「潘白華眼下還不能和石敬成起正面衝突,再說,和他終究不過是眼下合作,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放心。」他抬眼見南園神色鬱鬱,於是拍拍他肩道:「多少事情都經歷過了。這次也算不得什麼。」  

    南園其實諸多道理也都明白,於是抬頭勉強笑了一下。  

    清明將從范丹臣和南園那裡分別得來的地圖加以拼湊整理,兩方加在一起,這份地圖仍是十分粗略零散。雖是如此,已然十分難得。清明將地圖默記在心。最後又尋了張白紙,提筆寫下幾行字,找個信封封好交給南園。  

    「若是我明日此時還未歸來,你再拆開。」  

    他不待南園說什麼,一掠出了房門。  

    夜風清冷,吹動清明身上衣衫,他凝神細看,原來已至太師府院牆之外。  

    尋一處隱蔽所在,清明輕飄飄翻牆而入。  

    按手中地圖描述,太師府分內三進,外三進。外三進的地形繪製得十分詳細,連崗哨分佈也描述得清楚,清明輕易進入,又翻過一層高牆,便來到內三進的院落之中。  

    這內三進卻是機關密佈,圖紙至此便十分模糊。好在清明跟隨段克陽多年,消息機關之學已承繼十之八九,又仗著一身超絕輕功,堪堪閃過幾處險要關口,終是來到太師府正中,那藏影樓所在之處。  

    這藏影樓卻是一處水閣,建在一個湖心島之上,只一排白色石墩連接岸上,月光照耀之下,晶瑩可愛。水面黑黢黢的,看不分明深淺。樓高三層,四角懸掛鐵皮風鈴。除此之外,並無出奇之處。  

    清明繞著小湖走了一圈,與府中其他地方不同,這附近並不見護衛人影,孤零零一座小樓,又不見燈火,愈發顯得詭異莫名。  

    打一接近這裡,清明總覺得這小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又佇立片刻,忽然伸手由身邊一棵柳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揮指輕彈,那樹葉直落在水中,霎時葉片上現出許多大小孔洞,隨即溶解。  

    那湖水竟是世間罕有至毒的「弱水」!  

    清明暗叫「僥倖」,要知這湖水表面看去並無異狀,他之所以產生懷疑,卻是因為當此夏秋之際,水中卻並無蛙鳴的緣故。清明若是貿然踏上石墩,沾上弱水,後果真是不可想像!

    但湖岸與小樓相隔甚遠,輕功再好的人也不能一掠而過。那石墩清明是萬萬不敢上的,一抬眼卻見身邊高大柳樹,心念一動便有了主意。  

    他取出袖中匕首,尋一根最為粗大的柳枝斬下來,又削去細弱部分,從懷中取出一條極長的絲帶將樹枝一端仔細束好,那條絲帶卻握在掌中,柳枝在地上用力一點,借那一撐之力,身子直飛出去。月光掩映之下,一道黃影挾一條極長絲帶空中飛舞,竟不知是鬼魅,還是飛仙。  

    借這柳枝之力,這一掠足有七丈有餘。清明雙腳方要踏上地面,眼前一陣銀光疾閃,卻是有十餘隻羽箭破空而來!  

    箭勢又疾又猛,好在清明亦有準備,他抽出匕首應手撥打,十餘隻羽箭均被擊飛出去,清明手臂卻也被震得酸麻。  

    他長出一口氣,此刻當務之急是把對面岸邊那截柳枝拉過來,不然自己可是有來無回。於是伸手用力一帶,掌中絲帶便帶著那段柳枝騰空飛起,誰知自己方才撥打羽箭,氣力耗了大半,這一帶之下,柳枝雖是飛回,卻有小半截落入了湖水之中。  

    清明苦笑一聲,心道畢竟聊勝於無。他藏好柳枝,仔細觀察小樓一番,不敢走門,縱身越窗而入。  

    樓上倒也並無異狀。直至了三樓,卻見紫檀木桌之上,端端正正放了一個朱漆盒子。清明心中暗喜,卻亦是不敢造次,揮匕首削斷盒上機簧,又掏出一塊絲絹墊手,這才掀開盒蓋。  

    這一望之下,清明終是一驚:那朱漆盒子裡哪裡有什麼密約,分明只是幾張白紙!他心思轉得極快,既知不妥,隨手把盒子一拋,轉身便從窗口一躍而下。  

    他快,機關更快,清明身子猶在空中,樓閣四角的鐵皮風鈴便已叮噹作響,靜夜之中,格外分明。  

    原來那朱漆盒子中暗藏消息,若有人開啟,便會觸動機關。此刻不僅風鈴作響,而且樓門四合,清明暗幸自己乃是越窗而出。又見連那些白色石墩,也一同沉入水底。那些石墩不知是用什麼材質所制,浸入弱水,竟然分毫未損。  

    清明此刻再不敢猶豫,一落到地,急忙尋得柳枝,以來時方式回轉。柳枝一入手中,卻覺掌心灼熱之極,卻是弱水毒性傳遞之故,落地時不覺身子一歪,滾入了一旁的草地之中。  

    清明心中大叫「不好」!來時他便看出這一片草地之中暗藏刀陣,自是識得厲害,但此時已是身不由己。草地上無數截刀尖倏然冒出,他雖避過要害,仍有一截刀尖自他右肩處刺入,力道極猛,竟刺了個對穿。  

