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魂鼓 正文 第十六章 陰差陽錯
    而玉筆儒生接著緩緩道:「那奴才等四人有一個不情之請,望主人能酌情照準!」

    言罷,便冷冷看看郭元生微微一頓,郭元生卻不動聲色,默默不語。

    玉筆儒生微微一哂,道:「假如主人沒有差遣的話,奴才等因有要事待辦,想與主人暫別數日!」

    郭元生聞言,心中暗罵一聲道:「好狡猾的傢伙!」

    他乃聰敏絕頂之人,一聽玉筆儒生此話,就已料出他用意何在了,他猜玉筆儒生等一定聽了沙濤之言,而斷定:「喪魂鼓主」八成是仍在人世,但他們又不願意真個聽郭元生的使役,卻又不敢反背「喪魂鼓主」昔日的囑咐,於是便想出這巧妙的辦法,來解脫他們的縛束,講起來是暫別,實際就是宣佈與郭元生脫離關係。

    就算「喪魂鼓主」在世,日後問罪起來,他們可推說郭元生所答應了,一如「喪魂鼓主」不在世,那不就好了!所以這簡直是個妙極的措施,如非玉筆儒生這種巨奸惡神怎能想得出來?郭元生雖然窺破他的心意,暗罵不已,但——此刻那容他有說話的餘地,惟有淡淡冷笑一聲道:「請便!」

    話方出口,神州四民早已齊齊一揖口稱:「多謝主人!」

    接著便一齊迅速的轉身,直馳下山,瞬眼不見,臨空猶隱約傳來他們得意的狂笑聲。

    郭元生聽了他們的笑聲,心中微微擔憂忖道:「這四個魔頭,縛束一朝解除,武林從此不得安寧了。」

    可是他覺得這四人的武功高絕,如能重新收服己用,足可幹一番轟轟事來。

    神州四民這一走,郭元生的危機,至此方才完全消失。

    回想剛才情形群雄圍逼,神州四民狡詐,真是有點余惴未盡!而喪魂鼓手沙濤,卻朝著神州四民的去向,狠狠罵道:「四個混帳東西!」

    郭元生心中陡地一動,扭著問道:「沙濤,你怎不走?」

    沙濤聞盲,立刻肅容恭身答道:「奴才願跟隨主人,至死不渝!」

    郭元生聽了大為感動,不禁暗自點頭嘉許不已。

    突然!郭元生一聲驚叫,急忙縱身向山洞口奔去——原來他發覺,身受重傷的翠衫玉女剛才扶撐到了洞口,此刻已不支倒地,昏迷不醒。郭元生縱近之後,連忙一陣探視。

    只見翠衫玉女,秀目緊閉,本是嬌艷如花的玉臉現在僅是一片慘白,郭元生看得心中疼憐已極,知道她是因傷勢未癒,又妄自亂動,過份消耗體力而昏厥於地。

    於是便連忙抱起翠衫玉女又進了山洞,小心地的將翠衫玉女放在地下,替翠衫玉女不住的揉迭,以自己身受重傷的殘餘真氣助她醒來!剛才郭元生全無反抗的挨了鐵算盤一掌,身上之傷是何等嚴重,而他此刻卻動用真氣來替翠衫玉女推拿,這對他的傷勢影響是多麼重的損害呀!但——他乃是為了愛而犧牲!他已深愛著翠衫玉女,翠衫玉女對他的真摯熱愛,可謂金石為開。郭元生雖然冷傲,孤群絕頂,但他並不是鐵心人,他不過是因為坷坎的身世,世間的無情將他磨折成一個感情深藏不動的人,可是!感情一旦溢出來了,那將是全心全意的真誠。

