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 正文 第 五 章 九孔珊珠
    於是,身形一閃,已至駝背猿身後,一聲大喝:「去吧……」

    喝聲中,蓄滿功力的右掌,已閃電劈出。

    就在這時,忽聽禿頭僧喟然一歎,說:「阿彌陀佛,駝子完了。」

    禿頭僧的呼聲未落,隨之響起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

    駝背猿的矮小身軀,宛如斷線風箏,直向對面九級高階上撞去。

    數聲暴喝,人影閃動,兩道疾速的人影,向著駝背猿橫飛的身形,閃電撲去。

    但,已經遲了。

    只聽叭的一聲,腦漿四射,頭蓋橫飛,駝背猿血肉模糊,滾落水中。

    頓時之間,院中盈尺的雨水,立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這時,搶救駝背猿的兩人,頓時愣住,廳上眾人俱都看得心頭一凜。

    尤其秀麗的蓉姑娘,只看得櫻唇緊閉,柳眉輕蹙。

    沒有人能想到,疤面人出手兩招,竟然連斃三人,也沒有人能知道,疤面人與東海神君之間,究竟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

    雨停了,暴雷,仍一個接一個。疤面人,又是一陣哈哈狂笑,向著大廳,厲聲說:「東海神君,還不快快下來,難道真的要我上廳去殺你嗎?」

    東海神君面色蒼白,渾身直抖,兩手緊緊握著大椅扶手,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兩眼不時望著稟性耿直,嫉惡如仇的兩個怪傑蓬頭丐和禿頭僧。

    不知這個一向心狠手辣的東海神君,是自恃身份不願出手,抑或是對在場的武林二傑和蓉姑娘有些顧忌。

    這時,東海神君一聲冷笑,劍眉豎立,倏然由椅上站了起來。

    黃衣少女高蘭娟,面色一變,閃身而出,急聲說:「爹,娟兒願去殺了這個疤面人。」

    說著,柳眉一豎,面罩寒霜,玉腕一翻,鏘一聲清越龍吟,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庭院中的疤面人看得心頭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冷戰。

    他的眼神一陣閃爍,顯得內心焦急萬分。

    但他曾向蒼天發過誓,他必須履行他的諾言。

    於是,心裡一橫,嘿嘿一陣冷笑,大聲說:「在下與東海神君有殘體之仇,希望別人不要涉足其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如有不怕死的人,硬要出來送死,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殺無辜了。」

    疤面人的話聲未落,人影數閃,怒叱連聲。

    「好狂徒,老夫鐵拐震北川倒要試試你有如何驚人的本領?」

    「醜鬼,我塞上玄壇鄔天保,今夜不殺你,誓不為人。」

    「讓我奇門一劍領教你這妖物幾招絕學。」

    怒叱聲中,一連縱下三人。

    疤面人閃目一看,心頭不禁一震,身穿葛布老叟,手持鐵拐,黑袍虯髯老者,緊握鋼鞭,黃面高顴老人,緊扣長劍,三人齊由廳上,同時撲來。

    這確是他沒料到的事。他自信一個對一個,綽綽有餘,一人打兩人,尚不要緊。三人一齊上,實沒有戰勝的把握。

    尤其,這三人俱是莊中的頂尖高手,一個疏神,定要命喪廳前。

    心念問,驀聞一聲大喝:「站住……」

    這聲大喝,有如空中暴雷,只震得全廳顫動,宮燈直搖。

    撲向疤面人的三個老人,俱被這突來的大喝驚呆了。

    疤面人循聲望去,竟是武林怪傑蓬頭丐。

    蓬頭丐怪眼一翻,油臉一繃,沉聲說:「你們輪流出手,已經違反常規,如今又要群毆,嘿嘿……」

    東海神君頓時大怒,未待蓬頭丐說完,厲聲問:「群毆你又怎樣?」

    蓬頭丐嘿嘿一笑,說:「那我就要活動活動我這把老骨頭。」

    禿頭僧一晃禿頭,也接著說:「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東海神君仰首一陣狂笑,笑聲懾人,入耳驚心。

    禿頭僧對陰險詭詐、手毒心狠的東海神君,早就有意除去,只是苦無機會。

    尤其,自東海神君建立這座神秘莊院之後,不知毀掉了武林中多少俠義之士,因此,更增加了他除去這個儀表非凡,心如蛇蠍的惡魔之心。

    但東海神君又何嘗不是早就蓄意想殺了這一對嫉惡如仇的眼中釘?

    這時,禿頭僧看了東海神君的狂妄神態,頓時動了殺心。

    於是,小眼一瞪,怒聲問:「笑什麼,你可是有些不服?」

    東海神君倏斂狂笑,雙目電射,也怒聲說,「我高某人自信對你們不薄,每次來莊,必備豐食美酒,我如此禮待,須知並不是我高某人怕了你們……」

    怕字剛落,禿頭僧右掌倏然劈出。

    禿頭僧數十年前,即已震驚武林,如今功力之猛,可想而知。

    但見一道絕倫無比的剛猛勁力,直擊東海神君的前胸。

    蓬頭丐大喝一聲,出手如電,要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待東海神君驚覺,已被一股萬鈞力道擊中。

