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梭 正文 第十五章 武學源流
    狂笑聲中,冷面神君衣衫飄動間,已掠出七丈外……

    蕭羅聲沒有追出,更不敢追去,他自己心裡明白,在對拆的三招中,冷面神君的手掌已抵到自己,「心焦」穴上,只要掌勁一吐,自己便有喪命的可能。但,他沒有這樣做,只將自己推開而已……

    「那是為了什麼,他為什麼不傷害我?哈哈哈,我竟然以他教我的劍術,而傷了他,他是誰呢?到底是誰?……」

    蕭羅聲心中暗暗叫著,卻有一種無比的痛苦情緒在他內胸中激盪著,他覺得自己面對血海仇敵,但無能快意恩仇,而且自己還學了仇人的劍術,這是一件莫大的恥辱啊!

    到底自己為什麼會遵照他的話去做呢?這個就連他自己亦不知。這是什麼原因使然,他的腦海中,一陣茫茫然……

    正在他心思潮湧的時候,蕭羅聲隱約感到有人逼近他來。

    蕭羅聲突然一個虎步,竄出丈外,一劍護胸,猛然轉過頭來一一登時令他驀駭得目呆口張,原來不知何時自己身後已站著了—大堆人,那是八個白衣武士,八個紅衣武士和一頂華麗的大轎,轎—端著金菩薩翁松柏,他感到驚奇不已,這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來到自己身後怎會無聲無息呢?……他不敢再想了,假如這幾人要暗算自己,那豈不早做了糊塗鬼。

    金菩薩翁松柏忽然皮笑肉不笑陰森森地開口說道:「怎麼啦!看你緊張這個樣子,嘿嘿,不知你考慮過了沒有?」

    蕭羅聲不解的道:「考慮什麼?」

    金菩薩突然怪叫一聲道:「呵!呵!我費了那麼大的勁,才把你從武當山救出來,難道是白費了。」

    蕭羅聲敏感的直想到那縷飄渺如幻的簫聲,急驟的鐘聲,和武當山三修聞聲色變的情形,立時醒悟金菩薩的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不由歷聲喝道:「原來你是和他同謀.」

    翁松柏怪目一瞪,道:「什麼同謀,老夫活到現在就從未和人同謀做過事。」

    蕭羅聲一怔道:「那麼武當山傳出的簫聲,不是你吹奏的?」

    金菩薩突地長笑一聲,道;「普天之下還有誰能發出,『千里傳音』控懾打鬥的人們心神。……」

    說到此處,他驀然一瞪蕭羅聲道,「你到底要不要履行所談的條件。」

    蕭羅聲奇道:「履行什麼條件?」

    金菩薩怒目一瞪道:「什麼?你想圖賴,你答應老夫救你後,願意帶我去見吹笛之人,難道妄想食言耍賴。」

    蕭羅聲眉頭一皺,輕聲笑道:「這就奇了,我幾時請你來救我呢?」

    金菩薩翁松柏一頓道,「凌中霜那廝要我絆住武當三修,好搭救你出來,難道他跟我談的條件沒有經過你的承諾。」

    蕭羅聲冷嗤道:「可笑的很,沒想到你還會中了人家計謀而不知。」

    翁松柏氣得混身—顫,道:「住口,不管你有沒有承諾,你都不能走,我問你,現在吹笛老人在何處?」

    蕭羅聲心裡何嘗不也懷念著吹笛老人的安危,但他嘴裡卻倔強的說道:「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翁松柏怒哼一聲道:「敬酒不吃,你要吃罰酒,我看你還是早點說出,免得動了手腳,彼此都難堪。」

    蕭羅聲突然靈機一動,道:「你找吹笛老人幹什麼?難道他和你有什麼瓜葛。」

    金菩薩嘿嘿乾笑一聲,道:「老夫潛修深山古洞四十餘載,今日剛出武林不到半年,連他的面都未見過,談何瓜葛可言。」

    蕭羅聲突然臉色一變,自言自語說:「難道他的笛聲有什麼不對了……」

    金菩薩長聲笑道:「真聰明,老夫正是為他的笛聲而來,『天霄魔言「『千里仙音』『傷元三曲』,是我們天霄仙洞裡的九天仙樂之要曲,如今,『天霄仙洞』的武學外流,老夫正是要追究來源。」

    蕭羅聲心裡迅速忖的道:「原來,『天霄魔音』『千里仙音』『傷元三曲』,是同出—

    宗,莫怪金菩薩的蕭聲和吹笛老人的笛聲極其相似,並有異曲同工之妙。…」

    思忖間,金菩薩已然說道,「話說明白了,現在你就告訴我他的行蹤?」

    蕭羅聲心裡盤恆一陣,想到;「吹笛老人現在行蹤不明,生死未卜,不如利用金菩薩的一行力量來尋找他,但金菩薩遇到了吹笛老人後會怎樣?現在自已已知義父的武學是出自「天霄仙洞」,但他到底真實身份是誰呢?」

    義父軀體上有了殘缺,而且他老人家心靈上像似遭受極重大的創傷……他老人家何嘗不是充滿了神秘……。

    啊!管他那麼多幹麼?只要找著了義父,那會有不明白。」

    想到此地,不由大聲道:「他現在已被人擒捉而去,可是那地方不大容易去得。」

    金菩薩哈哈大笑道:「天下間有什麼地方我去不得,就是龍譚虎穴,我亦要去把他找出來,你說他是被誰帶去。……不過老朽感到懷疑,放眼當今云云武林,有那一派的人,能夠將練有天霄仙洞武功的人制服擒去,大概是請他去的,不是被擒的吧!」

    蕭羅聲驚詫道:「照你話說,天霄仙洞的武學是天下無敵。」

    金菩薩豪笑道:「天下無敵是很難說,但自從老夫再出江湖,就未遇上一個敵手。」

    蕭羅聲不服道:「萬人宮萬人環,人間霸主雲裳仙子黃秀梅,還有他們所練成的木乃伊,『陰間女』『地獄鬼王』,試問他們的武功和你金菩薩比較起來怎麼樣?」

    金菩薩哈哈大笑道:「萬人環和黃秀梅都還是我的後輩,豈能跟我相提並論,哈哈,致於『陰間女』『地獄鬼王』,雖然他們運用天霄仙洞的武學秘笈一一煉魂真經,煉成的木乃伊功力高過人類,但恐怕抵不過老夫一曲,『天霄魔音』,就要叫他乖乖的躺在地上,或是將他們的靈魂控制了。……」

    蕭羅聲吃驚道:「你說煉魂真經是天霄仙洞的武學秘笈…!」

    原來吹笛老人曾經說過:「煉魂真經是出自九天仙府,蕭羅聲本來不相信,現在已經深信不疑了。

    金菩薩冷冷道;「煉魂真經,是被千里追蹤萬里鴻那賊頭,由九天仙府盜了出去,方才流落江湖武林,這事我豈會說謊。」

    蕭羅聲輕輕歎息了一聲,道:「那麼老前輩當真是天下無敵了。」

    金菩薩道:「當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才是我的勁敵。……」

    說到此處,他不由轉口道:「廢話說了一大堆,你快說那吹笛老人被誰擒去了。」

    蕭羅聲這時心頭一動,暗道;「金菩薩既然不怕萬人宮和回聲谷的勢力,自然義父也不怕,不過,吹笛老人人單勢孤,也許……」

    想到這裡,不禁脫口道:「他是和黃雲鶯同時被人間霸主黃秀梅率眾綁架去回聲谷的。

    「

    金菩薩道;「此話當真?」

    蕭羅聲道:「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

    金菩薩喝聲道:「走,快到回聲谷。」

    喝聲剛出口,十六個紅白武士,抬起花轎,以驚人的速度,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路端。

    金菩薩一行人走了,蕭羅聲不由感到無限的惆帳,他的心裡頭儘是一片茫然毫無頭緒的疑問。……

    那位忽敵忽友的假冷面神君凌中霜為什麼要來救自己?

    金菩薩會不會是自己仇家之一?