    郭元生已被翠衫玉女所感動了,他的愛火已再度由心底燃起,使他又嚮往人生溫暖之中。

    好一陣子——翠衫玉女已緩緩醒來,慢慢地睜開了秀目,發覺她正躺在自己心愛人的懷中,不由滿意且嬌羞的微笑了一下。

    這一笑,直如百花齊放,甜美溫馨,郭元生不禁心神一醉,也由衷的一笑。

    翠衫玉女,輕輕的吸了口氣,無力的問道:「外面那些人呢?」

    原來翠衫玉女重傷之下,身體贏弱異常,四肢無力,忽醒忽昏,是以一段緊張的經過,她曾看了好幾個片斷,才發言相問。

    郭元生微微道:「已經全走了!」

    翠衫玉女不禁驚奇得哦了一聲,郭元生知她不敢相信群雄已退走,於是輕輕抱起她道:「我帶你去看看!」

    說著便抱著翠衫玉女向洞外走去——郭元生抱著翠衫玉女向洞外走去,才走沒幾步,就聽得洞外一聲刺耳的馬嘯聲,及一陣轆轆馬車聲……

    馬車聲急停在洞口,緊接著便聽到喪魂鼓手沙濤的厲叱聲:「你們幹什麼?……站住!」

    郭元生不由大驚失色,心知必有變故發生,當下急忙提氣一縱,趕出洞來。

    他身形方落洞外,就渾身眼前一條線影疾掠而至,郭元生慎驚,慌不迭裡斜躍二步,錯掌護著胸前翠衫玉女,急視來人……

    頓覺一股奇香撲鼻,眼前已多了一個儀態萬方的雪衣少女,俏生生的立著。

    郭元生一見此女,面熟已極,一想之下猛然憶起,此女就是一月前曾以「密人汁」救過自己的白衣少女。

    不禁暗呼道:「怪不得自己聽到馬車聲,原來是她!」

    這白衣少女不但救他的命,而且還將「九龍魔令」自群雄手中奪回,交還給他。是以郭元生對她一直感恩著,記銘於懷。一見竟是突然出現,不由大喜,才要出聲招呼之際。

    驀地!郭元生猛然色變,暗呼:不對!因為他發覺這容貌絕色的白衣少女,此刻秀臉上竟赫然籠罩著一股駭人的殺氣,而且她手中正握著一把霞光萬道的明晃晃的短劍!

    這下郭元生可不驚疑橫生,也不知白衣少女來意為何!心中盡打鼓地揣測著,驀又聽沙濤在那發出連聲的怒喝!瞥掃之下,喪魂鼓手正揮著如鐵的鼓錘,與另一個掌力雄厚的虯髯大漢在激鬥。

    這大漢不正是白衣少女的侍從——曲剛嗎?又遙見白衣少女所乘坐的蓬車,正停在遠處,看到拖車的那匹神駿紅馬不停的喘氣,心知道這白衣少女與曲剛,必是由遠處乘坐蓬車,狂馳趕來的!郭元生不禁疑竇橫生的揣測著白衣少女的來意……

    半晌!他仍找不出一些頭緒,而此際白衣少女的秀臉,殺機更熾,郭元生暗楞一下便沉聲開口道:「姑娘,別來無恙!」

    白衣少女聞言微怔,似乎覺得語音有些熟耳,可是郭元生面罩紅巾,也不知郭元生到底是誰,不由秀眉緩緩蹙起。

    突然!郭元生將面巾一下扯掉,登時露出一張俊美的面孔。

    白衣少女看清郭元生的真面目,不由秀眉驟變,失口呼道:「怎地……會是你!」

    言罷滿臉驚疑之色地怔望著郭先生,竟張口說不話來。

    郭元生由她那句話,心中已經有數,他知道白衣少女必定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八成是衝著「喪魂鼓主」而來,可是她怎也不料這「喪魂鼓主」竟是郭元生呢!白衣少女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要說她莫名其妙,就連郭元生仍有點糊塗,也不知說什麼好。

    就在他們同時疑竇不已的時候——被郭元生抱在懷中的翠衫玉女,陡然發出一聲嬌柔的嚶嚀聲。

    郭元生急忙低頭探視,發覺翠衫玉女秀目緊閉,原來早不知何時已昏昏入睡。郭元生知道她必是再度傷發昏迷。

    不禁心裡一陣劇痛,連忙憐惜萬分的緩緩伏身,將翠衫玉女輕輕放在草地上。

    白衣少女看了翠衫玉女,認得上次在爭奪「九龍魔令」曾見過的女郎,憶起當時翠衫玉女擠身在群雄,不是與郭元生站在敵對的地位,怎地現在竟與郭元生這等親熱,不由冷冷的問道:「她到底是誰?」