    一聲慘叫,人影橫飛。

    哇的一聲,身在空中的東海神君,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數聲嬌叱,一陣尖呼。

    兩個婦人和三妙仙姑,閃電疾追東海神君被震飛的身影。

    八個侍女,只嚇得膽裂魂飛,紛紛暴退。

    一聲厲叱,銀虹暴漲,蘭娟姑娘,振腕吐劍,直向發愣的禿頭僧刺去。

    禿頭僧一掌擊出之後,確沒想到東海神君竟然沒有出手,以東海神君的武功,當不至遲鈍到如此程度。

    是以,望著震飛的東海神君,不禁有些發愣,心說:這次我真算不了什麼英雄。

    心念間,驟覺肋間襲來一陣冷風,心頭一凜,一定神,劍尖已距右肋不足三寸。

    蓬頭丐大喝一聲:「丫頭找死……」

    喝聲中,大破袖子一揮,一股柔和潛力,硬將娟姑娘的前撲身形逼了回去。

    立在一側的蓉姑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這時,一定神,伸手將逼回來的娟姑娘攔住,立即關切地急聲說:「妹妹,快運功調息。」

    娟姑娘見父親被震吐血,一時急怒攻心,因此未假思索,振劍刺向禿頭僧,看看得手,驀聞一聲暴喝,身軀不由自主地退了回來。

    這時,一收慌亂的心神,趕緊運氣,真氣暢通無阻。

    於是,一搖螓首,急說:「謝謝姊姊,我沒受傷。」

    說著,一聲嬌叱,一抖長劍,幻起漫天劍影,挾著絲絲劍風,再向禿頭僧撲去。

    就在這時,數聲暴喝,人影閃動,院中驚呆的鐵拐震北川三人,各舞手中兵刃,直向大廳上撲來。

    蓬頭丐一聲狂笑,說:「我老花子今天又要大開殺戒了。」

    說著,身形微動,已至廳外,疾舞雙袖,揮起一團勁風,直向鐵拐震北川三人迎去。

    塞上玄壇鄔天保,一招「霸王趕山」,手中鋼鞭挾著萬鈞之勢,直向蓬頭丐當頭砸下。

    鐵拐震北川用一式「橫掃千軍」,帶起一陣涼風,直擊蓬頭丐的後腰。

    奇門一劍,振腕吐劍,幻起一道銀鏈,直刺蓬頭丐的左肋。

    這三人俱是目下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出手之狠,聲勢之厲,可想而知。

    蓬頭丐雖為老一輩人物,功力高絕,但面對三個有名高手,也不敢存有絲毫輕敵之心。

    於是,暴喝一聲,蓬髮豎立,一雙怪眼中,寒電閃閃,破袖飛舞中,勁風襲面。

    蓬頭丐身形如電,在三人中,一陣遊走,指點掌劈,橫發直擊,竟將三個黑道高手,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禿頭僧一人力敵四女。

    三妙仙姑拂塵飛舞,挾著哧哧勁風,直點禿頭僧的要穴。

    紅裝艷婦玉掌翻飛,恨不得一掌將這狗肉和尚擊斃。

    蘭娟姑娘和小翠,各展手中長劍,點刺削劈,招招狠辣,式式緊逼。

    禿頭僧破衣飄拂,疾走閃掠,不顧其餘三人,盡找三妙仙姑下手。

    三妙仙姑,武林尤物,功力雖然不高,可是毀在她手下的武林豪傑不知凡幾,為她媚態所迷的人,也大有人在。東海神君即是其中之一。

    禿頭僧對付這個女人,可說游刃有餘,只是出家人不好向婦女下手,因此,雖有幾次可將三妙仙姑擊斃,但其餘三人,卻俱能及時搶救。

    是以,只急得這位武林怪傑,怪叫連聲,直抓禿頭。

    站在一側的蓉姑娘,已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幫肪誰才好,忘了師父令她前來探莊的目的。

    轉首看看紫裝婦人,她一人孤獨地立在東海神君的屍前,沒有流淚,也沒有哭泣,只是茫然望著東海神君的屍體,不知她在想什麼?也許是回憶她過去的一段辛酸史吧?

    幾個待女粉面蒼白,渾身直抖,俱都瞪著一雙大眼,偎在大廳的一角,似乎嚇得已經魂不附體。

    大廳的階上,雖然立著不少高手,蓄勢以待,但俱是些貪生怕死之徒,加之神君已死,誰還再出來賣命?

    驀地,一聲慘叫,由院中響起。

    蓉姑娘疾轉螓首,循聲望去,只見一柄長劍,幻起一道白光,一直飛上半空。

    一道人影,也隨之直向兩丈以外飛去。

    噹的一聲,長劍落在房上。叭的一響,奇門一劍的身軀,已重重地跌在地上。

    這次,竟無人出來搶救。

    蓬頭丐一掌擊飛了奇門一劍,大破袖子一揮,又向塞上玄壇捲去。

    又是一聲慘叫,鄔天保如半截黑塔似的身體,立向大廳階台上撞去。

    一陣驚叫暴喝,廳階上的人眾,紛紛暴退。

    砰然一聲,塞上玄壇的身體,著著實實地撞在廳階上,一代獨腳大盜,就此嗚呼死了。

    鐵拐震北川只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出手,一抖手中鐵拐,直向蓬頭丐身上擲去。

    繼而,一個騰身,就要上房。

    蓬頭丐伸手抄住飛來的鐵拐,一聲厲笑,疾掄鐵拐,向著鐵拐震北川連肩帶背,閃電砸下。

    一聲淒厲慘叫,刺耳驚心,毛骨悚然。

    砰的一聲,鐵拐震北川被自己仗以成名的兵器,擊了個正著。

    頓時腦漿四射,鮮血橫飛。

    廳上的蓉姑娘,只看得玉手撫面,不忍卒睹。

    驀地,蓉姑娘的嬌軀一顫,撫在臉上的兩隻玉手,倏然分開了。

    閃著一雙鳳目,不斷地穿院中尋視著。

    疤面人呢?