    吹笛老人又是誰呢?他學的是九天仙府的武功,而九天仙府是怎樣一個門派呢?而現在自己要去那兒?……

    還有百緣大師和達摩絕指陣的少林高手;又到那裡去了?據武當三修說他們曾經到達武當山,但當今又在何處?

    難道他們真的中了萬人宮的陰謀,被害了嗎?

    還有青龍幫的一切……

    一連串的疑問使蕭羅聲迷糊了,他自己也沒有發覺到自己茫然的走了多少路,經過了多少時間。

    此時,月色將暮,荒原遼闊無際。

    滄茫荒野昏迷的暮色,這景像有說不出的淒涼,更趁托得他越是孤單寂寞。

    這時他還是茫茫的走著……

    終於茫茫的昏暗替代了漆黑的夜幕,遠遠的萬家燈火閃熾著。

    驀地一一

    一聲極其淒厲的夜裊叫聲,從蕭羅聲的頭上劃過一—

    蕭羅聲渾身一顫,登時從茫茫中清醒過來,流目四顧,只見一片廣大的荒野,淡淡的星月下,一片岑寂,除了昆蟲叫聲,什麼都沒有。

    這時突然感到飢腸轆轆,飢餓難耐,方才想起自己已整日夜沒有進飲食了。

    不到片刻工夫,已經來到一個集鎮,

    蕭羅聲找了一家規模大的酒樓走了進去一一

    不料卻是高朋滿座,酒客如雲,裡而三教九流,吵鬧—片,十幾個夥計都穿梭不停的樓上樓下跑著。

    蕭羅聲也顧不了凡夫俗子的烏煙瘴氣,擠到牆角一張桌,和另外三個人同座,叫來幾色小菜和一酌酒,便狼狽吞嚥的吃起來。

    正當蕭羅聲食得津津有味之際,忽然聽到隱約有人議論紛紛。

    「……金蛇郎君蕭魔……殘狠絕倫……若不是雲龍七雁,關外四雄……華山五虎等……」

    蕭羅聲本沒有注意聽,所以斷斷續續沒有聽清楚,此大吃一驚,趕忙凝神靜聽,只聽得隔桌之外,有一個尖銳子的聲音道;「豈有不是之理,聽說翠花園,千臂猿猴萬全莊中六十多口,在一夜之間,慘被屠戮殆盡,婦女之輩被那群無法無天的狂徒先姦後殺,可憐萬老英雄的獨生女即被蕭羅聲強姦後用金蛇劍殺戮,然後赤裸裸地將她懸屍大門之上……」

    說到此地,他像是心有餘悸的咕咕—聲嚥下了一口酒才接聲道,「……並且壁上題了一首骯髒得不堪入耳的詩……」說著,他又喝下幾口黃酒。

    蕭羅聲偷偷的向那隔桌仔細看去一一

    只見十幾個勁裝大漢,一式厚布短褲,密扣扎袖,個個刀刃隨身,只有那尖銳如女人聲的漢子是身材短小的,一看即知他們皆是江湖武夫。

    突然,聽得迎面那個虯冉的大漢粗宏聲音的老者笑道,「你看馬老五哧得這個樣子,好像金蛇郎君蕭魔那群魔鬼就在這裡一般,可笑死我了……」

    那個瘦小精幹的漢子,尖銳的聲音搶白道:「陳壽南,你別太狗眼看人低了,雖然金蛇郎君蕭魔現在如此聲鳴鶴泣,但我馬銅還不致於怕了他,假使有機會碰在我的手裡,我姓馬的就露一手給你瞧瞧。」

    忽聽那名叫陳壽南的漢子宏聲笑道;「馬老五,我看你還是別吹大氣,恐怕到時見著人家,夾著尾巴要溜都來不及呢。」

    馬銅又尖叫道:「陳壽南,你別太看不起人了,我馬銅能夠在江湖上混了二十餘年,在萬勝鏢局淌了這麼久,每次無不是在刀頭上舐血,槍林裡打滾,什麼場面我都見過,哼!別人怕金蛇郎君,我馬五爺可不怕,有種的話……」

    忽聽陳壽南插嘴的說道:「放你的屁,你如果一一」

    驀然一個聲音低沉,顯示內功精湛的漢子,打斷了陳壽南的語聲,道:「好了,好了,別再爭論下去了,馬銅,你且說說看,金蛇郎君在翠園壁上留的詩,是怎樣寫的。」

    馬銅揚起尖噪口音道,「當時聞風前往觀看的人,數以萬計,不過只有我看得清楚,只見牆上血淋淋的寫道:

    「是非一念間,生死一息隔。

    人在人間,喜勿樂。

    樂乎?樂哉!

    樂極生悲,命應絕!

    判決生死,金蛇郎?

    那些字,不知用什麼刻出來,竟深入磚之內寸餘,筆劃出如手指,全部是用鮮血漆上的,下首劃續一條金蛇,署名蕭羅聲,可以說是狂傲殘毒至極,每個武林同道看罷之後,無不氣憤填胸,含怒離去。

    不是我馬銅在說大話,如果有一天金蛇郎君這伙兇徒,落在我手中,就要讓他碎屍萬段,替那些無辜的喪命者報仇!「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像似極端氣憤,咬牙切齒。

    那位陳壽南突然問道:「馬老五,聽了你的話,使我感到有些糊塗,到底那金蛇郎君是名叫蕭魔,或是蕭羅聲。」

    馬銅恨聲道:「二個名字都是,蕭魔就是蕭羅聲,蕭羅聲就是蕭魔,他屠殺翠華園的罪行是一一署名蕭羅聲。」

    蕭羅聲聽到這些話,心膽俱裂,熱血沸騰,他萬萬也料想不到,竟然有人假冒著自己名號,做出這種天人共憤的事來,顯然武當山也同是那些人幹的,他們是些什麼人,為何要用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來陷害自己呢?

    天啊!如果不是鬼使神差讓自己到這家酒樓,恐怕自己得了這個狼藉聲名也不知道。

    他這時想到敵人的陰狠詭謀,不禁不寒而慄地打了一個寒顫。

    突然,聽到左首一個漢子說道:「馬老五,我勸你說,還是小心一點,以防隔牆有耳,何況蕭羅聲那廝出沒無常行蹤詭秘,說不定他就在附近呢?」

    又有一人接口道:「怎麼不是呢?聽說金蛇郎君就要打從這裡經過。如果真的來到此地,恐怕就有連台好戲可看了。」

    突然蕭羅聲發覺他們好久都沒再出聲,心中感到驚奇,驀一抬頭向他們望去,剛好和他們十數道眼神接觸個正著。

    只見他們個個臉色驟變,雷聲轟的一陣站了起來,有的已然驚慌的倒退開去!

    「金蛇郎君……」

    「蕭羅聲……」

    無數的驚駭喊叫聲起,同樣的是微帶著惶恐的顫抖。

    蕭羅聲心知他們誤會了自己,連忙站起身子,含笑向他們走去,道:「各位江湖朋友……」

    那知那一群人卻顯得蹌踉倒退,個個驚惶恐懼已極的看著自己。

    忽然有人一轉身拔腿就往外面跑去,此時彼應,登時一大群人愴惶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一陣凌亂的聲音,有些桌椅碗筷立時傾翻一地。

    剎那間,酒樓裡一陣大亂,有些不明究裡的人也莫明奇妙的愴惶奔出。

    蕭羅聲疾追幾步大聲喊道:「喂!你們別走,你們誤會了我……」

    但是沒有一人聽他的話,反而有人見他趕來,更加驚惶,疾快的往外直衝而去。

    轉瞬間,酒樓上的酒客,跑得盡光。

    只有那十多個夥計和掌櫃,莫名其妙的畏懼擠在一堆,以驚惶,恐懼的眼光,望著蕭羅聲凝立在門外的背影。

    好半晌一一

    蕭羅聲才悵然的回過頭來,掃視了那凌亂的場面一眼,轉首對那夥計朗聲道:「喂,誰是掌櫃的,快來算帳,這些損壞的器皿全部算在我的帳下。」

    這時才聽得掌櫃的從人群中探了出來,戰戰兢兢的說道:「大爺……這點損失……不要緊,我們……那裡敢拿大爺的錢。……」

    蕭羅聲心知再怎麼說也是無用,只得從懷中掏出,—錠三兩的金子,一把拋了過去,說道:「這些算是酒錢和賠償損失的器皿,其餘就賞你們小帳。」

    言罷,轉身闊步向門外走去!