    遠遠處已然依稀可見燈籠火把,清明恨恨地一咬牙,拔出刀尖,掌心處已燒灼得焦黑一片,他此時也無暇處理,只疾點右肩幾處穴道止血,沿來時路線疾奔回去。  

    勉強逃出了太師府,一路上,清明只覺右肩傷口十分奇怪,比這再重的傷他不是沒受過,卻從無一次如這般血流不禁,再止不住的。他回首一看,追兵尚有一段距離,於是跳過一戶人家院牆,來到柴房之中。  

    這柴房十分破舊,地面潮濕。倒還儲存著小半間柴火,清明一轉身竟然踩上一隻老鼠,他不由好笑。又揮袖抹去面前一片蜘網,這才點燃了火折子細看。  

    鮮血一直在流,清明右邊衣袖已經染紅了大半,灑上金瘡藥粉也是即刻便被沖走,並不起什麼作用。不僅如此,他全身還覺一陣冰寒,右臂更是冷得厲害。

    清明皺一皺眉,心道那刀尖上必然有毒,以他之能,雖可知這種毒當是寒毒的一種,卻不知這毒究竟為何,更不知如何可解。  

    此刻清明失血已多,傷勢不輕,他心知自己絕撐不了多久,更糟糕的是若容這傷口繼續下去,單憑血跡,也可輕易搜到他。  

    沒辦法,只好用那最後一個辦法了。  

    清明聚攏了一堆柴火,一面燒,一面很有點鬱悶的想到上午看的那本《俠義英雄傳》,裡面那傢伙一受傷,哪怕是荒郊野嶺裡也會被美女救回去,我要是暈在這裡——  

    我要是暈在這裡,大概只能被石敬成抓回去了。清明自嘲笑笑,緩緩掏出匕首。他方才觀察這一條街情形,倒也想好了脫身之計。  

    只要,只要前來搜查那人不是青梅竹。  

    這一條計策瞞得過別人,卻未必瞞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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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師府內除了青梅竹外,尚有數名年青高手。此刻帶領護衛前來搜尋這一名,便是其中之一,名為玄武。他雖較青梅竹年長,名分上卻是青梅竹的師弟。  

    此時天色將明,地上血跡尤為明顯,然而搜到一條長街街口,血跡卻驟然無了蹤影。  

    一名護衛上前稟告:「玄頭領,那賊人似乎曾進入附近一個院落之中,然而遍尋那戶人家,並不見那賊人蹤影。」  

    玄武眉頭一皺:「那賊人身中寒毒,又受了傷,支撐不了多久,這條街一戶一戶人家搜過來,定能尋得他蹤跡。」  

    然而就是這麼一戶一戶人家搜過來,仍是一無所獲,直至街尾一處華麗樓閣,眾人停下腳步,均識得這裡正是京城裡大大有名的會芳居。  

    到了此處,玄武也不由頓了一下,要知這會芳居在京城裡聲名遠播,身後少不了達官顯要作其後台,太師府雖不懼這些,但也不可輕易得罪。於是走上前去,親自扣響門戶。  

    不多時,便有老鴇過來應門,玄武以太師府所藏國寶失竊為由,要求搜查。那老鴇經歷多了,什麼不知,便帶了玄武等人逐次搜過來。  

    只到了樓內最後一間房處,那老鴇卻停住了腳,賠笑道:「這位大人,實在對不住,這裡……實在是連我也不敢隨便進去的。」  

    玄武心中詫異,心道:這個房間有何出奇之處?正欲上前扣門,卻聽得房裡脆生生一聲:「什麼人呀?」一個女子烏雲散亂,隨便披一件水紅色輕衫,一手猶自扣著扣子,俏麗之極地推門而出,立在眾人面前。  

    樓內燈火通明,這女子只隨隨便便那麼一站,自有風情萬種,卻是比燈火更加耀眼了幾分。一眾護衛心中均想:她莫不是正在看我?然而與這女子姿容相對,卻是自慚形穢,不由紛紛低下頭去。  

    玄武卻識得這女子是京城裡艷名遠播的花魁靈犀,亦知她身後背景,不敢怠慢,上前施一禮道:「靈犀小姐,在下玄武奉太師之命,前來搜尋一名盜寶賊人,請小姐……」  

    話還未完,靈犀卻忽地掩口輕笑:「要搜查麼……只是現在,還當真有些不方便呢……」一手便推開了門。  

    室內甜香氤氳,花香中又摻雜著大量酒氣。衣物紛雜,扔了一地。一個年輕人聞得門響,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髮絲散亂,面色嫣紅,身上竟然胡亂披了一件女子裡衣,口中猶自叫著:「靈犀……靈犀……」忽然見得門口這許多人,卻是嚇了一跳,呆呆坐著不敢言語。  

    昨夜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一望可知。  

    玄武畢竟年紀尚輕,稍一想像,也覺面紅耳赤,又見那房間並不寬敞,也無其他可以藏人之處,啪的一聲便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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