    怪。

    衛天麟和疤面人,為什麼俱是一聲不響地不見了?

    蓉姑娘一直問著自己,她實在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她始終認為這院中定有有什麼機關、暗樁。

    她茫然地想著,視線本能地又望向院中,一看之下,心頭不禁又是一震。

    只見蓬頭丐鬚髮俱張,怪眼射電,臉上充滿了殺機,手中持著那柄血淋淋的鐵拐,正向著廳階上走來。

    廳階上所有立著的高手,俱都嚇得面色蒼白,渾身發抖,冷汗直流。

    蓬頭丐一聲厲喝:「猴崽子們,還不快滾,在這裡等死嗎?」

    頓時。

    衣袂聲響,人影閃動,眨眼之間,階上眾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蓬頭丐將手中的鐵拐隨意向地上一丟,錚然有聲,火星四射。

    於是,身形微動,縱身飛進大廳。

    大廳上,禿頭僧仍與四女打得難解難分,只見他閃身遊走,極像教徒弟練功夫。

    四女之中,以蘭娟姑娘最凶最狠,面罩寒霜,緊咬嘴唇,一柄長劍,舞得如狂風暴雨,但總刺不到禿頭僧身上。

    蓬頭丐看了,怪眼一翻,極不高興地說:「老二,你真有閒心和她們磨時間,三更都過了,還不快走?」

    就在蓬頭丐話聲剛落之際。

    一聲幽怨悲慼的歎息,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蓉姑娘循聲望去,只見紫裝婦人,柳眉緊鎖,神色哀傷,一雙美目中,充滿了晶瑩淚水。

    紫裝婦人又輕輕一歎,望著打鬥正烈的娟姑娘,黯然戚聲說:「娟兒,回來。」

    娟姑娘驟聽媽媽呼喚,心頭不禁一震,一緊手中長劍,閃身衝出圈外。

    定睛一看,哭喊一聲,飛身撲進紫裝婦人的懷裡。

    紫裝婦人伸臂摟住娟姑娘,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滾下來。

    娟姑娘伏在媽媽的懷裡,哭聲說:「爹爹被禿和尚殺了,媽不去為爹爹報仇,也不讓娟兒去。」

    紫裝婦人輕輕一歎,說:「娟兒,你還小,有許多事是你不能理解的。」

    娟姑娘立即抬起頭來,茫然望著紫裝婦人,她弄不清媽媽話中的含意。

    站在廳門口的蓬頭丐,忽然傷感地說:「珊珠女俠,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為你以往的悲慘遭遇而痛心,我奉勸你帶著小娟,找一清幽之地,靜度你以後的安適生活吧!」

    說著,又轉首對仍被三女纏著的禿頭僧,不耐煩地大聲說:「老二,走啦。」

    蓬頭丐話聲未話,如煙的身形,已飛越兩排高房,直向莊外飛去。

    禿頭僧—聲暴喝,雙袖疾舞,勁風過處,廳上已沒有了禿頭僧的影子。

    接著,空際傳來禿頭僧的爽朗聲音:「娟丫頭,不要恨我禿和尚,也不要為死去的東海惡魔傷心,好好孝順你苦命的媽媽吧。」

    娟姑娘一直茫然偎在珊珠女俠的懷裡,如今聽了禿頭僧的話,更糊塗了。

    她很想問問正在流淚的媽媽,但她忍住了。

    因為,她覺得媽與爹爹間,定有一段不平凡的經過。

    這時的蓉姑娘,癡呆地立著,兩眼望著滿面淚痕的珊珠女俠,心中仍有些震駭不止。

    她一直認為雍容的紫裝婦人,是一個略具武功的人,誰知,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珊珠女俠聞紫芝。

    珊珠女俠,武功極高,一手九孔赤珊珠暗器,獨步武林,一套飛鳳劍法尤為驚人。

    方才四女圍攻禿頭僧,如果女俠伸手加入,也許禿頭僧會弄個手忙腳亂,窮於應付。

    蓉姑娘又看了滿面憂戚神色的女俠一眼,頓時想起前輩幾位女俠中,很有幾人,為情所困,遭遇著悲慘的命運。

    因此,她經常在心裡警告自己,要謹慎,冷靜地去選擇自己的終身夫婿。

    以前,在她心扉裡是空白的,但自今夜起,在她心靈的深處,已印上一個英挺俊秀的衛天麟。

    心念間,她竟不自覺地吶吶輕呼著:「衛天麟,衛天麟。」

    正在沉思中的娟姑娘,突被這個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熟悉名字驚醒了。

    即使是小翠,也不禁聽得心頭一震。

    娟姑娘立即離開女俠,轉身急問:「蓉姊姊,你在喊誰?」

    說著,兩跟一直望著蓉姑娘的粉臉。

    蓉姑娘被問得芳心狂跳,粉面通紅。

    在這時,廳外亮影一閃,飛身飄進一人。

    蓉姑娘定睛一看,心頭狂喜,來人正是她心裡想著的衛天麟。

    衛天麟手持折扇,神采奕奕,一雙星目,朗朗有神,一掃全廳之後,兩跟一直望著正以驚異目光望著他的娟姑娘。

    這時,全廳所有目光,俱都集中在這個突然而來的英俊少年身上。

    小翠愈來愈驚。

    娟姑娘愈看愈喜。

    三妙仙姑,一雙媚眼,盡在衛天麟的俊面上閃來閃去。

    其餘幾個侍女,也覺這個穿著隱隱發亮長衫的公子,越看越面熟。

    只有珊珠女俠,鳳目閃著難以形容的光輝。是喜、是怨、是怒、是恨?