    蕭羅聲一走出店外,不禁又是一怔一

    原來適才萬家燈火市鎮,熱鬧騰騰的街道,這時卻是家家閉戶燈光全滅,沒有—個人跡,好像是末日來臨一般,一片漆暗,寧靜,只有街角幾條畏縮地挾著尾巴的狗,見蕭羅聲來了,發出似是驚恐,淒涼。

    「這突然來的變故,怎不令人莨惑不解呢?」

    呼嘯的夜風,絲絲拂面而過,更顯得淒清,冷寂,斜懸在蒼穹裡的上弦月,被深厚的烏雲遮得忽隱忽現。

    清冷的月色照在街上道路,沒有半點人聲,宛如午夜時分,人們都進入夢鄉一般。

    但是此時與午夜的岑寂,有所不同,那是帶著緊張,惶恐,逼得有些令人窒息的異樣氣氛。

    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概。

    突然,一陣響亮的馬蹄聲,急驟的從身後響起一一疾速的向自己身後馳到……

    蕭羅聲暗忖道麻煩的事終於來了。……

    蕭羅聲驚感身後一股勁風襲到一一

    他有意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所以蕭羅聲倏地,猛一轉身,雙手向那疾襲而到的健馬前蹄掃去。

    驀然一聲淒厲的馬嘶之聲劃起—一

    那匹健馬在長嘶中,猝然躍起一丈多高,從蕭羅聲頭頂飛過。

    蕭羅聲大吃一驚,還沒看清來人之面貌,一聲大喝,雙掌一掄,兩道凌厲掌風,直拍馬座上的人。

    馬座上的人嬌喝一聲,道:「照打,接著。」

    一點白光,快速絕倫向蕭羅聲面門打去。

    蕭羅聲就在這—剎那間,已然看清馬座上是一個身著紅衣,肩配雙劍的年輕美女,由於天色黯淡和奔行快速的關係,面容則看不大清楚,但由體型打扮和那秀麗的輪廓看來,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他心裡大吃一驚,猛然撤去掌勁,一把直向那襲來暗器抄去。

    那知入手的是軟綿綿一團,不由一怔,就在剎那間,那匹快馬已疾速越過頭頂,一陣馬蹄得得之聲,劃破清涼夜空。

    霎眼間,那紅衣美女的背影已消失在街角,連馬蹄聲也聽不見了。

    事情來得急驟萬分,也消失得迅速倉促無比。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是挑戰書嗎?」

    一個問題迅速泛起他的腦際……

    他想起了在吹笛老人隱身那座閣樓前,四十屠士隊拋給自己紙包裡的一幕……由於最近事情逼迫,未有時間翻閱,這時突然憶起,便探手入懷取了出來一一首先他打開剛才美女打來的—條素絹手帕,藉著朦朧叫月光看去一一隻見上面寫道:「此時你已為仇家包圍,謹慎。」

    幾個清秀字跡,並未署名,這不禁又令蕭羅聲驚愕當地。

    想不到自己在這窮途末路,幾乎仇蹤滿天下的時候,在這人地生疏的地面,竟然有人會為自己告警。

    那個紅衣女子又是誰?一時自己又想不起幾時見過。

    思忖間,接著又忙的打開那蒙面屠士隊漢子遞給自己的紙包裡,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卻令蕭羅聲驚出一身冷汗來。

    原來這封幾乎被自己淡忘疏忽的紙包,竟是關連著整個武林大局,而後面的署名者竟是自己共患難、共進退,後來失蹤已久的義弟一一慕容剛。

    這件事怎不令蕭羅聲驚喜交集呢?

    慕容剛信件的內容,概略簡述說:他當時被人間霸主所劫持後,由於萬人宮進犯回聲谷,卻被黃雲鶯趁機釋放他,他卻趁混亂的時候,混入萬人宮行伍中,打探萬人宮情形,並連絡無數內應,待機行事,因魔谷戒備管束森嚴,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混在四十二屠士隊出征,又因事起倉促,延至最後才和蕭羅聲取得聯繫,並指明中秋夜子時為魔宮大校,每年一次的會聚,佈置在江湖各地的魔宮弟子,都必須返宮受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一舉殲滅魔宮黨羽,只有這個時候,否則被他們奸謀得逞,那江湖武林生靈塗炭,淪為萬劫不復之地,由於魔宮人手眾多,常言道:「寡不敢眾,為除奸去惡,義無反顧,最好能及時聯絡各派俠士,同力合圍,一舉殘絕云云……

    弟因顧全大局,久別重逢,雖不忍離去,但逼於情勢,只得如此,並將此事寄以重望,盼蕭羅聲大哥能完成此舉,為萬千蒼生挽救此劫。……

    慕容剛更在這封信中,註明接應辦法,和萬人宮的地圖,機關佈置等。

    蕭羅聲仔細看完了信件地圖暗一盤算,八月望日距中秋還有三天……

    三天,僅僅的三天,自己如何能完成這重大的任務?

    青龍幫當今已支離破碎,自己要借重他們的力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還有天下各門派在奸人的挑撥離間下,都在互相的勾心鬥角著,自己更成為了被追戮的對象,在奸人的陷害下變成仇滿天下……

    何況當今武林,魔焰之高張,可說極盛時期,除了萬人宮外,尚有回聲谷一派,都在虎視耽耽,若聯合正派俠士傾力對付萬人宮。那不是授給回聲谷可乘之機嗎?

    以人間霸主那殘酷,陰狠的手段,比起萬人宮則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旦正派俠土和萬人宮鬥得兩敗俱傷,後果就不堪設想。

    但,眼前這良機豈能坐失嗎?

    無數的念頭在蕭羅聲的腦海中千回百轉著。

    此時,大地一片淒暗一一

    蕭羅聲陷入沉思的漩渦中,雙目半瞌地緩步走著。

    忽然,他發覺路旁一株梧桐樹下,閃過一條魁梧高大的人影,隨又消失在黑暗的一角。

    接著,又是幾條詭秘的人影,掩過一

    蕭羅聲這時正為當前武林恐怖命運大局,思索出一條挽救辦法,正運用著極度高超的智慧,策謀著那複雜,繁多曲折的伺題。

    驀然,他感到一般破空的凌厲勁風,襲被而空。

    蕭羅聲冷哼一聲,不見他如何作勢,身子橫挪三尺,隨手彈出三指。

    「唉喲!」一聲慘叫!

