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梭 正文 第十四章 武當慘變
    蕭羅聲離開了青龍幫總壇一一楊家別院廢墟,奔出洛陽城外。

    這時,大地一片朦朧昏暗,正是長夜將盡時分,蒼穹已微露曙色。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想到今日事情的複雜,事態嚴重.

    依據烈火壇主之徒臨死之言而推斷,委實太過離奇,曲折。

    殊不料競有人假冒楊珠萍的容貌,前來調遣青龍幫高手,顯然的,那是奸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亦是佈置陰謀屠殺步驟之一,但後者大施屠戮的卻是堂堂武當派掌門和名聞江湖的青城派十二劍士,從最基本的道理而論,那幾呼是絕不可能的事。

    要知堂堂正大的門派縱然有什麼滔天大仇,也不致做出那等殘酷的事來,更不會這般明目張膽,浩浩蕩蕩帶著那麼多子弟進行屠殺。

    那麼這批兇手是誰呢?

    他們會是「回聲谷」或是「萬人宮」中人裝扮的嗎?。是的!他們無孔不入,無所不為,以往昔種種的歹毒手段,他們以易容術裝扮任何一個人容貌,那是絕無問題的,「哦!李玉虎不是自己誇說:「萬人環」乃是包羅著天下武林各派的人物……縱然是貴為一派之尊的掌門人,也成了「萬人宮」的傀儡。……」

    想到此處,蕭羅聲不禁推翻了剛才的見解,暗暗震驚忖道:「……可能不錯那是武當派的人……。」

    但蕭羅聲迷惑了,他不知萬人環用什麼方法來控制那麼多人,而身為一派的掌門,為何甘心自賤,竟為人傀儡?……」

    這一切一切的事情是那麼複雜,詭異巨測,蕭羅聲整個神智都陷入深思的狀態中……」

    最後,還是尋不出一絲合理的解答,但歸結起來,最主要的關鍵還是在武當派上,百緣大師和少林「達摩絕指陣」不也是上武當山救援嗎?……

    心念至此,蕭羅聲決定遠走一趟武當山。

    一股強烈的求知感,使蕭羅聲披星戴月,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趕往名震遐邇,享譽武林數百年的武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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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當山,重疊巒峰,山明水秀,蒼松古桕,挺拔參天。

    此時,一抹斜暉晚霞流麗,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年,沿著山坡道路疾步而上。

    他正是由洛陽千里迢迢趕來的蕭羅聲,晚霞斜映群峰,點綴出一副極美麗的景色!但他無心欣賞,轉過一座山巒,那建在峰巒上的武當清真宮,紅牆綠瓦,金碧輝煌已遙遙在望。

    蕭羅聲這時已經步上通往清真宮的山道,山勢頗為陡峭,但山道都是一級級寬大的青色巨石聽砌成的石階,規範宏偉,工程巨大。

    巍峨矗立的清真宮,屋脊鱗比,氣勢雄壯,外面圍牆,厚壁,觀門緊閉,毫無人跡。

    蕭羅聲在門外徘徊了片刻,望著大門出神,一顆心直往下沉,怎麼堂堂正大的門派,怎地會消聲斂跡,連一個守門的道童都沒有呢?沒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趕到此地,卻撲了個空,正在進退維難之際一一

    突然一個道人挑著兩個大水桶從森林小徑出來,當他看到蕭羅聲後,又勿勿的退了回去。

    蕭羅聲那會放棄這個詢問的機會,身形一閃,疾速向那道人退入的樹林撲去。

    當他撲入樹林裡,不禁呆了一呆,只見茂密的樹林中,空空如也,那裡還有那道人的蹤跡。

    蕭羅聲心裡驚訝不已,那道人身法怎地如此絕快,自己追蹤進來,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怎麼會看不見……

    突然蕭羅聲背後一股凌厲勁風襲至,心頭一驚,一式「神龍出海」,電速的前竄三丈,躍過三株樹後.

    「劈拍!」一聲大響,三棵松樹齊腰折斷.

    蕭羅聲驚魂甫定,還未來得及看清偷襲之人,一支黝黑的長長兵刃,已挾著勁風橫掃過來,他連忙倒退出丈外,避過來勢。

    又是一陣劈拍巨響!樹木登時又折了三株。

    蕭羅聲這時才看清來人,正是方才縱入林內的那個年輕道士,手持一支鐵扁擔偷襲自己。

    青年道士一擊不中,大喝一聲,舞起鐵扁擔,一招「撥雲見日」逕向蕭羅聲胸口扎到。

    蕭羅聲輕喝道:「且慢動手……。

    他斜跨二步,左手一沉,「移山倒海」向那疾速扎來的鐵扁擔撥去。

    那知道士的手中扁擔,竟然脫手射出,反掌疾速的拍出六股凌厲掌風,直向蕭羅聲胸口劈到。

    他這一手猝然而發,令人出乎意料之外,委實陰狠,毒辣,蕭羅聲心下一驚,那凌厲的掌風已到胸前,急忙撤招一躍,掠出丈外。

    年輕道土像似和蕭羅聲有著仇深似海的血仇,不由分說,冷哼一聲。如影隨形的欺到,掌指齊出,一輪急攻,倏忽之間,攻出了五掌六指。

    這十一招不但招招辛辣,捷速如電,而且著著含蘊內勁,攻勢凌厲無比。逼得蕭羅聲身形連閃,退了四五步,才把這十—招讓過,但他亦被逼出怒火,大喝一聲,雙掌齊揚。

    二股剛猛無濤,宛如排天怒濤的掌勁,脫手疾迎上去。「劈拍!」一聲巨天價響!

    年輕道土悶哼一聲,身形被震飛起三丈,「碰!」一聲撞在一株合抱巨樹上,直震得巨樹簌簌作響,樹葉繽粉飄落。

    蕭羅聲順步疾欺上去,疾向年輕道士右手脈門扣去。

    年輕道土嘴角鮮血微溢,但仍不束手,看蕭羅聲欺到,猝然飛起一腳,直向蕭羅聲腹部踢去。

    蕭羅聲冷哼—聲,右掌中途一撤,直切年輕道士小腿,左掌一翻,五指箕張,直向他左肘拿紮下去。

    這些變招,快逾閃電,間不容一發……

    一聲淒厲慘嗥劃起,道人雙手抱腿,倒翻在地,全身一陣痙擊,但慘嗥聲一叫而歇,怒張著一雙眼睛狼瞪著蕭羅聲。

    原來他的腿骨已被生生折斷了。

    蕭羅聲本來無意傷他,但是被逼得無法方才出手,這時看到他那副痛苦情形,不禁鬆弛了那扣住他的左肘,謙然的說道:「你為甚麼見到我,就連施毒手偷襲。現在傷成這樣?」

    年輕道士怒聲罵道;「我既落在你手,宰割任便,不必腥腥作態假慈悲。」

    蕭羅聲為探究竟,強忍怒氣,惋和道:「你是不是清真宮武當門下?」

    年輕道土怒叱道:「臭賊,這何必問。」

    蕭羅聲一怒,驀地摑了他兩下耳光,厲聲說道:「你想逼我殺了你嗎?現在我問你的話,若不照實答出來,我就宰了你。」

    道士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狂笑道:「死亦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點什麼話來。」

    蕭羅聲冷不防,一口鮮血迎面噴到,慌忙縮頭避過,但那件簇新的青衣被鮮血灑了幾點,蕭羅聲怒火狂熾,一挫步,左右張弓,狠狠的摑了他七下耳光,怒吼道:「你是想死。」

    年輕道士兩頰腫脹,牙齒盡碎,滿口是血,但仍然罵道:「你們這些萬惡的賊子,天理昭彰,報應循環,日後定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蕭羅聲覺得事有蹊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脈門,沉聲說道:「你說什麼?你可知道我是誰?」