    蓉姑娘一見衛天麟,真情流露,芳心難抑,急步走至天麟身前,關切地問:「方纔你跑到哪去了?」

    這聲音,關切中含有嬌嗔。

    衛天麟一定神,故意做了一個神秘的微笑,說:「我趁混亂之際,到後莊看了一番。」

    說著一頓,立時想起方才看到的大花園,於是又低聲急急說:「姊姊,這莊院的後面,還有一個大花園。」

    蓉姑娘的鳳目一亮,頓時想起來此的目的,立時急聲說:「麟弟,快隨我再去一次花園。」

    說著,急步向廳外走去。

    衛天麟一直沒機會問蓉姑娘為何來探這座莊院,當然,這時更不便問。

    於是,在愉快點頭應好之際,又看了一直用驚異目光望著自己的娟姑娘一眼,轉身也向廳外走去。

    就在天麟轉身的同時,驀地一聲嬌呼:「站住!」

    呼聲未落,黃影一閃,娟姑娘已縱至天麟的身前。

    蘭娟閃著一雙晶瑩大眼,望著天麟的俊面,顫聲問:「你真是衛天麟?」

    這一瞬間,衛天麟在那一雙隱含著淚光的大眼睛裡,似乎已看到娟姑娘那顆對他已充滿失望的心。

    於是,星目在娟姑娘的粉臉上,閃了幾閃,歉然地點點頭。

    一聲微哼,夾在極速的衣袂聲中,由廳外傳來。

    衛天麟心頭一驚,舉目一看,立在廳前的蓉姑娘不見了。

    於是心中一慌,閃過蘭娟,縱至廳外,騰身飛上房面。

    娟姑娘一聲淒惋的哭喊:「天麟……」

    接著,是紫裝婦人淒厲驚心的怒喝:「娟兒回來……」

    衛天麒飛身縱上屋面,四下一看,只見蓉姑娘,盡展輕功,身形如煙,直向莊外電掣馳去。

    這時,廳內已飄來娟姑娘的傷心哭泣。

    衛天麟立在房面,心神紊亂,進退難決,想到那聲厲喝,不禁泛起一絲寒意。

    於是,右袖一拂,疾向蓉姑娘的身影,閃電追去。

    就在這時,一聲嬌叱,由身後響起。

    衛天麟心頭一凜,回頭一看。

    一道黃影,在身後櫛比的屋面上,疾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追來。

    衛天麟知道追來的黃影,即是娟姑娘,心情更形紊亂,不知應該停止,抑或繼續前追。

    因此,一面飛馳,一面頻頻回頭,既怕失掉前面蓉姑娘的影子,又怕身後娟姑娘賭氣不追了。

    他這時的心情,是矛盾的。

    驀地,一個踉蹌,腳下一虛,身形突然向下墜去。

    衛天麟心頭驟然大驚,知道踏到了房面上的機關翻板,於是暴喝一聲,雙袖疾外,身形倏然上升。

    嘩啦一響,低頭一看,房面翻板恰好翻過,心知發覺得早,否則,已墜入陷阱中。

    衛天麟身在空中,長袖微微一抖,直向橫裡飄去。

    就在這時,風聲過處,黃影一閃,面前已擋住一人。

    衛天麟立住身形,定睛一看,竟是身穿淡黃道袍,狐媚撩人的三妙仙姑。

    三妙仙姑輕持拂塵,面含蕩笑,一雙醉人媚眼,一直盯在天麟的俊面上,閃著令人難以思議的光芒。

    衛天麟見追來的黃影竟是中年道姑,心情在失望中,夾著一絲忿怒,但他追人要緊,閃身掠過三妙仙姑,繼續向前追去。

    但舉目向前再看,哪裡還有蓉姑娘的影子?