    一個暗襲者,身子在空中翻轉,長劍脫手,帶著魁梧的身軀摔落丈外。

    就在這瞬變的剎那間一一

    從數丈外的樹林暗處,竄出五個勁裝大漢,一字的迅速排開,橫擋去路口,各型兵刃出鞘。

    在暗淡的星光下,閃閃生輝,無可否認的,那是犀利的刀鋒,劍光。

    蕭羅聲雙目半瞌,冷然向對方掠掃一眼,若無所見的向前走去……

    漸漸地,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

    二丈、一丈、七尺一一

    那五個大漢的臉容,瞬刻間,轉變了數次,由憤恨,震駭而惶恐。

    忽然,蕭羅聲停住了腳步,星眸停住在五人的身上。

    由那閃爍的犀利刀劍鋒頭,可看出那五人身子在微微顫抖著。

    倏地,一陣激顫的笑聲,由樹林內傳了出來,道:「蕭羅聲,你終於來了。」

    語音未落,樹林內湧出十多個人,包括老幼婦儒,個個帶著仇恨的眼光,逼視著凝立如山獄的蕭羅聲。

    蕭羅聲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冷聲說道:「諸位,找我有何貴幹?」

    一個新寡打扮的黑衣少婦,淒厲道,「你這惡魔,我們今天就是要你償命。」言語間,激顫的就要撲出。

    但被身後一個中年漢子拉住。

    另外一個白髮皤皤的老嫗,低聲的勸慰著他,蕭羅聲冷哼一聲,道,「我蕭羅聲恩怨分明,做事負責任,即是大家都要找我尋仇的,何不全數給我站出來,有的躲在樹上幹什麼。」

    語音方畢,果然從樹上和岩石背後,縱出二十多個人來。

    只聽一個背負古劍的灰衣老者,乾聲笑道:「好個蕭羅聲,果然有兩下子,莫怪敢如此猖獗,狂妄。」

    蕭羅聲連看也不正視一眼,面容沉凝道:「你好像是一個人物,何不報出名來,看夠不夠格跟我交手,」

    灰衣老者發出一陣清越的笑聲,道:「老夫歐陽沙夢,江湖上浪得匪號中原一雕,今日一見,才知金蛇郎君蕭羅聲是個了不起的後起之秀,可惜!可惜 」

    蕭羅聲冷然一笑道:「有什麼可惜,要是怕事,趁早走之!"中原一雕歐陽沙夢,臉色微變道:「一個年青聰慧的青年,不行正道,淪為惡跡昭彰的魔頭,而今將死亦無葬身之地,豈不可惜。」

    蕭羅聲哈哈狂笑道:「這樣說來,倒要感激你對我的關懷,可是我還不想死,也許就要辜負你這番盛意了。」

    中原一雕正要發話,突然一個中年道裝打扮的道人,站了出來,截住話道,「歐陽老前輩對這種十惡不赦的狂徒,何必多費唇舌,先把他擒下再作道理。」

    蕭羅聲冷哼一聲,道:「這位道長說話好像在吹氣,何不報出名來。」

    中年道人切齒說道:「貧道劍鶴,我就是為雲龍七雁道友復仇而來的,今日就是你惡貫滿盈的時候 」

    蕭羅聲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劍鶴真人,雲龍七雁確是喪命在我的金蛇梭下,但他們自有他們該死的理由,在場各位,還有沒有要找我復仇的,請報下尊號大名,好讓我想想,看看是不是夠我動手的條件。」

    此言一出,場中各人心中憤然,先前那黑衣少婦,在群聲喧叱中,嬌喝道;「我盧桂芬,代表神拳門七十二條英靈向你索命,兇手,納命來 ……」

    叱喝聲中,她長髮披散,秀眸滿佈血絲,掄來後背長刀,—招「天殊地災」,捲起一縷嘯風劈到。

    蕭羅聲冷喝道:「且慢動手。」

    身形詭異一閃,已然避過攻勢,站在三丈開外。

    黑衣少婦厲聲喝道:「惡魔,還有什麼話說。」

    那黑衣少婦即著攻出『怒海戮龍」,「血濺五步」,「洗仇灑血」,挾著凌厲的勁風,瘋狂撲到,一出手完全是拚命的招式。

    頓刻間,已攻出十五招之多。

    蕭羅聲悶聲不響,亦不反擊,一味避過,只見他身形插在霍霍刀幕之中,卻是不脫離三尺方園的周圍,像是有意戲弄她一般,繞著她團團轉。

    黑衣少婦盧桂芬越鬥越急,眼眶中早已急出羞憤的淚珠,刀法漸漸地,呈現出紊亂之狀。

    忽然蕭羅聲身形一閃,已然脫出層層的刀幕之外,冷聲說道:「憑你這點功夫火候就要報仇,未免太早了,不如再回去練幾年再來不晚。」

    黑衣少婦盧桂芬一刀落空後,已是淚眼縱橫,悲不自勝,配上她那副淒切的面容,更加淒婉可伶。

    她這時淒楚大哭出聲,道:「夫婿啊!你就等我一會,妻已無能為你復仇,就隨你而去吧,你若在天有靈,就化做厲鬼來復仇吧!」

    哭叫聲中,手中長刀一橫,就要往頸上抹去!

    這時場中眾人才從呆愕中驚醒過來,但欲阻止已來不及了,只有幾個驚呼出聲,阻止她的自殺。

    突然「嗆啷」一聲鳴金脆響一一

    黑衣少婦盧桂芬,鋼刀已經脫手掉落地上,人卻萎然的倒了下去。

    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驚叫道:「姊姊一一」

    他驀然撲了上去,一把扶住盧桂芬欲倒下的嬌軀,他一按少婦的脈門,又側耳傾聽了少婦心臟一會,忽然轉頭向蕭羅聲撲來,厲喝道:「惡魔,你殺死我姊姊全家,現在又殺死我姊姊,我跟你拼了。」

    蕭羅聲不禁一呆,暗自忖道:「這就怪了,分明是我用金鋼指力彈開她鋼刀,怎樣會死。」

    思忖間,青衣少年已撲到跟前,一根若錘若棒長約三尺的奇形兵器,掄起萬點寒星,挾著雄猛的勁風,」猛搗過來;蕭羅聲身形極其怪異的閃了一閃,仍雖原地不動,那少年卻招招落空。

    蕭羅聲避過他七招,退出一丈說道,「你說什麼?你姊姊死了?」

    青衣少年幾招落空,又聽聞此言,心如刀割,怒吼道:「惡魔,殺了人何必裝傻,你就接我「天都絕命三式」試試!」

    吼叫中,身棒化成一道飛虹,如電的射至。

    蕭羅聲看得心頭一震,暗道:「好一招玄奧的劍式,如果這一招是用劍施出的話,那將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思忖間,突聽中原一雕歐陽沙夢,大聲喝道,"賢兒,施不得。」

    中原一雕叱喝聲中,身形一長,跟著掠身欺進,鐵掌一分,護住少年左右,蓄勢待發。

    歐陽沙夢的喝聲並沒使少年棒勢停下,反而促使他的棒勢加速推進。

    蕭羅聲眉頭輕皺,凝運功力,右掌送出,一把抓住棒身,右手連彈三指,疾點少年三處要穴。

    那知就在蕭羅聲左掌按住棒頭的剎那一一

    青衣少年冷笑一聲,身子一轉,那根長棒猝然分出兩節,前半節被蕭羅聲抓去,後半節卻露出一尺長鋒刃,隨著電轉之勢,同時避過蕭羅聲三指,如電也似的攔腰掃向蕭羅聲。

    這一連串的動作在剎那間發生。

    蕭羅聲做夢也想不到他那根長棒中藏有那鋒利的刃鋒,驚駭之間,犀利的刃鋒已到腰際。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悶哼響起!

    青衣少年刃勢突然一緩,蕭羅聲硬生生的拔退丈許,雖是如此,他的衣袂已被犀利的刃鋒劃開半尺缺口。

    那青衣少年在悶哼一聲後,突然撲到在地,奇形棒刃拋出三丈以外。

    這次更加愴猝離奇,那相護在側的中原一雕驚駭萬分,原來他始終注意著蕭羅聲的一舉一動,眼看蕭羅聲被少年逼得驚險萬分,但不見蕭羅聲出手反擊,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怎麼青衣少年卻突然會倒地。