    年輕道土被扣得一痛,額角冷汗直流,但他亦不哼一聲,雙目盡赤,喝道:「惡魔;我說你的死期已到了!」

    語音微微間,他兩眼一翻,突然萎倒下去。

    蕭羅聲大吃一驚,手腕一鬆,年輕道人立時伏倒在地,只見他牙關緊咬,口鼻溢血,已是絕氣身亡,顯然他是咬舌自盡。

    這時蕭羅聲非常後悔自己的魯莽,雖然我沒殺伯仁,但伯仁偏偏為我而死,自己非但沒問出半點頭緒,反而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他暗暗推忖這悲劇的發生。……難道武當山已經受了敵人的屠殺,或者這道人怎麼口口聲聲稱我惡魔,辣手突襲。

    百緣大師領少林達摩絕指陣弟子,不知有沒來過武當山?……

    這幾個念頭,如電也似地掠過腦際,他再也不能顧意到江湖登門拜山的禮節,獨自躍上高大的圍牆,飛身落在第一間屋脊之上。

    蕭羅聲居高臨下,打量了這座轟動一時的清真宮,只見道觀建築得壯麗輝熄,屋脊鱗比,不見邊際,不愧為中原武林第一大道觀。

    但是,蕭羅聲心想,「奇怪,這偌大的一座道觀,武當派數千門下弟子,都到那裡去了,不會是真發生慘劇吧!」

    他心中暗暗的祈禱著,不自禁的退了一層警戒之心,戒心一具,伏在屋脊上不敢輕舉妄動,運目環顧周圍,仍然不見有何動靜,又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正正當當的逐屋尋找,碰上了人再說,」

    想罷,吸了一口真氣,越到一進廂房,飄身落地,掩到一座石屏旁邊,長身向廂房看去!

    但見門窗半掩,房內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事物動靜。

    蕭羅聲由背後掣出盆蛇劍,晃身閃到窗前,一劍挑開窗欞,人卻閃到一旁以待法應,那知經過長久時刻,仍不見動靜,逐騰身入內。

    只見裡面空空如也,積塵盈寸,顯然早已無人住宿。

    蕭羅聲閃出廂房,沿著長廊走過,只見每間房屋都是蛛網盤結,灰塵滿地,沒有半個人跡。

    這一下使他更加茫然了。

    如果說武當山發生不測,但也不會說像這樣屋中積塵盈寸,長久無人居住啊!若說無人,那麼林外的挑水道士從何而來。

    思索間,已然越過了一個庭院,來到一間高大的殿宇,上書「清真正殿」,四個篆體大宇,殿門大開,看起反雄偉已極,殿前幾株巨樹,奇拔的挺立著。

    蕭羅聲暗運功力護身,緩步入殿,一直闖到內殿,「修真堂」突然看見一個灰袍老道人,正在神壇前進香。

    香煙從爐墟中,裊裊升起,瀰漫了堂前,那老道像似沒發覺蕭羅聲進來。

    蕭羅聲心中暗暗想道:「我把這道人制住,說不定可以問出一個端兒來。

    心念一決,掩到身後,便指如戟,向那老道的「氣機穴」點去!

    這道人還是若無共事一般,手拈著一束香,正裊裊插在供台上。

    蕭羅聲一指點落,如中敗絮,暗叫一聲,「糟!」馬上收招後退。

    那知抬眼望去,這老道人仍然苦無其事的只顧上香。

    蕭羅聲呆了一呆,驀然電欺而上,金蛇劍猝然出手,一招「劍海飄花」,從老道背後刺去。

    倏地,老道斜跨一步,把手上的那柱香上迎,卻恰恰地把金蛇劍架住。蕭羅聲立時感到一股無形的潛勁,順著劍身反震將來,他一驚疾收長劍,後退三步,拱手作揖朗聲說道:

    「道長功力通神,恕在下冒犯……」

    語音畢,忽然背後一聲低喧:道:「無量壽沸,等你已久了。」

    蕭羅聲大吃一驚,倏地轉身,長劍橫胸,定眼看去,不知何時背後已來了兩個鬚髮俱白,跟那個上香的老道一樣打扮的道人,但見他們嚴然而立,無形之中有著一股懾人的威義。

    這時那位上香的老道已然轉過身來,雙目如電凝注在蕭羅聲身上,片刻才道:「施主功力果然不凡,就憑剛才那招「劍海飄花」,就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喪命在你的劍下。」

    蕭羅聲感到這時好像又有什麼事情又再發生一般,他發覺這三位年已古稀的老道眼神中懷著敵對的眼光,雖然沒有明確的表示,但也可以聞出一種不利諧的氣氛。

    蕭羅聲聞言郎聲道;「這幾位道長,請問尊號,在下和各位素未謀面,如何說等我已久……。"

    那上香的老道,哼了聲佛號道:「無量壽佛,貧道一清,這二位是貧道師弟,一明,一塵,昔年合稱武當三修,四十年閉關,久不問派中門戶瑣事,莫怪施主會不識貧道等。」

    蕭羅聲聞言大驚,想不到眼前這三位老道是四十年前,名震寰宇的武當三修,聽說他們早己參透三清真滯,閉關武當「三修殿」,早已不管派中事務,為何會在此時出關現身這清真殿,究竟武當發生了什麼事?

    思潮電轉間,連忙躬身作挺道:「三位道長名望高重,在下敬仰已久,今日幸得目睹容顏,真是三生有幸。」

    那年紀最輕的一塵道長,冷嗤的笑了一聲,冷冷道:「貧道今日說不得要開破四十年來之例,懲懲你這狂妄小子,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敢如此肆意妄為。」

    蕭羅聲道:「在下和道長並無什麼瓜葛,自忖現在也無得罪道長的地方,不知道長憑什麼指責在下。」

    一塵道長突然欺前三步,聲色俱厲喝道,「大丈夫敢作敢當,為何現在又畏縮了,難道你以簡單的兩句話,就想把事情推托得乾乾淨淨嗎?」

    蕭羅聲大感不悅,朗聲道;「道長,在下有何不當之處,尚請明確指示,若有對不起道長之處,也絕不含糊推托畏縮。」

    一塵道長毛髮怒張發須倒立,瞪目喝道:「蕭施主,我們正要等你說這句話,即然你做事負責的話,現在跟就貧道等上本派正氣堂接受審判,免得多費手腳。」

    蕭羅聲軒眉微揚道:「你怎麼曉得我姓蕭?貴派正氣堂是用於審判貴派門下弟子之用,我並非貴派門下,復跟貴派無什麼關係,我為何和你上正氣堂。」

    這時一明道長,突然說道:「三師弟對這喪心病狂的兇徒,何必多費唇舌。」

    語聲中,他身形電閃,欺身而上,右手奇奧的向蕭羅聲右腕扣去。

    蕭羅聲只見人影一閃,右手脈門已被人搭上了,大吃一驚,猝然右腕一沉,一翻,右掌「靈蛇吐信」,左掌「仙童拜觀音」,掌帶勁風疾向一明胸前連環拍出,身子同時一閃向後躍退七尺。

    一明道長一扣被掙脫後,奇詭已及的避開來勢,道袍飄動,掌風如輪,指顧間,又向蕭羅聲攻出五掌。

    蕭羅聲兩掌翻飛,身形飄閃,架開了一明道長五掌後,怒聲喝道:「你們一再相逼,莫怪我要出手相向,你可要知道,我一再容忍;可並不是怕你們……」

    一明道長暴聲喝道:「貧道四十年來已沒和人動手,今日看你能接得貧道幾掌。」

    驀又欺上,只見他胸前長鬚飄拂,身上道袍搖蕩,兩掌直若巨斧開山,滔滔不絕地向蕭羅聲猛攻過去,其勢之猛,宛似浪翻濤湧。

    蕭羅聲見一明道長,兩掌翻動間,全是內家岡力,勁道奇猛,力能裂砰碎石,心想,試一試這個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武當名宿功力,一揚雙眉,道;「道長如此說,在下就失禮了。」

    語聲中,青衫蕩處,雙掌吞吐不定,翻飛難測,在奇奧變幻莫測的招式中,不時運用凌厲勁氣,擊向一明道長。

    剎那間,但見道袍飄蕩,青衫飛揚,兩人一招一式,都是高奧的絕學,伸縮間,都是足以制人死命。

    一明道長暗自驚駭不已,想不到眼前這位年青人,能和自己接鬥了十多招,忖思間,驀的欺身而入,雙掌連翻間,疾速攻出六掌,把蕭羅聲逼退丈外,突地,一收掌勢,喟然歎道:「魔焰日張,世風日下,我輩除魔務盡恐要大費周章了……。」