    一聲蕩笑,黃影電閃,三妙仙姑再度攔在天麟身前。

    衛天麟不見了蓉姑娘的影子,已經怒火高燒,再見三妙仙姑無端攔阻,不由勃然大怒。

    於是,劍眉一豎,眼射冷電,一聲暴喝:「閃開!」

    喝聲中,衣袖隨著揮出一股剛猛無比的潛力,直向三妙仙姑捲去。

    三妙仙姑媚跟一瞟,蕩聲說:「喲,幹嘛這麼凶?」

    說著,身形一旋,橫飄一丈,繼而再一縱身,又擋在衛天麟的身前。

    衛天麟心神一凜,他確沒想到這中年道姑,身形微微一旋,便脫出自己揮出的勁力範圍。

    當然,衛天麟不會知道三妙仙姑三妙之中的第一妙,便是輕靈奇妙的身法,其次是一手百發百中的銀梅花,和勾魂蕩魄的媚人術。

    三妙仙姑,武林尤物,閱人不計其數,這時見衛天麟神色一愣,誤認已被她的媚態所迷。

    於是,蕩然一笑,蕩聲說:「小兄弟,什麼事如此急,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

    說著,輕擺柳腰,翠袖掩口,一雙勾魂眸子,惺忪地望著天麟,緩緩逼來。

    衛天麟從未見過如此無恥的女人,不禁怒火更熾,暴喝一聲,左掌閃電劈出。

    一股洶湧如波濤的掌風,直向三妙仙姑擊去。

    三妙仙姑似乎早有準備,咯咯一笑,身形仍是那麼一旋。

    豈知,天麟身法之快,較她尤高一籌,一聲冷哼,手中折扇一招「橫截江河」,幻起一道瑞光,直擊三妙仙姑前身。

    三妙仙姑驟然一驚,她確沒想到,身形未至,對方折扇已到身前。

    於是,一聲嬌叱,立頓身形,手中拂塵,疾向天麟折扇揮去。

    喳,一柄金絲拂塵,齊尾削斷。

    頓時,一聲尖叫,身影疾旋,漫天金絲,紛紛墜落屋面。

    衛天麟微微一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柄折扇,並未張開,僅暴射的光芒,輕輕一揮,竟然鋒利如劍。

    於是,大喝一聲,手中折扇再度劈向三妙仙姑的左肩。

    三妙仙姑羞怒交集,大叱一聲,疾舞玉掌,直抓天麟的面門。

    天麟雖恨她無恥,但並無心殺她,只是想盡快脫開她的糾纏。

    於是,冷哼一聲,手中折扇,閃電一繞。

    扇芒過處,哧的一聲,三妙仙姑兩隻翠袖,應聲飄上半空。

    就在這時,天麟大喝一聲:「倒下……」

    喝聲未畢,一道瑞光,已至三妙仙姑肩井穴,其勢之快,宛如電掣。

    三妙仙姑魂飛膽裂,一聲尖呼,身形自動倒向屋面,玉腕一揚。

    一蓬寒星,銀光閃閃,夾著尖銳嘯聲,向著天麟迎面射來。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天麟大驚之下,暴喝一聲,手中折扇,唰聲張開,順勢一揮,飛來寒星,盡被擊回。

    一聲淒厲慘叫,叭叭連聲中,銀星四射,瓦屑橫飛。

    天麟定晴一看,不禁呆了。

    只見三妙仙姑,身在屋面,一陣亂滾,血漬斑斑,頭髮蓬散,樣子慘厲已極。

    三妙仙姑發出的銀梅花,被天麟一揮擊回,竟有數枚打在她自己身上。

    衛天麟一定神,收扇起身,看也不看,直向莊外馳去。

    三妙仙姑一聲厲叫:「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說著,縱身躍起,飛起一腿,直踢屋脊上的龍頭。

    嘩啦一陣大響,寒光閃閃,嗖嗖連聲,數百飛刀,挾著哧哧驚風,分由前面牆頭漫天射來,聲勢駭人,觸目驚心。

    衛天麟心頭一震,立頓身形,一聲暴喝,騰空而起。

    身至空中,疾挺腰身,一招「八方風雨」,扇影如山,瑞光如雲。

    頓時,喳喳連聲,寒電四射。

    火花閃爍,片瓦橫飛。一時之間,飛刀漫空,疾射屋面,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天麟飄身落下,再看三妙仙姑,早已不見影子。

    於是,望著莊內,恨聲說:「無恥道姑,這次饒你一死,下次遇到小爺,定要你的性命。」

    說畢,轉身疾向莊外電掣飛去。

    衛天麟來至莊外,盡展輕功,瘋狂疾追,他仍希望能追上蓉姑娘。

    剛剛穿越一座竹林。

    驀地,前面現出兩道嬌小人影,身法輕靈,直向山區以外飛去。

    這時,雨過天晴,藍藍的夜空,閃爍著點點銀星。

    夜風徐吹,涼爽如水。

    衛天麟細看前面兩條人影,心頭不禁一陣狂跳,一穿淡紫,一穿鵝黃,正是娟姑娘母女。

    他心中不禁一陣迷惑。

    她們母女,不在莊內料理東海神君的後事,這般時候往哪裡去?

    去找禿頭僧報仇?

    但為什麼我回去時,廳上又不見了武林二傑?

    這時,他有些後悔當時離開得太快了。

    可是,如果不在娟姑娘撲向禿頭僧,鐵拐震北川三人撲向蓬頭丐之際,以絕快的身法離開莊院,稍待一時,定難逃過兩位怪傑的眼睛。

    他心中非常感激禿頭僧一掌擊斃了東海神君,否則,他誓必殺這惡魔以踐諾言。

    如今雖非手刃東海神君,但卻親眼看到他死,將來告訴蒙頭老前輩,也可安心了。

    倏然,一聲驚呼,由前面響起。

    「媽,不要……」

    這聲驚呼,充滿了哀求、焦急、關切。

    衛天麟立由沉思中驚醒,定神一看,這時距前面娟姑娘母女已不足十丈了。

    只見紫裝婦人,鳳目中寒電閃閃,纖腕一揚。

    一道耀眼紅光,挾著尖銳刺耳、懾人心神的嘯聲,閃電射來。

    衛天麟對這道紅光,非常熟悉,前年持鞭大漢接珠時的一幕,又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這時,飛來的紅光物體已至面前,於是,伸臂抄在手裡。

    衛天麟心頭不禁一震,覺得勁道奇足,低頭一看,果是一顆赤紅髮亮的九孔赤珊珠。

    當初他並不敢確定紫裝婦人即是珊珠女俠,因為當蓬頭丐呼紫裝女俠時,他正在莊外松林內脫掉那件大黑衣,和人皮面具。

    這時,他想到媽媽飄風女俠曾說過,珊珠女俠也曾深愛過父親,但她既然深愛父親騰龍劍客,怎地又嫁給了東海神君?