    這情形不但在場群眾驚凝,蕭羅聲意外的驚駭,也不在他們之下。

    他腦海裡靈敏的想到這事不尋常,剛才黑衣少婦突然死亡,已經令他尋味了,現在這少年又突然倒地一一

    這時中原一雕,正要挾起青衣少年。

    驀聽蕭羅聲斷然喝道:「且勿動他。」

    斷喝聲中,疾速欺去,雙掌連揚,拍出一股暗勁,直向中原一雕撞去。

    中原一雕雙眼盡赤,見蕭羅聲欺至,暴喝一聲,道:「蕭羅聲,你好狠毒的手段啊!」

    鐵掌一挫,兩道排山倒海的狂天巨濤,直向蕭羅聲欺至的身子撞去。

    「轟」的一陣巨大震響,人影倏分一一

    中原一雕被震得倒退五步,蕭羅聲卻一把抓起地上的青年,隨著激盪的掌風,飄出三丈之外。

    幾聲暴喝聲起,群眾中有七八個揮動手中兵刃,瘋狂的撲到。

    驀在此時,蕭羅聲突地感到幾縷陰柔的指勁,無聲無息的疾撞而至,他大吃一驚,身軀閃了一閃避退。

    「撲通,撲通!」聲響,那迎面撲來的群功,突然無聲無息的全數倒下。

    這一來,可把眾人震懾住了。

    「絲絲絲」一陣暗器破空聲響,三縷黑光分襲蕭羅聲三要穴,來勢奇快。

    蕭羅聲身在空中,—個騰海蚊龍轉身避過中下兩點暗器,反手一把接住襲擊,「天台穴」

    的暗器。

    只感入手柔軟,但勁力卻奇大,蕭羅聲整個身子被帶得飛退出數尺。

    蕭羅聲身子落地,疾速抬眼向樹林內看去,但見白影一閃即逝,樹林裡仍然一片靜寂。

    蕭羅聲低首一看手中暗器,只見是一片樹葉,不禁又是一凜。這分明說摘葉傷人的那人,功力已到絕境。

    一愕之下,蕭羅聲隨手一按,少年的脈門,只覺少年脈門跳動的極其細微,若非仔細明察,根本不會看出他還活著。

    只見青衣少年全身不見任何傷痕,但混身冰冷,僵硬,就像似剛死亡的屍體一般。

    蕭羅聲立時明白那是被一種隔空透骨打穴法點住要穴,這一下使蕭羅聲呆住了,那人是誰?,他這般幫助自己用意何在?

    天下間有那一個人,功力到達這種飛花摘葉傷人的絕高境界。

    本來蕭羅聲和這些人搏鬥,乃是故意要用自己武學震懾住他們,將錯就錯,然後向他們宣佈自己要跟武林正派俠士挑戰,好激起正義之師,三日後約戰萬人宮,但現在又出現了這位不速之客,敵我不分,一個假冷面神君已使他困惱了,再加上這種神秘的怪客,更令他費神思疑了。

    經過這突來變故,場中更加寂靜,一個個都望著那座樹林呆若木雞。

    人們往往會為了小事情而過意不去,偏偏鑽牛角尖,中原一雕就是一個例子,他自見了蕭羅聲後,還感到這年青人功力非凡,以在江湖上頗負盛譽的他,本可自恃身份,不必和蕭羅聲動手,但是一股好勝的心衝動,促使他誓必分出勝負才甘心,自他和蕭羅聲對了一掌,被震退三步後,登時羞怒填胸。

    想到自己幾十年的聲譽,將在今夜一頭掃地,不禁令他緩緩撤出肩後古劍,一步一步向蕭羅聲逼去!

    蕭羅聲抬首望了中原一雕駭人的稜芒,不禁暗暗淒歎—聲一一隻聽中原一雕冷冷的說道:「蕭羅聲,今日我歐陽沙夢就憑手中一劍,為武林除害,為數千同道雪恨,你就放馬過來吧!」

    蕭羅聲搖搖頭苦笑道:「如我不和你斗呢?」

    中原一雕聞言雙目園睜,怒喝道;「你這小窮酸,可真就是金蛇郎君蕭羅聲?」

    蕭羅聲道;「不錯,我正是金蛇郎君蕭羅聲,但不是惡跡昭彰的蕭羅聲,而是正義俠士的金蛇郎君蕭羅聲。」

    中原一雕怒極獰笑一聲,喝道:「你認為這簡單幾句話,就想打發過去嗎?」

    蕭羅聲笑答道:「不然你想怎樣?」

    中原一雕頓時氣得七孔生煙,怒吼道:「廢話少說,有膽量就接我幾招。」

    話畢,長劍電閃而出,果然不凡,劍勢過處,立時寒濤匝地,風雷俱發,勁氣捲起砂石飛揚。

    蕭羅聲冷冷一笑,展開身形在他凌厲的劍招攻勢,左閃右移,每一招都避閃恰到好處。

    中原一雕十幾招落空,氣得像似一頭餓狼,紅著眼睛,猛噬亂撲,長劍揮處,寒光萬丈,招招直取要害。

    蕭羅聲突地身子一轉,避過劍勢,不退反進,疾如電奔一般,直欺而入,舉手一掌展開劍勢,大聲喝道;「適才你已攻了三十招,你再不住手,我可要還手了。」

    中原一雕怒急心昏,目射紅光,厲聲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儘管出手吧!」

    喝聲中,他長劍若點若劈,捲起滿天冷颼,迅快攻出十數劍。

    蕭羅聲這時心內何等急切,那麼多的事情待辦,如果今日我再這樣打下去,不但會因延時間,禍及武林無數生命,而且自己將永無法洗脫一身罪名……

    在這片刻的時間,蕭羅聲改變了先前的主意,他急需要擺脫這些人。

    主意即定,以進為退,劈出兩掌,封住劍勢,一招「狂風掃落葉」逼退中原一雕,身形即將向斜方縱起。

    那知這正中了中原一雕的味口,顧名思義,歐陽沙夢即稱中原一雕,在輕勁造詣上確有獨到之處。

    就在蕭羅聲縱起之時,大喝一聲道:「你還想逃嗎?」

    他身子一騰而起,直升四丈多高,一式「飛雕擒禽」姿勢奧妙已極的向蕭羅聲凌空截去,長劍冷虹劃空疾速劈到。

    蕭羅聲因脅下仍挾著那少年,是以衝起之勢稍為遲鈍,在這一瞬息間,中原一雕的長劍已追蹤而至,大吃一驚,反手遞出了一掌,向直射而到的中原一雕掃去。

    可是,中原一雕冷笑一聲,身形凌空騰高二尺,一式「泰山蓋頂」漫天的寒星當頭罩下。

    就在此時蕭羅聲突然感覺到脅下的少年身子一顫,以要清醒過來般的掙扎了一下,他心頭微驚,拍出一掌封住摟頭灑下的劍勢,身子直往地面落下。

    就在他單腳著地的剎那,只覺背後一股極巨的軟綿澈骨寒氣,急襲而至。

    蕭羅聲闇然震驚,忖道,「這群人怎麼蘊藏有這種高手……」

    思忖間,不敢怠慢,身軀疾跨前二步,運勁倒甩出一掌迎去。

    那知拍出的掌勁有如石沉大海,絲毫不著力,心知不妙,要想倒退,已感一道極巨潛力震得胸頭氣血沸騰,氣軀不由自主後退三四步,脅下的青衣少年也告脫手,重重摔在地上。

    奇怪的是,那少年一落地,竟像是夢中初醒的坐了起來。

    蕭羅聲被那股莫名的潛力震退,心頭大怒,正欲轉身察看襲擊之人,正好中原一雕身在空中,一式「勇冠萬軍」長劍帶著銳嘯劈下。

    蕭羅聲怒喝一聲,雙掌一翻,兩道振撼山嶽的排天掌力,隨手而出。

    中原一雕慘叫一聲,長劍脫手落地,整個身軀如脫線風箏倒飛出摔在地上,形態狼狽的站起來,嘴角溢出兩縷血絲,突然又倒了下去。

    蕭羅聲這才吐出心胸一口悶氣,運目一掃場中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禁令他心飛魂散。

    不知何時,場中那些人,竟然全數萎倒在地,動彈不得,那黑衣婦人和那少年,卻反而醒轉過來,

    蕭羅聲眨眨眼,尚以為這是在夢中,

    青衣少年一見黑衣少婦站了起來,疾奔過去,叫道:「姊姊,你沒死!」

    黑衣少婦盧桂芬茫然道:「瑞賢弟,這是怎麼回事啊!」

    青衣少年如夢初醒,啊了一聲道:「歐陽伯伯亦被害了。」

    黑衣少婦盧桂芬一聽中原一雕亦被害,登時全身一顫,一眼看到蕭羅聲還在場,不禁又是淒厲叫了一聲,撲了過去道:「惡魔,你竟然害了這麼多人。」

    語音悲傖,淒厲刺耳已極。

    驀在此時,蕭羅聲的耳際突然響起一縷極細微的傳音入密聲音,說道:「你現在還不走更待何時,他們全都被我點中了穴道,兩個時辰後,即會自動的醒轉,你不要管我是誰,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

    蕭羅聲側身避開盧桂芬的攻擊,那似是熟悉的聲音又響起道:「重重的給他一掌後,即往東直奔過來,她不會死的。"

    蕭羅聲心中迅速的忖道:「剛才自己被擊的一掌,可能就是這人搗的鬼,他是誰?怎麼充滿神秘……」

    心裡想著,但動作卻不由己的遵照他的話,當盧桂芬再度撲上來時,雙掌一翻,一道掌力疾捲而出!