    驀在此刻,殿外突然峰湧般走進二十幾個老幼不等年紀的道人,直向這邊圍攏來,切切私語之聲,轟然而起,隨著人濤簇擁而入,成群的武當派下,登時把這座清真殿圍得水洩不通。

    蕭羅聲大大震駭,自己剛才進來,不見半條人影,現在這些人突然峰湧而至,到底都躺到那裡去了,眼看他們群情激動,或許什麼劇變發生……

    驀然,聽到一明道長大聲喝道:「清虛,你們都是幹什麼的?」

    此語一出,人群中忽地擠出一個中年道人,來到一明道長面前,跪倒下去,顫聲說道:

    「啟稟師叔,本派弟子群情激憤,寧願接受本派違命重罰,也要來目睹擒拿這慘害掌門師兄及屠殺「益生堂」三十二名弟子的兇徒,弟子管束不周,願循本門刑規自絕以說本派龍恩,但願師伯叔們能擒下這兇徒,為掌門師兄及弟子等復仇雪恨。」

    說至此處,已是聲淚俱下,突然他抽出腰際長劍,就往勁上抹度。

    突然身後搶出四個道人,二個抱住他舉劍的手臂,二個橫跪他身前,齊齊淒聲說道:

    「師父,要死就先殺了徒子吧。」

    淒切聲中,清真殿的小部份弟子,亦紛紛下跪垂首,熱淚盈眶,有的已是痛哭出聲。

    清虛道人亦是淚眼模糊,不敢抬頭去看這悲慘的景象,和面前師叔祖輩的武當三修的眼神。

    蕭羅聲亦不禁為之動容,但連想到自己被誤認為殺死青龍幫百餘人命的兇手,現在又致誤認為屠戮武當派三十二名「益生堂」弟子和慘害掌門的兇手,事情怎麼會這般湊巧。

    心知其中定有蹊蹺,在未明真像之前,自己不便妄動,以免再踏上和烈火壇主拚搏的前轍,那知事情越弄越糟,好像武當派明知自己今天會來一般,故意迴避,使自己落網,想到這裡,不禁朗聲道:「你們不要信口雌黃,指良為賊,今日我是第一次到貴派來,對貴派的事情毫不知情。」

    突然那抱住清虛道人手臂的一位年輕道人,厲聲叫道:「賊人,吃我—劍。」

    話落口,縱身而起,凌空下擊,劍演「萬峰出巢」,但見劍峰抖起數十點耀眼寒星兜頭直向蕭羅聲灑下。

    蕭羅聲見他一出就是武當派獨門絕學,不敢大意,亦時閃退七尺,金蛇劍再度出鞘,反腕吐招,長劍化一片奪目金光,封住來勢。

    「嗆啷」!一聲,兩劍交接,噴灑出數溜火星,蕭羅聲站在原地不動,年輕道士蹌踉倒退了七八步,才拿站穩。

    這一招很明顯的表現出兩人功力的懸殊,須知蕭羅聲武功都是學自千里追蹤萬里鴻向天下各派盜來的,自然其路數包羅萬象,武當派的獨門劍招,「萬峰出巢」,也逃不過蕭羅聲耳目,是以一出手立被震退。

    年輕道人那知就裡,一招失手心知自己武功差人太多,但他心存拋轉引玉之心,厲叫一聲,道;「賊人,我跟你拚了。」

    語音中,「劍演「毒蛇出洞」,「銀雨飛灑,「丈河倒洩」,疾似飛雲電掣般橫掃過來。

    蕭羅聲見他拚命的招術,心知不能使他知難而退,更是不可理喻,長劍猛地怪異至極的刺出一劍,向那密密的厲劍勢中挑去。

    「叮噹!」在一串淡淡火星變嗚聲中,年輕道人長劍脫手飛出,整個身子也被彈飛出去一丈多高,二丈多遠摔下。

    清虛道人和數個年輕弟子大驚,同時飛身撲了過去,那知他們尚未撲落,年輕道人已經輕飄飄翻落地上,顯然並未受傷。

    清虛道人見愛徒沒有受傷,心頭方自放下,這時人群中飄出七個黃袍道人,個個長劍出鞘,團團向蕭羅聲攻去。

    一塵道長見狀怒喝道:「法正,你們全部紿我退下。」

    這七個道人乃是法字輩的高手,此時聞言,—收劍勢,齊齊道:「啟稟師叔祖……」

    一明道長沉聲喝道;「你們全退下,這裡有我們在。」

    清虛道人突然叫道:「師叔,我羞愧擔當本派掌門,願意捨命一拚。」

    此時武當群眾已經向蕭羅聲緩緩逼去。

    驀然一聲低沉雄壯的語音,說道:「住手,清虛,你們就讓他說個原委吧!」

    清虛道人一聽是一清的聲音,慌忙恭身道:「尊從師父法喻。」

    接著轉首向那群弟子,宣聲道:「你們暫且退下,今日之事,貧道自有個交代。」

    群道聽掌門如此說,方才漸漸的退了下來,但仍採取包抄之勢,團團將蕭羅聲圍住。

    蕭羅聲環目一掃周圍群眾,沉吟一陣,道;「是否可以令貴派弟子離開本殿之內?」

    清虛道人望了眾人一眼,眉毛一挑道;「都是你的花樣,為何本派弟子不能旁聽本派之事?這點你可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蕭羅聲冷哼一聲,道:「你貴為一派掌門之尊,為何不能號令貴派弟子,你不照作,怒我亦無奉告之言。」

    一明道長沉聲道:「清虛,你就照作吧。」

    清虛道人面現難色,吶吶道;「師父……」

    原來清虛道人是最近接替玉虛道人之職,掌理武當掌門,由於他的年事尚輕,輩份居高,派內有些人都不能心服,他自己實在也無能為力管束全派弟子。

    只聽一明道長沉聲說道:「清虛,叫你如此作,就這樣作,還有什麼話說,難道你當了掌門就可違師命嗎?」

    清虛道人惶聲道:「弟子不敢,只是……。」

    一明道長沉聲道:「怎麼樣,有什麼不當嗎?」

    清虛道人至此,只得硬著頭皮高舉武當掌門玉令,向群道說道:「武當弟子聽著,本掌門傳長老之命諭,命令本派弟子全部退出此堂,候音待命。」

    群道中,立時起了一陣騷動,紛紛退出,但每一個離去的弟子,都是蘊著憤怒眼光,狠狠的盯了蕭羅聲一眼。

    蕭羅聲若無其事的望天花板出神。

    這時,清虛道人看殿內已無人哼了,一聲道:「蕭施主有什麼話,請快說,」

    蕭羅聲「哦!」了一聲,眼看四下眾弟子已全退出,才一整臉色道;「貴派掌門及「益生堂」三十二弟子,在何時何地,什麼情形下失事的?」

    清虛道人冷冷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多此一舉嗎?」

    蕭羅聲見他如此固執,眉毛一挑道:「不管怎麼樣,你只管回答我的問話?」

    清虛道人怒沖沖道:「你此刻已身臨重圍,還是自量一下,否則有你好看的。」

    一明道長突然揮手示意道:「清虛,你就回答他的問題吧!」

    清虛道人怒猶未息道:「你問本派掌門及「益生堂」三十二弟子之死何用?若無重要關連,我警告你少涉及本派之事。」

    蕭羅聲道:「我的問話,自有千秋,這非但是關係著貴派這場血案,而且牽涉到江糊上千百萬蒼生的危機,你若不能據實相告,那整個武林將要陷至全體覆滅之劫,我問你定負得起這個責任。」

    語詞之間,抑揚頓挫,挾著一股凜然正氣,令人不可逼視,星眸射出兩道凌厲寒芒,直逼得清虛道人回過頭去。

    蕭羅聲環視了他們四人之後,話音頓了一頓,又道:「目前天下武林早已布下了一層無形的危機,甚至已展開了那慘酷的屠殺,貴派二十餘人喪生,還有青龍幫百條命案,只不過是屠殺的開端而已,你們若不能及時覺悟,重整門風,不是我說漏氣話,恐怕貴派數百年來的聲譽,將致一掃塗地,甚至毀滅瓦解。」

    清虛道人聽得眉頭緊皺,厲聲道:「你在沒有證明本派是兇手之前,還是少對本派加以狂妄批評。」

    蕭羅聲道:「那麼我問你,為何我要你令貴派弟子全部退出殿外,難道就是為了要向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清虛道人色厲內茬的大喝一聲道:「那麼為的是什麼?