    郭元生心念翠衫玉女傷勢,心不在焉答道:「她是在下友人!」

    白衣少女聞言,不禁秀臉一繃,一聲冷嗤。

    郭元生聽了一怔,連忙肅容斂神。

    要知過去時日,男女之間的界線極嚴,像郭元生與翠衫玉女如此親密,足可駭世驚俗,雖然江湖兒女較為豪邁,但如郭元生所說,翠衫玉女僅為郭元生之友人,那就太失禮數了。郭元生一聽白衣少女冷嗤,知道必是認為自己乃一登徒子,於是斂神肅容的答道:「雖然眼下她僅不過是在下友人,但她如果肯答應,在下立刻取她為妻!」

    而他這一講,白衣少女才明白郭元生與翠衫玉女已達到如此關係,不由秀臉一變,匪夷所思的幽幽說道:「我想她會答應的,但願你倆終生幸福!」

    接著她的秀目緩緩投向翠衫玉女——但見翠衫玉女靜靜的臉龐上,氣息均勻,玉臉上透出無限的安祥,似乎是正在作著一個綺麗的美夢。

    白衣少女看在眼中,不禁迷惘的暗自讚歎道:「唉!她是多麼的幸福……」  同時她那容貌絕世的秀臉上,泛起一絲離奇的表情——那是幽怨及悵惘。

    良久,良久……白衣少女自迷惘中醒覺來,秀目又緩緩回到郭元生身上來。

    此時,她手中的短劍早在發覺郭元生真面目後,已收在袖中……

    但當她目光轉回觸及郭元生胸前之「九龍魔令」時。

    白衣少女不禁秀目大變,恍然地冷笑道:「怪不得你說『九龍魔令』是你的,原來你竟是第二代的『喪魂鼓主』!」

    由這句話可知,月前白衣少女將「九龍魔令」自群雄手中奪來,交還給郭元生之時,並不知曉「九龍魔令」之價值——即持有「九龍魔令」者,便是第二代「喪魂鼓主」。

    其實郭元生又何曾知曉!「九龍魔令」僅不過是他母親在彌留之際,所交給他的遺物。

    他僅知道「九龍魔令」是他父親的心愛之物,而且他母親及老主人李仲田全家都是為這「九龍魔令」而慘遭謀害。

    至於這小小一枚金牌,竟是昔日「喪魂鼓主」的信物,持有「九龍魔令」者,即為第二代「喪魂鼓主」,其往昔的英勇黨羽必將矢志效忠——這回事,郭元生也不過在最近時期,誤打誤撞才懂的。

    想起這一點,郭元生真是有苦說不出,聽白衣少女的話,一時納悶不已。

    白衣少女見他不言不語,秀面又漸漸恢復了淡冷,道:「假如你早知道那金牌——『九龍魔令』的害處,我當時就不會還你了!」

    此言一出,郭元生心頭一震,他俊目緩緩蹙起,似乎漸漸悟出白衣少女的來意,這時白衣少女微微一頓後,面色更變難看,接道:「而且當時我要知道你就是第二『喪魂鼓主』的話,我根本就不會救你了!」