    只聽一聲沉重的悶哼,盧桂芬已被震飛出去。……

    蕭羅聲再也不顧及看盧桂芬傷勢如何,即一展身形,有若蒼鷹掠林向東方疾馳而去。

    蕭羅聲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追去一一

    但是任蕭羅聲怎樣疾追,那縷語音,始終纏繞在他耳際,而總是看不見人影。

    突聽到那人呵呵笑道:「你追得著嗎?」

    蕭羅聲這次可追得心驚膽寒,這情形自己好像在追著無形無影陰靈鬼魂,任他怎樣跑,那人的聲音,不時緊跟在耳際。

    到最後,蕭羅聲像似洩了氣的皮球,停下腳步,長長歎了—口氣,面向皓渺的空際蒼穹發話道,「你到底是誰?你究竟在什麼地方?」

    那人哈哈笑道:「我是你極力親近的人,而且和你見過數面的人,現在就在你的身邊,你猜猜我是誰?」

    蕭羅聲越加糊塗了,他迅速地想了一想,但他仍尋息不出一個這種人來,不過他感到這聲音像是熟悉的人,不禁茫然道:「老前輩,恕我悟性拙笨,想不出你是誰?請問你到底是人,或是鬼。」

    那神秘的人又道:「看來你真有些笨,想不到我和你說了這麼一堆話,你還認不出我是人。或是鬼。」

    蕭羅聲道:「是人的話,該有軀體人影,但你沒有,當然是鬼,或是幽靈了。」

    那神秘的聲音又道:「不錯,我是鬼,而且是死去了十年的鬼,唉!一十八年恍如昨日一般,只是滄海桑田,往事不堪回首。」

    蕭羅聲聽那幽靈人歎息一聲,不禁萌生同情之念,奇道,「老前輩、難道你亦有苦腦,悲痛的往事嗎?不知你是否能夠讓晚輩拜識一下尊顏,你老人家到底在那裡。」

    神秘的語音,突笑道,「遠遠在天邊,近近在眼前,我不是告訴你,我就在你的身旁嗎?」

    蕭羅聲道:「我怎麼看不見你?」

    那人道:「我既是幽靈,自然你就看不見我了。」

    蕭羅聲道:「那你為什麼要引我來此,是不是有何賜教。」

    神秘的聲音道:「真聰明,不愧為幫主的後代。」

    蕭羅聲道:「你說什麼?」

    神秘的聲音道:「你是不是還記著十八年前海峰莊的事。」

    蕭羅聲全身一顫,道:「十八年血海深仇,我永遠不敢忘懷。」

    那人道:「你是已探出仇敵是誰?」

    蕭羅聲愧然道:「漸愧得很,到現在仍然找不出正確的敵人是誰?但我知道我伯伯蕭魔是兇嫌之—。」I

    神秘人慨然的歎了一聲,道:「你錯了,蕭魔是無辜的,他亦是被害者之一,只是被害的方法不同而已。"

    蕭羅聲不服道:「胡說,我是親眼看他行兇,並且把我推落斷崖,那是千真萬確的事,難道有假。」

    神秘人道:「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很難分斷,因果循環報應,無時能了,蕭魔當年做了那件慘絕人寰的事:確實於法難容,但他的處境,的確是夠可憐,同情的,當年那—場恩怨,實在夠複雜……。」

    蕭羅聲憤聲道:「海峰山莊百餘條人命,豈能輕率,難道那些老幼婦孺,都是死有餘辜的嗎?"

    神秘人歎然道,「話不是如此說,婦孺老幼何罪之有,當年血案真兇,的確是個狡猾,剛詭絕倫的人,我的意思是說真兇,一直就逍遙法外,而那些另一方面的被害者,卻替他帶上了罪名的帽子,成為仇家追尋的對象。」

    蕭聲羅道:「你說我伯伯蕭魔不是主凶,而是被利用而殺害我們是嗎?」

    幽靈人道;「事情的真相,我亦不知道,不過以我多年來的觀察求證的結果,我敢說蕭魔絕不是主凶,而且他十八年來,亦是嘔心瀝血的為這件事,搜尋真相,為他自己做的事反悔,痛不欲生,十八年的悠長歲月,亦把他折魔的差不多了。」

    蕭羅聲皺眉道,「老前輩如此說法,難道這幾年來,你見過我伯伯蕭魔的面,否則你怎麼曉得此事情.」

    幽靈人輕笑一聲,道,「不但我見過他,你亦是見過他,而且是見過數次,只是你不知道而巳。」

    蕭羅聲驚呼道:什麼?我已見過他?」

    那人道:「他不但和你見過面數次,而且傳授你的武功,和常常暗中保護你,救過你幾次危難。」

    蕭羅聲靈機一動,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幾個念頭,急急問道:「他可是那冷面神君凌中霜。

    神秘人道:「不錯,正是他,他的確在暗中幫過你數次,可謂用心良苦。」

    蕭羅聲心神一震,暗自忖道:「我怎麼以前沒有想到他是伯伯蕭魔,委實他當時的破綻太多了,武當山一役,他假借金菩薩的力量援救自己出險,以激動方式,傳授自己的劍術,而不使自己知道……」

    他心裡如此想著,但口中仍不服道:「你怎麼知道他如此做法?"神秘人道:「他曾經拼著身受重傷阻止萬人環對你的算計,你想他若是對你心懷巨測,試想他會以生命作兒戲嗎?譬如剛才那些向你尋仇的人,若不是蕭魔在暗中出手先制住許多萬人宮的奸細爪牙,你難道能無恙的離開那兒嗎?俗語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在眾多的高手暗中襲擊下,自信能躲得過嗎!」

    蕭羅聲聽過這番話,心頭大驚不已,道:那些人不是出自你手點住的嗎?」

    神秘人道:「不是,那些人是蕭魔出手制住的,雖然我亦有制止他們的能力,但我卻沒有制止他們的權利。」

    蕭羅聲奇道:「這就更令晚輩不解了,你這話是怎麼說的?」

    神秘人輕然歎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的很,我的事不妨告訴你,我之不能動用武功,是誓言期限未滿。」

    蕭羅聲道:「老前輩,你還受別人的約束?」

    神秘人道:「不錯,江湖武林中人最重諾言。往往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譬如蕭魔和萬人環,雲裳仙子黃秀梅,大悲神尼十八年之約,雖然他們之中亦有陰險詭詐之舉,但他們所立的誓言,卻沒人敢違背,不過約期一滿,大家各憑手段,就是再陰狠,凶毒的事,他們都可能做得出來。」

    蕭羅聲聞言不禁感概萬千,感到人實在是一種奇怪的動物,覺得塵世間萬事太奧妙了,為什麼上蒼造人,又賦與人類有那惡毒的思想能力去做壞事。

    其實蕭羅聲那裡知道,上天製造壞人,同時也製造了一些正義的人,使他們永遠生存在不停的殺伐環境之中,永遠無了期,這就是曠古絕今,無時不是醞釀在敵對的戰爭之中。

    蕭羅聲沉吟片刻,問道:「老前輩對於江湖瑣事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你是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了。」

    神秘人道;「我不但經常在江胡走動,而且在你的身邊已有一年多了,自你從楊家別院故佈疑陣而發生劇變起,我就一直跟在你的左右,監視著你,所以你的一舉一動,我是非常清楚的。」