    蕭羅聲突地大喝一聲,道:「為的是這些人……。

    語聲中,身形一閃,陟衝向著殿內橫樑,凌空,連彈數指,縷縷破空勁響,「寒心指勁」,猛然應手而出。

    就在同時從橫樑上掉落四個黃袍道人,從他們的手中灑落一把殞星毒芒,正好身掉落在毒芒之上。

    一陣淒厲的慘叫劃起。四個黃袍道人,立時滿地打滾,混身痛苦的抽搐,顫抖。

    清虛道人大喝一聲,「畜性敢爾……」

    身形一閃,疾速欺身而上,「分光捉影」長劍化成千百拄劍幕直向蕭羅聲攻去。

    蕭羅聲萬沒想到清虛道人會突襲自己,這時兩人相距不到咫尺,猝不及防,長劍已然刺到咽喉,眼看血案又要發生……

    驀聽一聲道號響起,緊接著……

    「碰!」一聲巨震,挾著一聲悶哼!

    清虛道人雙手抱胸,嗆踉倒退五步,長劍嗆啷一聲,掉在地,滿臉驚惶之色,顫聲道:

    「師叔;你老人家怎麼?……」

    只見一塵道長袍袖微拂,突地閃身到那四個倒地黃袍道身側,疾指連彈,但還是遲了一步……

    那四個黃袍道人,已然個個口角溢血,咬舌自盡了,一塵道長微歎了一聲,默默地站了起來。

    蕭羅聲上前拱手作揖,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否則這次真是不堪設想。」

    一塵道長眼眸如電,看了蕭羅聲一眼,冷冷道:「你不必謝我,我救你是為了要讓你把話完全說出來而己。」

    說著,他轉首對清虛道人問道:「這四位是屬於那一堂下弟子?」

    清虛道人道:「他們全是「資生堂」華子輩弟子。」

    一塵道長道:「速傳「資生堂,堂主來此。」

    清虛道人道:「啟稟師叔,資生堂的堂主天—道長,…在七天前,因遺失本派傳物,而自絕殉派宏恩。」

    蕭羅聲突然脫口道:「這分明是件謀殺!」

    清虛道人忽厲聲道;「閉嘴,你別忘記還是兇手嫌疑。」

    蕭羅聲哈哈長笑一陣,道:「掌門人你亦脫不了兇手嫌疑。」

    清虛道人氣得混身一陣顫抖,切齒道:「眼前這四條命,看你作何解釋。」

    這一來蕭羅聲笑得更烈,冷嗤道:「貴派竟然有弟子膽敢公然違背掌門人之命,擅自闖入禁地,我想你這掌門的尊嚴亦差不多了吧!」

    幾句話正說中了清虛道長的瘡疤,登時把他整得七竅冒火,色厲內茬的喝道:「這是我們派內私事,用不著你討問,你如此狡獪,仍然逃不了殺人之罪。」

    蕭羅聲冷聲笑道:「如果貴派弟子於暗殺我們這些在的人,那該不該殺?」

    清虛道人—揮袍袖道:「本派弟子犯過,自有門法整肅,你擅自出手將其殺害,等於是視本派尊嚴,罪更不可免。」

    蕭羅聲道:「如果他們要殺的是你呢?又作何論?」

    清虛道人怒道:「他們豈敢殺害本掌門之理。」

    蕭羅聲毅然道;「不論他們想暗殺誰!以他們那歹毒的毒辣企圖,就死有餘辜,罪有應得,你自信能躲過四人齊出的殞星毒芒嗎?若說他們不會傷害到你,那麼除非你和他們是同謀,是內奸之一。」

    清虛道人冷然道:「你是說本派被害者,是由本派隱藏內奸,串通外敵謀害的。」

    蕭羅聲道:「本來這只是猜疑而已,但現在我可斷定貴派中必有內奸串通外敵。」

    突然一明道長打斷了蕭羅聲的話,沉聲道:「蕭施主,廢話少說,你今日擅闖本派,居心是為何?」

    蕭羅聲道:「貴派不幸,在下深表同情,本來我上貴派,欲調查一場血案真象,豈知初上貴觀就碰上這一連串的事,因而覺得事情必有出入,老前輩等明智,必有個論斷才行啊!」

    一明道長道;「貧道及敝師兄三人,早在四十年前就不理派中之事,沒想到四十年後今天,我武當派沒落到這般地步,老的若不出來整肅門戶,恐怕當今要淪至滅亡之路……」

    接著一聲蒼涼的歎聲,代替了他胸中無窮的恐怖。

    蕭羅聲納納道:「老前輩大智大仁:在下敬佩……」

    一明道長突然雙目一瞪,冷冷道:「蕭施主,你別以為已經被你那—番虛偽的做作感染了,不過我不得不佩服你那超卓的演技,然那張滿口仁義道德的口才,但那只是使人感覺到你並不像江湖上傳言的那麼陰狠毒辣而已。」

    蕭羅聲愕然道:「怎麼連你也認為我是兇手,江湖上對我到底是怎樣批評,你可知我是個什麼名號。」

    清虛道人突然狂笑道:「你這一句話,未免問得太天真了,你這殺人魔王,金蛇郎君蕭魔,江湖上誰人不曉,何人不知?」

    蕭羅聲心裡震駭不己,暗道:「自己出道江湖才不到一年,怎麼遠在湖北武當山的人,亦認識了自己,何況以前自己尚是易容,這恐怕大有蹊蹺……」心念及此,不禁脫口問道:

    「你怎麼斷定我是蕭魔?」

    清虛道人道:「你百密一疏,雖然你裝得很逼真,但卻忘記把那殺人凶器一一金蛇劍收藏起來。」

    蕭羅聲驀然醒悟道:「你是看這柄金蛇劍。」

    清虛道人道;「難道你又要推說金蛇劍,拾獲的,抑或是金蛇郎君蕭魔送你的」

    蕭羅聲這時真是啞吧吃黃蓮,有苦無處訴,他沒想到自己往昔那段時間,以蕭魔之名行道江湖,早已名噪江湖,成為江湖人物茶飯後閒暇的話題,更不會知道,因此替自己埋下無窮的危機後患。

    清虛道人見蕭羅聲答不出話來,臉孔一板,厲聲道:「蒼天贖贖,天理昭彰,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定然叫你難逃公道。」

    蕭羅聲歎道:「你即然這樣認我是蕭魔,我亦無法辨解,那麼就請你告訴貴派掌門和門下弟子,在何時何地,如何喪生。」

    清虛道人道:「你當真要問。」

    蕭羅聲道;「不是為查明真象,我何必徒費唇舌。」

    這時只見武當三修聚在一起,似乎是為著什麼事情爭論著,但他們不發出半點聲音,只是嘴角微微掀動,有時是點點頭,像是同意什麼意見,完全是以傳音入密的功夫,互相傳遞語音。

    清虛道人臉色—變,凌厲道;「他們在七天前在禿巒峰—起被突襲遭受回祿,個個受殘酷屠戮,這是本派開派數百年來最悲慘,屈辱的一宗,因為沒有當時捕獲半個兇手,才會讓你們這些狡獪的兇手,逍遙法外,沒想到,不出雲海師至之所料,幾日來請出長老,守株待兔,果然你又自投羅網,這叫天網恢恢,難逃法外。」