    說著黛眉之間,殺氣陡起,玉手又慢慢伸手袖中,握住那把短刃,卻沒有亮出來。

    郭元生聽了白衣少女的話,以及那種冷傲的性格,早已怒氣又生,不由俊面鐵青地冷冷暗忖道:「當初我不要你救,你如何要救!哼!」

    他冷哼一聲,卻並未說出,但是看到白衣少女滿面殺氣,心中陡動,冷冷發聲問道:「姑娘此來,究竟意欲何為?」

    白衣少女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說:「殺你!」

    語音淡澈寒骨,郭元生心中微驚,再見白衣少女那對秀目,射出兩道懾人的寒芒,逼視著自己,心中陡動,暗叫道:「果真不出所料!」

    但他欲言又止,僅冷冷的木然而立,並不發聲。

    白衣少女的殺氣突然一斂,嬌聲歎息道:「斂聲江湖十三載之血腥『喪魂鼓』,竟由我而重響武林,眼看一場彌天浩大殺劫將由我而起,這叫我怎能不管!」

    言罷又是淒歎一聲,臉上透出無比痛苦的精神。

    而郭元生聽了此言,卻驚疑萬分,面帶著極端疑惑的表情,忍不住脫口問道:「『喪魂鼓』重響江湖乃由姑娘而起,這話怎說?」

    白衣少女聞言,秀目便緩緩轉向那邊正在與曲剛激鬥的喪魂鼓手——沙濤!但見沙濤手揮鋼錘,舞起重重錘影,捲起滿天勁氣,呼呼向曲剛捲去。

    喪魂鼓手他身軀巨魁,打鬥起來卻輕靈已極,就看他奔騰跳躍,動如脫兔,手舞巨鐵般的鼓錘,長髮隨風而飄,直如天降巨魔惡神,看來神威凜然,駭人之極。

    而那虯髯大漢——曲剛身材也高壯,但與喪魂鼓手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他雖掌勁雄渾,內功精湛,但也被喪魂鼓手的鼓錘逼得險象橫生。

    郭元生是見識過沙濤的神力,可是也曾見過曲剛曾藝懾群雄,見了他與沙濤竟相持了這麼久,不由心中暗讚道:「這曲剛身手的確不凡。」

    正忖間,白衣少女已嬌聲呼道:「曲剛,停手!」

    郭元生也連忙喝止沙濤。

    兩人如奉聖旨,立即停下。

    白衣少女向喪魂鼓手沙濤招手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喪魂鼓手——沙濤,怎會隨便聽人指示,怪眼一翻,並不理睬。

    傍立的曲剛不禁大怒,一聲厲喝,便要出手。

    郭元生已厲聲喝道:「沙濤,對這位姑娘不得無禮,你快過來!」

    沙濤赫重一怔,連忙應聲稱是!便三步作兩步的跨了過來,恭恭敬敬的立在白衣少女面前。

    白衣少女微一沉吟,冷冷問道:「一月前,你是不是由我車中搶去了『喪魂鼓』!」

    沙濤一聽,看看郭元生與白衣少女的面色不對,尚以為白衣少女是來取回「喪魂鼓」的,不由大為緊張,連忙苦著臉向郭元生道:「主公,『喪魂鼓』是我第二性命,你千萬不要給她呀!」

    郭元生暗自好笑,卻立刻叱道:「沙濤你少廢話,我乃第二代『喪魂鼓主』,豈能讓人將鼓拿走,別嚕嗦,快答這姑娘的話!」

    沙濤大喜,裂開巨嘴怪笑向白衣少女點頭道:「不錯!」

    郭元生一聽可就更奇,暗想:「『喪魂鼓』怎會在她車中?」原來他並不知上月他被白衣少女治好了傷離去後,喪魂鼓手立刻現蹤,赫退群雄,自白衣少女車中奪走「喪魂鼓」的那回事,於是連忙追問。

    喪魂鼓手沙濤正經說道:「自『泰山之役』後,我便一直隱藏在深山中,足足有了十三個年頭,那知有一天,耳中竟赫然聽到一種熟悉的鼓聲,不是我那寶貝『喪魂鼓』聲,我與它一別十三年之久,於是便立刻尋聲趕去,發覺它在這位姑娘的馬車之中,便立刻將它奪回,其實這鼓本來就是我的嘛!拿回有什麼關係。」

    言罷竟裂著嘴笑個不停,竟忘形以巨掌不時摩撫著那鑄有九條大龍的——「喪魂鼓」。

    他這一說,郭元生可就更糊塗了,不禁滿面疑惑的怔望著白衣少女。白衣少女,稍一沉思便啟口道:「我自幼居在關疆天山之中,對於中原武林一切情形全無得知……直到三月前,我師父她老人家外出,我心慕中原山水,但自作主張的下了天山,進入中原遊歷風光,那知!唉!就此出了差錯……」

    郭元生聽了心中陡動,暗一想道:「天山……」

    便失口問道:「那姑娘是來自天山『廣寒樓』的了!」

    原來郭元生七八歲喪母后,便在江湖中流浪沛顧,素聞江湖上有四句,詩不成詩,韻不押韻的口頭頌:

    一樓廣寒位至尊。

    丐、毒、銀駒、三雙鼎。

    江湖獨樹聖字幟。

    天宮四谷分天下。

    這四句話,除卻六大門派之外,已包括了當今武林全部頂峰人物,第一句,不是指郭元生所道出的——廣寒樓。

    郭元生這脫口一問,喪魂鼓手沙濤立刻指著白衣少女怪叫道:「『廣寒聖母』那婆娘是你何人?」

    此語才出,曲剛立刻狂怒,厲喝一聲,一掌就要揚出。

    驀然!白影疾晃,陡聽「啪」的一聲脆響!沙濤面頰上已挨了一記耳光,但聽白衣少女冷冷道:「怪物!你再辱及我師尊,我就不客氣了!」原來剛才出手者正是白衣少女,只見她怒容滿面的佇立著。

    喪魂鼓手沙濤挨得眼冒金星,不由劇怒,一聲驚雷暴喝,掄起鼓錘,立要掃出。

    郭元生早喝止道:「沙濤!不得無禮!」

    沙濤惟有抑止怒氣,而郭元生喝止了沙濤之後,心中卻嘀咕道:「這白衣少女出手奇怪,我竟連她身形都未看清,難怪是『廣寒聖母』的傳人!」

    而沙濤雖被郭元生喝止了不敢再動,卻氣得雙眼通紅的急向郭元生解釋道:「主人!你有所不知!那『廣寒聖母』乃奴才昔主之大仇人呢?」

    喪魂鼓手這話乃是大有原因,原來當十三年前這「泰山之役」,正邪兩派所有之高手受六大門派之邀集,圍殺「喪魂鼓主」尤鼎戰役中,眾高手雖人多數奇,絕藝連出地緊攻「喪魂鼓主」。

    但「喪魂鼓主」之武功已達火水不浸之絕高地步,率領著:士、農、工、商及喪魂鼓手奮勇搏鬥戰,當者披麾,近身者立亡。

    激戰了兩晝夜,高手伏屍遍地,「喪魂鼓主」仍然安然無恙,而且愈戰愈勇,正在相持不下之際,「廣寒聖母」及時現身,以她絕奇妙的武學,加入戰圍,才將「喪魂鼓主」之氣焰壓下去,結果「喪魂鼓主」身死墜崖,不在話下。

    郭元生不知實情,聽了沙濤的話,大大的莫名其妙,生疑不已,但郭元生急欲聽白衣少女說下去,連忙搖手制止其插嘴,沙濤便立刻噤聲俯首不語。

    白衣少女秀目一眸,接著說道:「我進得中原,一路遊山玩水,欣賞風光,那知!到了一月前與曲剛經過一座山峰,略作歇息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中年美婦,猝然也手向我襲擊,這詭異美婦身手之高,絕無僅見,事變猝然,我措手不及,為所擒住……」

    講至此處,秀臉現出憤色,續道:「她擒住我之後,揚言要挑我全身筋絡,逼著曲剛替她作一件事,曲剛迫於無奈,惟有答應,她所要求的事頗令費解,便是令曲剛敲打一面九龍大鼓三天三夜,曲剛便被逼得在峰頂敲了三天的鼓,孰知那大鼓便是——『喪魂鼓』!」

    語氣稍變後又說:「曲剛敲了三天的鼓後,她便如諾將我釋放,並著我將『喪魂鼓』帶回天山給我師尊廣寒聖母,她老人家……」

    郭元生聽到這裡,心裡才恍然悟道——原來一月前「喪魂鼓主」聲,驀自「萬峰巔」響起武林,竟是曲剛所為。

    自己那是還當「喪魂鼓主」重現江湖,還想要上峰求師學藝呢?現在想起不禁暗笑。

    可是他怎也不料由於自己身懷「九龍魔令」又搖身變為第二代的「喪魂鼓主」。於是郭元生不由感歎時事變幻之莫測。

    此時白衣少女又憤然說道:「我雖猜不透那美婦的用意,卻料到她含意異常惡毒,但怎也不曉得整個武林竟掀起了這麼大的風波。」

    郭元生要發問,白衣少女接道:「我事前並不知道『喪魂鼓』出現的消息,便立刻趕到這兒來,準備將我無意掀起的浩劫稍事一些彌補!」

    郭元生由她這一講,大半情況已撩於胸,不由冷冷道:「你就是想來除掉『喪魂鼓主』吧?」

    白衣少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點螓首示答。

    郭元生不由感怒,暗忖道:「哼!要除掉『喪魂鼓主』豈有那麼簡單!」

    此時,白衣少女卻低下了頭,在作一陣沉思。郭元生也發作不得。

    突然!郭元生想及一事,沉聲問道:「以姑娘所知,那中年美婦究竟是誰?」

    白衣少女抬起頭道:「先前不得而知,及聽那異人的詳告,才知這美婦乃是昔日『喪魂鼓主』之戀人之一,她愛尤鼎至深,圍攻『喪魂鼓主』之役由我師尊之助,眾高手才能卒如所願,而她便恨我師尊入骨。」