    蕭羅聲這一來吃驚不小,想不到人家跟著自己一年,而自己都無從發覺,這怎不令他驚駭已極。

    蕭秘聲輕輕一歎,道「那你不是幽靈鬼魂了。」

    神秘人道;「唉,我雖然是人,但現在已和鬼差不多了,就是你看到我時,也許你也不會說我是人呢?」

    蕭羅聲無限的同情道:「我雖沒看到老前輩的面,但我深知老前輩是個極負正義的人,你到底是誰呢?為何我總覺得對你有種親切之感。」

    神秘人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你親近的人,至於我的真面目,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現在我就在你立身的地方,相距一里之外的山坡上,注視著你的行動。」

    蕭羅聲吃驚道:「你在一里之外,怎能看到我的舉動,而且能如此和我談話,這樣你不就成為神仙之流的

    人?」

    神秘人哈哈一笑道:「你怎這般疑神疑鬼,一下子說我是鬼魂,一會兒又說我是個神仙,這只不過是我憑一件神物,和一種獨門武學而擁有這力量而已。」

    蕭羅聲聞言猛地想起義父的「天霄精英神笛」來,但從這聲音聽來,這人絕對不是義父一一吹笛老人。

    那麼?這人是誰,難道他擁有象「天霄精英神笛」

    神奇作用的神物,但天下縱然有這神物,而他的千里傳音武功,又作何解呢?

    於是,朗聲問道:「老前輩,但你這種千里傳音和聽力絕學,豈不是登臨神仙之流的絕學嗎?」

    神秘人長聲笑道:「你那知我用寶物在夜間看清裡外事物,但這裡外傳音,何嘗不是可以假借神物或一種獨門武學做到,其實這些,說來並不稀奇,雖然會這種絕學的人很少,但你已經遇到三個人了,不過這三人極可能是出自一派的。」

    蕭羅聲聞言不禁大悟,脫口說道:「老前輩,那三個人,除了你本身之外,是不是還有金菩薩翁松柏和我義父吹笛老人。」

    那神秘的人興奮的道:「不錯,你真聰明,幫主有你這一個後代,……」

    他像是說洩了口,趕忙住語不說。

    蕭羅聲立刻問道:「老前輩你說的幫主是誰?是不是和我有關係,否者你怎麼如此吞吞吐吐。」

    神秘人道:「嗯!的確和你有關係,他任我們幫主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過他現在是咱們的掌門人,兼令主之職,同時也是我的吻頸之交,我的師兄,也可以說是我現在的授業恩師,我這樣說你會感到奇怪嗎?」

    蕭羅聲道:「不,這並不會太複雜,你們的幫主可能是你二十年前的摯友。組幫時是你的幫主,二十年後,幫派解散,他又另外接掌門派,而你又投到他的門下,拜他師父為師,由他以師兄的身份,代師傳授你本門的功夫。……」

    說到此地,蕭羅聲頓了一頓,驚詫說道:「你的幫主是金菩薩翁松柏?」

    神秘人哈哈大笑道:「你推斷力很精確,不過有些地方尚有些出入,我們幫主不是金菩薩翁松柏,而是你的義父,你所說的吹笛老人,我亦就奉他的命令,隨時在你的左右護翼,這樣你明白了吧!」

    蕭羅聲聽得張口結舌道:「什麼?義父他老人家怎麼可能當幫主。」

    神秘人道:「有什麼不可能,幫主他乃是昔年叱吒風雲,傲嘯蒼穹的一代豪傑,怎不能當我的幫主。」

    蕭羅聲歎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現在肢體殘缺,行動都已不方便,怎能接掌一派之門,他現在不是已被回聲谷的人擄去了嗎?」

    神秘人輕笑道:「你認為他是被回聲谷的人擄走了嗎?哈哈……幫主現在肢體雖然殘缺,行動實在有點不便,不過憑回聲谷的人,還不能威脅到他的自由……」

    蕭羅聲道;「那麼我義父是被誰擄走的?他現在安全嗎?」

    神秘人道:「雖然這是他多年來,首次的外出,我想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我剛才接到他告訴我的消息和命令。」

    蕭羅聲這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問道:「老前輩,你們的幫派到底有多大,門下有若乾弟子?我怎麼沒有耳聞過有你們這一派系呢?」

    神秘人哈哈笑道:「我們是九天仙府的天霄門,自創派到現在已有一百多年了,第一代掌門人天羅真人,也就是創派人,當年他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來調教了兩個徒弟,大徒弟道號劍海真人,俗名曾勝一,二徒弟李勇吉,有一次師兄弟二人研練劍法,劍海真人因生平具未和人拆招過,無意中施出一招極詭奧的劍術,李勇吉招架不及,被錯手重傷致死。」

    劍海真人一招錯手殺死師弟,而悲痛欲絕,愧疚之餘,拆劍立誓,永不行走江湖,或與人交手會武,自閉於天霄仙洞,參修玄門哲理……

    說到這裡,他語聲頓了頓又道;「聲兒,你知道他老人家自封天霄仙洞有多少時間,用來參研什麼東西嗎?

    蕭羅聲道;「劍海老前輩著實有悲天憫人的救世心懷,最少也在天霄仙洞中,隱居潛修十年以上。」

    神秘人哈哈大笑一陣,道:「豈止十年而已,我師父一隱居,就是六十年悠長歲月,六十年如一日,他在天霄仙洞中,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開闢石洞,建築仙府自行閉洞口,存心要和外界永隔,豈料在辟山取石時,才發現本門第一代創始者,「天羅真人」畢生武學的藏寶石室,得到天霄樂律的前半部,四個樂章,和蘊藏著後半部「天霄樂律」秘笈,在那四十七枚金蛇梭之上……」

    蕭羅聲到此才恍然大悟,自己得到的金蛇梭,原來是蘊藏著那瘋狂武林人心的武功秘笈的秘密。

    神秘人聲音停頓片刻,又道;「……及那「天娥精英神笛」和「迷魂神蕭」各一支……」

    蕭羅聲突然問道:「那天霄精英神笛,可是我義父所據有的那支,而『迷魂神蕭,是不是為余菩薩所據有的?不知劍海老前輩六十年孤獨悠長歲月是怎樣過的。」

    神秘客道:「天霄精英神笛是我師父臨終時,傳給你義父的那支笛,也就是本門掌門的信物,我師父他老人家六十年淒苦的生活,全是靠著他那一股內疚愧責的心理,以草木山果及那一鴻『天然纖微苦泉』過活。」

    蕭羅聲聞言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脫口問道:「前輩,那『天然纖微泉』,是不是喝了就會長出毛來。」

    神秘人道:「不錯,那天然纖微苦泉,是天霄仙府唯一的水源,泉水清澈卻帶有苦澀的味道,喝了之後,對練武人莫大幫助,但卻會使人全身數千支細毛變粗長大,而且不能剃掉或拔掉,除非煉成金剛不壞之身,否則毛孔見風,全身血液便會由毛孔中滲出,及至死亡。」

    蕭羅聲驚訝道:「那麼劍海老前輩和你,以及我的義父與金菩薩,你等四人—樣都是全身長滿茸茸長毛了。

    神秘人道:「我當然不能例外,但我師父劍海真人,不知怎的,除了頭髮,鬍鬚不停的長大之外,全身不見茸毛,那也許另有因素。……最可憐的是我師父那六十年之後,接下的生命史,是給他帶來了更悠長,更悲慘命運。」

    蕭羅聲道:「難道他菇苦渡過六十年後,又遭受到什麼不幸的變故不成?」

    神秘人悲痛的恨恨的說道;「我師父委實命運多串,但不愧為—代奇才了,他自得到師祖天羅真人的遺寶後,就是整整化卻了六十年,才滲悟了天霄樂律,前半部的四大樂章,加上七年苦研才適合自己的武功心得,撰成—部「煉魂真經」共分三冊。