    蕭羅聲突然擊掌噓歎道:「果然不出所料……」

    清虛道人亦是一怔,道:「當天就有人見你手持金蛇劍進行屠殺,雖然沒有人認識你,但江湖上誰不知金蛇郎君蕭魔使用的兵器。」

    蕭羅聲接聲問道:「玉虛掌門當真已死了?」

    清虛道人厲聲喝道;「難道是假死之理,至今他屍骨未寒,停棺在本殿之後。」

    蕭羅聲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玉虛掌門的屍首,是不是完整,能夠辨認出是他無誤。」

    清虛道人怒道:「難道我還會認錯本門掌門人麼?哼!你想看,乾脆就讓你看個夠。」

    說著,身子一閃,走到正殿旁邊的相通門口,把—塊紫色布幕一掀一一赫然地,裡面全是紅漆色的棺木,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數得清是多少口棺木,分列兩排,正中央一口巨型豪華棺木,大概就是掌門人玉虛道長的靈樞,前面擺著—列香案,香煙裊裊,漲漫全室。

    這座停樞房屋中,點著幾盞豆大油燈,爍爍的火光下,仍然免不了淒慘與恐怖的氣氛。

    若說萬人宮森林中茅屋地窖裡的那些木乃伊可怖,那麼在光天白日下的此時此景,更加陰森可怖。

    那些裊裊升空的煙霧,就像是無數死不瞑目的猙獰鬼魂,伸張著招血爪,向著自己招手,訴怨……

    蕭羅聲不禁心裡一陣寒慄,情不自禁倒退—步,呆呆發怔,不知如何是好!

    清虛道人突然雙目盡赤,雙掌合什,向著靈前喃喃自語道;「掌門師兄英靈在上,弟子清虛接掌本門門戶,不能為四十英靈報仇雪恨,心中愧疚難安,若師兄英靈有知,能助清虛手刃仇人。」

    突地他一轉身,雙眼射出一股極盡惡怨的眼光,一步一步地向蕭羅聲逼近,生像一頭欲擇人而噬的厲鬼。

    蕭羅聲被們那副猙獰的面孔震懾住了,不由自主一步步地倒退著!

    驀地一一

    清虛道人發出一聲尖銳震耳的嘶吼,厲叫道:「看夠了就納命來。」

    一道精芒如虹的劍氣閃起,以無比迅快的速度,向蕭羅聲直劈過去。

    劍招出得夠快,夠疾,令人沒有眨眼的時間。

    但是……

    蕭羅聲疾速拍出六掌,身形突然一頓,一沉,詭奧已極的閃出劍幕之外。

    沒使蕭羅聲說話的餘暇,清虛道人已然電速欺近,厲喝聲中,空中銀虹已挾著風雷之聲,當頭壓下。

    好個蕭羅聲,雙臂一陣抖動,驟然間,連續拍出三掌,點出四指,踢出兩腿。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發生……

    「哎唷」一聲慘叫聲起……

    蕭羅聲肩頭仍被劃開一道尺許的血糟,身形蹌踉倒退七八步。

    同時,悶喝聲中,清虛道人胸前,被重重的擊中三掌,戮中一指,踢中一腿,口鼻之中,嗩射出幾口鮮血,人像弓箭似射出去!

    —瞬凌亂的,「碰!」聲,巨響中。

    清虛道人順著香案滑落,跌座在地上。

    「嘿嘿嘿咳咳咳……。」的狂笑聲中,清虛道人頭髮披亂,一臉血跡,再度站了起來,猙獰地逼近。

    蕭羅聲心膽俱裂,他本以為如此定能將他逼得護身自保,豈知他完全不顧性命安危,寧願挨受重傷,亦不敢逼傷敵,這簡直是接近瘋狂的拚命搏殺。

    思忖間,唰唰唰……

    長劍抖動間,清虛道人目射凶光,一步又一步的向蕭羅聲逼近。

    蕭羅聲抬臉向那仍然靜立一側的武當三修,投以詢問,求援的—瞥。

    但「武當三修」,這時面上表情各異,似乎正做劇烈的爭執,像是沒有發現這驚險萬分的一幕。

    潔虛道人離他還有六步,五步……那濃厚的殺氣,卻已逼得他像似窒息。

    驀地一聲裂人耳鼓的厲叫聲中……

    清虛道人劍合一,猝然射出。

    長劍震顫下,抖出萬點星芒,從四面八方,疾射而出,這一招出得疾速絕倫,奇奧詭異,陰狠毒辣,簡直無隙可擊,無可閃避,好像是任何劍法招術,都無法與其匹敵似的。

    眨眼間,凌歷的劍芒已籠罩住蕭羅聲週身,眼看就要血濺當場,而無反手之能,突地—

    —蕭羅聲靜如山獄的身子,驀地微側,半跪下去,金蛇劍倏地出手。

    「哎唷!」

    清虛道人身形猛顫,面色驟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嗥,—逢鮮血,卻濺灑在蕭羅聲身上。

    那是金蛇劍自他的右頰劃至小腹的一道三尺長的劍痕所造成的。

    慘叫聲起一一

    接著是武當三修的脫口驚呼道:「蒼穹絕命引。」

    蕭羅聲此時亦是一片茫然,只覺自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下意識的施展出了這一招從米也沒用過的劍招,他自己也不知劍式的名稱。

    清虛道人雙眼暴瞪,似乎要奪眶而出,怒視著蕭羅聲,身形不停的戰顫著,一滴一滴的鮮血,卻順著透出胸前的血糟流淌,滑落。

    神態顯得那麼猙獰駭人,令人心悸。

    他只向蕭羅聲逼近一步,蹌踉地跌倒……

    蕭羅聲這時臉上毫無表情,一顆心卻在怦然跳動。

    清虛道人突地一挺身,又硬生生的,掙扎著站起來,痛苦的弧線,自他臉上劃過,巨大的冷汗由他額角冒出。

    倏地,一陣惶急,快速的腳步聲傳來一一

    一大群武當派高手,蜂湧的搶入房裡。

    但他們都被這付淒涼的景象怔住了,個個就像著了魔一般木然呆立著,瞬息間,罕有的沉寂鎮壓了凌亂的喧嘩。

    清虛道人雙目充滿血絲,幾乎和他口鼻間溢出的鮮血一般紅,他環目掃射了眾人一眼,突然發出一陣極其悲痛,淒涼的震天長笑。

    這一陣長笑,比任何命令都來得有效用,場中武當弟子沒有人敢哼一聲,直覺得他的笑聲有如一支犀利刃首,貫刺過每一個人的心。

    武當弟子紛紛垂下頭,不敢正視。

    清虛道人笑聲一頓,嗆出一口鮮血,全身一陣震顫,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支玉如意,高舉過頂,厲聲喝道;「武當弟子聽著,你們看這是什麼?」

    突然,「沙沙沙」地一響,宮殿中的武當弟子,齊齊跪倒在地,連那武當三修亦不例外。

    蕭羅聲這時已經看出事情發展到無可彌補的程度,重重的精神壓力,直使自己有點窒息,那是暴風雨欲來的前奏,而且是無可避免的。

    只見清虛道人環掃了跪在地上的眾道人一眼,激顫道:「本門慘遭不幸……已臻生死存亡之最後關頭……這是本派數首年來,最大的不幸……是最大的恥辱……凡我武當派弟子,人人具有責任,應負完全的責任……這是血的教訓,血的事實……你們有目共睹……」

    說到此處,語音激顫為沙啞,血,淚,順著他的兩腮滴了下來,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週身拂騰著,語音頓了一頓,又復接道:「清虛無德無能,自接本門以來,致使本門屢起變故,不但未能為掌門師兄等數十條英靈復仇雪恨……反而使門下兄弟未能太平,屢起紛爭,更陷眾兄弟於不義,公然犯下背叛掌門令喻的滔天大……罪這使我慚愧無地,亦是最引為遺憾的一件事……使祖師蒙恥,我自己會自作了斷……。」

    這幾句話,使得場中弟子慚愧得無地自容,個個羞愧難當,有的早巳淚痕濕襟,悲泣成聲。

    蕭羅聲不禁亦有點黯然,他屢次要出言,嘴角嗡合間,總是鼓不起勇氣來打斷清虛道人,那感人的啼血心聲。

    清虛道人忽然厲聲道:「師父,師叔們,到了這步田地,我寧願蒙受大逆的罪名,抑或受後代的垂棄……我亦要以本門最高權威信物,請命師父等破戒為已逝弟子復仇……為祖師爺洗恥……擒拿兇手……。」