    衛天麟越想越不解,他覺得珊珠女俠,可能會知道父親現在何處。

    驀地,前面怪石矮樹中,暴起一陣哈哈狂笑。

    緊接著。

    閃身縱出六人,有胖有瘦,高矮不一,散亂地立在前面,擋住珊珠女俠和娟姑娘的去路。

    衛天麟閃身隱在石後,定睛細看。

    為首一人,是個鬚髮皆白,年過半百的乾瘦老者,生得獐頭鼠眼,立眉塌鼻,一望而知不是個善良人。

    老者手持一柄護手鉤,神態傲然,立在當前,想是幾人中的首領。

    其次,是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豹眉環眼,一臉煞氣的帶髮頭陀。

    惡頭舵手橫厚背大戒刀,寒光閃爍,一雙環眼,直在珊珠女俠和娟姑娘的粉臉上閃來閃去。

    兩人身後,散亂站著四個如半截黑塔似的大漢,俱是寬額大嘴,絡腮鬍。

    四個黑裝大漢手中兵器各不相同,一持鞭,一持錘,一持板斧,一持亮銀棍。

    衛天麟覺得這幾人俱都面熟,似在哪裡見過。

    驀見為首老者倏斂大笑,怒聲說:「賤婢,賤婦,我等正要回莊找你,算算七年來,東海神君加在我們身上的這筆惡帳……」

    珊珠女俠未待那人說完,冷冷一笑,沉聲問:「鬼鉤鍾枚良,你昔年率領狂蜂惡頭陀,和你的兇徒四勇士,夜入莊內為了何事?」

    隱身石後的衛天麟這才想起,這幾人在一個時辰前,還立在大廳的前廊上。

    鬼鉤鍾枚良老臉一紅,桀桀一聲怪笑,乾咳一聲,說:「老夫入莊目的,當然是為了要替武林同道,揭開這座神秘莊院之謎……」

    立在一側的狂蜂惡頭陀未待鬼鉤話落,暴喝一聲,說:「你這賤婦明知故問,佛爺就再告訴你一次,大哥進莊,要取一些不義之財,佛爺進莊,要找幾個娘兒們樂上一樂。今夜如非廳上有那兩個老不死的蓬頭丐、禿頭僧在場,你母女兩人這時,哈哈……」

    狂蜂惡頭陀說至得意處,竟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灰影挾著疾勁風聲,宛如一道灰線,直射惡頭陀張著的大嘴。

    惡頭陀頓時驚覺,倏然閉口。

    叭,那顆小石,恰巧擊在惡頭陀的四個大門牙上。

    狂蜂惡頭陀,身形一個踉蹌,噗的一聲,張嘴吐出四顆血牙。

    用手一摸,嘴唇竟漲大了一倍,只氣得暴跳如雷,直向小石飛來的方向搜索。

    珊珠女俠和娟姑娘也轉身回首,茫然望著身後。

    但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堆堆畸形怪石,和輕輕搖曳的松竹,哪裡有半個人影?

    惡頭陀一陣怪叫之後,一聲暴喝:「賤婦納命來!」

    喝聲未畢,疾舞手中大戒刀,寒光閃閃,挾著一陣驚風,直奔珊珠女俠母女撲來。

    娟姑娘倏然轉身,一聲嬌叱:「惡賊找死……」

    嬌叱聲中,翻腕掣劍,鏘一聲,光華大盛,一抖手中長劍,宛如一條白鏈,直點惡頭陀的胸前。

    惡頭陀一陣怪笑,刀勢一變,舞起一片瑞雪寒光,直罩娟姑娘的全身,聲勢凌厲,勇猛至極。

    娟姑娘一聲冷哼,收招旋身,劍化萬點銀星,漫空灑下。

    惡頭陀,飛舞戒刀,勇猛如虎。

    娟姑娘,人比花嬌,劍如驚虹。

    鬼鉤鍾枚良一陣桀桀怪笑,說:「賤婦,現在該我們倆捉對啦。」

    說著,掠身面前,一抖手中鋼鉤,舞起一片銀花,直向女俠撲來。

    珊珠女俠冷冷一笑,恨聲說:「鍾枚良,你這無恥狂徒,當初如沒有我在神君面前講情,你今天哪裡還有活命?」

    說話之間,身形飄動,一雙玉掌,疾出如電,直扣鍾枚良的右腕。

    鬼鉤心頭一凜,自知決非女俠敵手,但仍強自哈哈一笑說;「賤婦,死在眼前,還逞口舌之能。」

    說著,疾舞手中鋼溝,盡展絕學,拚命施為。

    片刻過去了,惡頭陀被娟姑娘殺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鍾枚良被女俠逼得汗下如雨,膽戰心驚。