    但那三冊煉魂真經,卻帶給他五十年的非人生活,到最後還是含恨而終……唉,他老人家臨死最後一口氣,還在關懷著他未了的心願……」

    蕭羅聲又是心頭一震,暗自忖道:「煉魂真經是被我師父千里追蹤萬里鴻盜出,難道劍海真人是師父千里追蹤萬里鴻慘害的……」

    心念至此,急忙脫口問道:「劍海真人是不是因煉魂真經而被慘害的?」

    神秘人沉痛的說道:「不錯,我師父正是為這部『煉魂真經』,而被那豬狗不如的禽獸叛徒所毒害,我師父被挑斷了雙腳筋動脈後,用『金鋼生鐵』的鎖鏈套在琵琶骨上,關押在天霄仙府中,過著人間地獄的生活,日夜被叛徒烤逼武功。」

    蕭羅聲聽得目眶皆裂,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師父,竟是滿身罪惡的人,會幹出這種慘絕人寰的惡毒的事情。

    想到此處,蕭羅聲打了幾次寒顫,說道:「前輩,我師父千里追蹤萬里鴻,真的會做出這種天人共憤的惡毒事情來嗎?」

    神秘人輕輕一歎道;「聲兒,你錯了,你以為天霄門的叛徒是千里追蹤萬里鴻嗎?不過千里追蹤雖然不是背師叛祖的奸徒,但我師父之死,卻是由於他盜走了煉魂真經和四十七枚金蛇梭所引起的。

    蕭羅聲遲疑問道:「前輩不是說天霄仙洞與外世隔絕,怎麼我師父會去偷盜劍海前輩的煉魂真經和金蛇梭?」

    神秘人道:「這事說米也真是鬼使神差,天霄仙洞是處於深山斷崖極為隱秘的地方,除了一道極為陡峭小徑能到達外,絕無通道,千里追蹤據說那次是到天霄仙府的斷崖,採取草藥,偶而不慎,失足掉了下去,而尋著了仙洞封口門戶,被他誤衝入天霄仙府,當時我師父正值閉關緊要關頭,因而被那賊頭隨手盜走了四十七枚金蛇梭和那三本煉魂真經,他盜走二物之後,留下字條說暫借一用,唉一一千里追蹤萬里鴻舉止,真是玩世不恭,園滑已極。」

    神秘人說到這裡,接著又長歎一聲,接道:「……也許千里追蹤絕沒想到,他盜走了那二物,卻將我師父害到那麼悲慘的地步,唉一一」

    蕭羅聲急道,「以後的事情怎樣?」

    神秘人道:「一代神秘萬里鴻取走金蛇梭煉魂真經時,只有相距師父出關半個時辰,等我師父追出搜索時,千里追蹤萬里鴻已憑著他那卓越的輕勁,鴻飛冥冥,我師父最後還是敗興而歸。」

    蕭羅聲道:「以劍海前輩的武功,難道追趕不上我師父萬里鴻?」

    神秘人道:「武學是很難說的,所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何況千里追蹤萬里鴻以輕功技巧獨步武林,加上半個時辰時間,以他腳程怕已百里之外,當年不知方向錯誤,或其它因素,所以追趕不上他。……於此,那煉魂真經和金蛇梭,便遺落在江湖之上,最不幸的是我師父當夜追千里追蹤萬里鴻不著,回到天霄仙府,在石洞口救了一個垂死的人。」

    蕭羅聲心頭一動,道:「那人就是背叛天霄門,慘害劍海前輩的人。」

    神秘人語聲激顫道:「不錯,他就是金菩薩翁松柏,我師父因怕金蛇梭和煉魂真經之失落,會殘害到江湖武林,所以答應收金菩薩翁松柏為徒,想不到……」

    蕭羅聲聽得熱血沸騰,說道:「想不到當年金菩薩被少林古木大師擊落無底深崖,卻被劍海前輩救去,反而背師叛祖,忘恩負義,哼,晚輩以後如再遇上金菩薩,絕對要替劍海老前輩殺了這奸徒。」

    神秘人激動的說道:「此仇就是我和你義父,也不會輕罷甘休,不過是現在時機尚未成熟而已。不過那金菩薩已煉成了天霄樂律的三大樂章,而且又竊據了那支『迷魂神蕭』,又將天霄仙府十六個紅白武士迷魂控制了,他當今的勢力,真也不容忽視。」

    蕭羅聲聞言大悟,原來那十六個紅白武士是天霄仙府的武士,無怪武功那麼高強,而好像都無主動力量,仍是被控制了靈魂。」

    神秘人停頓了良久,方才長長歎息了一聲,問道:「聲兒,你知道你義父為何四肢殘缺的原因嗎?」

    蕭羅聲道:不知道,難道會是金菩薩慘害的。」

    神秘人道:「不是直接加害的,而是間接被害。」

    蕭羅聲不懂話意,問道:「此話怎麼說?」

    神秘人長長的歎息,道:「唉,當年你義父被人慘害,臨死之前誤闖入天霄仙府時,我師父為要整頓門風,決心再訓練一個徒弟來對抗金菩薩翁松柏,和收回祖師遺物金蛇梭,但唯恐日後你義父又背叛他,所以要你義父自斷雙手筋脈,而成殘廢。」

    因我師父為金菩薩的背叛,以致心灰意冷,對任何人都有著成見,才會逼你義父自斷全身筋脈。」

    蕭羅聲道:「於是,我義父就自斷筋脈了嗎?」

    神秘人歎息道:「說來也是你義父命運多串,本來你義父的雙腳是被仇家慘殺所廢,我師父當時並不知道他雙腳已廢,故又命他自動斷了雙手筋脈,以致四肢殘廢。」

    當時你義父由於身負血仇和許多宿願未了,才斷然忍痛自斷雙手,投入天霄仙府,事後我師父知道真象,非常後悔逼徒斷手之事。」

    蕭羅聲噢了—聲,切齒道:「原來我義父的手腳,也是被金菩薩那廝間接慘害到,哼,今後我和他誓不兩立了。」語間,激憤至極!

    神秘人道:「那金菩薩委實天人難容,但他手段陰狠毒辣,日後你遇上他還須多加提防。」

    蕭羅聲對自己義父悲慘的身世,感到非常的同情,暗自決心日後必要多加服待孤獨的義父,突然他又問道;「老前輩,我義父當年是主持什麼幫派?」

    神秘人語音猶豫道:「這個、這個……老夫……」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停頓了半響才徐徐的說道:「以你義父當年行走江湖時間計,當時江湖—只有『飛虎幫』、『玉女幫』、『青龍幫』三大幫派鼎足而立,還有百人幫,大刀盟和丐幫,說是能立足的派門。其餘的大小幫派雖多,卻不足為道……」

    蕭羅聲問道:「我義父當年是不是也主持三大派之一?」

    神秘人朗聲笑道:「不但是三大幫派之—,而且是最負聲望,擁有七千手下,五壇之眾的天下第—幫,論其聲威足以和領袖中原武林的少林派比美。」

    蕭羅聲道:「是飛虎幫?」

    原來蕭羅聲心想,「當年傳說,青龍幫是天下第一幫,但自己明明知道前代幫主是已故的家父,所以蕭羅聲只有猜是飛虎幫,」

    神秘人聞言支吾了一陣,欲言又止。

    蕭羅聲見狀歎道:「前輩,是否另有隱憂,如果不便作語,不說也罷。」

    神秘人突然長歎—聲,道:「遲早也是要說的,不如……」

    蕭羅聲急道:「那麼是什麼幫?」

    神秘人斷然的說道:「你義父當年是天下笫—幫的青龍一代幫主……」

    蕭羅聲驚呼道:「青龍幫……我義父是青龍幫主,但是前代青龍幫主據說是,號稱無影神龍……」

    他不相信青龍幫的龍頭幫主,除了父親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幫主。

    神秘人淒長的歎息一聲,道:「聲兒,本來我已經受你父親囑咐,暫時不要對你透露此事真象,但,……」

    蕭羅聲聞言吃驚道,「老前輩,你說什麼?你接受我父親囑咐。他……他老人家……」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重複,猶予的問著。

    神秘人浩然歎道:「聲兒,你知道那吹笛老人,就是和你分離十八年之久的生父,前代青龍幫主無影神龍蕭漢權.」

    這一句話,晨動了蕭羅聲的心弦,星目中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但那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驚喜了極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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