    一清道長突然低沉喧道;「無量壽佛,清虛,你……」

    清虛道人打斷他的發言,淒厲道:「師父,你不要再說了,我無論如何亦要請你們出手,難道師父師叔忍心眼看武當淪亡嗎?」

    清虛道人又吐出一口鮮血,悲慼道,「武當弟子聽著,我言語已盡,你們要怎樣做,是你們的事……我自問愧對你們及祖先,我……」

    驀然一一

    一聲極其淒厲的明叫響起,顫聲道,「師父你……」

    跪在地上的法玄,突然淒叫一聲,竄了上去,一把抱住,緩緩倒下的清虛道人身軀。

    只見清虛道人已然口鼻溢血,安然自斷心脈氣絕而亡了……。

    一陣悲慟的嚎哭,轟然而起……

    突然,一聲極其淒厲的嘶吼道:「兇徒賞命來……。」

    法玄首當其衝的一招「命歸九陰」,凌厲已極的劍光,如雷奔電閃的攻到。

    接著……

    無數憤怒,激忿的吶喊……

    劍式,刀芒,掌勁,腿招,已從四面八方湧上蕭羅聲。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一一

    蕭羅聲突然一式「橫掃千軍」,疾迎了上去,左掌連續拍出十二掌,踢出八腿,但都是一點即退,皆沒傷害到任何—人。

    他把他們逼退一步後,身形疾速電轉,施展神奧已極身法,脫出圈外。

    —聲沉喝傳出……

    一塵道長已捷若鬼魅的撲過來,雙掌一翻,一震,排山倒海的凌空正氣,擊向疾速騰飛而起的蕭羅聲。

    蕭羅聲身形剛起,驀覺一股雄狂無匹的勁飆湧至……

    他長嘯一聲,懸空的身軀疾速來側翻落地面,勉強避凌厲的—擊。

    —塵道長沒待蕭羅聲腳尖沾地面上,已然電速的欺近身側,左掌一翻,精奧的拿住蕭羅聲的右肘。

    蕭羅聲大吃一驚,「鴛鴦絕命腿」猛踢出去,右腕長劍疾指一塵心臟命脈。

    就在一塵道長收勢,避過的一剎那一一

    蕭羅聲雙足點地,一式「天馬行空」,從眾人的頭頂竄過,直向正氣殿掠去一一一陣騷動,叱喝聲中,無數星芒,長虹,挾著銳風勁厲,剛猛無壽,疾向蕭羅聲射去。

    好個蕭羅聲驚駭之餘,急忙將金蛇劍舞起重重劍幕護住身形,凌空藉著反彈力量,疾速向正氣殿縱落。

    但令他震駭的是……

    不知何時一清道長已擋住自己面前,長鬚飄袂,神態安祥的喧聲!

    「無量壽佛,蕭施主那裡走,此時武當以全面戒嚴,你插翼亦是難以飛渡……」

    蕭羅聲真是駭極,怒道:「道長,你是逼我動手!」

    語聲中,已然疾速的攻出三劍,拍出八掌,踢出六腿。

    高手過招,舉手投足,俱都是生死幻滅之道,只見攻勢甫出,漫天勁氣洶湧,迴盪。

    一清道長自始至終,沒有反擊半招,直被蕭羅聲逼得左閃右避,連連後退。

    驀聽一塵道長叱喝道:「兇徒爾敢一"身子疾速欺上,掌影飄飄,一股凌厲正氣直向蕭羅聲背後拍去!

    蕭羅聲電速回轉身形,雙掌齊出,一股排天勁飆,直向一塵道長的無形岡氣迎去!

    「轟」勁嘯四起,掌風迴盪。

    一塵道長雙肩搖幌,連退三步,蕭羅聲一個身子卻凌空倒飛出去,旋身一轉,加速的向殿外跌落。

    一清、一明,一塵齊叱喝道:「那裡走!」

    三條人影,已如巨鳥一般,直向殿外追去!

    蕭羅聲身子才落地,迎面六支銳利的刀劍,疾刺而到,同時身後一群高手,疾速騰飛過來。

    蕭羅聲右手金蛇劍,一騰一轉,劍勢如流星劃空,搖曳之下,光芒四射,晶瑩奪目。

    驀地一陣火星四進,六支長劍完全齊腰折斷為兩截。

    接著,幾聲慘哼,鮮血噴灑,後面四個突襲的武當弟子,皆倒臥血泊中。

    一股無形掌勁,虛湧而至,「砰」的一聲悶哼!

    蕭羅聲步履蹌踉地躍出七八步,吐出一口鮮血。

    極速的,無數劍雨,傾盆而下……

    倏地蕭羅聲發出一聲懾人心魂的厲嘯,金蛇劍幻起一片光芒,金蛇亂閃,慘號之聲連綿,頭顱紛飛,鮮血四濺。十二個武當高手,全數倒下。

    蕭羅聲出手一招,劍劈十二人,這個動作是那麼快速,利落,令人措手不及……

    他這種懾人心魂的煞勢,不禁使得數百峰湧齊上的武當弟子,一陣嘩然,紛紛向後倒退。

    這時場中突然有人喊道,「以七星北斗劍陣困敵……。」

    蕭羅聲心下大急,原來武當素以劍法傲視武林,「七星北斗陣"是劍陣之泰斗,與少林「達摩絕指陣」齊名。

    惠維間,蕭羅聲身形再次暴起,一道金虹,宛似經天游龍,直撲佈陣的二排高手,悲嗥慘哼,怒罵之聲大起,二排十四個武當高手,如秋風掃落葉般,來不及佈陣,紛紛倒地,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但。立時又有十四名高手挺劍而上,站入劍陣之缺,人影驟閃間,這幾撥高手,在眩人眼目的快速下,已全部更換了位置,開始啟動劍陣。

    就在這時一一

    突然武當山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鐘聲一一

    鐘聲震天,迴盪群巒,悠悠不絕。

    武當三修臉色驟變……

    一塵道長沉聲喝道,「蕭施主,你已陷入重圍,何不棄劍受降。」

    蕭羅聲雖然殺了十四人,但對方劍陣已然發作,四週一片刀山劍海,使人有自我渺小,不知如何下手之感。

    蕭羅聲怒聲答道:「原來武當三修也是奇多為勝,不分青紅皂白的昏昧之徒,這是你們迫我大開殺戒了。」

    他雖如此言說,但亦暗自震駭,武當七星北斗劍陣的詭奧、玄秘。

    原來他想出其不意,以迅速的身法,衝亂他們的陣式,那知劍才發出,競被一名默默無聞的年青道人,舉手一劍逼退。

    這時那震天的鐘聲,越來越急,隆隆之聲,恍似雷鳴。

    一塵道長急喝道:「蕭施主,你究竟帶來多少同黨。"此語一出,蕭羅聲恍然大悟,原來這一陣鐘聲,是警告有強敵犯山,但又令蕭羅聲茫然了,正不知那些人是誰?

    突然一縷如煙如幻的其異蕭聲,倏地飄起一一蕭聲有如龍吟虎嘯,浪濤洶湧,滾滾而來。

    蕭羅聲聽聞蕭不禁喜形於色,脫口道:「是義父—…」

    但他又立時察覺不對而住口。因為他連想到自己義父行蹤不明,而且這時的蕭聲,不是義父的擅長的笛聲,不過驟聽起來,有些像是昔日義父吹奏的笛聲,而且奏法,曲章,似乎都是相同。

    還有是自己在這縷神秘蕭聲傳來之時,精神倏地—震,—股精力由丹田升起,每—劍吐出時,都帶有絲絲凌厲劍氣。

    七星北斗劍陣,雖然劍勢如春潮,但被蕭羅聲的劍氣攻到之後,無不四散分離,缺裂一片。

    鐘聲,仍然不斷地響著!