    驀聞鍾枚良大聲說:「呆什麼,還不亮傢伙上?」

    話聲未落,他的四個惡徒立時一聲暴喝,分兩組撲來。

    持錘持鞭的,直撲珊珠女俠,持斧持棍者,逕奔蘭娟姑娘。

    四個彪形大漢加入戰鬥,情勢立形改觀,鬼鉤和惡頭陀身上壓力驟減,各舞手中兵刃,盡挑要害下手。

    女俠和娟姑娘,各自一聲嬌叱,玉掌翻飛,青鋒疾舞,奮勇力敵六人。

    頓時,劍氣縱橫,刀光如電。

    錘風鞭影,玉掌如雲。

    八個人影,分做兩組,飛騰縱躍,狂飆陡增。

    六個男人,怒喝暴叱,臭汗如雨。

    珊珠女俠、蘭娟姑娘四手終於難敵六人,只打得嬌喘吁吁,香汗淋漓。

    驀地,一聲焦雷似的暴喝:「住手!」

    緊接著,刀光倏斂,劍影頓消。

    鬼鉤等六個人,閃身暴退,俱以茫然的目光,望著發聲的方向,並舉手拭著臉上的汗水。

    珊珠女俠、蘭娟姑娘兩人同時橫飄一丈,慢舉纖手,輕理著香汗淋漓的鬢間。

    這時,在數丈外的一座大石後,緩緩走出一人,劍眉微挑,嘴哂冷笑,一臉的煞氣。

    娟姑娘的眼睛倏然一亮,見緩緩而來的人,正是她空白少女心扉中,印著的破衣男孩衛天麟。

    她鳳目微睇,芳心狂跳,她要再仔細地看看。

    只見衛天麟,朗星為目,斜劍為眉,鼻如懸膽,口若塗丹,想不到兩年不見,他竟蛻變成一個翩翩濁世的佳公子。

    心喜之餘,又想到方纔那位秀麗絕俗的林麗蓉,頓時,柔腸寸斷,淚下如雨,頭再也抬不起來了。

    鬼鉤鍾枚良確被那聲焦雷似的大喝給震住了。

    這時,一定神,見迎面走來的竟是一個年方弱冠的俊美書生,膽子頓時又壯了起來。

    於是,兩眼一瞪,沉聲說:「哪裡來的窮酸,膽敢干擾老夫的好事,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衛天麟來至近前,根本不理鬼鉤的喝問,一掃全場,他不覺有些呆了。

    他看到娟姑娘黛眉輕蹙,鳳目含淚,泫然欲泣,垂首不語。

    再看珊珠女俠,粉面蒼白,櫻唇微抖,兩眼一直盯著衛天麟手中的折扇,不知她是否又想起了過去的悲慘遭遇。

    衛天麟心中一動,暗忖:看珊珠女俠的神情,說不定在她身上,不但能探出父親的下落,或者,也可能得到一絲魔扇儒俠的蹤跡消息。

    鬼鉤見天麟不理,不禁大喝一聲說:「小子,老夫和你講話,你聽到了沒有?」

    衛天麟冷冷一笑,說:「以多為勝,以眾凌寡,你們眼裡還有武林規矩嗎?你們這些敗類,今天遇到小爺,俱都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說著,「唰」的一聲,將手中折扇驟然合起,往肩頭第一個扣上一掛,緩步向著鬼鉤走去。

    持錘大漢一聲暴喝:「好狂妄的小子……」

    喝聲中,疾舞手中大錘,幻起一輪光幕,直向衛天麟當頭砸來。

    衛天麟哈哈一笑,說:「既然你來了,你就先死吧。」

    話聲未落,身形一閃,已至持錘大漢身後。

    右手腰間一按,卡登一聲,順勢一抖,嗡然一陣龍吟。

    頓時,光華大盛,寒氣逼人。

    持錘大漢只覺眼前一花,少年書生不見了。

    驀聞鬼鉤厲聲說:「注意身後……」

    持錘大漢驟然一驚,嚇得嗥叫一聲,翻身掄錘,橫掃背後。

    就在大漢翻身掄錘之際,一道耀眼長虹,刺到胸前。

    一聲淒厲慘叫,持錘大漢,翻身丟錘,仰面栽倒。

    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一陣兵刃破風聲,由天麟腦後響起。

    衛天麟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滑步閃身,一招「神龍擺尾」劍化一道光弧,直向身後掃去。

    喳的一聲,噹啷一響,一根亮銀棍已被削為兩段。

    衛天麟翻身舞劍,迎身一揮,唰的一聲,以軟鞭手法,直向持棍者抽下。

    一聲刺耳慘叫,鮮血四濺,五臟齊出,持棍大漢,已被天麟劍由肩而肋,劈為兩片。

    就在這時,兵刃破風,人影閃動,一枝鋼鞭,當頭砸下,一柄大斧,攔腰掃至。

    衛天麟一聲怒喝,身形騰空而起,就勢一旋,軟劍閃電下揮。

    一道耀眼銀虹,挾著一陣懾人驚心的嘯聲,直向襲來的兩個大漢擊下。

    突然兩聲狂喝,鬼鉤和惡頭陀同時向天麟撲來。

    衛天麟狠狠地一笑,手中軟劍原勢不變,身形倒立微升。

    猛撲而來的鬼鉤和惡頭陀,刀鉤俱皆走空。

    銀虹過處,血射如注,芭斗大的兩顆人頭,已飛至半空。

    衛天麟疾拂衣袖,飄身已至兩丈以以外。

    鬼鉤、惡頭陀,俱都愣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四個勇猛如虎的惡徒,在那個少年手下竟走不到三招,俱都濺血當地。