    「那失蹤了的『喪魂鼓』竟為她所得,她偶然碰上我,便下毒計,要脅曲剛擊敲『喪魂鼓』後,再將『喪魂鼓』放到我師父處,想叫武林人認得『喪魂鼓』所起風波,乃為我師所為。這樣她雖不能替『喪魂鼓主』報仇,也可稍洩心頭之恨!」

    郭元生聽言,決心日後要尋出這美婦來。口中卻冷冷道:「現在姑娘已找到了『喪魂鼓主』那預備怎麼辦?」

    白衣少女驟聞此話,秀臉猝然倏變,又是一股殺氣滿罩,兩眼暴射兩道冷峻的目光直逼著郭元生,郭無生見狀不由暗驚,疾地提氣戒備。

    好一會兒——白衣少女突然面色一舒,廢然長歎道:「我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話音衰怨淒蒼動人,郭元生不禁楞作當場。但!他連忙醒覺,冷冷地說道:「假如姑娘沒別的指教,在下要告辭了!」

    白衣少女面色又是一變,不過瞬間復原,迷惘的點了點頭。

    郭元生立刻揚聲叫道:「沙濤!去將那位姑娘抱起!」

    說著一指地上躺著的翠衫玉女吩咐沙濤。

    沙濤才要過去,驀聽白衣少女冷冷說道:「慢來!這位姑娘已傷入膏肓了!」

    郭元生立刻喝止了沙濤,急向白衣少女問道:「你……你說……什麼?」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說這位姑娘,受得寒傷很重,現在已進入垂危狀態。」

    郭元生猛然悟起一月前白衣少女在一眼之間,就看出自己的傷勢,知道她精於醫理,此刻她這一說!那會有錯。他心愛翠衫玉女,情急之下,不禁失神的輕呼道:「這……這如何是好!」

    白衣少女看他那付急相,冷笑一聲道:「我怎知道你如何是好!」

    郭元生聽了一愕!驀然!一道靈光疾如電光石火般閃入心頭,竟使他失掉理智的衝到白衣少女面前,一把緊握住白衣少女的玉手,大聲叫道:「對!……你能醫她,一定能醫她!」

    曲剛見狀大怒,才要縱步衝來突然他又猛地止步,濃眉微微蹙起,因為——他發覺白衣少女對郭元生這失禮舉動,並無一絲怒意——只見她玉臉微暈,粉頸低垂,緩緩將手腕抽回。

    郭元生也發覺自己失態,俊面一紅,口中吶吶道:「對……對不……住!……我太急了!」

    白衣少女聽了,漸漸恢復了自若的神色,看了看翠衫玉女,幽幽自歎道:「唉!她有人這麼關心著她……」

    語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清楚。

    郭元生看她嘴唇嚅動,並沒聽到她的說話,不由著急的問道:「你到底肯不肯救她?」

    白衣少女陡吃一驚,面色陡沉,並不答話。

    只見她秀臉之上,表情千變萬化,晴陰不定,似乎在慎重的考慮著一件事。

    半晌!郭元生已等待心急如焚,才要喝問之際——驀聽白衣少女開口道:「這位姑娘的寒傷早侵入內腑,本來早已不得施救,幸賴有人以針灸之術治過,雖不能治癒,延長了她的生命至現在,但,此刻如不及時救治,恐怕活不過明日,她的病傷,我能醫不錯,但……」

    郭元生一聽大急,立刻衝口問道:「但!……但什麼?說呀?」

    白衣少女見狀,好像故意讓郭元生著急似的,悠閒的理理秀髮,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郭元生急問著。

    白衣少女面色一變,冷冷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你自殺!」

    「她為什麼要我自殺!」

    郭元生不由大驚失色,急忙在心中迅速的揣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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