    清越的詭秘蕭聲,有如怒矢穿雲,直破雲霄,雄烈,高范,凌厲、兼而有之聽得在場眾人心神浮動,茫然如失落大海之中。

    漸漸地,有些功力較淺的武當弟子,雙手掩耳,跌坐在地。運功調息。

    武當三修臉色驟變,齊聲脫口道:「仙府魔樂,仙府魔樂……」

    三人不約而同的,顧不得擒拿蕭羅聲,已是齊齊展開身形,循著蕭聲來處,疾馳,追蹤而去!

    瞬息間,已消失了背影。

    就在他們離去之後的剎那間,—聲耳熟的聲音,響在蕭羅聲背後,說道:「不要慌,我來助你出陣。」

    驀然正修殿屋頂,凌空掠落一人,身在空中,雙掌翻揚,二道排山狂濤,直撲劍陣側面一排正引身暴退的劍手。

    一聲雷霆巨響過處,二個中年劍手被彈震起二丈開外,五個同排劍手各悶哼—聲,跌出七八步。

    蕭羅聲這時看清來人是全身白衣的冷面神君凌中霜,他那肯坐失良機,手起劍落,刺傷了三名劍手,大喝一聲,—式「銀河飛渡」身子凌空而起,已然掠出陣外。

    但蕭羅聲身子一落地之後,並不離去亦不戰鬥,反而—收劍勢冷聲道:「凌中霜,你是存著什麼企圖。」

    冷面神君凌中霜不禁一怔,雙掌一分,震退—排疾湧而上的劍手,喝道:「蕭羅聲,你還不快走,難道要等死!」

    原來這殉蕭羅聲已經辯認出眼前的冷面神君,不是真正的那位凌中霜,而是和自己有數面之緣的假冒牌貨,自從蕭羅聲得知存有企圖後,即劉這人起了—絲強烈反感,而他在這種場合下出現,更使蕭羅聲感到他心懷巨測。

    蕭羅聲冷冷道:「你以為如此作法,我就會落入你的圈套,告訴你,你那副假面具已掩飾不住你的陰謀了。」

    冷面神君凌中霜一掌震出,人閃到蕭羅聲一丈處道:「你現在認為我來意如何,都不要緊,只要你現在離開此地,否則等三修回來,恐怕你要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蕭羅聲長劍一招「萬軍莫敵」掃過十多個瘋狂撲來的武當弟子,道:「你是來了很久?」

    冷面神君凌中霜道:「不錯,而且是專為你而來的。」

    一群三十多個武當弟子,峰湧而上,無數銳利劍芒,從四而八方刺過來。

    蕭羅聲大喝一聲,道:「擋我者死,避我者生…」

    手中金蛇劍寒光暴閃,劍氣沖天。

    冷面神君凌中霜雙掌劈出無數凌厲狂飆一一

    登時,血影噴濺,慘叫連天而起一一

    一群人倒下了,一群又撲了過來。

    這些武當弟子,真是喪失理智,瘋狂一般,前仆後繼,勇猛至極,毫無懼色。

    蕭羅聲和拎面神君同時發出一聲浩歎,互相對望一眼,搶攻幾招,驀地一縱身,直向西面山下奔馳而去。

    眾弟子吶喊連綿,追趕下去!

    但蕭羅聲和冷面神君奔行速度,疾如殞星,身形漸漸去遠,追出三四里後,根本連影子也追不到了;

    蕭羅聲和冷面神君凌中霜直奔出數十里,已然遠離了武當山。

    突然蕭羅聲停下腳步,說道:「冷面神君,我們今日還是談判個清楚吧!」

    冷面神君凌中霜茫然冷聲道:「談判什麼?」

    蕭羅聲怒道,「你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態,我已經認出你不是四十年前,名列物外四奇的冷面神君凌中霜了。」

    冷面神君道:「哦!是不是有什麼差別?你是怎樣辯認我不是真正的冷面神君,老夫隱居江湖時,你才在嗷嗷待哺……或許還味出世呢?」

    蕭羅聲冷笑道:「或許你還不知道真正的冷面神君,已然再度出現江湖,待你碰到他的時候,我真不知道你那狐狸尾巴要藏到那裡去!」

    冷面神君若無其事的道:「碰到了又有什麼稀奇,我也沒有告訴你,我就是冷面神君凌中霜,到時他又能奈我何?」

    蕭羅聲怒道:「真是卑鄙無恥,你不承認你是冷面神君,為何要打扮人家的樣子。」

    冷面神君冷叱道:「你講話小心一點,天下之廣闊,裝扮相同,容貌相似的何止兩個。……」

    蕭羅聲冷笑一聲,道,「答得名正言順,竟然有容貌,身著,行動,語氣都相同的人。」

    冷面神君道:「怎會沒有,我昨天就碰到一個和你面孔,完全相同的人,而且同樣配著和你身上相同的長劍。」

    蕭羅聲驚呼道:「你說什麼?」

    冷面神君冷冷道:「老夫從不重複說同一句話。」

    蕭羅聲這時突然想到武當弟子,異口同聲的指責自己是殺害他們掌門及益生堂弟子兇手一幕,以及有人化裝楊珠萍的事…果然是有人化裝自己容貌,到過武當山行兇了。……

    想到此處,蕭羅聲急聲問道:「你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冷面神君不顧回答蕭羅聲的問話,只顧眼掃周圍,似乎在搜尋什麼東西一般的來回凝望著。

    蕭羅聲心急如焚,急道:「你怎麼不說話。」

    冷面神君仍四下一望,漫不經心的道:「說話自由,你怎麼連我不說話也要管。」

    蕭羅聲怒喝道:「現在你不說也不行。」

    鐵掌一翻,一式「怒斬蛟龍」,直向冷面神君肩頭劈去。

    冷面神君雖然不回顧,但已知他突襲,身軀曼妙移開一尺,手腕一翻,疾速扣拿蕭羅聲的手腕。

    蕭羅聲大驚,手腕疾沉,改掌變肘,直向他「笑腰穴」猛撞去。

    這招變得快速,奇突已極,冷面神君喝道:「來得好!」

    白影一閃,他搭住蕭羅聲脈門的手掌,突然—滑,迅速巳極的改扣蕭羅聲的手肘「曲尺」

    穴。

    蕭羅聲冷笑一聲,左手一翻電速拍出三掌,直向冷面神君的背後按去。

    冷面神君不愧是個人物,巨擘!

    驟然間,白袍微拂,倒甩出兩股暗勁。

    這—連串動作,剎那間發生……

    兩人四掌,接合在一起,「轟!」一聲!

    蕭羅聲連退三四步,冷面神君向前穿出三丈外。

    冷面神君垂不動容的道:「你武功近日雖增進許多,但要用來對付老夫,那還差得遠。」

    這幾回話委實冷俏,刻薄已極,蕭羅聲怒火高熾,一聲大喝金蛇劍猝然出鞘,「紫雲流霓」化做一道金虹,電掃而出。

    冷面神君喝道:「好劍招!」

    「招」字方出口,龍吟清越,脆響嗆啷,白霧幻影之中,冷面神君手橫一柄短劍,以功為守。

    但見彩虹飛騰,精光暴射,二道眩人眼目的劍虹,交錯連閃。

    「嗆啷』一聲龍吟脆響,兩人倏地分開。

    冷面神君橫躍兩丈,屹立不動,蕭羅聲也是特劍微愕。

    經過這一接合,彼此心裡有數,他們在交錯而過的一剎那間,蕭羅聲已連攻出七招。

    但完全被冷面神君輕而易舉的點、挑,撥,從容化解於無形,若是冷面神君直要傷蕭羅聲更是如折枝反掌。

    蕭羅聲絕沒想到,從來不用劍的冷面神君,在劍法有如此深厚的造詣,如以自己本身劍術和他相比,就如他所說的;「還差得遠。」於是一股爭勝之念,不由洩漏貽盡。

    冷面神君見狀,滿帶刺激的語氣,道:「怎麼攻了幾招,就不打了。」

    蕭羅聲實在鼓不起勇氣,再跟人家鬥下去,懊喪道:「我打不過你,但你為什麼不傷我。」

    冷面神君聞言白眉一軒,冷冷道:「像你這樣濫發硬招,耗費內力,而不平心靜氣,不煉氣成鋼,一點即離,永遠也難以得到劍術之大乘……要是遇到內家高手,早就吃虧在先,那裡還能打得過人。」