    珊珠女俠望著天麟,螓首微搖,輕聲歎息。

    娟姑娘疾轉嬌軀,兩手撫面,不忍再睹。

    愣在那兒的鬼鉤、惡頭陀,只驚得全身打顫,冷汗直流,兩眼慌急地望著天麟手中的薄劍,不禁連連自語:「騰龍劍……騰龍劍……」

    衛天麟倔強任性,嫉惡如仇之心,尤較騰龍劍客為甚。

    手中軟劍,顫顫巍巍,一雙電目,直盯在面色蒼白、冷汗直流的鬼鉤臉上。

    於是,冷冷一笑說:「不錯,我手中持的正是騰龍劍,不過,今天念你認出先父仗以成名的寶刃,我將格外開恩,留你一個全屍。」

    說著,真氣貫注劍身,軟劍筆直,光芒暴漲,立即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惡頭陀一聲暴喝:「好狂妄的小子,讓佛爺今天超渡了你。」

    喝聲中,疾舞手中大戒刀,幻起無數銀鋒,向著天麟滾滾捲來。

    緊接著,又是一聲暴喝:「老夫也跟你拚了……」

    鬼鉤的喝聲未畢,千百鉤影,已罩至天麟胸前。

    衛天麟縱聲一笑,說,「你們倆就一同魂歸地府吧。」

    說著,軟劍一掄,身形一閃,已進入刀光鉤影之中。

    驀地,一陣懾人心神的風雷聲,由如幻的劍林中響起。

    這聲音聽來,令人膽戰驚心,奪人心魂。

    惡頭陀面現猙獰,咬牙切齒,一柄大戒刀挾著疾勁驚風,只舞得風雨不透。

    鬼鉤鍾枚良,冷汗直流,怪嗥連連,一柄護手鉤盡展所學,宛如驚風駭浪。

    衛天麟一陣疾走,身形如電,一招七絕劍中的「怒龍逞威」,劍影如幻,劍氣彌空,出手之快,一閃即至。

    「惡人納命來!」

    衛天麟喝聲未畢,如林劍影,已穿過鬼鉤和惡頭陀的兩團光幕。

    但聽慘叫聲中,喳喳數響,刀斷鉤飛。

    勢如噴泉的鮮血,飛濺四射,漫空滿地,儘是一片血雨。

    衛天麟也被自己的這招「怒龍逞威」,驚得一愣。

    就在這一愣之際,沙沙沙沙,漫空血雨,竟灑了他一身。

    衛天麟忿怒交加,大喝一聲,身形暴退兩丈。

    低頭看看隱隱發著亮光的長衫,他不禁脫口喊了一聲「怪」。

    因為他的長衫上,依然如舊,一滴血跡也沒有。

    再看倒在地上的鬼鉤和惡頭陀,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衛天麟呆呆望著鬼鉤殘腿斷臂的屍體,心中也有一絲歉然,怪沒有實踐自己的諾言,給他留個全屍。

    他只是隨意演了一招「怒龍逞威」,竟想不到,如此凌厲驚人。

    驀地,心頭一震,倏然抬頭。

    人呢?立在不遠處的珊珠女俠和娟姑娘竟然不見了。

    衛天麟心中懊惱萬分,為了讓她們知道自己是騰龍劍客的兒子,才斷然違背了蒙頭老前輩的諭言,不帶人皮面具,不准以劍迎敵。

    心中越想越惱,昂首發出一聲高吭的長嘯。

    嘯聲高吭,搖曳入雲,響徹蒼空,萬峰回應,歷久不絕。

    這聲長嘯,隨著疾勁的山風,飄向山區以外,而衛天麟的身形,宛如夜空中的流星,閃著隱隱暗光,也向山區以外馳去。

    天,快亮了,東方已現出一絲曙光。

    衛天麟馳出山區,仍是目不斜視,一味向前狂馳。

    一個時辰過去了,官道上行人漸多,天麟只好大步前進。

    中午時分,已進入一座大鎮。

    只見鎮上,行人接踵,熙熙攘攘,商店林立,酒肆比鄰,好不熱鬧。

    一陣鍋鏟響聲,飄來陣陣酒香,頓覺飢腸轆轆。

    天麟轉首一看,竟是一座客棧酒樓。

    於是,折身邁步,直上酒樓,遊目四顧,幾乎是個滿堂。

    酒保一見上來一位手持折扇,身著長衫,丰神如玉,氣度軒昂的少年,不用說,定是富家顯官們的公子爺。

    為了爭取一份小帳,蹬蹬蹬,一連跑過三個酒保來。

    其中一個酒保一躬身,笑嘻嘻地說:「爺,您請。那邊有上等雅座,臨窗靠河,遠可眺望衡山五峰,近可看河中漁帆,觀景漫飲,百斛不醉。」

    說著,做了一個肅客之勢,轉身前導。

    天麟跟在酒保之後,走至臨窗一張桌前,果然,遠望衡山,高聳入雲,近看河景,點點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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