    蕭羅聲聽得俊臉通紅,暗叫慚愧不已,內心則迅速的忖道:「人家竟然一言道盡了自己劍術短處,但是這番諷刺的話,不能說是諷刺,乾脆說是在指點自已的劍術來得恰當。」

    正待要問話時,冷面神君又接口道:「你這樣懦弱,還跟人家談什麼為武林主持正義,洗雪海峰莊百餘條人命血仇,何況我可能是你仇敵之一,難道你遇上仇人打輸人家,就不敢打了嗎?如此貪生怕死,何必誇下海口,大言不慚。"這一來蕭羅聲天生好勝之心,又燃熾起來一一他這時感到眼前這個假冷面神君,處處充滿了神密,詭異,武功亦是深藏不露,虛懷若谷,對自己則是忽敵忽友,使自己無法探測其真象,可謂是一個城府極深,心思鎮密過人的人物,

    吃一次虧,學一次乖,蕭羅聲冷冷一笑道:「你對我說這些話,是何居心?」

    冷面神君冷嗤道:「我若存心要你命,恐怕你不會活到現在。」

    蕭羅聲道:「要我的命,還不簡單,有辦法,就從我的身上奪去。」

    冷面神君道:「我若要你命,也不會將你從武當山救出來,再殺死你。」

    蕭羅聲道:「你別如此貓哭老鼠,我永遠不會感激你,哼一一你故意將金蛇劍在我神志不清時,被我奪回,再唆使一個人化裝成我的模樣,潛入武當山進行謀殺,嫁禍於我,然後在我危急的時候,再前來搭救我離開武當山,好使我永遠無法洗刷罪名。你這狠毒的陰謀,當我是不知道嗎?如你想這樣能一手掩遮天下人耳目,那你作法就太幼雅了。」

    冷面神君聽得怔愕了半晌,良久才道:「就算這是我的詭計陰謀,你有什麼辦法,洗刷你的罪名,而脫身法外。」

    蕭羅聲想不到自己將近發生的事,作一個綜合歸納,-虛構成一個故事,作試探式的探測,沒想到他竟然直截了當的承認下來。那麼?

    眼前這位假冷面神君就是導演青龍幫血案,及武當山血案的幕後主持人物了,而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難道是為謀害自已罪名一一

    而他為何要謀害自己?

    驀然蕭蘿聲臉色大變,他想到這人可能和自己有著極深的仇恨,亦可能是十八年前,海峰莊之役的主持,也就是自己十年來踏破鐵鞋尋覓無蹤的仇人……

    一連串的問題,瞬息間,在蕭羅聲的腦海裡泛過!

    仇恨的火焰,立時燃燒起來,星目暴出一股駭人電光,直逼冷面神君,厲聲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你不要我命,我就要你命。"「命」字剛出口,金蛇劍已如索命厲鬼一般,挾著石破天驚之勢,當頭壓下。

    冷面神君冷哼一聲,凝目貫注在自己劈下的金蛇劍光,等到離頭頂不到半尺時,突地一式「遮天蓋地」,手中短劍震出千條劍氣,護住頭頂,固守不動。

    「嗆嗆!」連響數聲,遠傳半里,蕭羅聲連發三招都被彈震了開去。

    冷面神君身子移動半步,冷冷道:「老毛病,像你這樣用劍,便是再過二十年,亦難以防我分毫,血仇就永遠別想報了。」

    蕭羅聲諒愧交集,心裡頭一種無可言狀的滋味,這種滋味真比死,還要來得難受,他混身一陣痛苦的顫抖!

    忽聽冷面神君冷喝一聲,道:「現在你就嘗我一劍試試!」話聲中,手中短劍忽然如閃電一般,平刺出去。

    蕭羅聲看出這一劍奧妙,心下一凜,暗道,「這才是天下無匹的劍法,為何他到現在才要展出這等最上乘的劍術傷我……」

    蕭羅聲無能為力破這一招,正感要閉目待,斃的時候,對方一劍才發即收,左掌、右劍連續攻來十餘招。

    蕭羅聲根本無法與之對抗,但他又不殺自己,只有連連敗退。

    突然蕭羅聲發現冷面神君施展的劍招,雖然是招招那麼詭異高興,但像似重複的施展那幾招,而不改變方式,真像在練劍一般,—次又一次的反覆練習。

    經過五六十招後,蕭羅聲逐漸的平心靜氣下來,星眸完全凝注在冷面神君的劍光上。

    腦海中,不斷的思索著他的劍招奧妙,和破解之法。

    蕭羅聲天賦超人—等,終於在冷面神瑤第十次反覆攻出劍招時,領悟出破解之法,大喝一聲,正待反攻。

    只見冷面神君平刺一劍,飄退五尺一收劍勢,冷冷道:「我以冷虹劍勝了你,也不能使你心服,現在我就空手接你三招。」

    蕭羅聲吃驚道:「什麼?你是……那是冷虹劍!」

    冷面神君道:「不錯,這柄短劍,正是名列武林十大神兵的冷虹寶劍。」

    蕭羅聲心裡一愕道:「你是四十年前,天山大會後從冷面神君凌中霜手中,強奪走冷虹劍的人。」

    冷面神君皺眉道:「你怎會曉得這件事,當年天山大會後,老夫和凌中霜私下比鬥,冷虹劍,是他賭輸給我的,並且約定輸者就要四十年不能履及江湖,怎能說是我強奪了。

    他……」

    蕭羅聲此時的震駭是無以言論,白己萬想不到仇家便是四十午前打敗凌中霜的人,莫怪他具有如此功力,看來自己報仇無望了.

    但,血仇怎能不報。十多年來自己歷盡滄桑,倔強活到今日,為的是什麼,難道自己要這樣臨陣退縮嗎?不,不能,無論血濺五步,亦不能放過仇敵,自己必須學有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之心。

    一股仇的焰熾,燃燒著他的心,刺激他的勇氣,立時把他血液沸騰了,洶湧、澎湃著。

    突然蕭羅聲厲叫一聲,道;「不論你是誰,武功有多高……你納命來。」

    他身子向前欺進五步,手中長劍卻沒有猝然出手。

    只見他長劍倒曳,左手捏訣,星目似要噴出火來,一瞬不眨的凝注在冷面神君的臉上。

    冷面神君微微一愕,蒼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但由他那雙流露出來的眸子,可以看出他心靈深處,頗感驚訝,喜悅……

    兩人就這樣的對峙著,他們俱被對方的武功,劍式震懾住了.

    他們均自知,只要自己一移動,就會立時招致最凌厲,高超的一擊,而他們均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閃避過對方的一擊。他們二人表情各異,但有一個相同的,就是心頭異常沉重。

    漸漸地一一

    他們的腳步在移動了,但那不知說是螞蟻在爬一一陽光漸漸升高,偌大的草原一片死寂。

    秋深之際,陽光並不熾熱,但他們兩人但是滿頭大汗,汗透重衣,目光從不眨一下的凝注在對方。

    莆羅聲此時是心若止水,正是合乎「平心靜氣」口訣,漸漸地……

    他將本身所有的武功,劍法都忘記了之後,方自大澈大悟劍的博大,是以意馭劍,到達煉氣成鋼,隨心所欲之境。

    驀然,蕭羅聲大喝一聲,金蛇劍猝然劃出一一一閃……

    二閃一一

    再閃一一

    快得幾乎無以言喻的速度一一

    蕭羅聲已經攻出了三招!

    瞬息間,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後再分開一一蹬!蹬!蹬!蕭羅聲連退三步,金蛇劍斜指冷面神君,卻有一滴滴鮮血,自劍尖緩緩滴落!

    冷面神君暴退七八步,左掌掩肩,鮮血從指縫間湧出,沾染了那白色長衫。

    驀然,冷面神君仰首發出一陣悲切,又像是狂喜,令人無法看得出是喜、怒、悲、怨……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陣震天狂笑的意味一一不過有一怪異的情形,笑聲中,他雙眸眼淚滴滴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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